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一脸的懵,心想,这背过身去,是不打算搭理人吗?
张铁正想着,宋怀净“嚯”的一下地就又转了过来。
“你……你过来了?”
张铁看看靖安王,又看看谷祥雨,跟谷祥雨一个眼神交流之后,将牢门打开之后就很是识趣地退了下去。
谷祥雨推开牢门走了进去,给他行了一个礼,而后传口谕道:“王爷,请随奴才收拾一下,好面见圣上。”
宋怀净已经站了起来,看着他,觉得有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只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他这辈子都已经没资格说了。
谷祥雨领着他出去了,去了新修成的裕华殿,让他去清婳池沐浴一番。
一众宫女太监已经候着了。
宋怀净将宫女太监都遣散之后,一个人沐浴在清婳池里,叫谷祥雨进来问话。
宋怀净裸着的上半身在池水之上,谷祥雨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而已,没什么感觉,心里却想了一些事。
居然是真的,喜欢才会有冲动。
身体居然还真的挺诚实的。
谷祥雨一想到宋止戈,就对这种新鲜的滋味儿生出一丝简直要毁天灭地的惶恐来,恐惧又混杂着思念,让他生出窒息感。
“你跟……”宋怀净欲言又止。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是该问他太子,还是该问他宋止戈。
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自己被宋止戈利用了一番,又在典狱司待了这么久,在这一眼看不清的局势里,早就不知在何地了。
他只知道,谷祥雨如今好好的,那自己给谁当来棋子都无所谓了。
(最近家里有些事,导致更新不太稳定,会在十六号恢复正常双更。)
(快完结了,十章以内。)
第166章 又入狱
谷祥雨只当不清楚他要问什么,也没接茬,只是拿过那一套干净的衣裳,道:“王爷,洗好了,就随奴才去见皇上吧。”
宋怀净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在进御书房之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这晚,汤英又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掌印,您今晚还是不出宫住吗?”
谷祥雨看着外头的风雪,片刻后垂眸,将眼给闭上。
“嗯……”
靖安王竟然就这么从典狱司里头出来了,朝堂上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没过几日,施明宽带头请旨,恢复宋止戈的爵位。
与此同时,又有人提出追封宋止戈的母妃,温妃的谥号。
皇帝一直在犹豫,左右为难。
谷祥雨一直默不作声。
皇帝为难了有十来天,终于向朝中的大半大臣妥协,为温妃追封谥号,这对朝堂上的一些人来说却如同当头棒喝。
按照礼制,皇贵妃以上,才能有被追封谥号的资格。
皇贵妃以上,那就是皇后。
温妃已经仙去,皇帝也只说追封谥号,也没提“皇后”一事,只说是一番缅怀之情。
可礼法毕竟摆在那儿。
若真如此的话,那宋止戈可就算是嫡子了。
满朝哗然。
谷祥雨每日吃好,喝好,按时吃药。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想极力撑过一场浩劫。
没过几天,杨福厘的事被翻了出来,戚太妃在皇帝跟前儿一阵哭闹,矛头直指谷祥雨,甚至还带来了证据,一把明明早被销毁,却从“他的院子里”搜查到的一把锁。
谷祥雨拒不认罪。
皇帝将戚太妃劝回去之后,一脸为难地对着谷祥雨安抚道:“祥雨啊,朕总要给人一个交代,这几日你就受点儿罪。”
意思就是,场面要走,要对他“拷打一番”,给戚太妃一个交代。
谷祥雨早猜到了这一步。
自然乖乖遵命。
一把内部结构相似的锁,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而证据也早就没有了,只要谷祥雨撑过这一劫,拒不承认,没有人能定他的罪。
只是要一个交待的,怕不是戚太妃。
谷祥雨进去之后,起初一直嘴硬,但在看到烧红的烙铁的时候,衣袖下的手遏制不住地颤了一下,他看着酷吏,眼里是赤裸裸的恐惧。
“我,我认罪!”
酷吏:“……”
这人,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不还喜欢一边看他们扒人皮,一边吃着饭,评论他们扒人皮的水平的吗?
如今见一个烧红的烙铁,怎么这般没出息?
