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约定 “桑虞,他……”叫出这个名字,燕暮寒厌恶得皱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嫌弃,“这人有病,上赶着来挑衅,要与我比试,输给我之后就处处和我作对。” 桑虞早几年就进入王廷了,在御前当值,因为加林部的助力,王上对他十分信任。 也就是说,燕暮寒还在公主别苑,没有出头时,桑虞已经功成名就了。 旧事重提,燕暮寒兴致缺缺:“他找到了公主别苑,要与我比骑射,我懒得搭理他,他就拿佑安威胁我,啧,我那时候负责照看佑安,只能答应和他比,结果他输给我不说,还差点被我一刀捅死。” 祝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那后来呢,他可有借机报复你?” “这倒没有,他怎么可能把输给我的事情宣扬出去。”燕暮寒撇撇嘴,一脸不快地戳着信纸,“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教我,你是为了打探和桑虞有关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祝珩找过启闲光的事情,他心里也有数。 好奇一点很正常,但祝珩对桑虞的关注已经严重超出了这个范畴。 燕暮寒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故作随意道:“王廷里一群瞎了眼的姑娘说那家伙长得好看,我觉得也就凑合,长安如果对他感兴趣,眼光未免太差了。”
啧啧,酸味都快弥漫出来了。 祝珩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指尖插进微凉的发丝中间,似笑非笑:“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能叫我感兴趣。” “是谁?” 四目相对,燕暮寒的眼底燃起了星火,他满心期待,迫不及待想从含蓄的恋人口中听到直白的情话。 祝珩偏不如他的意,捡起床上的信,往他的鼻尖上拍了拍:“是让我写下‘似君’的人。” 他将那两个字的语调念成了重声。 燕暮寒愣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他捏住那张薄薄的信纸,仿佛接住了祝珩给他的绵绵情意。 似君。 思君。 信上只写出了我见到一只雪白可爱的幼兽,进而联想到你,除此之外还有未尽之语。 ——我因此开始思念你。 他含蓄内敛的心上人借了笔墨,却还不愿意直白点,连思念都要拐一道弯再诉说。 祝珩低下头,隔着轻微颤动的信纸,在燕暮寒的鼻尖上落下一个轻吻:“告诉我,你可欢喜?” 信被拿开,放在枕头旁边,燕暮寒的手指因为过分激动而轻轻颤抖,他抓住了一缕银白的发丝,像握住了一捧不会化的雪。 “我很欢喜。” 祝珩说的没错,知晓了那两个字里的深意之后,他欢喜不已。 燕暮寒大着胆子伸出长腿,去勾祝珩的腰,脸红得像是偷偷涂了胭脂:“长安,让我更欢喜一点,好不好?” 轰隆—— 祝珩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眼底犹如深潭,只能映出身下这个红着脸,不知死活的人。 他应该承认一件事,在床上的燕暮寒不是猫。 猫能够感知危险,提前躲避,但燕暮寒只会往他怀里拱,绷着小腿红着耳根,羞得快熟透了,也紧紧地环抱住他。 即使知道他会带来痛苦和危险,也不会逃离,反而会摊开最柔软的肚皮,任他触碰。 乖的没边了。 越乖越让祝珩变本加厉,想狠狠地欺负他,所以夸奖变成了调笑:“浪得没边了。” 燕暮寒指尖一颤,小心翼翼地仰起头,见他脸上没有厌恶,才放下心来,又得寸进尺地圈住他的腰,小声咕哝:“我只是对你这样……” 祝珩笑笑,他当然知道,如果燕暮寒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情态,别说别人不习惯,他也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找个笼子,将敢朝别人露肚子的猫咪关起来。 小狸花猫死了,他不会再弄丢第二只猫。 祝珩按住他的腰窝,轻声喟叹:“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早就说过了想好好珍惜,现在连一个仪式都没有给过,做这些让祝珩心里有小小的负罪感。 军营里的将士们爱说荤话,燕暮寒听过一些,但他说不出口,他试图用更加文雅的方式来表达爱意,表达求欢的意思。 于是他说:“石榴已经熟了,你非要等到丰收的季节吃,会坏掉的。” 