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东方优秀基层神仙代表，和平市土地赵双雁上台讲话！兢兢业业保民生，与同事沟通顺畅，与和平城隍一起，共同保障本地风调雨顺海晏河清。亮点成果，本地姻缘达成率超五成，优秀月老潜力股第五次获奖，这次仍然由月老颁奖！”
　　嚯，怪不得是那小仙童的熟人。第五次，就说明他来参会至少有五年！年年都是大场面，还有好吃的么？比如哪里的牛羊肉……草做的肉就算了！秦铁寒咂吧着嘴，好想再来一颗石紫脆蜜。
　　月老再次上台，一只手抓着一卷书，还拎着一口袋红线，慢吞吞地取出个小盒子打开。
　　赵双雁格外熟练地走到台前，接受了月老递给他的双喜奖章。
　　这艳红的“囍”真像是赵小雁儿要结婚了！秦铁寒莫名其妙的有些兴奋。
　　赵双雁清清嗓子。
　　“感谢各位领导同事的支持与认可，我如今的成就，都是托大家的福。我这次要分享的经验是热爱的力量！”
　　接下来就是一段段有吹牛征兆，类如“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的“肺腑之言”。当然，偶尔也有调整态度之外的小技巧，什么番茄工作法，四维象限分析云云。
　　赵双雁在台上侃侃而谈，内心则有点忐忑：神仙说到底也是人，俩男人绝配的误会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一定会有老古董指摘！
　　待赵双雁说完最后一句“谢谢大家”，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声气冲霄汉、震耳欲聋的“好！”
　　惊得他差点没拿住奖章，小手指径直穿过了“囍”上的一个“口”，卡得生疼。
　　这喊声来自观众席最前方的正中央，人高马大的秦铁寒甚至跳起来，笑得满脸褶子，啪啪啪地鼓掌，响亮得整个会场都回荡着掌声与回声，重重叠加，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犹如连绵不绝的惊雷！
　　——也许凡间的人们会将这声响推断为音爆和闷雷。
　　旁边受了惊吓的神仙捂着耳朵，脸都白了，脑瓜子嗡嗡半晌，年纪大的恨不得要掏速效救心丸。
　　“肃静！”九天玄女皱着眉头，盯紧秦铁寒，也认出他就是那个军事部门口的将军。只是碍于众多同仁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觉得有点脸热。
　　“得令！”秦铁寒立刻放手坐下，表情庄重，后背挺得板直，的确是训练有素的模样。
　　只是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引人注意啊……带他来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赵双雁颤巍巍地咽着口水，鞠了一躬，忍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装作没事发生，优雅地走回座位。
　　--------------------


第18章 借宝
　　=====================
　　大会结束之后，赵双雁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出口处放眼望去，四处寻找。
　　“林夫人且慢，不才有个请求，还请您借我样东西……”赵双雁发现目标，追上从海岛前来参会的妈祖，也就是林默，林夫人。
　　妈祖头戴挂着九串垂旒的金色冕冠，身披黄袍，手持灯笼，仪态端庄，面貌慈祥。她身边跟了两位随从，肤色一红一绿，相貌凶恶非常，目似铜铃，齿似短剑，头顶长角，看起来并非善类，只是被收服罢了。
　　“哦？是赵先生。”妈祖笑眯眯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不必这么客气，说就是了。”
　　赵双雁抬起双眼，十分灵动地向那两位随从的面庞闪烁片刻，表露出十二分的谦逊。
　　“那我直说了，我想向您借千里眼顺风耳的道具，助我监测人间动向。”
　　妈祖毫不惊讶，掩唇笑道：“赵先生想借多久？若是一次将我的部下全部借走，恐怕有些难度。”
　　赵双雁连忙道：“若是不方便，我先借些灵气，想要偶尔盯着两个人而已。借的时间只要三个月足矣。到时候给您还回去，再给您带点本地特产，好好慰劳！”
