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灵异] 弥蓝渡—— by作者:别雀 CP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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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容安松口,着急地浮出水面,看到岸边连忙往过去,嫣嫣顺着他的胳膊纠缠过去,到底盘算着要吃了它,没能得手于是又缠在了气息相同的小叫花子手腕,才要下口疑惑看着那条黑线,那道黑线封住了小叫花子的生机,令他闻起来没有那么可口了。
  它记得数年前嗅到过两个极为喜欢的人,最想吃的那个后来死了,才退而求其次跟着奚容安。
  小叫花子喃喃说着什么,要是奚容安此时神智清明,耳朵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大概就会听到那是一个人的名字,许多年没用过了,即便能听见,如今听来大概也是陌生的。
  但他耳朵里脑子里全都是扭曲在一起的嚎叫:婴儿断断续续的抽泣、夫人嘤嘤的低泣、交杂在一起的咒骂……
  “奉欢……”
  他想起数年前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那个名字了。
  在那之前,他被关在他隔壁,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了。天子寿宴上,跟在恒王身后,唯唯诺诺那个小孩子——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可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也可能不是少年老成,是生平由不得己身。如今他们一样了,他也由不得自己。
  梁小世子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晓他是恒王私生子,可他不愿意这样称呼他,便喊他五十七。
  ……
  精疲力尽扑倒在岸边,奚容安还想强撑着爬过去帮小叫花子压出口鼻中的积水,但是他实在爬不起来了。
  他低头,终于有闲暇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一个窟窿横穿左侧,从肩胛骨穿到琵琶骨,血液已经流的慢了,伤口被湖水泡的发白,他眼前昏黑,晕的不行。
  头重脚轻着倒下去,勉强回头,那怪物还没扑上来,黑暗在迅速退却,怪物咆哮着被拖回暗色中。
  那东西力量不足,不能维持螽斯馆幻象,终于要退散了。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终于逃脱了。奚容安再也不能坚持,瘫软下去仰倒岸边。
  耳边乱人心智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了。
  落日的霞光渐渐出现,黑潭和怪物彻底消失了,他们躺在山崖下一处清澈的小湖边,奚容安重重喘息,小叫花子躺在一侧,嫣嫣在二人中间来回犹豫,不知道该去哪里,奚容安生机减退,使得蛊毒力量不足,小叫花子被遮掩住的生机出现了,吸引他的血肉愈发明显,嫣嫣有点分不清哪边才是他认的蛊主。
  最终它攀到小叫花子跟前想要下口,却看到黑线,这下它很确定的游回奚容安身边,但是奚容安失血太多,嫣嫣来回游走,疑惑容安身上怎么没有滚烫的鲜血了,反而是另一边的小叫花子更加吸引人。
  “完了,这小子要死了……”
  “那咱们怎么办?”
  “吃了他吧……”
  “吃了他……咱们就是回魂的主人了……说不定就能起死回生……”
  奚容安听着那些伥鬼谋划着如何分尸,如何同嫣嫣捆绑,嘲弄笑了。
  一群什么东西,连几只低等虫蚁都没能收服,居然妄想做嫣嫣的主人。
  他心想,也好,身上这些脏血,这身让人厌烦的皮肉,丢了也好。
  只不过……小叫花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没人发现他,他就这么窒息在山崖下?奚容宣呢?他去哪里了?不会出事吧?
  螽斯馆应该不会对奚容宣做什么吧?
  奚容安不放心,强撑着想要抬起眼皮再看一眼小叫花子,模糊中看到两边嘴唇轻轻翕合,吐出来隔世经年一个名字。
  “奉欢……虞奉欢……”
  他扯了扯唇。
  这个名字果然要好听许多,难为他居然记得。
  奚容安终于肯对着小叫花子笑一笑,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珍藏心底,听了一路,一直不愿意喊出来的那两个字。
  “阿元。”
  珍重。
  此生,珍重。
  重逢来不及相认,但是也好,头一次遇见就是肮脏之地,这次他还没有脱离深渊,逃亡途中也不是相认的好时机。
  ——他们此生没有过好的时机。
  他和他的阿元,并没有过良缘。
  嫣嫣嘶嘶游过来,绕着他的脖颈,寻找还有一些新鲜血液的动脉,奚容安不再挣扎,任凭锐利毒牙刺破皮肤。
  什么坚硬的东西拨弄了一下侧脸,他还有一点知觉,恍惚感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分离出去。
  似乎是寄居在自己身体中的一位异乡客。
  血液顺着蛇牙流出体外,他睁眼,逆光处是一位很眼熟的仙人。
  仙人逆着光,抬着他侧脸的似乎是一柄折扇,拨了一下,似乎是在看自己还活着没有。
  奚容安觉得自己眉心滚烫了一下,很快,一点青光跃出眉心,变成了仙人掌心的一点顽皮光点。
  光点横竖拉扯着,成了种种形状,在莲花和莲叶间来回变幻。
  “是……你啊……”奚容安嘴唇动了动,想问仙人救没救到他要救的人。
  仙人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找到了。”
  奚容安扯了扯唇角。
  甚好。
  世上的人,每个人都有人肯爱一爱,命苦的人也总有人肯可怜,独独他,无人肯爱他。
  就连那串他珍爱至极的碧玺,其实也是他偷来的。
  仙人垂眼看他一眼,眼下朱砂痣摄人心魄,奚容安嘲弄地闭上眼,心想:若是此刻,有人能同自己说说话就好了。
  最后的时间,阿元能不能再叫他一声奉欢?
