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书就背书嘛，你那么凶做什么。”魏承不情不愿地起身，嘴里嘀嘀咕咕地回房背书去了。
　　“猫猫，乖乖。”豆豆勾了勾软乎乎的猫爪子，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晏宁拿着老黄历翻来翻去，距离过年只有二十来天了。他的腿伤已好得差不多，即使不拄拐杖也能走得十分顺畅，除了依旧不能长时间疾走之外，其它时候看起来与未受伤前无异。
　　卯时三刻，天仍未亮。冬季黎明前的清晨出奇的黑暗和寒冷，他里里外外把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在呼啸凛冽的寒风中与许士杰一同出城，往云涧溪的方向出发。
　　今天是个好日子。
　　阿肥告诉晏宁，系统之前承偌晏宁的特殊奖励——一头猪，已送达云涧溪，不过需要他亲自去捕捉回来。
　　这是一项大工程，阿肥怕他们人手不够，特意提醒晏宁多带两个人去一起帮忙。
　　晏宁说这还不简单。他去药铺找到许士杰，仗着自己腿伤还没好全，“可怜巴巴”地请他送自己去一趟云涧溪。许大夫侠肝义胆，没怎么费劲就答应了他。
　　路面上的积雪不深，约摸只到脚裸处。这两日天气放晴，中午太阳大得很，许多地方的积雪都渐渐融化了。
　　路不好走，两人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走到木屋。
　　“喵——”阿肥从晏宁身后的背篓里跳出来，在院子里四处巡视。
　　太阳出来后气温暖和不少，院子里的鸭子们正在孜孜不倦地啄菜叶吃。养了三个多月的鸭子在吴文兄弟两人的精心照料下个个膘肥体壮，已经可以出窝了。
　　吴文把早饭重新热了热，喊晏宁先吃点东西暖暖身体。
　　“菜地里的白菜都包心了？长得不错。”晏宁喜出望外道。他原本以为天一下雪菜地就完了，大白菜被雪一冻铁定是长不了的，可没想到吴文竟然在田垄上搭起了架子。架子上铺上干枯芦苇桔梗，下雪时用来遮雪，天晴时把芦苇一撤下又可以继续晒太阳。
　　就这样，三垄白菜竟安然无恙包心了。
　　“不光白菜，萝卜也能吃了。”吴文笑道：“我原本也打算这两日去城里，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大老爷的。”


第88章 你们有谁会杀猪吗？
　　大白菜和萝卜的丰收仿佛在预示着他们今年或许能过上一个安稳的好年。晏宁思绪万千, 脑中浮出许多个念头。
　　“想什么呢？”见他许久不曾言语, 许士杰侧头问道。
　　“在想怎么把白菜卖了挣钱。”晏宁答。
　　许士杰一乐，“这还不简单，你把地里的白菜全割了拉回城里，指不定还未卸担子就被一窝蜂抢空了。”
　　晏宁一脸无语：“这三垄地顶多就六七百棵白菜, 我就算你一棵白菜卖两文钱, 全卖光了才能挣多少钱？”
　　许士杰哂道：“谁叫你一棵卖两文钱，一棵卖十文不行？”
　　“…我心没你那么黑！” 啧, 果然是黑心大夫。晏宁表示鄙视。
　　许士杰虚心求教，“恕我道行浅，冒昧请教一下晏大老爷, 该如何做才能既把钱挣了, 又能得一个矜贫救厄的好名声？”
　　“你问我我就得说？拜师了么你。”晏宁嗤笑一声, 不再理他, 扭头与吴文商量白菜与萝卜的采收事宜。
　　“你把菜挑到木桥那里就成，我让阿平哥牵牛过来驮回去……到时候家里忙起来了, 阿平哥又得看着作坊脱不开身，恐怕还得你进城去帮衬一下, 就是不知让吴凡一个人待在这儿他怕不怕……”
　　“有小乖陪着他, 有何好怕的。大老爷有事尽管差遣, 不用担心我们。”吴文叹气道：“城里的情况我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多少难民和流民饿的饿死冻的冻死，我们兄弟俩命好, 若不是遇到您这位贵人……”
　　“诶, 丧气话莫要说了。”晏宁莞尔道：“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人总要向前看不是么。”
　　“嗳！”吴文重重点了点头, 收拾好情绪后又道：“天色尚早, 我待会儿跟您一块进城，给您挑一筐白菜和萝卜回……”
　　“嗷呜——”
　　他话未说完，被远处传来的狼嚎声打断。
　　晏宁脸色一变，回头一看，刚才跟在他们身后在地里溜达的阿肥早已不见踪影！
　　“嗷呜——”
　　“嗷呜——！”
　　狼嚎声一声接连一声此起彼伏，且越来越急促，像极了不耐烦的催促，又仿佛像进攻猎物前的恐吓威胁。
　　这阵势直令人头皮发麻，吴文来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脸色一阵青白，满脸惊惧。
　　“不要慌。”晏宁很快冷静下来，飞快道：“青天白日的，狼群不可能无缘无故嚎叫，定是发生了什么。走，我们抄上家伙过去看看。”