　　妈祖不加怀疑，看向顺风耳和千里眼，点点头。
　　赤红色的顺风耳便吐出一口仙气，在掌心中凝出一副小巧的耳机，交给妈祖。
　　油绿色的千里眼掌中绽朵桃花，将桃花中浮现的墨镜递给妈祖。
　　“为你用得方便，便给你一副蓝牙耳机和蓝牙墨镜。默念需要听的人或者指向想听的地点就可以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看见千里之外的画面，每个月适时补充灵气即可。哪些可以听，哪些不能听，相信赵先生也清楚，不用赘叙。”
　　赵双雁欣喜不已，赶忙接过，“多谢多谢，您可帮大忙啦！”
　　“客气。”妈祖微微颔首，向随从们招招手，“还望赵先生再接再厉，为人间多做些善事。告辞了。”
　　散场的神仙们纷纷路过此地，有神仙见赵双雁辞别妈祖后一个人站着，凑过去寒暄起来。
　　“哟，小赵！今年你又是月老潜力股呀！什么时候给你自己找个伴终身的伴儿？”
　　“就是就是！净给他人牵线搭桥，自己的还没着落，天庭也有不少单身仙人，不妨考虑考虑？”
　　赵双雁定睛一看，来打趣的是两位圆脸的矮小僧人，满脸笑意，朴素僧衣，一位手持并蒂荷花，一位捧着圆盒，是姻缘办事处的和合二仙。
　　这两位僧人一名寒山，一名拾得，看起来矮小，容貌老成，比赵双雁成仙倒早得多，是唐朝时的僧人，算是前前前辈了。他俩关系极好，曾爱上同一个姑娘，却也因此出家斩断红尘，又被奉为和合二仙。
　　“您二位说笑了，我本身就是土地神，顺便牵个线，神仙嘛，服务人民，自己还求什么姻缘？您老几位也甭催，强扭的瓜不甜，时候到了，姻缘自然也就到了嘛。”赵双雁连连摆手。
　　二仙看他面嫩，也就不再催促。拾得招呼了好友张果老，转而说起了大会上的情况。
　　“唉，刚刚小赵讲话的时候，那秦铁柱可真是头一个，竟然在那种规模的大会上吵闹，也不知是犯什么神经。”
　　赵双雁听岔了，一脸懵逼地问：“啥玩意儿，擎天柱不是外国的么？”
　　几位神仙笑得不行，还是张果老老神在在地解释道：“听过秦铁寒威名的众神都说，这铁柱憨得很，别看他信誓旦旦地抡大刀，脑子可时常缺根弦，心虽然不坏，却闹出过不少笑话，大家啊，暗中都叫他秦铁柱或者铁憨憨！想来你常在人间，因而不太了解天庭八卦。”
　　赵双雁怔了片刻，左顾右盼半晌，把食指竖在嘴前，神情严肃地“嘘”了一声，双掌合十，匆忙说道：“他只是憨了些，也是个热心肠的，还帮我做了不少事。哎，行行好，一会儿可别当面这么叫他，他生气是肯定的，要遭殃的恐怕会是我。”
　　寒山便问：“怎么说？”
　　“他现在跟着我做事，不爽了肯定拿我当撒气桶嘛！我这招谁惹谁呢？”
　　拾得笑得眉眼弯弯，略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收服了他？”
　　“意外，都是意外，一言难尽！”赵双雁回想起一幕幕，感慨万分，欲言又止。
　　围观的老先生捻捻胡须，“强中自有强中手，能治得了他，绝非平常啊！”
　　和众位神仙走出不远，秦铁寒的身影就出现了。
　　在秦铁寒看见老熟人的一刹那，就像只发现了猎物的饿狼，以及冲刺的野猪，欢欣鼓舞地扑近了。若非赵双雁警觉侧身，恐怕要被他扑倒在云端。
　　“赵小雁儿！听见我给你叫好没？”那兴冲冲跟孩子求表扬似的神情真是让赵双雁哭笑不得。就他那声若洪钟的嗓子，别说是会场听见了，整个天庭都得抖三抖。
　　其他神仙忍俊不禁，好在他们都颇有道行，能用微笑忍住一切情绪，像是雕刻出的神像。
　　“听见了听见了，全场只能听见你的声音。”赵双雁无奈道，不夸不贬，免得他情绪激动，当众表现得太过火。
　　秦铁寒挠着头，嘿嘿笑道：“俺听了你的工作内容，你还真是个工作狂！
　　虽然有不少只是场面话……但他也确实兢兢业业地每日处理正事杂事，有时还得熬大夜连轴转，说他工作狂倒也不亏。
　　赵双雁向其他神仙抱拳告辞，拉着还跟哪儿挥手作别的秦铁寒来到人少的地方。
　　“嘘，咱们别当别人面说我好话，挺不好意思的。除去我们不忘初心为人间服务，但凡神仙尸位素餐……就是偷懒不干活，被扒出来，可是要被贬没影儿的！偶尔休息无所谓，但下面人要老偷懒，上头的还得负管理责任，连带责任也不少，所以我得好好打工，才能保住神仙饭碗，也不祸害别人。得亏天庭没什么末位淘汰，不然卷来卷去，苦的还是自己人。”赵双雁仔细解释，却发现越解释越多，面前这憨憨只是傻乎乎地盯着，也就没什么解释的心情，估计他也听不太明白，耸耸肩，不说了。
