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龙骑士[西幻——热蟒
热蟒  发于:2023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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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匆匆书写完几行字,才抽出闲来喝一杯。  希莱斯依然留在原地,大人叫他前来,不止是煮一份热红酒给他喝。  一杯豪饮下肚,马可低低喟叹。  眉间的凝重却不曾消失。  “三个月前,阵营派人押送高智狂沙。因为急需要人,所以阵营选择先调遣最近的‘绿洲’合作势力,在托茵河交接俘虏。”  希莱斯知道此事,他那会儿亲眼目送押差队伍离开。  看着马可大人格外严肃的表情,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交接顺利完成,但当天夜晚,高智狂沙死了。”  “……”  希莱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心口凉得发疼,经过最初一阵通体寒凉过后,无边无际的愤怒自胸中沸腾、燃烧,形成冲天的热浪。  再多的怒火,也不够今天一天烧得多。  他指尖痉挛似的抖动,接着慢慢蜷起,捏成拳,指节泛白。  牙关快被自己咬碎了,希莱斯竭尽全力克制震怒,然而理智却在先前那一瞬间流逝大半,剩下的则几乎要被燃烧殆尽。  “大人,为何?”他嚼碎了字,从齿缝间溢出,“意外还是人为?”  “尚不清楚。当晚,两队人马都没有离开,甚至一起扎营看押。”  可就算这样,高智狂沙还是死了。  房间中,希莱斯沉闷而紊乱的鼻息轻轻起伏。  马可看出他滔天的愤怒——一方面,他为对方能在如此情况下,还可以够控制住情绪而欣慰;  另一方面,他再明白不过,这无疑是一种对面前的年轻人、对金沉湾一役中牺牲的将士们的羞辱!  “难道阵营现在才得知情况吗?”希莱斯切齿问。  从金沉湾到托茵河,行走得再慢,也不至于走上三个月。更别说以绿洲阵营的重视程度,绝不会这么晚才得到消息。  马可摇头否认,眼底不免漫上一抹狠厉。  “他们早就知道了,念在所谓的‘士气’,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把事情公之于众。”  “全靠尼古拉在阵营的朋友透露风声——其实阵营内部已经有不少人知晓。要不然,我们大概真的会被瞒到日后揭晓的那一天。”

  这一刻,希莱斯当真生出想杀人的念头。  那种嗜血的腥味于舌根蔓延,恨意一圈又一圈地勒住他的心脏。  马可早已大发雷霆,度过极度愤怒的时刻。眼下,他也没办法为希莱斯带去什么安慰。  任谁得知高智狂沙不明不白的死了,白白流血流汗,甚至献出生命……理智都将摇摇欲坠。  “阵营定然会彻查此事。”马可说道。只是何时奉上交代,又是另一回事了。  屋内陷入漫长的寂静。  马可引着希莱斯坐下,把一杯热红酒塞去对方的手心。  年轻人像牵线木偶似的任人摆布,不知想些什么。  “知道灰影立场一事没?”马可问。  希莱斯轻微点头,以作应答。  “还有一件事。”  他想乞求马可先停一停,一时半会儿的,人还没完全缓过劲。但他拒绝不了。  若再是什么坏消息,他怕自己忍不住真提刀冲出去,不见血,誓不罢休。  “今年冬天一过,有一项重大任务,需要交给你和塞伦去做。”马可双手抱臂,斜靠在桌边。  希莱斯的视线由下而上挪移,渐渐攀上马可红色的发梢。  “去一趟桑栖崖领地。” 第91章羽篷  桑栖崖领地?希莱斯的拇指缓缓摩挲杯子,在脑海中翻阅关于这个领地的记忆。  当初保守派“一鸣惊人”之举——悄悄游说桑栖崖、青梅郡和鲸波堡。企图让领主们放弃边境线以外的地方,同意与狂沙和谈。  这三块领地远离边境线,现今接触不到狂沙;且因为家族实力雄厚,对整个贵族阶层影响较大。  若游说成功,必然会对全境抗击狂沙的凝聚力产生影响,令局势变得更为动荡。  现在,派系斗争已经放到明面上来了。保守派也不藏着掖着,一直与三领地保持着联系,意图昭然若揭。  激进派不可能将此视而不见,正式表态对立后,他们也在敦劝三位领主,切勿听信那些荒谬绝伦的言论。  “我们是不是要代表激进派前去桑栖崖?”  如今灰影立场已定,希莱斯不可能反应不过来,这其实是阵营高层的授意。  “没错。”马可十分欣赏对方的悟性。  从前只是不了解形势,一旦让希莱斯熟悉,甚至无需指点,放他独个儿稍作思考,很快便能想通问题的关键。  拥有灵活理性的头脑,能够仔细、敏锐地洞悉事情;并且拿得定主意,行事果断但不鲁莽——二者是将才不可或缺的能力。  在这两点上,希莱斯执行得很不错。这也是马可愿意悉心栽培他的原因。  “面晤的目标只有一个:努力争取桑栖崖的立场站队。”  还不如让我试试怎么登天……希莱斯腹诽。好吧,有塞伦,的确可以“登天”了。  马可看出他的为难,络腮胡团团包围的嘴角衔着笑,安抚道:“说服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刚才所说的,是他们预想中最好的结果。”  “此行的目的在于,使基蒙领主产生动摇,尽可能不让他站到保守派一边。”  这退而求其次,和不退差不多。  好比临刑前告诉你,可以选快一些的刀斩首,不用忍受钝刀一下劈不开,遭到非人的折磨。  有区别吗?到底横竖都是一个死。  希莱斯满腹愁苦全闷进一口热红酒里。他还是接受不了这股味道,于是眉头皱得更紧。  但他仍然向马可保证:“属下尽力而为。”  马可忍俊不禁,往他后背掴一掌,只是笑容中也带了几分愁绪。  “知道为什么让你去么?”他问。  希莱斯多少猜得到一点用意,斟酌两秒,启唇道:“因为我活捉了高智狂沙?”  “猜得不错。咱们离阵营驻地比较远,所以你大概感受不到,如今你名气究竟有多大。”  希莱斯的五指不自觉握紧杯子,厚茧隔绝了一部分烫手的热度。  那句话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喜悦,相反,结合如今形势,担忧化作重石压在心间。  他隐约意识到,立了功的自己,虽然让灰影声名大噪,可同时会招致一些难以察觉的影响。  例如总司令大人的决定——即灰影的立场,或许其中正有着他无意间“推波助澜”的作用。  “一来,你名震一时,激进派让你觐见桑栖崖领主,无非想表现诚意;二来则是作出表态。总司令大人和激进派的长老们商量过了,立场选择将在深冬过后对外放出风声……”  “……你们路途中的时间足以令消息发酵,届时,再配合你们拜谒桑栖崖领主的消息——就像添了一把猛柴,火焰会节节攀升,浓烟将遍布全境,影响不可估量。”  一步绝妙的棋,希莱斯暗暗评价。立场摇摆的领主们,甚至是王公贵戚,都会受此震动。  激进派想要达到的效果便是如此:即便桑栖崖无功而返,这一步棋的效用总归被很好地发挥出来,于派系斗争而言,大有裨益。  至于为何选择桑栖崖,而不是其他两个领地……  ……  除了一张桌子外,周围空无一物,狱卒便将犯人的手铐暂时取下。  桌前摆放着一块绸子,它比一般的绸子轻薄许多,针脚更加严密。托在手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除了特殊的绸子,桌上只放着线绳,还有一团用布包裹的石头。  材料少得可怜,希莱斯有些诧异,然而厄舍接下来的行动,却更是简单得出人意料。  厄舍取来线绳,粗粝的手掌摸在绸子上,显得绸子脆弱不堪;仿佛稍微施加点力道,就能将它磨坏。  他只是在布料的四个角上分别系上绳子,再把四股线绳捏在一起,打个死结。  紧接着另取一股线,一头系死结,一头拴去小包裹上。  “好了?”当厄舍重新戴上手铐,站起身,希莱斯还没回过神。  厄舍只是向他扯起一个不太熟练的、僵硬的笑容。  “惊讶吗?觉得很简单?放心好了,让你眼见为实。”  狱卒带领他们走上屋顶,希莱斯捧着那极为简单的东西,将信将疑地一抛——  ——绸子在半空中铺展开来,好似被风顶起来的披风。这一整片的羽翼仿佛附上了什么魔法,使周围空气托起它,时间也因它变得迟缓。  小包裹慢悠悠地向下降落,落地的一刹那,绸子像干瘪的鱼泡,把东西盖在身下。  近段时日,厄舍为此实验不下百次。即便轮换着看守,狱卒早就见过这幅场面。  但这般神奇的一幕,令狱卒百看不厌。  希莱斯已经愣在当场,震惊不已,险些忘记下去检查小包裹是否完好。  那样轻飘飘的降落,即便里面石子受损,估摸着也坏不了多少。  当他拆开布匹,看见石子完好无损时,简直对厄舍佩服得五体投地。  希莱斯欣喜若狂,转身朝向厄舍大师。  大师只是安静地与他相视,干裂起皮的嘴唇浅浅挂着笑。  他眼窝似乎更深了,眼下好似兜着一个袋子,盛满青黑。身体在叫嚣疲累,但希莱斯瞧得出,他的精神比初见时好了太多。  