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擦完屁股还要擦嘴吗
第二日吃过早饭, 晏宁特意将做好的纸放在饭桌上, 向雯娘几人好好展示(炫耀)了一番他这大半个月辛勤劳作出来的成果。
“当真如你所说,它即薄又软,还与绸巾一般干净光滑。”雯娘了解他的脾性,顺着他翘起来的尾巴给他顺毛, 开口便是一通情真意切的夸赞, “老天,我们阿宁连这般高超的手艺都会, 真是太厉害了……这手艺若是没个十余载造纸经验的师父,不定能做出来。阿宁你怎这般聪明,怎什么都会……”
“哈哈哈!”晏宁得意地插腰狂笑。
魏承努努嘴, 看了他娘亲一眼, 心想阿娘真会吹牛, 吹得便宜舅舅的尾巴要翘上天去了。
“阿宁, 你说这纸是拿来当厕纸的?会不会太可惜了呀!?”他问。
晏宁:“你还可以拿它来擦脸擦嘴啊。”
魏承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这……不太好吧,用它擦完屁股还要擦嘴吗?”
晏宁:“………”
“我是说它不定非得拿来当厕纸用!谁让你……你这小脑袋瓜就一根筋通到底是罢?能不能转个弯啊?!”
众人哄笑成一团。
“噢噢。”魏承恍然大悟, 说:“我还以为是你越来越抠门了哩,吓我好大一跳……”
晏宁:“………”妈的, 今天也是想揍小孩的一天。
他指指魏承, 表示等他有空再找他算账。
“阿平哥, 这段时间作坊就交由你来打理。其余事情不用你管,你先将我教你的手艺练熟,好好积攒经验, 日后作坊能否越做越大可全靠你了。”
王阿平挠挠头, 局促道:“我、我怕我做不好……”
“你能行的。”晏宁笑笑着鼓励他:“别总是小瞧自己, 你看你认的字儿比阿承都多了, 写的字也比阿承漂亮。就他这样的还整日咋咋呼呼不可一世哩, 你也得自信一些。再说还有我在呢,不用怕。”
魏承气:“……阿宁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扒拉我!”
晏宁乐,反问他:“怎的,我哪句说错了?还是你一句都说不得?”
魏承:“哼。”
“哼什么哼,小兔崽子。”晏宁把他拽过来一通胡捏乱掐,把人逗得哇哇乱叫。
“对了阿姐。”晏宁笑说,“我打算请那几个难民在作坊里干活,那四人里头正好有个妇人,我想干脆叫她到家里来,听阿姐你差遣……”
“不用不用。”雯娘连连推拒,“阿姐不累,能忙得过来。作坊那头刚有一些起色,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你不必挂心于家里。再说如今阿承休假在家,也能与我分担一些家务活。”
“没错,我每日都有帮阿娘洗菜做饭喔!而且小鸡崽和鸭子还有牛和马都是我喂的哩。”魏承挺起胸脯,大声求夸奖。
“唔,不错嘛。”晏宁撸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嘻嘻。”魏承扑到他怀里,扬起脸说:“我想骑马。”
“大冷天的骑马?一出门去鼻子都给你冻掉。”晏宁道:“等天气暖和些了我再带你去骑。”
魏承:“喔……那什么时候才能暖和起来呀。”
“开春以后就暖和了,很快的。”晏宁说:“等开春我再去买辆马车,到时候咱就有马车坐了。”
“哇,好耶好耶。” 魏承跳起来,又高兴得满屋乱窜。
说话时雯娘隐约看到晏宁手上有块红印子,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不真切,于是走过来拿起他的手看了一眼,面露惊诧。
“阿宁,你手怎么了?”
晏宁面不改色地把手收回来:“不留神蹭着了而已,没事儿。”
雯娘急道:“怎会没事儿,都肿成这样了。”
晏宁:“嗐,被蚊子叮一口也会肿的嘛,阿姐不用担心,过两日就好啦。”
“这显然是被人咬的呀!”魏承皱起稚嫩的眉头,气呼呼地:“谁咬的,我去帮你教训他!”
晏宁“噗嗤”一乐,“就你还想教训谁呢,你打得过别人吗?”
