穿成盲人反派的前任——草履
草履  发于:2023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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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关:“不会。”
  耀眼的灵魂没有脏污。
  “找到他之后,我和弦月就想,我们要做和残障人士有关的,我们想让李兰听变回正常人。”
  “当然了,”楼英杰一哂,“我现在可不这么想,变回正常人只是个伪命题,身体障碍带来的心病会伴随人的一生,不是说说就行。”
  楼英杰看向贺关,却没看贺关,只是在回忆:“但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钱,弦月在学校教书,我和她挤在她分配的教师宿舍里,不到十平米的小单间硬是住我们两个人。而我出去拉投资,跑遍淮阴也没有愿意投我的人。那时候都说下海经商,风很大,而我干这个吃力不讨好,有个投资方说我正常人的需求还没满足,跑去管残疾人,是不是脑子疯了。”
  “我筹不到钱,那阵子还每天去照顾李兰听,憋屈了就和李兰听发牢骚。”
  “我不该说的,李兰听都残疾了,我当时还……”
  楼英杰声音越来越哑,意识到之后咳嗽两声。
  “一开始这些设计啊公司啊,李兰听都不管,他受伤之后,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说一句话。那些基本都是弦月做的,虽然很稚嫩,但放在那时候已经够了。那时候没人做,我们算是领先的,于是一切环节都卡在我筹不到钱上。可能我确实说自己缺钱说得太多太多了……”
  楼英杰又开始恍惚,但他也只是恍惚几分钟,复又平静下来。

  “有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兰听瞒着我们俩,把自己一个肾卖了。”
  “我不知道这事儿,但是李兰听突然拿出八千块钱让我去开厂,任谁都要怀疑一下,更何况他双腿……那是七十年代的八千块钱,比现在的两百万还多。弦月当时就觉得不对,但是我得意忘形,已经拿着那个钱去找工厂选址了,她没来得及拦住我。”
  “等我货都定好回来,一听她的也觉得不对,我们就一起去找李兰听。”
  “没想到碰见李兰听要跳河,给我们留了一封遗书,说他死了之后把他器官都卖了,让我们拿去投资,反正他活着也没用。”
  “我真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他以前从来没这么悲观过,都是我……”
  楼英杰醒了醒神,接着说:“把他救上来之后,弦月给他做了两个星期的思想工作,也多亏她是教书的,能说。”
  楼英杰说到这里,又泛起眷念的笑意。
  “李兰听决定和我们一起做。于是我们三个人各自分工,我负责对接,弦月负责后勤,李兰听负责设计,放在今天也算合理。”
  “之所以弦月不做设计,也不是因为不想做。弦月很有天赋,但李兰听当时除了写字画画干不了别的,弦月怕他再这样什么都不干会出事,就把设计部分让给了他。她自己回去教书,她学火箭发动机,满脑子的知识讲给我听,我听不懂,但她讲得特别高兴。”
  楼英杰满满地都是自豪。
  “但是没过多久,弦月也出了事。”
  “火箭发射在中途失败,飞散的零部件从半空中掉落,砸到了她。”
  “她非常……开朗,”楼英杰有些哽咽,“她还安慰我说,有人被砸死了,她只是半身不遂,算命大的。她喜欢小孩,后来受了伤工作也没了,只能待在家里领创伤补贴,没有事干,就和我说想要孩子,生了楼益、楼霁景他们两个。”