但人已经认罪了,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些无语,挠额头的挠额头,蹭鼻子的蹭鼻子。
“还用传唤那个大了肚子的刘氏吗?”
“这不都认罪了吗?”
“交差吧。”
谷祥雨没有受任何的皮肉之苦,他作为着宫闱之中的一代掌印,滔天皇权之下,由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最显眼的一个奴才,就这样认了罪。
可疑。
是否是屈打成招。
是否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谷祥雨只能等。
一连半个月,典狱司进进出出,谷祥雨面对他们的盘问,因为“恐惧”,有些语无伦次,逐渐变得心悸,做噩梦,一时认罪,一时喊冤。
进去大半个月,谷祥雨的一身皮肉,完完整整,连皮儿都没有破。
躲得过皮肉之苦,却躲不过严寒。
谷祥雨再次在这典狱司尝到了“手指不得屈伸”的滋味儿,但这次,却承受不过去了。
他开始发热,昏昏沉沉。
有酷吏怕他死了,有时会叫他两声,谷祥雨有时候听得到,有时候听不到,偶尔有点意识,能睁开眼也一句话都不说。
这天,谷祥雨蜷缩着身子,看着从高高的铁窗里头飘进来的风雪,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跟宋止戈讲的那个童话故事。
《卖火柴的小女孩》
真残忍啊……
生生冻死。
怪不得,连宋止戈当时都沉默了半天。
但他不是那个弱小又可怜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他不会死于一场风雪。
在他死之前,有人将他抬了出去,又有人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然后他就一直睡。
梦很长,也有好几场。
他睁开过一次眼,看到的是曾树庭房间里的摆设,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醒来了,就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不知是在什么时候。
在一阵颠簸之后,他觉得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在跟别人吵。
“你居然把他弄出了宫!王爷!你是不是疯了!”
“让开!”
克制而压抑的声音,像是一把未开光的重刃。
无人再敢阻挠。
谷祥雨真正醒来,是在半夜的时候,一睁开眼就朝着人家抱了上去,叫人家,奶奶。
宋止戈发出“噗嗤”一声笑。
谷祥雨这下是真的醒了,刚问出一句“我这是在哪儿?”就凭借着月色认出了这是在自己的小院儿。
身旁就是宋止戈。
谷祥雨:“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宋止戈暖烘烘的身躯拢着他,谷祥雨的整个人几乎都被他给裹挟住了,“公公,你醒了……”
谷祥雨心脏的一块儿跳的厉害,欣慰又煎熬。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宋止戈在一起。
宋止戈……
他是疯了吗!
“我,你……我们为什么会在……”
“放心吧,”宋止戈声音轻松,甚至是在笑,只是尾音颤了一下,“公公,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是说了吗,我们在一起就好好的在一起,好好活着。”
既然已经做好的打算,若是真的能周全的话,宋止戈又为什么要害怕。
谷祥雨知道的。
宋止戈这是怕他活不长了,就开始在这里粉饰太平。
谷祥雨知道。
谷祥雨不说。
天一亮就有一个叫万春江的老大夫过来,一番诊断之后,只跟宋止戈说了一句:“要他按时吃药,这得一步一步地来。”
宋止戈私自做主,让那个大夫,连着那大夫带的药童住下了,三个人,几乎是全天地看着他。
谷祥雨很配合,乖乖听话。
又过了几日,宋止戈开始早出晚归。
只是再晚,当天晚上都会回来。
第167章 被骂
谷祥雨问了一次,看出宋止戈的敷衍之后就没再问了。
谷祥雨现在摸不清时局,不敢让宋止戈担心,一个人干呕,心肺绞痛的时候的时候把自己的脸埋进被褥里头,在窒息感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安宁。
死了会不会好受一点儿?
谷祥雨在想,死后若是新生的话,那伴随着一声啼哭,自己的身上的病痛也就会随之消失,会被人抱在臂弯里头,不记得任何人,睡得香甜安稳。
宋止戈……
谷祥雨猛然清醒,冷汗淋漓。
有药,可以止疼。
谷祥雨摸黑起来,吃了一颗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就又吃了一颗,病痛得到了一丝的缓解,但也没缓解多少,他没忍住,又吃了一颗。
他想了想,想着再吃最后一颗,就又吃了一颗。
宋止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一时觉得难受,为了安慰自己,又吃了一颗。
他又想,自己这么辛苦,以后也不知道还要忍受多久的病痛,反正都已经吃了这么多了,就放纵一次,所以就又吃了一颗。
……
药真的有用。
药童进去查看他的情况的时候,一直都叫不醒了,吓得腿都软了。
“师,师父!不好了!他好像不行了!”
