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在前面挑了一个用西瓜做的糖“葫芦”，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甜得发腻，结果听到那个碧瞳鬼的话倒是吃了一惊。
　　“我去，那我外公和难波瞒得我我可真苦啊。我可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这里积攒的财富，可是蜃地四鬼反抗的本钱。其实你们要是不来闹这一通，我们过不了多久也会起来反抗金瞳鬼和大圣母。”那个碧瞳鬼心情看着挺不错的，倒是有问必答。
　　“所以，你们上面就是专门用来培育植物的，然后下面就是商会？”饶是李异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震撼，“你们住在哪儿？”
　　“老人和孩子都偷偷地藏到银瞳域去了，年轻人……随便睡呗，集市里偶尔有空置的房屋，几个人挤一起对付对付。”瑶牙耸了耸肩。
　　阳关也被碧瞳鬼这一壮举惊呆了，良久，他把糖葫芦握在手里，朝那个碧瞳鬼鞠了一躬：“辛苦你们了！”
　　“一直以来……误会你们了，以为你们是疯子之类的，对不起！”
　　“没事啦没事啦，这样反而说明我们演的好啊。”瑶牙笑着摆了摆手，旋即叹了口气，面容深沉了起来，“但是其实……还是有点影响的。”
　　“每一代碧瞳鬼都会细细地告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装疯，以防他们迷失本心。大多数人略长大一点后就能够明白事理，但是还有一部分孩子们却不一定，他们分不清楚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影响，我已经看到不少小孩子在重压下真的出现神志不清的情状。”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们能答应我，想办法治好这些孩子，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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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选择
　　“好，我们答应。”阳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你们为难的话……哎？你们答应了？”那个碧瞳鬼愣了一下。
　　“其实这种事情很简单，让孩子们脱离原本的环境就可以了，哪怕周围的大人不再装疯也没用，只要是在熟悉的环境，孩子们还是会习惯性地去做熟悉的事情。你们担心的只是不知道能把这些孩子送到哪里去吧。”
　　“这样的话，我有个好提议。我爹之前跟我说他想办个平民书院。不收王公贵族，只收平民百姓的孩子。当然了，现在还只是个构想，具体怎么实施，教什么，怎么教，还要好好筹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来当我爹的第一批学生。”
　　“当然了，有病还是得治，我们这里有整个南唐最好的大夫，外加最好的幻术高手，足够能从身到心改变一个人。这买卖可是稳赚不赔的。”阳关继续忽悠。
　　李异走到他身边，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冰糖西瓜，一边悄悄地问他：“你这样做又给秋绫添活，秋绫会不会打你？”
　　阳关也跟他咬耳朵：“我已经给秋绫少了一整个碧瞳族的人要治，已经很给她减少负担了。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这个时候阳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瑶牙：“但是秋绫之前说过你们确实中毒了啊。”
　　“我们碧瞳一族会定期服用一种草药，保持神智清明，这种草药的确有一定的毒性……可能这也是我们短命的原因吧。但是这种草药对小孩子不适用。”瑶牙耸了耸肩。
　　“行了，不管什么毒，秋绫都能解。”阳关对自家姐姐的实力相当自信，李异在一边扶额，只希望自己妹子别揍阳关揍太狠……他这个妹子可是完全复刻了他小姑姑年轻时候的脾气。
　　“现在可以给我们提示了吧。”阳关歪过身子，笑眯眯地抬眼看他。
　　“那是自然。”那个碧瞳鬼答应得可爽快了，就见他从身后掏出一卷地图，刷拉一展开，“碧天街有几个地方，是我们不允许进去的，你们在这里找找看，应该就能找到线索。”
　　“哇嗷~”阳关发出了一声感慨，“不容易啊，老子干了这一年多，就没遇到过这么顺利的事情……”阳关笑眯眯地接过地图，结果一看，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阳关看着地图上跟打结的乱麻似的集市地图，八爪鱼似的到处延伸的道路，以及每条线尽头的红圈，抬起头看向瑶牙：“这个……什么意思？”
　　瑶牙摊了摊手，也笑眯眯地：“就是这个意思咯~这几个地方都在这四条路的尽头，我们平时都是不准接近的。”
　　“果然老子这辈子就没遇上什么轻松的事情。”阳关已经没有力气去吐槽瑶牙了，只觉得心累。
　　李异摸了摸阳关的头：“分组吧。”
　　“唐鹞周澄澄一组，林玉晚和陆霁一组，我和阿阳一组，玉壶阿姨和……额……”李异突然卡了一下，就将玉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说都是长辈，但是玉壶和甯晖一组……委实有点不合适。
　　李异握着阳关的肩头紧了紧，十分不舍得放开，咬了咬牙：“那我和甯晖前辈一起吧……”
　　“无妨，陆霁说他和甯晖前辈一组，我和玉壶阿姨一组就可以了。”林玉晚的声音传来，顺势把陆霁往甯晖方向一推。陆霁看着还有点怵，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朝甯晖行了个礼：“前辈，请多指教。”