　　秦铁寒嘟囔道：“俺们只要服从命令打仗，不管其他的幺蛾子。”
　　“所以说你们太容易四肢发达，头脑，呃，头脑……”赵双雁连忙噤声，搜罗着脑内词汇。
　　偏偏秦铁寒还追问，“头脑什么？”
　　“头脑干净无杂念，这是求仙问道所必需的呀，这是夸你道行高深。”
　　“哼，那当然了，还用你夸。”
　　好吧，信以为真了……赵双雁舒口气，至少先圆上了眼前的危机。那么接下来，还是暂且支开将军的好。
　　“将军，这会议晚些还有个培训，刚刚月老建议我参加。不然你趁此机会，正式批个假去，收拾点东西再好好度假。”
　　“成！俺批完假就带着行囊找你玩儿！”
　　玩儿……么？我这可还得工作，怎么能老陪你这个小顽童玩儿呢……让你度假，又不是找我度假来！赵双雁微微苦笑，心想若是陪玩，也得讨点好处不是？只可惜这憨憨，当了神仙光看大门，估计比早先更纯粹，想不到这层礼数吧。那就别怪自己给他安排事儿啦。
　　秦铁寒回军事部，赵双雁便收拾一番，前往培训会场。
　　说是培训，通常也就是文昌帝君派人组织读书学习，让神仙们阅读天庭最新的刊物文章，了解人间动向，学习神仙经验，体验神仙管理系统，再安排个助教答疑解惑，大家把板凳坐热乎了便罢。
　　类如赵双雁这些日理万机的神仙，通常都是要抽空批批公文的。
　　随手翻阅着手头的刊物，赵双雁一眼看见了文章《古今断袖史选录及研究》，差点没笑出声。
　　难得这种文章也能上天庭的刊物呀！这要放当年，怎么说也是小众，甚至走了歪路的。看来天庭神仙的思想也依然在百家争鸣……他定定神，仔细阅读起来。
　　这文章选录了历史上入分桃、断袖、安陵、龙阳的典故，又讲述了近现代人间的一系列同性相爱的人物故事，因文章着重“断袖”，也就没着太多笔墨写女性间的恋爱。有人已故，有人尚生，其中爱恨，或忠贞或痴迷，倒也不比传统男女之间的情感差，
　　结尾，作者又阐述了人间的性取向群体“LGBTQIAPKDX”甚至更长，当真让赵双雁大开眼界。这些群体中，有的是天然存在，有的则是由于医学科技发展而存在。
　　他直嘬牙花子，那，机长和徐兰韬之间的事情，或许真是缘分所致，自己或许没必要阻挠？毕竟很多时候，就算神仙没有主动牵红线，相配的两人之间也会产生引力，或许不知不觉中，会将红线悄悄缔结。
　　现在人间对于性向的接受度似乎高了些，所以若是绝配，倒也没那么让人惶恐。神仙呢，并不是要用自己的威力改变人间，而是要帮人们变得更好的公务员啊！
　　赵双雁沉吟许久，还是决定再观察观察，如果俩人靠得住，那就成人之美，既成就二人，也可以算是业绩。
　　随后赵双雁又翻看了《人间现代思想变化研究》《科技与命运：人类世界的螺旋式上升》《东方城市青年感情调查汇总研究》《土地爷修炼秘籍第三十八式》《神仙管理平台建设年报第93期》之类的文章，竟然头一次，在天庭培训上从头到尾都认真学习，没有做其他事情，颇觉得受益匪浅。
　　人间变化这么快，别说科技部的大拿了，我们这些基层小神仙，也得终身学习才能跟得上时代！要总是按老套路干活儿，那就是固执死板的老东西了。
　　赵双雁啧啧感叹着，估计也是月老提前看过部分文章，觉得大有裨益，才要求他学习。也罢，也罢。活是干不完的，回去干之前，也得好好打磨一下自己的本领，加强思想建设嘛！
　　他悠哉悠哉走出培训场地，眼看着天也黑了，好在群星明亮，还能看见一位在云端久等的壮汉——抱着行囊与宝刀，沐浴着星光月华，好奇地趴在云朵间，俯视着裂隙下的人间。
　　--------------------


第19章 山头招猫逗狗
　　=======
　　“俺刚来这就有条缝，不知道是不是被谁划开的。瞅见有群人在下面跳广场舞，那边有交通事故追了三辆车，两个小情侣在楼顶吵架……”秦铁寒掰着手指头，看图说话似的。这时候看着乖巧，实际上可熊呢！
　　赵双雁揉揉太阳穴，“好啦好啦，我这边结束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和平么？”
　　秦铁寒点头，赵双雁便召来云灵，驾回和平山头。
　　本以为菱霄还在彻夜忙碌，待落在庙顶，赵双雁才发觉灯都熄了，估摸着人已睡下。
　　“看来他是已经熟悉了工作，也好。将军，你暂且在庙里住下，后院那里随便住吧，我去检查检查工作。”
　　赵双雁悄悄推开偏殿的庙门，却见一条黑影从床上爬起来，凝固片刻后，饿虎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