奔出来的药童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被吓得直接就就傻在了原地,双腿直打哆嗦。
“危,危公子……”
万春江衣衫都没有穿戴好,就直接颤巍巍地过来了,施针半天,总算是将人救了回来。
谷祥雨醒来,都忘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药童拿了那药瓶过来,他不好说什么,就示意万江春去看,万江春一眼明了,忍了又忍,语气终究是不太好,“你这是吃了几颗?”
谷祥雨抿嘴。
万江春也是生气,“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若是不想要了,又何苦让老夫过来,到头来平白折腾这一回!”
躺在床上的谷祥雨眼睛酸涩,直接扭过身去,将被褥往头上一扯,谁都不搭理,谁的话都不想听。
万江春见他这态度,气的直接岔了气儿。
偏偏宋止戈也不宽慰,直接淡声道:“您老就先去休息吧。”
万江春毕竟是受人敬仰的一代名医,何曾受过这般态度,气的直接将袖子一甩,带着自己的药童,连夜走了。
人是一定要再请回来的,只是现在宋止戈并没有追出去,而是温柔地扯下谷祥雨蒙在脑袋上的被褥,将他的身体给掰了回来。
谷祥雨的眼眶泛着红,一开口就带了一点儿的哭腔,委屈地说:“你别说我了。”
宋止戈开口,声音发不出来,用一点儿气音让谷祥雨听清楚了,他说,我不说你。
俩人躺在了一块儿。
子时已过,丑时刚到。
外头黑黢黢的,屋里也就点了一盏蜡烛,十分的昏暗,也不太能照得到床榻。
这样刚刚好。
谷祥雨能够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被对方看见。
宋止戈也能。
两人相拥着,躺着,谁都睡不着觉。
外头,打更人拉的悠长的嗓音响了起来。
谷祥雨毫无征兆地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咬宋止戈的胳膊。
宋止戈问他:“怎么了?”
谷祥雨说:“我想吃毛笋。”
没人敢在街上溜达,茶坊酒楼都没有一点儿的光亮,宵禁的巡逻军也是倦怠不堪,只等这一段黑夜过去。
宋止戈披着一个黑色大氅,肆无忌惮地在街上纵马,明目张胆地从巡逻军的身旁风驰而过。
“站……”
“刚才过去的好像是镇国尊亲王!”
“你,你说是镇国……”
宋止戈一家酒楼一家酒楼地敲着门,困兽一般的莽撞,情绪激动的时候跟人起冲突,闹得动静实在是大。
那是一向冷面,一向冷静自持的镇国尊亲王。
跟平时判若两人的样子,让人怀疑他是被夺舍了。
完全没被放在眼里的那十几队宵禁的巡逻军一阵心悸,但这镇国尊亲王,他们又不敢管,怕是就算告到内务府,怕是也没人敢管。
一商量,派出了两人,一个去了温府,一个去了蒋侯府。
温继雨直接没出现。
蒋懿白带着大苟,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问人:“王爷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和顺酒楼,也可能已经去了别处!”
“啥?”
“尊亲王好像要买毛笋,可大冬天的哪来的毛笋,尊亲王现今正一家酒楼一家酒楼地找呢。”
蒋懿白叉着腰,想不明白,宋止戈最近又犯什么病了。
蒋懿白看了一眼大苟,再抬头的时候,就见温继雨领着一队人,冷着一张脸站在对面。
“王爷呢?”
——
温继雨拦住从一家酒楼出来的宋止戈,宋止戈却根本没有搭理他,将他推的一个踉跄之后又纵马去了另一家酒楼。
“危月——”
京城一共三十四家酒楼,四十多家饭庄,还有无数的酒馆,茶水铺……
宋止戈找不到毛笋。
温继雨带着人,跟着他,跟得上,却也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