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带走延塔雪山上的小狼崽,却不能将一个王困在宫墙之中。 可如今让燕暮寒回北域,以后他们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媳妇儿还没抱够,就要分居,祝珩接受不了。 沈问渠等官员催得急,祝珩一时间想不到两全之策,心烦意乱。 燕暮寒每天不是待在宫里,就是去军营里闲逛,见祝珩情绪不对,立刻找人问了原因。 他是极受宠爱的皇后,有祝珩的偏爱,所有宫人对他的态度都恭恭敬敬。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燕暮寒独自坐了一下午。 入夜,祝珩还在御书房里会见大臣们,燕暮寒阻止了宫人的通传,大大咧咧地闯进殿内,开门见山道:“诸事已了,长安,我想带大军回北域。” 官员们顾不上指责他擅自闯进来的行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燕暮寒要带兵离开!主动的! 祝珩愣了下,脸唰的一下黑了,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行,你是朕的皇后,带兵回北域,是想与朕和离吗?” 燕暮寒有属于他自己的使命和荣誉,祝珩心知肚明,但不甘心放手。 “当然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和离!”燕暮寒撇了撇嘴,径直走到祝珩身边,“你们愁成这副模样,不就是不知该怎么处理大军,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们解决此事。” 矛盾来源于他本人,只能由他去化解。 祝珩坐在太师椅上,燕暮寒抱着胳膊坐在椅子扶手上,目光锐利,扫过面前的官员们。 “这三个月里,别想着整幺蛾子,如今本王回来后看到后宫里多了一个人,就砍了你们满朝文武!” 燕暮寒语气凶狠,他知道这些人接受了祝珩封他为后,但还不死心,想张罗选秀,给皇室留下子嗣。 听说前些日子秀女的画像都被偷摸塞进御书房里了,只不过祝珩大发雷霆,全都烧掉了。 “本王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不要命的尽管来试试。”燕暮寒将佩刀拍在桌上,冷嗤出声,“今日话撂在这里,南祝皇室从这一辈就断了,你们能搞出孩子来,我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趁早打消念头。” 一众朝臣面色铁青,何山气得胸口起伏,但碍于燕暮寒的凶狠模样,踟蹰半天也才憋出一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既然你成了我们南祝的皇后,就得守规矩。 可偏偏燕暮寒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弄清楚,现在本王是以北域王上的身份与你们说话。” 众人顿时噤了声。 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所有人纷纷看向沉默不语的祝珩。 燕暮寒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刚才的话惹祝珩生气,是因为要回北域的事情,他提前没有和祝珩商量过。 他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祝珩的占有欲有多强。 官员们将希望寄托在祝珩身上:“陛下,皇后娘娘所言——”
“所言不错,甚和朕心。”祝珩打断他们的劝谏之词,手臂一展,揽住了燕暮寒的腰身,“朕在位一日,后宫便只会有皇后一人,至于子嗣,朕之前就说过了,尔等如今忘了,朕不介意重复一遍。” “朕的子嗣只会由皇后诞下。” 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燕暮寒腾的一下红了脸,长安还在做梦不成,怎么又说起这种混账话了! 没错,混账话。 晚上玩的凶,祝珩堵在他里面睡觉,笑着打趣:“喝了这么多汤,应该能保下一胎了吧?” “可,可皇后娘娘是男子!”官员们大惊失色。 他是男子,不能受孕。 燕暮寒是这样说的,可祝珩不依不饶,胡搅蛮缠,说生不出来就是汤喝的不够多,一边辛勤耕作,一边问“此番可以受孕了吗?” 恶趣味得很。 直到他哭着说“能了”,祝珩才停下来,摸着他被撑到微微凸起的小腹,好似摸着一个暗结的珠胎,心满意足地感叹:“明霁真乖,肚子都变大了,像是已经怀了。” 变态。 燕暮寒想起这令人羞臊的房事,偷偷在心里骂道。 祝珩仿佛没看到众人震惊错愕的表情,淡淡一笑:“皇后能生,就有皇嗣,皇后生不了,那就没有。” 对于子嗣,他和燕暮寒的态度是一样的。 “当然,南祝不会有皇嗣,北域也不会有。”这句话是对燕暮寒说的,祝珩箍住腰将人抱到腿上,语带威胁,“三个月时间,回到我身边,如今传出风言风语,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会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到。 偏执的爱欲令燕暮寒呼吸发紧,他不觉得惶恐,心里反而涌起一阵甜蜜的眩晕感。 “我答应你,等我回来。” 看着亲昵的两人,朝臣们失魂落魄,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疯了!这两个人都疯了! 断子绝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这两个人分别是两个国家的君王,却做好了这种荒唐的打算。 北域大军从南祝退出,燕暮寒带着人离开的那天,祝珩站在城墙上,看他的小狼崽坐在马背上,冲他挥手作别。 一如几年前重逢的时候,他站在四水城城墙上,隔着战鼓声和烽火硝烟,与千军万马簇拥的异族将军四目相对。 那是他的燕暮寒,他的燕明霁,他的小狼崽。 也是他的皇后。 “祝长安,夫君,等我回来陪你过年!” 三月之后就是年关了。 燕暮寒喊出这一声后,立马调转马头带兵离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夫君,还是太挑战羞耻心了。 城墙上。 祝珩弯了弯眸子,心里暖融融的,他喜欢燕暮寒这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连爱意都是滚烫的。 “行了,人都没影了,该回去了吧。”祝子熹没眼看腻腻歪歪的两人,他已经彻底接受现实了,“啧,听说你拿国玺给我外甥媳妇做了个首饰,真的吗?” 他不心疼南秦世代流传的国玺,但祝珩这行为属实挺疯狂。 “嗯,做的虎符样式。”面对燕暮寒时没有吐露真相,怕吓到小狼崽,对着祝子熹,祝珩毫不掩饰地炫耀,“他抛下北域,跟着我来南祝,这份心意,值得我送上一份厚礼。” 