  他的阿元,他们二人,一样的可怜,一样的凄惨,凄惨的根源是因为他们的血脉。
  奚容安生平最恨的就是身上淌着奚岚纪的血脉,同样,若阿元不是苏阳的孩子,若阿元没有生在王侯家,他们本不必这样狰狞活着。
  一箪食一瓢饮,穷苦难熬,可再难熬的日子,也要好过表面光鲜的腌臜无数。
  “阿元,若能活,不要记起从前,不要再做梁元,远远地……远远地……”
  远远地逃走,不要与从前相认吧。
  你干干净净地活着,拿了你的珠子,我替你死。
  明月仪捧着没搞清楚现状的那点青光,有些莫名的温柔,道:“我来救他,你们的尘世太苦,他心善,咽不下去。”
  原来时序的神智不知何故被挤出躯壳,在打斗中落入螽斯馆幻境的缝隙,这一点残留的心念当中,他随着被困在缝隙中的残念,重历了他们的数年。
  闻言,奚容安不由嫉妒——旁人的尘世太苦,咽不下去,那么他们这些亲历的人又该如何?世事不公,上苍不公,没人肯救一救他们。
  “也会有人救你的。”仙人的声音远去,凉薄悲悯:“前尘是很苦,可再苦的煎熬,总会有解脱那日的。”
  奚容安睁眼,仙人拖着那点青光渐渐远去,这次他终于看清仙人打扮。
  素衣散发,赤足而行,浑身上下只有腰上一道青色流苏腰带,系着三彩线。
  他在服丧?
  奚容安缓缓闭眼,临死前奇妙地想,原来仙人也要服丧。
  他的谁死了呢?
  也是很要紧的人吗?
  他神通广大,怎么也留不住这样紧要的人吗?
  真好,知晓并不是有人能够圆满就好,奚容安甚至扯起一点笑,终于觉得上苍也不是那么不公了。
  嫣嫣吃饱喝足,奚容安的身体逐渐冷却,它便毫无心理负担缠到了小叫花子身边。
  小叫花子手上的黑线微不可察地缩短,越来越诱人。


第43章 男人?抛夫弃子?
  结界外的邪佛下,起初有谁来过,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手里拎着一只小木偶。
  他蹲下去看了几眼躺在地上逐渐失去温度的奚容安,在木偶肩膀上凿了一个洞,那个洞慢慢洞穿木偶,奚容安肩膀上的伤口便随之愈合。
  做完这些,他又摸了摸一旁的小叫花子动脉,还活着。木偶掉在地上,很快化作飞灰,奚容安睁开了眼,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他说:“求您,放过他。”
  极星摇摇头:“不放过他的不是本座。”
  说完就要走,奚容安扯着他的衣袍:“大人,他欠了您什么,我帮他还,放他走好不好?”
  远处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极星摇摇头:“祭司台没做过强买强卖的事情。”
  “他求什么?”奚容安仍旧不甘:“大人,他要的是什么?我帮他,只求您放了他!”
  容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容安?阿元?阿元?”