那抹微笑大概在告诉别人,厄舍愿意为此而疲累:为他的热爱、为奉献整整前半生岁月的事业而甘之如饴。  面对希莱斯的频频致谢,厄舍摇头婉拒。  真要说谢,当是他感谢年轻人才是。救了他的哥哥,也救了他自己。  厄舍抖开他亲手绘制的图纸,精致工整的线条跃然纸上。像在一张羊皮纸上拆开所有零件,再一一拼回去,并附以清晰简洁的注解。  “真正的‘羽篷’制作起来,不会像刚才那样简陋,还需要进行千百回试验……”  看来已经为它命名好了,希莱斯对这个名字十分称心满意。  厄舍为他详细讲解“羽篷”的构造,即便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他也没舍得立即打断,先将疑问保存心底。  因为,讲解构造与想法时,他看到厄舍眼中的光。  那束熠熠生辉的光芒,希莱斯初来圣雷监狱的时候,便见过一次:犯人们仰望天空,由衷渴盼的一件东西。  ——自由。  厄舍的自由,就在这张图纸当中;  在他全神贯注,并悉心毕力投身的创造当中。  厄舍获得了属于他的自由。  -  “羽篷”所用的绳子,必须选用一种叫做“铁麻”的麻类植物制成。  而这类植物,就像那特殊的绸子的蚕丝,只有桑栖崖领地才广泛生长与种植。  “桑栖崖之所以能够雄踞一方,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当地的植物种类繁多,万物养育一方水土的原因。他们的黄金,就是脚下的土地。”  塞伦一边为佩剑涂抹剑油,一边为希莱斯解释。  他们后日便要启程,希莱斯行动利索,很快收拾好行囊。  他把叠好的衣物放进包裹,直起身,用拳头稍微揉按几下后腰。  “他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闻名。”小少爷作为龙族,居然这么了解人类王国的领地。  看见此举,塞伦似是想到什么,耳朵泛起红晕。但他现在一手剑油,不太方便为对方按摩,只得暂且作罢。  “毕竟是最具盛名的古老家族之一。迄今为止,龙族依然和他们保持贸易往来。”  此地植被丰富,许多原材料和药草,由当地的商队运往全境。比如为了虎头蜂骑士团的娑草盐水,休战之初,阵营就向大批他们采购娑草。  与绿洲阵营有着实实在在的合作联系——这便是激进派选择桑栖崖,而非其他两个领地的原因。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塞伦话锋一转。“他们和绿洲阵营合作不到一年,领主基蒙态度大变。要不是当初娑草合作的期限还没到期,或许现在已经停止供应了。  “……至少时至今日,不愿与绿洲再进行任何交易。”  什么恩怨能让基蒙领主做到这种程度?  希莱斯正欲问点别的,但注意力瞬间被某样东西吸引。他躬下腰,从床上捡起一根头发。  顺直、细长,充溢着……深灰的色泽。  塞伦也发现了它,兽瞳骤然缩紧。  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瞬间险些怒然脱口——质问今天谁爬过希莱斯的床?  但房间内绝无其他人的气息,他们本就是不喜欢杂役服务的,况且他已有安德烈这位侍从。  醋昏的头脑降下温度,旋即,不安如潮而至,迅速蔓上塞伦心间。  他低头仔细观察自己的发梢:外表依然是银白色。  希莱斯转过身,便见塞伦向上拨开自己的长发,将白皙的脖颈袒露出来。  希莱斯走近些,绕到侧面,他宁愿是自己看错了。  可事与愿违。  藏在后脑最深处的发丝,已经出现几缕或整根深灰、或渐变深灰色的细发。  【法比乌斯药水失效了?!】脑海内,塞伦的语调充满不可置信。  秋风钻入长廊,轻轻推开虚掩的屋门。  希莱斯猝然回头,将塞伦按回椅子上,用身体挡住后者,眸光警惕地扫向门口。  透过门缝看去,两具年轻健壮的身躯紧紧相贴,屋内暗上几分,温度却比外面要灼人得多。  褐发年轻人的目光狼一般凌厉,紧紧护住身下的猎物。  “啊、哇啊!”  路易斯照着门狠狠扇了一巴掌,“砰”地一下把门砸上。  惊叫声变得模糊,然后压得极低。  “对不起,你们继续!我我我不打扰——”  希莱斯、塞伦:……  等路易斯指尖紧张地绞着辫子,顶着一张赤红的脸蛋回来,目光还是不敢与他二人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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