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瞧这人连头发都没擦，衣服也没换就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徐子轩扔下手里的资料，“噌”的一下翻起身几步跑到浴室赶紧把热水打开，然后拿了张干毛巾出来正说给他先擦擦，就冷不丁的被人紧紧揽在了怀里。
　　安灏禹把头埋在他肩膀里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抬起头一脸正经的问：“老徐，你该不是洗好了在一直等我吧？”
　　自问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徐子轩扬手就把干毛巾扔在了他脸上，然后没好气地推开他，回答得简明扼要。
　　“滚。”


第13章
　　云中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这次“诱捕”行动虽然出动了大量警力，也存在着许多不确定因素，但关键是抓到了雨衣人的行凶现行，肖明和张小墨身上的执法记录仪已经将犯案过程全部都录了下来，他的身形也与睡莲池八角亭监控中记录的凶手高度相似，至于弹道测试虽然还没出最后的鉴定结论，但那把被肖明一脚踢开的改装手枪里装的五四式子弹一看就和杀死赵文全、李世杰的子弹一模一样。
　　雨衣人十之八九是跑不掉了，市局刑侦支队已经做好了连夜审讯他的准备。
　　谢展怎么看被抓的雨衣人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他站在审讯室外闷不做声地瞪着眼睛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方才恍然大悟，转身就往办公室跑去。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开会前自己正在翻看的那起“雨夜强.歼杀人案”——2018年5月7日凌晨，邢志刚、冷苓夫妻俩在看完电影冒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持刀歹徒，邢志刚不仅被吓得丢下新婚不久的妻子逃了，而且回到家后还没有报警。当天（5月7日）清晨，惨遭先.歼后杀的冷苓的尸体被人在绿化带里发现后报警。经过侦查，警方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在三日后将凶手缉拿归案，凶手对这起案子供认不讳，很快便移送到了检察院进行起诉，最终被判死刑。而这起案子中冷苓的丈夫邢志刚，正是刚刚被刑侦支队抓捕的雨衣人！
　　谢展连忙将案件基本情况做了个简单梳理打印出来，交给了审讯室里的唐延和肖明，两人这么一看，心里顿时对邢志刚的犯案情况已经有了些许推测。
　　审讯过程十分顺利，还没等开始询问，邢志刚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抱怨似的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邢志刚虽然是三个月前“雨夜强.歼杀人案”的“幸存者”，但他丢下新婚妻子独自逃跑这种卑劣的做法，受到了来自妻子家人和同事朋友的一致谴责甚至是唾弃，他甚至还因此被公司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开除了，家里经常被塞恐吓信，还经常被泼油漆，他也去派出所反映过，可一了解事情的原委就连警察也变得敷衍起来，只是让他忍忍就过去了。在经过了长达三个月的煎熬，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通过重现当时的情景，用杀人来证明自己当时的逃跑行为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正确选择。
　　可第一次，就当邢志刚看到赵文全在被自己威逼下亲手杀死了女朋友时，他没有履行承诺，他几乎恶心的想要吐出来，他开枪杀死了和自己一样卑劣的赵文全。第二次，邢志刚却没想到李世杰拿起匕首会朝自己捅过来，这种螳臂当车的行为激怒了邢志刚，他先是用刀捅死了李世杰，最后还开了3枪泄愤。第三次，就被假扮成情侣的肖明和张小墨合力擒拿了。
　　至于改装枪，邢志刚是经常上网研究各种枪支，后来他不满足只是过过眼瘾，就陆陆续续在不同的网店购买了一些配件，然后通过网络视频自学枪支组装，经一番摆弄就能发射五四式子弹了。他甚至还花了一万块钱通过一些qq、微信直接购买已经改装好的精仿枪支，但还没收到货就被抓了。
　　“是啊，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遇到任何事情，哪怕人人都当缩头乌龟，但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缩着的人总是不那么理直气壮了。不过，”唐延站起身来重新看着他，轻蔑地笑了笑：“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这么个丑陋的懦夫。”
　　新官上任这一局赢得十分漂亮。
　　从审讯室出来，就连一向和他不对付的谢展也情不自禁加入了大家鼓掌的队伍，不仅心里那点敌意渐渐消失了，就连唐延让他和张小墨继续跟进倒卖枪支的案子力争一锅端了，他也痛快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安泽文家。