　　许士杰觉得这个人多少有点不正常。因为一般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只会想着赶紧躲起来或是逃得远远的，决计不会像他一样不要命地说要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万一看着看着自己就成了狼群的下酒菜了呢？
　　“你不要命了，瞎去掺和什么。”许士杰拦住他，“那是一群狼，不是只有小乖。”
　　“它们不会伤害我的。”晏宁语速飞快，推开他：“你不想去就留在院子里，我去去就回！”
　　今早来云涧溪的时候晏宁还跟许士杰装腿疼使唤许士杰背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没想到他这会儿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一窜就跑出了好几丈远。
　　这就离谱！许士杰简直想骂娘。可他总不能让晏宁一个人深陷狼窝，只好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紧跟在他身后。
　　“嗷呜——”
　　近了，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晏宁握紧棍子，加速飞奔。
　　“喵吼——”阿肥发毛的声音。
　　“阿肥！小乖！”晏宁气喘吁吁，总算赶来了！
　　他看清眼前的情形，眼睛瞬间变得锃亮。
　　好家伙，这里头当真有头猪！那头野猪黑皮黑眼睛，体型精壮，身长一米有余，估摸不下百斤。它被狼群困在一个泥坑里狼狈挣扎，一边拱着泥土一边发出命不久矣的“哼哼”声。
　　“嗷！”小乖欢天喜地的朝他奔来，围着他打转。
　　“小乖，你好厉害！”晏宁笑哈哈地捋了它一把。
　　“嗷～”小乖嘚瑟地摇尾巴。
　　“嗷呜——！”狼群又吼了一声，同时猛地朝野猪飞扑过去。
　　几息之后，野猪停止哀嚎，彻底咽气了。
　　母狼舔去牙尖上残留的血渍，朝晏宁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扭身一跃，带着狼群消失在晏宁的视野之中。
　　阿肥：“恭喜获得特殊奖励——野猪一头。”
　　须臾，许士杰与吴文前后脚赶来，被这场面震得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猪、猪……猪啊！”吴文愣愣道。
　　“啊，猪。”晏宁乐，为自己找补道：“应是狼群把它赶过来的，它们给我送了一猪头过年呢。”
　　天底下竟还有这等美事？！
　　吴文被晏宁凡到了。
　　惊喜和激动难以言表，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野猪拖回院子里，然后把吴凡也震了一番。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一头猪。”吴文难以自持，兴奋得脸都红了，反反复复搓着手试图冷静。
　　但明显很难。在饥荒肆虐的年代，一头猪在老百姓眼里比任何金银财宝更为弥足珍贵。
　　许士杰也说晏宁：“你小子运气不赖，竟然有狼群给你送猪？啧啧，这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
　　“哈哈！”晏宁插腰大笑。
　　猪是原生态的纯野山猪，毛粗皮厚，獠牙很长。三人把野猪拖回家之后就忙开了，烧水的烧水，拔猪毛的拔猪毛。
　　好不容易把一身猪毛处理干净，四人面面相觑，就听晏宁问：“你们有谁会杀猪吗？”
　　三人纷纷摇头，他们连猪肉都没吃过几回，更别说杀猪了。给猪开膛破肚这种活儿，也是需要有经验的，他们又不是屠夫。
　　许士杰看了眼地上的死猪，说：“得要一把锋利些的长刀来开肚吧？”
　　晏宁闻言，默默地从背篓里拿出一把尖锐锋利的长刀，“巧了，我带了有。”
　　“……” 许士杰：“还得有一把大砍刀……”
　　晏宁又默默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沉甸甸的大砍刀：“巧了，我也带了。”
　　许士杰：“………”
　　吴文：“………”
　　吴凡：“………”
　　真有你的。
　　话不多说，行医救人的许大夫化身许屠夫，磨刀霍霍向野猪。
　　吴文兄弟俩帮忙打下手，晏宁则在一旁为三人加油打气。饶是他们如此齐心协力，但因为手法不熟练而频频停住。
　　一通忙活下来，橙红色的太阳已烧红了半边天际，太阳快要落山了。不得已，晏宁与许士杰决定在木屋留宿一晚。
　　晏宁来之前已与雯娘打过招呼说可能会在木屋住一宿，就是不知道许士杰有没有同许老夫人打过招呼。
　　“放心吧。”许士杰笑道：“我那么大个人了，我娘不会一宿找不到我就吓得六神无主睡不着觉的。”
　　晏宁：那二老也是心大。