“我、我等长大就打得过了。”魏承握紧拳头,哼道:“先生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哈哈哈哈……”晏宁笑得不行。小兔崽子实在是太逗了。
在晏宁把许士杰搬出来当挡箭牌之后,雯娘总算肯相信这点小伤不碍事了。不过她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晏宁这两日不要干活,免得又刮着蹭着。
晏宁欣然答应,他今天本来就打算休息的。
在作坊没日没夜忙了那么久,他快想不起上一次见董元卿是什么时候了。昨天夜里想他想得不行,连梦里全都是他,结果今早一起来……啧,真是羞死人了。
今日的董大人一身大红裘衣,绒毛白领,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肩,剑眉星目肤白如雪,端的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令人心驰神往。
晏宁早早就和钱三打听过,董元卿今天休沐不用坐堂,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能赖在他身边陪他一整天。
光是想想就够晏宁激动的。
屋内火炭烧得旺盛,暖洋洋的。董元卿坐在火炉旁边烤火,他没穿鞋,只穿了一双纯白色的袜子。
晏宁看着他那头乌黑的长发,实在是心痒难耐,主动请缨道:“天冷易染上风寒,湿发得赶紧擦干才行,小的给大人擦。”
董元卿:“不必,本官自己来。”
“嗐,大人跟我客气啥。”晏宁真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不容拒绝似的拿起火罩上热烘烘的毛巾给他擦头,很有当代托尼老师的风采。
董元卿:“………”
“大人头发好滑呀,光溜溜的,摸起来真舒服。”
“不知大人用的什么洗头水?怪好闻的。”
类似花香,但又比花香清雅得多,晏宁低头在他头发上嗅了嗅。
“………”被一而再再而三调戏的董大人终于忍无可忍,斥道:“放肆。”
“我错了大人。”晏宁立刻认错,但坚决不改。这种程度的撩骚董大人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除非像喝醉酒那次做得太过份他才会真的生气。
说到那次喝醉,晏宁肠子都悔青了。那可是他的初吻,初吻啊!就这样不清不白地交代出去了。虽然亲的人是没亲错,可他当时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啥味儿也没尝出来!第二早醒来连亲他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都记不清了,娘的!
董元卿听见头顶上的人左一声“唉”右一声“唉”的,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在反思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过冷硬了。
他视线飘向晏宁提来的竹篮上,开口问道:“篮子里装的什么。”
“啊?”晏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回过神来,笑嘻嘻道:“里头装的一样好东西哩。”
他放下毛巾折好,走过去把篮子提过来。盖子打开,露出里面装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
晏宁向他介绍道:“这东西叫纸巾。与绸巾、布巾的用处差不大,只不过它是用纸做的,所以叫纸巾。”
纸巾?董元卿伸手拿起一张端详。这种类型的纸他不是没有见过,相反在汴京城,许多大户人家会拿来当做厕纸来使用。只不过晏宁拿来的这种纸手感要好很多,做工也更精细。
董大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晏宁毫不怀疑他见过这种纸。但他在别的地方见过的纸肯定没他这个好,晏宁对系统很有信心,于是略有些嘚瑟,问道:“如何,我做出来的纸还行吧?”
董元卿眉梢微扬,似乎不太相信晏宁能做出这种东西来,“当真是你做的?”
“嘿,当然是我做的了。”晏宁大言不惭并且信誓旦旦:“是我按照造纸术的法子琢磨了很久才研究出来的新方法。”
系统对不起了,为了吸引大美人的注意,你只能给我当炮灰!
董元卿若有所思,心想这家伙当真是什么手艺都会一些。他想起张经事一个多月前随口跟他提过,说是晏宁在城北买下了一个作坊。难不成那个作坊就是他买来造这种纸的?
“你造纸做甚,售卖?”他问。
“对啊,为了挣钱嘛!”晏宁大大咧咧,一点也不遮掩,说道:“大人见多识广,我想来问问大人,您觉着我定什么价比较合适?”
董元卿:“本官只在汴京城与这处待过。”
晏宁:“哦,那汴京城是个什么价?”
董元卿淡道:“汴京城与别处如何能相提并论。”
在汴京城,万物皆贵。别的地方两个铜板或许能吃饱一顿饭,在汴京城只能用来打发要饭的。那个皇权所在,官吏成群和富商聚集的地方,无论外面战火连天还是百姓食不果腹,它却依旧歌舞升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那座城最真实的写照。
晏宁:“我随便问问,大人随便聊聊嘛,有什么打紧的。再说了,大人如何知晓我不能将这纸卖到汴京城去?万一说不定哪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买我这纸呢?”