说的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祝珩被他说笑了,细细地打量起这只自诩成熟的石榴,发现他脸上没有不安,和以前迫不及待想发生点什么来增加安全感的样子不同。 食色性也,若是两心相许,早一点吃似乎也不是那么冒犯。 祝珩有些心动,但他还记得自己说出去的话,这么早就改变主意,显得他很急色似的,况且舟车劳顿,万一吃的不好,岂不是会被嘲笑。 狼崽子之前就在担心他虚,可不能真让这个把柄落下。 一来二去,祝珩就做好了打算,他捞起燕暮寒的腿,压低身子亲了亲流苏摇曳的耳尖:“过两天就是花神节,那时小石榴应该坏不了,嗯?” 其实挑花神节这天也是祝珩的私心,八年前的花神节上,他与燕暮寒相遇,时间匆匆流转,谁能想到,他们会在八年后重逢、相爱。 在祝珩乏善可陈的人生之中,那一年的花神节和小异族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八年了,我想回到原点去拥有你。” 就好像,不是你独自惦记了我八年,而是我回到最初相遇的时间点,主动牵住你的手,带你来到我的身边。 燕暮寒心头一酸,他的长安总有办法让他动容,无论是“似君”二字,还是关于八年的纪念:“好。” 祝珩一直在用独特的方式,弥补对他的爱意。 约定了吃石榴的时间后,两人都颇为期待,祝珩要更紧张一些,白天连军务都没心思处理了,一门心思学习吃石榴的步骤。 要给石榴剥皮,捣碎石榴最隐秘的位置,让那里充满酸甜可口的汁液,然后才能在不磕碰石榴的情况进行使用。 不对,是食用。 为此,谦虚好学的军师特地换了常服,带上塔木去城中的书局,搜集画册进行学习。 城中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大军纪律严明,进城后未曾伤过一人,破坏一点东西,抢掠更是要被军法处置,是以城中一片安宁祥和的气氛。 塔木跟在祝珩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主子,你要买什么书?” 祝珩随手拿起一本书,清了清嗓子:“随便买两本,你不用陪我在书局里逛,拿着银钱,去街头那家糕点铺子给我买点吃的。” 塔木不疑有他,立马就去了,反正现在有大军驻守,哈仑桑部无比安全,不会出意外。 等他走了,祝珩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掌柜,你店里的春宫图在哪里?” 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有钱公子哥儿的气质,掌柜一看眼睛就亮了,这可是一单大生意! 北域民风开放,春宫图册都是正大光明摆出来卖的,花样多,姿势全,还有不同的画风,选择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掌柜热情地介绍道:“公子你可选对了,我这书局里的春宫图是最齐全的,各个国家的都有,姿势齐全,应有尽有,还有带特殊玩法的。” 祝珩愣住了:“特殊玩法?” “就是那什么……”见他不开窍,掌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用鞭子,玉势,缅铃什么的,一些助兴的小玩具,用这些,你夫人可有的爽了。” 言辞过于放荡,祝珩烧红了脸,支支吾吾:“这样啊,花样还挺多。” 他还以为只有姿势的差异。 掌柜呵呵直笑:“公子是第一次买这种书吧,要不要挑一挑,看看哪种画风比较合适?” 祝珩讪讪地摇头,忍着羞耻道:“不用挑了,每种都给我来一本,包得严实点,别让人看出来。” 掌柜一脸“我懂”的表情:“公子稍等一下,我先把图册都找出来,然后就去给您包,保管不让人看出来。” 祝珩闲着无聊,翻了翻他挑出来的图册,皱眉:“怎么都是男子和女子的?” 掌柜愣住了:“啊?” 春宫图不就该有男子和女子吗? 祝珩这才想起自己没有说清楚要求,好男风虽然不是罕见的事情,但也不是世间主流:“我不要这种,我要男子和男子的。” 掌柜动作僵住:“啊?!” “龙阳图,男子与男子欢爱的图册,所有的都给我包起来。”在掌柜错愕的目光之下,祝珩坦然道,“我夫人是男子。” 谈及床笫之事会觉得羞耻,但谈到心上人的性别,祝珩从未含糊过,他是男子,不觉得自己喜欢一个男人是丢脸的事情。 因为无论男女,在他眼中,燕暮寒都是最好的。 掌柜很纳闷:“公子一表人才,怎么会……” 他们城中的断袖不少,这也和世子哈坚喜好男风有关。 “因为我夫人太惹人喜欢了。”祝珩没忍住炫耀了一句,随着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他也受到了燕暮寒的影响,搁在以前,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麻烦帮我把书都包起来。” 