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燕暮寒面色铁青,一摔筷子,叫来管家,“找人给长公主送个信。” 祝珩极慢地眨了下眼,他不确定燕暮寒的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金折穆对佑安…… 祝珩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大抵是第一眼被佑安傻里傻气的性格影响了,忽略了他的脸,其实佑安长的并不差。 不仅不差,反而很出众。 长公主是个顶顶漂亮的女子,佑安继承了她的美貌,面容清秀,唇红齿白,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许是心里有了猜测,祝珩越看佑安,越觉得他的眉眼和燕暮寒很像。 总而言之,佑安的脸不输给秦楼楚馆里的男妓。 金折穆浪荡风流,是个混不吝的主儿,真对佑安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祝珩想起他曾经在佑安脸上咬出来的牙印,一时间心情复杂:“你打算怎么办?” 燕暮寒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低声道:“长公主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宝贝的,如果金折穆真对佑安做了什么,长公主绝不会袖手旁观。” 长公主性情强势,突然发现亲儿子被欺辱,当成娈宠,哪里忍得了。 “到时候,金折穆就得吃不了兜着走。”燕暮寒的语气里不乏幸灾乐祸,“我从中作梗,偷偷将他阉了,保准他不敢对你存着旁的心思。” 祝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该说他心思歹毒:“别开玩笑,你是不是早就想过要对付金折穆?” “如今不用去军营,闲着无聊,看他不顺眼,收拾一下。”燕暮寒话锋一转,“当然,阉了他这件事,我认真考虑过。” 祝珩突然有些同情佑安,这位小公子心心念念着阿罕哥哥,却没想到燕暮寒只想利用他。 还好只是利用。 祝珩垂下眼帘,捧起茶杯轻抿了口。 他是个自私的性子,最好燕暮寒永远只看着他,只关心他,便是将这份关切分了一丝给别人,他也会不开心。 所以说他们很配,一个不良善,一个蛇蝎心肠。 “长安,你会不会觉得我阴险狡诈?”燕暮寒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怎么会。”祝珩挑起眉梢,眸光清亮,“你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皇室子弟是天生的狩猎者,单纯的人固然美好,但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能与他比肩,能与他执手,能与他出生入死的人,并非一朵小白花。 管家还没去找人,佑安先不干了,他扔下碗,不让管家离开:“不能告诉阿娘,不能告诉阿娘!” 燕暮寒耐着性子哄道:“佑安,你听话,告诉阿娘,我们一起去教训坏人。” 发生的事太过骇人听闻,饭也吃不下了,祝珩索性让人撤了桌子,同启闲光等人坐在一块闲聊。 启闲光咂咂嘴:“这傻子,啊不,公子和将军的感情很不错嘛。” 除了对着祝珩,他没见过燕暮寒这样哄过别人。 “呵,你从哪儿看出来的?”祝珩轻嗤了声,目光略过不远处打着商量的两人。 燕暮寒之所以压下性子去哄,还不是想借长公主之手对付金折穆。 对付金折穆是其一,燕暮寒真正想做的,是挑起金折穆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毕竟金折穆背后是裴折与金陵九,是整个东昭。 他的小狼崽以退为进,但没有真的想过放弃军权。 战乱一起,北域能挂帅之人,唯他而已。 所以,才不是和佑安感情好! 不知怎么哄的,佑安不拦着人了,燕暮寒把人送去其他房间。 两人一走,祝珩这边就开始议论了。 启闲光一脸发现了大秘密的表情,眼睛都在放光:“金折穆真的强迫了傻子?” “一个是有王上做靠山的拍卖场主人,一个是长公主,啧啧啧。”天尧摸了摸下巴,“金折穆敢这么做,该不会是得了王上的授意吧?” 穆尔坎微怔:“你这想法还真是不一样。” 他们想的都是金折穆见色起意,从没想过还有其他的可能。 启闲光纳闷:“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是我怎么觉得有点道理呢?” 王上一直看佑安不顺眼,利用金折穆之手铲除他,很符合逻辑。 三人叽叽喳喳,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唯独祝珩捧着杯子,满心无奈。 金折穆是东昭的小皇子,被王上庇护恐怕也是承了东昭女帝的面子,王上怎么会利用他去铲除佑安。 金折穆对佑安,只可能是鬼迷心窍。 但若是鬼迷心窍,祝珩又觉得奇怪,金折穆见过无数佳人,纵情欢场,心思缜密,栽在佑安身上不太真实。