　　“轩哥，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行。听灏禹说你设计抓到了雨夜凶案的嫌疑人，不错啊。”徐子轩抄着手站在旁边，先是看安灏禹接过唐延手里那些大包小包的慰问品一口气提到了厨房里，这才一边赶紧招呼人进屋坐，一边从冰箱里拿了瓶冰镇矿泉水递过去：“坐，你先喝点水，这外面简直热得够呛。”
　　唐延也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就喝了小半瓶，然后抹抹嘴笑得不行：“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张小墨男扮女装那叫一个逼真！可惜他扔假发扔得太早，高跟鞋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拍照留念发给你看。”
　　说着，他看到在厨房里放好东西的安灏禹也过来了，忙道：“对了，这些东西是队里买的，你在医院醒了之后，正好是这案子的关键时候都没时间探望你，一听说我今天要来大家就纷纷表示了一点心意。”
　　“我就都收下了啊，回队里记得替我谢谢大家。”徐子轩坐在沙发的单人位上，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抬起头没好气地瞥了眼径直坐在单人位扶手上的安灏禹，示意这人注意点影响麻溜的滚到一边去。
　　偏偏安灏禹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弯腰丢了个橘子给唐延，然后剥开手里的那个直接就递到了他面前。
　　“行。”唐延吃了瓣橘字觉得甜齁人，赶紧放回茶几上，又问：“不过轩哥，怎么我听说省厅还在查你政审的档案？”
　　一提这事儿正在吃橘子的安灏禹就气不打一处来，仰起头把嘴里的橘核吐得满地都是：“因为许岚这个杀了好几个警察的杀人犯去查政审档案，哼，真是没事找事！”
　　“你说话注意点！”徐子轩愣他一眼。
　　“安灏禹这话其实说的没错，”唐延摆摆手：“我也是这么和厅里如实反映的。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许岚说的那些话，就这样复查档案确实不太妥当。”
　　“我们单位不比其他部门，谨慎些总是没坏处，何况......厅里不是也没说不让我复职吗？”徐子轩又何尝不觉得有些无奈，但他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决定权完全不在自己手里的事情，于是说了两句便转移了话题：“唐延，你这次肯定不是专程过来表示慰问的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我......”
　　“不是，唐延，你是这几个意思啊？我们家老徐刚在家好好休息两天，你就要......”
　　徐子轩拍了拍他的手臂，表示反对无效：“唐延，你说。”
　　看着徐子轩的手刚一拍到安灏禹的小臂上，就被对方伸手握在了手心里再没放开，唐延揉了揉被橘子甜到有些牙疼的下颌，敛了心神刚打算继续往下说，忽然十分眼尖地瞧见茶几上放着本翻开了的卷宗，不由皱了皱眉：“轩哥，你在看平城区金马花园小区的杀人案？”
　　这话一出，徐子轩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不禁看向他：“这案子，大家但凡提到都称之为杀妻案，可你偏偏说是杀人案。唐延，你要和我说的不会是同一个案子吧？”
　　“还真是。”唐延一拍大腿：“这个已经被警方逮捕的嫌疑人，钱康，他是我高中同学，他是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来的。”
　　嘴里嚼着徐子轩不吃的橘子，安灏禹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唐延，你这可不像是个干刑侦的警察说出来的话。”
　　“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唐延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当警察，还是高中时被他说动的。我们班有个腿脚不太利索的同学，经常被几个刺头们嘲笑，钱康每次都会帮他每次都会被打，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也和他一起动了手，这才把那几个人打服气了。我问他干嘛要这么一根筋，他回答我说，漠视别人痛苦的人就是为恶者的同谋。后来，高考前他母亲出了车祸导致他成绩考得不理想，他这才去读了个当时还包分配的技术学校。被捕之后，他只联系了我一个人，只说了五个字——不是我干的。”
　　“轩哥，”唐延抬起头直视着徐子轩那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眼睛：“我来就是想请你帮我再看看这案子，不是还没找到受害者的尸体吗？平城区刑侦支队怎么就打算要移送给检察院准备起诉了？”
　　“行。”
　　没想到徐子轩竟然答应得如此痛快，唐延激动得一下跳了起来：“说好了啊轩哥，这事儿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欠你一顿酒！对了轩哥，平城区刑侦支队的小王你认识吧，他以前是跟着我的，人你绝对放心，我已经和他找过招呼了，有什么需要你就直接找他。另外，你看是把安灏禹留在平州帮你还是......”