龙阳图也是有的,但不及男女的春宫图多,掌柜神色复杂地拿起几本画册。 刚包好,祝珩准备付钱,身后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转身看过去,燕暮寒领着启闲光等人停在书局门口。 掌柜大气不敢出,看着一身凶煞之气的燕暮寒走到柜台前,讨好地笑笑:“军爷,有什么事吗?” 燕暮寒理也没理他,看向祝珩:“买完了吗?” 祝珩有些惊讶:“你今日不是要去找哈秩吗?” 哈秩,目前哈仑桑部的主事者。 想来燕暮寒要和对方商议很久,他才出来买春宫图的,若是让狼崽子看到他买这种东西,他的脸就不用要了。 塔木抱着一大堆糕点,笑嘻嘻地跑过来:“主子,将军刚好路过,来接你的。” 燕暮寒颔首,听到哈秩的名字之后,眉宇间浮起了一丝冷意,语气嘲弄:“他今日昏了头,我让他回去清醒清醒了,等明天再说。” 祝珩:“?” 祝珩付了钱,燕暮寒拎起包好的书,掂了掂,满脸不赞同:“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又买这么多书?” “随便挑了几本,我来拿吧。”祝珩心里着急,生怕他拿出来看看,上手就要抢过来。 燕暮寒顺势牵住他的手,低声道:“太重了,你拎不动,你牵着我就好,书等回去后会给你的,但你不能看得太晚……” 掌柜目送他们离开,长大的嘴巴一直没有合上,他没看错的话,那两人应该是牵着手。 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燕暮寒。 燕暮寒和那位公子关系匪浅,举止亲密,还拎走了他书局中的龙阳图,所以…… 掌柜捂住了嘴巴,他好像发现了大秘密。 从书局直接回了住处,一到房间,祝珩立马接过包袱,将之收起来:“看你心情不好,可是哈秩做了什么事?” 燕暮寒本来还在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宝贝刚买的书,闻言立马黑了脸:“那老家伙找死。” “嗯?” “他给我送女人。”燕暮寒扁了扁嘴,一头扎进祝珩的怀里,“他下贱,他不要脸,他在房间里藏了一群姑娘,她们衣服都没穿几件,我一进门就往我身上扑,想侮辱我!” 祝珩眸光冷凝,怒火还没烧起来,就被他一通委屈巴巴的控诉弄得哭笑不得:“我们小石榴受了好大的委屈,让我闻闻,有没有沾上不该沾的脂粉味儿。” “没有,我一下子就闪开了。”燕暮寒仰起头,露出脖颈,语气骄傲,“我没让她们碰到一点衣角,我棒不棒?” 祝珩的怒气压了下去,偏头在他干净的脖子上亲了下:“很棒。” 尽管燕暮寒没有让别人碰到衣角,但这事还是让祝珩很窝火,他拉着人坐在桌前,沉声问道:“你怎么处置哈秩的?” 燕暮寒没有隐瞒:“我让穆尔坎砸碎了水池的冰层,把他扔进去泡了两刻钟。” 这种天气泡冰水,怪不得是清醒清醒。 “做的不错。”祝珩毫不吝惜夸奖,思索了下,道,“明日我与你一起过去,尽快处理好哈仑桑部的事情,免得他再闹幺蛾子。” 这边说完,再说一说王廷里。 之前一直传迦兰的王女殿下要与长公主的公子联姻,今日宣布婚事,联姻对象突然改变了,从长公主家的傻儿子变成了加林部的世子桑虞。 更有甚者称,这婚事是加林部的部主亲自向王上求下来的,换言之,是桑虞上赶着要“嫁”到迦兰去。 此消息一出,城里都炸开了锅。 之前桑虞与图丽有私情的事被压下来了,知道的只有王廷中人,其他部族对加林部搭上迦兰不满,暗地里散布消息,称桑虞横刀夺爱,偷偷爬上了王女的床。 不出几日,佑安就成了被抛弃的可怜傻子,引得无数人的唏嘘同情。 茶楼雅间。 金折穆把玩着掌心中的扇子,笑盈盈地打量着对面缩在椅子里哭唧唧的可怜傻子:“哭够了吗?” 佑安红着眼圈,小声啜泣:“我要回家,兔子已经还给你了,你不能再抓我。” 金折穆笑开了,盯着他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玩味道:“你还的那只兔子不乖,骗了我,我这人一贯痛恨别人欺骗我,思来想去,便只能请你喝一杯茶了。” “我不喜欢喝茶。”佑安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小团。 “是吗?”金折穆故作惊诧,“那是初雪楼的人骗了我吗?” 听到“初雪楼”三个字,佑安瞳孔一缩。 金折穆笑着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走到他身前:“初雪楼的人告诉我,你约桑虞去喝茶了,小兔子,告诉我,你和那个横刀夺爱,抢了你夫人的坏人都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