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从佑安的表现来看,他和金折穆保持这种关系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之前不告诉长公主呢? 为什么偏偏要跟燕暮寒说呢? 祝珩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 启闲光三人面面相觑,斟酌道:“会不会是他只信任将军,不敢告诉别人。” 祝珩摇摇头:“我觉得不像。” 以他对金折穆的了解,怎么看这件事情里都透着古怪。 天尧思忖片刻,意味深长道:“你的意思是,佑安有问题?” 祝珩没作声,他拿不准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佑安身上还有秘密。 启闲光突然道:“军师啊,你是不是吃醋了?” 祝珩愣住:“什么?” 启闲光挠挠头,调侃道:“因为将军和他太亲近,你吃醋了,所以觉得傻子骗人。” “……你是认真的吗?” 启闲光一本正经地点头,祝珩无语,抬头一看,穆尔坎和天尧也是同样的表情。 有病吧。 祝珩终于体会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我还不至于这种醋都吃。” 燕暮寒回来,端着一碟蒸奶糕:“快趁热吃点。” 启闲光想伸手,被燕暮寒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你去厨房了?” “嗯,让人给佑安做点吃的,怕你没吃饱,特地拿回来的。”燕暮寒拈起一块糕点往他嘴边递。 祝珩已经习惯了他的投喂,顺势咬了一口:“佑安呢?” “先送到其他房间了,他不想让长公主知道他被欺辱的事情,求我别说。” 祝珩扬扬眉梢:“你答应了?” 燕暮寒点点头:“嗯,我说我会帮他,不告诉长公主。” 又是让人给佑安做吃的,又是答应了要帮佑安,这摆明了很上心。 旁边突然发出一阵怪叫,祝珩无奈,不想搭理那三个起哄他吃醋的人。 “你打算怎么帮他?” “我让人送了两份信。”燕暮寒勾起唇角,“一份给金折穆,一份给长公主。” 启闲光三人停下动作,纷纷看过来。 祝珩有些惊讶:“你不是答应他不告诉长公主吗?” “我答应不说,但没答应不让长公主知道这件事。”燕暮寒理直气壮,“让长公主亲眼看到就好了。” 祝珩心思微动,眸光闪了闪:“所以你让人给佑安做吃的……” 燕暮寒俯下身,背着启闲光等人,蹭掉他嘴边的糕点渣,语气闲闲的:“不管佑安说的是真是假,他今日都要被金折穆欺辱。” 所以那份吃的里,加了点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燕子:无辜微笑jpg. 第64章 作弊 “长安会觉得我阴险狡诈吗?” 燕暮寒对这件事很在意,重复的确认祝珩的看法。 “如果我说会,你会怎么做?”祝珩好奇问道。 “那我就让厨房把那吃的拿来,我自己吃。”燕暮寒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语气卑微,“如果长安不原谅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如果长安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亲身来帮我。” 这算盘打的好,以退为进,拿性命安危来逼他心软,还赚了一夜的颠鸾倒凤。 祝珩暗叹一声,之前教狼崽子怎么拿捏自己,这家伙不仅学会了,还精益求精。 可见燕暮寒并非粗枝大叶,只是懒得去计较,他若是一笔笔账来算,传闻中的疯子恐怕还要加两个形容词:城府极深,心思缜密。 “所以长安愿意以身饲我吗?” “不愿意。”祝珩看着他眼睫轻颤,很难过一般,话锋突转,“因为我不觉得你阴险狡诈。” 虽然算计一个小傻子实在不光彩,用的手段也不光明磊落。 但祝珩不在意:“我说过,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我信你。” 所以别瞒着我了,烦心事可以告诉我。 祝珩一脸期待,可惜燕暮寒看不出他的意思,被情话弄得红了耳根,眼神脉脉:“长安对我真好。” 冷不防插进来一道声音:“将军,我们三个还在呢。” 启闲光将天尧往前一推,躲在后面撇了撇嘴:“你和军师悄默默说小话就算了,要是亲亲抱抱,我们这些没娶婆娘的孤狼可受不了啊。” “……你算哪门子的狼,还拿我当挡箭牌,你是狗才对。”天尧的脸都气绿了。