  楼英杰:“那时候我们的事业做得已经很不错了,发展得非常快,也有了一定的口碑。弦月很高兴,又生了秋收,取名秋收就是因为那年是我们丰收的季节。没想到有口碑之后,又出了事。”
  “我们的轮椅被人在弹簧上做了手脚,甚至真的让一个残疾人因为这个问题死了。轮胎拐弯僵直的时间过长,恒动弹簧的张力过小,过马路时他没能转过来,被拐弯的车撞飞,在马路上翻滚了五圈。”
  “那段视频我和李兰听一起看了八十四遍。”
  “我找不到是谁干的,”楼英杰静静地说,“但是我那时候明白了,做生意不能没有后台,所以去交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朋友帮我查。”
  至于其他地方的朋友是谁,不言而喻。
  “查出来是我战友。”
  “那个告诉我李兰听住哪的战友。”
  楼英杰笑了,难得感慨一句:“救我的人是我的战友,搞我的人还是。”
  “他消息快。趋炎附势快,落井下石也快,当时我们干得好的时候办开业庆典,没给他请柬,他记了一辈子,在我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给我当头一棒。我三个孩子要养,而弦月刚生产没多久,身体弱得厉害。就在这个时候公司上了行业黑名单,安全事故是重中之重,是大问题,公司基本等同于死亡,我也就把公司解散了。”
  “我们重新变穷,三个人勒紧裤腰,到处找出路,我和李兰听两个人,那时候只能靠弦月的补贴过日子。”
  “之后很久,我才知道。请我这位战友的请柬,我和弦月送了,但是他们家老头自己把请柬藏起来,没让我战友知道,恨上了我。他爹说我是干不成大事的面相,不想让他儿子和我来往。”
  楼英杰漠然地说:“以前也有这样的事,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只是在我们轮椅上划道印,更过分也就是拆开零件研究做仿品。”
  “我那是第一次杀人。”
  “我没忍住,他和他爹也是真该死。”
  “我做帮助残疾人的器具有什么错,卖助听器和轮椅又有什么错。我的战友、我的老婆都因为身体原因受限,我做的方向勉强帮到其中一个,可又帮不到另一个。我招谁惹谁了,我到底挡了谁的路,我不明白怎么只是做生意,怎么就那么难。”
  “杀了他之后,我把我那个战友给剖了,器官都卖到黑市,拿着钱买了这座岛。”
  楼英杰语气平稳,像说明天吃什么。
  “弦月不知道我杀人这件事,但李兰听得知道,他是设计师,他得参与之后的设计,我也就告诉了他。”楼英杰说了那么久,嘴唇泛白,又很干渴,但他没管,接着说下去,“我就把他接过来,把他放到这边做产品研发。”
  “这个岛上一开始只有他和我两间茅草棚子。你和老四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只有这间重新盖了之后有楼梯。后来的,就都设计成了无障碍房屋。”
  “我们在这安顿之后,我很缺钱,缺大量的钱。弦月总是生病,需要人照顾,我请保姆还只是小钱,李兰听需要试错,他的试错成本不低。刚好我不是个正直的人。”
  “卖器官确实来钱快,而人很怕死,尤其是健全的人。”
  “你知道我开始倒卖这些的第一年,经手最多的器官是什么吗?”楼英杰问。
  贺关想了想:“肝吧?”
  肝可以再生,而肝病患者的人数非常庞大。
  卖肝,是相对不那么难抉择的选项。
  “你真的……真的很不错。”楼英杰笑说。
  他继续说:“我开始了这些研究,但是缺少人手。当年公司解散,离开的人有一部分是残障人士,他们相信我们做的产品,找到我,希望在我手底下接着干活。我就慢慢地……慢慢地摸索出了三条线。公司、和残障人士一切有关的研发、还有地下。”
  “那为什么把地下那条线给了楼君夺?”贺关突然插话。
  楼英杰回:“你听了那么久,也想了很久,依你看,是什么原因?”