董元卿莞尔,“既然全天下都要买你的东西,那你自己定价就是了。无论贵贱与否,全由你说了算。”
晏宁一想,忽然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
“其实我想了好一阵子。”晏宁撑着下巴,随手拨了拨火盆里的木炭,道:“总之是不能卖太贵,不然肯定没人买;也不能太便宜,辛苦费总要给我一点,您说对不对?”
董元卿:“嗯。”
晏宁嘿嘿一笑:“所以我打算卖二十文一沓,怎么样,不贵吧?”
董元卿:“………”
“二十文,一沓?” 很是微妙的语气。
“嗯!”晏宁以为他是觉得贵了,又道:“一沓一百张,这样总行了吧?听着有没有感觉便宜一点呀?”
董元卿:“……???”
第85章 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晏宁觉得董元卿今天怪怪的。
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那种眼神晏宁感觉自己很熟悉, 但又偏偏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熟悉。至于为什么会说怪, 那是因为他清清冷冷的眼眸露出那种神色显得特别违和,让晏宁觉得不适应。
就好像欲言又止,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的模样。
直到夜深人静他回到家,与卧在他被窝里的阿肥视线对上。
那一瞬间他猛地明白了什么。
董元卿今天一整天看他的眼神不就和阿肥平时看他的眼神——“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毛一样吗?!
淦?可是董元卿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难道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傻子吗?!
晏宁不敢相信!他脑中极力回想着自已的一举一动, 最后不确定地得出结论, 好像是从他与董元宵谈了纸巾的价钱之后,董大人的眼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晏宁站在床前, 陷入沉默之中。
“喵——”阿肥甩甩尾巴,起身钻进魏承的被窝。
“阿肥。”他躺上床,试探道:“厕纸的售价我已经想好了。”
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 问:“怎么个卖法?”
晏宁:“二十个铜板一沓, 一沓一百张。”
阿肥:“………”
果然, 它露出与董元卿如出一辙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眼神?”晏宁不爽道。
阿肥:“我什么眼神你看不出来吗?你瞎了?”
臭喵不但看他像个傻子, 还人身攻击他!
“你知道外面一张纸卖多少钱吗?”它问。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晏宁否认三连,反问道:“那老干妈你听说过吗?请问对于它的发家历程你有什么见解?”
阿肥迷之沉默, 晏宁猜它一定是搜寻答案。
半响后它才回道:“你想和你老干妈一样,走低价垄断市场的路线?嗯, 这个思路也不是不可以。”
“嗯哼!”这下轮到晏宁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它了, “无论是做人、做事还是做喵, 目光都一定要放长远一些,不要只光顾眼前的利益,这你都不懂?”
阿肥:“………”夸你一句你特喵的还飘起来了。
晏宁趁机狠狠教育了它一番, 心情大好。
“对了,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石臼这玩意不好找, 所以我想“舂捣”这个步骤能不能直接用石磨来磨, 更省时省力一些。”
“我劝你最好不要。”阿肥道:“这个步骤的作用就是通过不停地捶打原材料使它获得一定程度的韧性, 用石磨磨的话会使纸张失去韧性,很容易损坏。”
“唔,原来如此。”晏宁受教点头,无奈道:“那行吧,我再去别处找找看。”
他打了个哈欠,给魏承掖紧被子准备进入梦乡。
黑暗中,阿肥突然问道:“晏宁,你在前世上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晏宁警惕道:“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自己查?”
阿肥:“随便问问,系统没给我这个权限。”
“哦。”听到这个晏宁就放心了,随口胡诌:“学的母猪的产后护理专业。”
阿肥:“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搞一头母猪来给你养吧?”
晏宁:“对,没错,为你聪明的小脑壳点赞。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头可爱的猪猪呢?”
阿肥:“等你腿好了再说吧。”
“你现在给我我立马就能蹦起来。”他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行了睡吧,晚安。”
屋外的风停了。夜空一片静谧。
忽地,一阵轻灵的“簌簌”声入耳,宛如精灵在屋顶上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