  极星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说:“太多了,他太贪心了。”
  容宣走到跟前了,奚容安手里的衣袍跟极星一起消失,他的手落了个空,无力掉落在地上的黑灰中。
  嫣嫣原本已经选定了食物,安心卷在了小叫花子身上,然而奚容安活过来,它又开始在二人之间摇摆。
  奚容安爬过去抓住小叫花子的手,黑线犹豫着进退两难,嫣嫣爬过来,在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地方蹭了蹭,容宣看到他们,正要往过来走,忽然退到远处的粘稠黑夜忽然卷土重来。
  “别过来!”奚容安拼尽全力大叫,容宣被狂风吹得后退,可他看到阿元不省人事,容安似乎也受了重伤,于是冒着狂风上前。
  那段记忆到了煞气最重的时候,明月仪犹豫了很久,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等他们三人恩怨了结,等时序自己醒过来,然而不知怎的,才刚到跌宕的地方,他竟有种时序大概不忍心见那些场面的错觉。
  他捧着那一点来之不易的青光,将往日没有显露过的珍惜全都用在这里,仗着青光没有自主意识,极尽温和触碰那一点触手升温的青色。
  四周煞气卷携着怨念卷土重来,青光被他来回摆弄,蹦跶着往后看,想知道后来究竟如何了,明月仪按住那点青光不叫他四处乱跑,黑幕被隔在了身后,他们身边流云积聚,天地自成,风浪都平静下来。
  不知道是谁的嘶喊被落在远处,好像是奚容宣,痛苦欲绝质问谁,紧接着又是嘶吼和虫鸣,风浪咆哮,地动山摇,风声中卷着七嘴八舌的哭喊和索命之声。
  然而他们身边的场景迅速转换,成了仙山灵池,身边水波荡漾,天上祥云流转,空旷又安静,嘈杂和声嘶力竭渐渐都听不见了。
  他觉得这样的景象自己大概看过许多年了,他曾经躺在什么地方,就这么安安静静看了许多年的天。那里的天是会变的,有时候如现在一般宁静祥和,有时候也会垂下深色夜幕,天上几枚星子,偶有极光出现,黑夜白天没什么规律,随心所欲变幻。
  他就躺在山峦之间,或是什么川谷中,一动不动看天,看今日天幕如何变幻,等着,有没有一支婆罗落入水中,顺着水波向下,落在自己胸怀。
  那是何地?
  他不大清楚,但眼下,他起初是一团形状不定的东西,被人恶意地揉扁搓圆几次之后,后来落到水里就成了一条鱼,或许是一条锦鲤,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尾巴很大,稍微摆动就能游出去很远。
  外面天翻地覆,跟结界中的祥和相去甚远,小叫花子难以置信看着失去理智的奚容安手足无措,慌张后退,暗处什么东西桀桀笑着,奚容安起初目光呆滞,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
  在欢喜佛的蛊惑下,他心底的隐秘欢喜被放大,撞破二人亲昵的妒火也被撩拨到泼天。
  邪佛长着阿元的脸,问:“你喜欢我吗?”
  滚圆的杏眼迷惑人心智,他用一种叫人沉沦的目光看着自己。
  奚容安闭上眼不想被蛊惑,然而闭眼脑子里还是小叫花子那张脸。
  小叫花子喊他:“容安哥哥。”
  他嘲弄笑了笑,说:“下作技俩。”
  分清了谁是谁,他终于敢睁眼,然而眼前的邪佛却又变成了他自己,他像照镜子一样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奚容安愣住了。
  容宣的声音忽然出现,说:“你看,你与阿元长得何其相似?”
  除了那双眼睛,他和阿元甚至能像到七八分。
  容宣说:“他这么像你,怎么会不是阿元?”
  奚容宣只当是因为他们身上相同的那一部分血缘,因为阿元是苏阳所出,因为他是难以启齿的私生子。那日他讥诮未语,心里想:怎么会不像?
  他脸上这张皮,本就是阿元的。
  不像的那几分自是因为他的粗鄙低贱,配不上阿元这张纯良的脸。
  而现在,他对着这张脸,恍惚了一下——奚容安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原本该长成什么样子。
  “容安哥哥”
  那个自己又喊了一声,奚容安悚然回神,才发现他和自己也不太一样,那双眼睛圆滚滚,是双漂亮的杏眼。
  奚容安渐渐丧失理智,失神问:“你叫我什么?”
  小叫花子天真无邪笑着:“容安哥哥啊。”
  奚容安还没说话,小叫花子又说:“他没这么叫过你是吗?”
  是啊,他没这么叫过。
  小叫花子喊他是“喂”“奚容安”“强盗”
  阿元喊他是“五十七”
  奚容安无所适从笑了笑,极为僵硬。邪佛低低笑了,语气更加魅惑:“想听他这么叫你吗?像喊他的容宣哥哥一样?”
  “你看,多好的机会?他就在你眼前,再不动手,他就要被抢走了……被你的好王兄抢走了!”
  他顺着指引看过去,看到容宣和小叫花子纠缠在一起,衣带相接,臂膀相缠,姿势宛如欢喜佛,极为不雅。
  奚容安心想怎么可能,容宣不可能做那种事情,这必定是欢喜佛造出来的幻觉。他方才还在岸边,容宣正要来找他们,可脑子里有一块儿又被邪佛的声音占领,说:“怎么不可能?冠冕堂皇,奚家人最会了,他当年救你不就是为了那几分贤名吗?为了那么几分单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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