　　四人吃了一顿颇为丰盛的晚餐，萝卜炖排骨、木耳炒肉两道大菜再加肉沫白菜汤，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晚饭过来晏宁也没闲着，用盐、姜、米酒等调料把切成长条状的猪肉腌制入味，明天回城后过水煮一遍，捞出来就可以晒制成腊肉了。
　　到时候也可以做成烟熏的腊肉。猪蹄和猪头、猪耳朵用火熏的好吃、成块的前后腿肉和梅花肉可以冻起来包饺子……反正肉多，可以随便造！
　　不知不觉，夜深了。屋内柴火烧得红火，跃动的火苗映照着四人略显疲惫的容颜。
　　累了一天，好歹能好好坐下来歇息歇息了。
　　木屋里没有多余的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晏宁和许士杰打算干脆就围着火盆凑合过一宿。吴文怕两人受寒，于是和吴凡匀出一床被子，用火烘过之后让他们拿来披在肩上。
　　晏宁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困倦得直打盹。阿肥和小乖围在他脚边席地而眠。
　　“咚——”晏宁手肘没撑住，身子歪歪一晃，砸在地上。
　　许士杰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最后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晏宁扶好，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下。
　　晏宁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睁开眼睛。
　　“唔，怎了。”他问。
　　“没怎的，借肩膀给你枕一枕，要么。”
　　晏宁混沌的大脑静止几秒钟，而后点点头，“谢了。”
　　明灭不定的火光中，许士杰勾起嘴角。
　　翌日清早，晨曦微亮，两人与吴文一同回城。
　　来时两手空空，回时满满当当。在雯娘、魏承和王老头震惊不已的目光下，晏宁掀开箩筐——里面装满了腌制好的猪肉和生猪肉。
　　他愉快地宣布：“咱过年有腊肉和猪蹄子吃了！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好耶好耶！！”魏承蹦起来，高兴道：“阿宁好厉害呀！”
　　“唔，说起来这事儿多亏了许大夫。”晏宁笑眯眯道：“多亏了许大夫送我回云涧溪，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前，你看中什么随便你挑。”
　　许士杰挑眉，“我以为是见者有份，这头猪有我一半呢？”
　　晏宁：我看你在想屁吃！
　　“开玩笑的。”许士杰乐道：“给我来根猪蹄吧，腊肉我娘咬不动，猪蹄炖豆子她爱吃。”
　　“行。”晏宁大方道：“再给你两条腊肉吧，来个腊肉炒笋也不错。


第89章 知府大人病了
　　一条、两条、五条、十条……十七条, 加上送给许士杰的三条, 一头整猪拢共切了二十条长条的猪肉。
　　晏宁与王老头一块支起架子，把二十条猪肉用竹篾串起来，整整齐齐地挂在竹棍上晾晒。趁着这几天天晴出太阳，得抓紧时间把肉晒干晒透, 否则做出来的腊肉容易发酸, 导致口感不好。
　　“猪蹄和猪头腌一晚上再熏，猪蹄熏两条就行了, 还剩一条和其余的肉一块冻上，咱想什么吃就啥时候吃。”
　　“嗳。”雯娘点点头，又问：“那这些内脏该如何？”
　　“留来打火锅吃。”晏宁龇牙一乐, 光是想想就觉着有猪肉吃的日子真特么美妙, “我还留着两斤干辣椒哩, 等会儿我去府衙叫上钱三爷, 今晚咱吃猪杂火锅。”
　　“好。”雯娘道：“老天爷眷顾咱们，我长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那么多的猪肉, 够咱吃上小半年的了。”
　　“嗯哼。”晏宁得意哼哼：“那看来我得多往云涧溪跑跑，再捉头猪回来让阿姐高兴高兴。”
　　雯娘掩嘴一笑, 嗔道：“你个滑头滑脑不着调的, 尽说这些好听的。”
　　“我哪儿不着调了, 我这人可靠谱了。”晏宁大着脸自卖自夸，“跟着我，有肉吃。”
　　“好好好, 知道你最厉害了。”雯娘顺着他哄, “快回屋歇着去, 你腿伤还未痊愈, 莫要整日在外头瞎晃悠了。”
　　“晓得啦。”晏宁笑嘻嘻地答应, 转身离开厨房。
　　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嬉皮笑脸地：“阿姐，给我装两根排骨和两个萝卜呗。”
　　“？”雯娘：“要来做甚？”
　　晏宁：“嘿嘿，我拿去孝敬知府大人。”
　　雯娘：“………”
　　晏宁满意地拎着两根排骨和两个萝卜打算出门，路过庭院时，瞧见正抱着猫坐在院里晒太阳的小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