  贺关突然明白了什么,说:“依我看……你并不喜欢楼君夺,你也不偏爱他。”
  楼英杰静静听着,稍微笑了笑,像在赞赏。
  “只是楼君夺是个更大的……目标。”
  “在人上船之前,所有的事都是他经手的,如果一旦有警方介入,你可以在人上船之前切断渠道,”贺关安静了很久,才把后面的接上,“他是你的盾。”
  也是一步弃棋。
  怪不得。
  原著里,楼英杰对楼君夺的态度说不上喜欢。
  可即使楼君夺后来因为恋爱脑骚操作频出,最后楼英杰也还是越辈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楼君夺。
  从此,楼君夺一路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而楼冬藏越发边缘,淡出人们的视线。
  正因为楼英杰偏袒的孩子从始至终就不是楼君夺,所以可以放心让楼君夺接手,放心地让楼君夺接触最赚钱、最脏的勾当。
  那些毒/品、那些伪装得那么漂亮的色/情产业、那些看起来很真实的邪/教,都是楼君夺要做的事,是最赚钱、最满足人掌控欲、表现欲的地下产业,也是警方会用上更多精力去关注的事,也是一被查到就万劫不复的事。
  但楼君夺短视,没看到这一点。
  这一招声东击西实在是太过隐晦,以至于很多人到最后还没看出来。只有爱小孩的父母,才会不想让孩子插手,才会想让孩子过上普普通通、与世无争的安静生活。
  楼英杰偏爱的人是楼冬藏。
  是他眼盲的、孤独的孩子。
  从始至终都是。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要答辩,忙。
 
 
第92章 秘密 不是不爱我,是不能爱我了。
  楼英杰:“别告诉他。”
  “他会明白的, ”贺关偏了偏头,“其实我觉得他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这么说?”
  贺关:“不然他不会痛苦。”
  楼英杰沉默着。
  许久之后,贺关提醒他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楼英杰才身体一抖, 重新聚焦涣散的双眼。
  “你还要听?”
  “很有意思, 为什么不听。”
  “好吧, 你真是个胆大的小孩。”
  贺关得意地笑起来。
  可能是楼英杰比贺关大了太多, 贺关在他面前十分活泼。
  于是老人接着说下去。
  “接下来就是我和这些残障人士的故事了。”
  “我认识了……很多很多人, 她们要么没有手, 要么没有腿,要么没有眼睛,走在街上会被人盯着看很久。她们愿意留在这个只有她们的岛,愿意在那里工作, 让我有机会回家和弦月一起生活。”
  “有一次我和往常一样回家, 弦月又和我说她想要个孩子,她想把ta叫做冬藏,女孩男孩都好, 想把两个小孩配个对。”
  “我就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孩子, 那时候她已经四十多岁了, 不适合再生孩子, 所以我其实……不太同意。”
  “她第一次和我生气, 流着眼泪质问我,说我到底懂不懂她到底想什么, 说一个病了的、没有用的人, 最需要什么?”
  楼英杰看向贺关, 不说话。
  贺关接口:“别人的依赖。”
  “贺关, ”楼英杰长叹一声, “我不如你。”
  “你只是不熟悉,”贺关半阖着眼睛,像要听困了,笑着说,“我只是……很得心应手。”
  楼英杰注视他很久,才说:“你的心事也很多,你还年轻,不要想那么多。”
  贺关摊了摊手:“难道是我想这么想吗?”
  “那就随便告诉谁,比如我。”楼英杰被他歹徒一般的口吻逗笑了。
  “先往下说吧,如果你讲得很好,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很公平。”
  贺关煞有介事地点头。
  “确实像你说的这样,我有她,也有李兰听,但我离开的时候她只有她的小孩依赖她。而这些小孩一到他们长大,就会秉持着不麻烦妈妈的原则,不去打扰她。”
  “弦月哭得太伤心,我没能说出拒绝的字,就答应下来。”
  “那之后我也顺便做了结扎手术。”
  “之后……老四就出生了。”
  “他出生之后,都是弦月在带,再加上岛上的事业慢慢起来,我很少回家,因此没发现弦月得了病。”
  “楼冬藏小时候乖得出奇,话也不爱说几句,我从他嘴里问,更问不出来什么,他只喜欢说自己和妈妈在一起很好。”
  “我很久之后才知道,弦月得了早发性老年痴呆。”
  “我甚至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得的。”
  “我去问老四,他也只是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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