祝子熹沉默了一瞬,气的破口大骂:“这叫厚礼?你那是把半个南祝送到他手上!” 燕暮寒戴着那饰物,就是行走的军令,可以肆意调动南祝的兵力。 昏君都做不到这种地步。 祝子熹头疼地扶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养出一个大情种:“你就这么笃定,他会抛下北域的权势来找你?” 北域势力强劲,燕暮寒是当之无愧的王,来南祝做个被困在后宫中的皇后,怎么看都不真实。 “他会来。”马蹄踏起的尘埃已经落下,祝珩点点心口,笑盈盈道,“他想要的疆土在这里。” 于燕暮寒所言,他这里的方寸之地,万顷河山都比不过。 祝子熹无可奈何,哂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祝子熹可不想看到祝珩失望,于是眼瞅着三个月的期限要到了,燕暮寒还没有消息,他已经开始着急了。 该不会真被乱花迷了眼,不回来了吧? 祝子熹忧心忡忡,担心祝珩多想,时常往宫里跑,想多陪陪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祝珩心知肚明,好笑地劝道:“舅舅放心吧,我没事,更何况还没有到时间呢。” “明天就到三个月了,就差一天。”祝子熹打量着他,想从祝珩脸上看出些许端倪,“要不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燕暮寒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信回来,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祝珩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燕暮寒不在,他紧张了不能抱小狼崽,又找回了以前的习惯。 “不会,只有一日罢了,我等得起。” 祝子熹看着面前的棋局,心说你下成这样,可真不像是等得起的样子:“万一到了明日,他还没有回来,那你……” 祝珩眯了眯眼睛,落下棋子,这个可能让他心烦意乱起来:“那我就去找他,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会把人抓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祝珩心里都清楚,如今燕暮寒真的不想回来,不用天涯海角,他可能都见不到人。 烦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祝珩的心情越来越差,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日暮时分,就在他焦躁的情绪攀到顶峰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响动。 伴随着禁军侍卫的惊呼声,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冲入王宫。 祝珩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踏云,和他的小狼崽! “路上有事耽搁了,长安,别生我的气。”三月未见,燕暮寒变了很多,身上少了杀伐之气,洋溢着明朗的笑意。 他翻身下马,飞扑到祝珩怀里。 祝珩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护住他的腰,只觉得心里空了的那块终于找回来了:“吓死我了,回来就好。” “怕什么,是怕我不回来吗?”燕暮寒笑了几声,抬起头,眼里晃动着浓烈的爱意,“夫君,我舍不得你的。” 这一声拖长了,尾音上扬,像极了撒娇。 祝珩的火气顿时散了,摸摸他的脸:“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处理好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晚?” 半个月前的信里,燕暮寒提到了北域的事情,他从部族里挑了个顺眼的孩子,扶持成了王。 而燕暮寒自己,则成了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太上王。 “给你准备礼物去了。”燕暮寒从怀里拿出一摞纸,他偏过头,耳坠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你的聘礼,我收了,这是我的嫁妆。”小狼崽骄傲地仰起头,“睢阳等一十二城,我亲手打下来的城池,是我带给南祝的嫁妆。” 北域的疆土是属于北域的,就算送了,祝珩也不会接受。 但这一十二座城池不同。 燕暮寒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祝长安,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你可满意?” 祝珩心尖发软,看着他,只觉得还爱的不够:“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不,这是嫁妆,礼物要你亲自来拆。” 寝宫。 烛火摇曳,三个月的清心寡欲令祝珩口干舌燥,看着燕暮寒的眼神越发深沉:“我要拆礼物了。” 一层层衣衫被褪下,祝珩本以为礼物就是燕暮寒,却没想到在将最后一件衣服剥下来后,发现了令他呼吸发紧的东西。 在燕暮寒的胸膛上,心口位置,刺了三个字。 ——祝长安。 是他的名字。 燕暮寒将他的名字刺在心口。 祝珩心潮澎湃,恍惚间有种心脏都要炸开的感觉。 “我自己刺的,学了很久,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日。”燕暮寒小心翼翼地问道,“长安,你喜欢吗?” 心脏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燕暮寒是他的克星,永远能让他发狂。 祝珩双眼都发红了,咬紧了牙才控制住力气,没有把人死死地禁锢在自己怀里。 怎么能,怎么好……他的小狼崽怎么就这么讨他喜欢,这么合他心意? 上天是眷顾他的。 祝珩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他摸了摸燕暮寒满怀期待的眼睛,俯身吻上刺青的地方。 极尽温柔,像是要将满腔深情倾注在亲吻里,透过皮肉,传递到燕暮寒的心里,好让他的小狼崽知道他的心意。 当亲吻停止,祝珩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说:“喜欢。” 遇到你,拥有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欢喜。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