　　安灏禹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延竟然一口气全部安排的妥妥当当，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已经算准了老徐在家里休息闲来无事铁定会答应！
　　徐子轩自然也想到了，不过他不仅一点也不介意，还对唐延提出的建议认真思索了片刻：“这案子的确需要跑腿。这样吧，如果方便的话你就让谢展过来吧。”
　　“行。”唐延忙不迭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4章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安泽文家。
　　送走唐延，安灏禹抱臂半躺在沙发上发愣。
　　他倒是明白徐子轩为什么选择让谢展过来平州，肯定还是关于他那番“非先天性反社会人格”的推论。其实，对于谢展的办案能力安灏禹倒不担心，有他跑上跑下帮着理清思路老徐的确可以轻松不少，可唯一有点让人七上八下的就是，谢展这小子偶尔会有些举动还挺绿茶的，就怕徐子轩一不留神着了道儿。
　　徐子轩站在他旁边，惹人遐想的眼里尽是无可奈可的好气又好笑：“我感觉你在侮辱我的情商。”
　　“我有吗？”安灏禹扬了扬下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好意思对你这个师弟说个不字吗？”
　　“我说的还少？”
　　安灏禹哑然，说不过当然只有耍赖了：“反正我会先好好警告他。”
　　徐子轩立即摆出个随你高兴的表情，安灏禹果然就眉开眼笑的说起了正事：“不过老徐，这案子的卷宗你其实之前就找老爸要了回来，是当真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美剧《重案组》中那个要退休的老警察吧？他说，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但凡是有配偶的女性失踪或被谋杀，嫌疑人通常一定是丈夫（男朋友）。”
　　“我知道。”安灏禹点了下头，故意垮下脸哑着嗓子模仿道：“It's always the husband；It's always the husband；It's always the husband。”
　　“这案子看起来也是这么回事。”说着，徐子轩拿过茶几上的卷宗翻开递给他。
　　“看起来？”安灏禹英挺的眉峰疑惑地皱起：“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徐子轩摇摇头，习惯性地抬起右手却并没有向以往那样去揉太阳穴，而是摸了摸隐藏在头发里的那道弹痕伤疤：“还真没有。目前这案子除了没找到死者方琴的尸体外，没任何问题。包括......包括被逮捕后联系唐延说不是他干的嫌疑人钱康，经过审讯也承认了是他干的，只是怎么也不说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了。”
　　“在疼？”安灏禹其实并不关心这案子，一见对方这个小动作立即“啪”的扔掉卷宗，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发这边，担心道：“我就说，你才出院多久？根本不能......”
　　“没有疼。”瞧这人急忙慌的模样徐子轩心里暖得不行，嘴角也勾起了笑，他既不知道安灏禹是如何做到这么多来始终对自己还是刚在一起那会儿的热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同样会对他随时随地的言行举止感动，忽然之间就想逗逗他：“这算不算是你留的标记？”
　　说着，他抓过安灏禹的手摸向那道伤疤，挑眉道：“自己摸摸。”
　　安灏禹抚摸下去时的动作简直轻得让人心碎，指尖传来扭扭曲曲的触感让他一下回到了那天，他似乎还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射出那一枪后亲眼看到弹道发生变化时铺天盖地的刻骨绝望。
　　只是毫厘之差，他就会永远失去他。
　　忽然，一滴眼泪掉在了徐子轩胸口处，他抬头一望，只见安灏禹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无比愧疚和疼痛的神情。
　　“灏禹。”徐子轩一下就急了，红着眼睛垂着眼角埋头便扎进了他肩窝里，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别哭，我在。”
　　竟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委屈，安灏禹努力把眼里含着的那一滩浅浅的泪收了回去，然后咬着几乎快出血的下唇把这人死死揉进自己怀里，如同小孩儿抱着心爱的糖罐子说什么也不撒手。
　　“对不起。”徐子轩乖乖被他搂着，声音听起来轻轻糯糯的：“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这么担心。”
　　Z省省会，平州市平城区，安泽文家。
　　“师兄，这案子我看了，我发现有一点很奇怪。”
　　徐子轩盯着电脑屏幕上榆林高中的主页没吱声，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自己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