虽然他也受不太了,这俩人太黏糊了,旁若无人就咬耳朵。 被这样调侃还是有些害臊,祝珩偏了偏头,脸上烧热。 燕暮寒不在意,他只有对着祝珩的时候才会害羞,如果不是祝珩不答应,他早就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宣示主权了。 不过这些时日以来,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宣示主权的事。 祝珩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纵容。 思及此,燕暮寒的心情更好了,翘起唇角:“不用羡慕,明年还有更让你们羡慕的事。” 明年他就加冠了,要与祝珩成亲! 燕暮寒对此迫不及待。 金折穆来的很快,脸色难看,祝珩挑了挑眉:“你在信里怎么说的?” 燕暮寒随意地撇了撇嘴,不作声。 祝珩心下了然,八成不是什么好话,不然燕暮寒不会不告诉他。 “淮州城一别,许久未见燕将军和……祝小娘子,小娘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金折穆皮笑肉不笑。 他故意恶心燕暮寒,对祝珩的称呼狎昵又轻佻。 祝珩收回了想要提醒的话,漠然道:“金公子荤素不忌,连心性单纯的稚子都能下手,白白披了一副人皮。” 燕暮寒本来还怒火中烧,闻言心里松快了些,护在祝珩身旁。 “稚子?”不知想到什么,金折穆的表情变了变,像是想笑又憋住,一张风流俊帅的脸硬生生扭曲了。 启闲光等人想留下来看戏,被燕暮寒赶走了,怕他们影响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大堂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金折穆摇着扇子,笑意诡谲:“拿东昭做威胁,请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聊心性单纯的……稚子吗?” 眼前这两个人自诩能耐出众,还不是看不出心机兔子的伪装,将那黑心鬼当成了柔弱可怜的小白花。 瞧着眼前这架势,还想为黑心兔子出头,殊不知是被佑安玩弄于股掌之中。 啧,两个傻子。 金折穆一脸嘲讽意味,如若不是想看到这出戏唱下去,他还真想挑明一切,看看祝珩和燕暮寒错愕的表情。 “你挟佑安为奴,可曾想过这里不是能容你撒野的东昭?”燕暮寒眼皮一垂,沉声道,“在我们北域,强迫幼童做脔宠是要坐牢的,金公子还想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吗?” “脔宠?!” 金折穆愣住,惊诧出声。 两人看他的目光中略带鄙夷,金折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祝珩和燕暮寒似乎以为他和那黑心的傻子有肌肤之亲。 夭寿了,他只是觉得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咬起来口感不错,当成宠物逗一逗罢了。 那傻子牙尖嘴利,看着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实际上却是一条带着剧毒的蛇,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咬死。 别说他不喜欢男子,单单是这种性格,到了床上肯定不乖不软,折腾人得紧。 “他说我将他当作脔宠?”金折穆又气又好笑,气的是佑安胡编乱造,竟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好笑的是他竟然骗过了祝珩和燕暮寒。 燕暮寒一回来,黑心兔子就不乖了,蠢蠢欲动想脱离他的掌控。 金折穆觉得有趣,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佑安了,乖巧的宠物无法引起猎人的注意,他对佑安的兴趣终止于小傻子乖乖服从他的时候,而今兔子又呲着牙想咬人,他又生出了些许逗弄的兴致。 祝珩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其实他也觉得不是,金折穆是风月老手,色迷心窍的可能性太低,如果不是佑安,换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来,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对方想攀附上金折穆。 “是,山珍海味吃惯了,换一碟清粥小菜尝尝。”金折穆折扇轻摇,笑意邪肆,“祝小郎君和燕将军今日会请我过来,却不是直接送官,想必也想私下解决此事,正好,让我和我的小脔宠单独聊一聊,如何?” 计划顺利得出乎意料,燕暮寒正愁怎么把金折穆引入套,这人就自个儿撞进来了。 “我是看在长安的面子上,在淮州城里,你也算帮过他,如此就两清了。”燕暮寒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似是逼不得已才帮忙。 金折穆突然笑了:“若是那小傻子知道你为了祝珩卖了他,不知会作出什么有趣的表情。” 会不会自此与燕暮寒决裂,开始报复祝珩和燕暮寒呢? 他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的小脔宠是一个睚眦必报的蛇蝎性子,报复心极重,且手段很不入流。 他的小脔宠。 金折穆咂摸着这几个字,有些想笑,有意思。 佑安在房间里,将金折穆送过去后,燕暮寒就让人悄悄锁上了门,带着祝珩在隔壁房间里下棋。 祝珩喜欢下棋,平时总是一个人下,最近怕燕暮寒惦记着军权的事,常常带着他一起下棋,手把手地教,再搭一点彩头,帮燕暮寒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