　　甯晖点了点头，依旧是惜字如金，玉壶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众人两两分组，瑶牙这边也很贴心地为众人准备了四张地图——让人觉得这根本就是早有预谋，那个碧瞳鬼老狐狸——
　　吐槽归吐槽，四组人还是分别踏上了四条岔路。
　　作为千百年来促进人类发展的一大助力，集市早就不仅仅是让人购买物品的场所了。碧天街总体呈圆形，按照四条主干道互相交叉，一共将其分为七个区域，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各民族的成衣布料、各地食物、各种各样的家具摆饰、牲畜马匹。然后就是……人口贩卖和秦楼楚馆、风格各异的泥胎佛像、以及丧葬生意。阳关低头看着这错综复杂又井然有序的碧天街，只觉得这不是一个集市，而是一个小型的城镇。
　　值得阳关注意的是，这几条主干道并不是很规整的直线。其中三条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除了第一个角使他们进入的地方，另外两个角都被画上了红圈。第四条从三角形中间穿插而过，第四条线非常的长，两端都被画上了红圈。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小路穿插其中。
　　众人一开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选了一些能抄近道的小路，但是很快，四组人都发现，这个集市真的是太大了！地图上面标的小路就算一边对照着一边走也相当容易迷路，更重要的是这些小路并不是平面的！因为地下水有高有低，所以整个集市也跟随着地下水脉的高低差建造，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走到坑里去。有一次阳关和李异走过的一条铁链桥的时候，正好碰上周澄澄和唐鹞在下面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转圈找路。
　　阳关趴在铁链桥上哈哈大笑，气得周澄澄跳上来就给了阳关一个烧栗。阳关也不恼，下去把唐鹞也抱上来了：“我觉得我们要么捋清楚这些小路是上面下面的再走，要么只走四条主干道。主干道太长了人也多，但是小路的话一条条试错太费时间了，而且容易迷路，这边是有人市的，不排除没有危险。”阳关把手上的地图递给周澄澄，上面有几条小路标注了记号。
　　“正好，想到了一起去了。”周澄澄也把自己的地图递了过来，很巧，两组人的路线正好是在一个半圆里面，直接就排除掉了另一半的选项。双方一合计，倒是能把大概的路线理清楚了。周澄澄便抱着唐鹞跳下去原路返回找岔路口。李异牵着阳关的手继续往前走。
　　虽说这路弄得大家都一肚子怨气，但是实际上，找路的过程也是深入这个集市的过程。碧天街作为西北最大的集市，这里不仅收集了各民族的商品，更是交融了各民族的文化，每经过一个店铺，心里的震撼都会多一分。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开拓人的眼界，但是比起碧天街，这些都弱爆了。没过多久，众人就已经把最开始的目的抛诸脑后，开始快快乐乐地逛起了街。
　　李异就见阳关一路走一路吃过去，吃的嘴巴鼓鼓囊囊的，看见啥都想咬一口。阳关倒是不藏私，时不时地还给李异塞一口。李异也纵着他，导致的结果就是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被迫叫停。找个地方坐下来一点点给阳关喂下去，一边喂一边感叹他有四个胃吗？每天睡觉的时候动吧动吧的，难道是在反刍吗？
　　不过要说逛街这种技能，十个大男人都比不上一个姑娘家。玉壶和林玉晚虽然是临时组的队，但是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最开始的那种尴尬的气氛。两个女孩子从吃的挑到衣料子，从饰品挑到家具，什么都想拿起来看一下，也什么都能拿起来看一下。一群五大三粗的商人看着这两个瘦瘦的女子把一个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衣柜扛起来检查木料子，那表情，只能说是目瞪口呆。
　　“话说阿晚你怎么想到要买衣柜？”玉壶用手指敲了敲衣柜的内壁，“总感觉听声儿有点虚啊……”
　　不理会商铺老板的漫天说辞，林玉晚想了想，回道：“可能因为衣服突然多了起来。”原来的男装都是好料子做的，自然不能扔，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某人的缘故她的裙子数量呈跳跃式增加。出于某种报复心理，她又想把所有漂亮衣服都挂起来，就算别人看不到，自己每天欣赏一下也是很好的。以至于她原本的衣柜都要被塞爆了。
　　“按照我的经验，越大的衣柜料子越杂。我个人的意见是买几个樟木箱子，把不常穿的衣服塞进去，再买一个深一点的衣柜，靠墙放。这样既能节省空间，还能方便收纳，还防尘。”
　　“有道理。”林玉晚点了点头，拍了拍手，“砰”地一声将衣柜卸下来继续往前走。两个人身上已经各自背了两个重重的包袱，但尽管如此，她们也不愿意停下购物的手。只不过偶尔会想到，当初就不应该换/要是朝风来就好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起码有一个可以拎包的人……
　　这边的准婆媳其乐融融，那边当了三天父子的双人组气氛却是几乎凝滞。甯晖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因为关太久的原因，不知道是反应慢还是懒得理你，总之，陆霁一开始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要过个好久才想起来回一句，搞得陆霁也不愿意说话了。
　　但是这两位抽到的签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沉默而变好，他们经过的正是那条独立与三角形之外的主干道。而被这条主干道分出来的一个小三角，竟然就是人口贩卖和秦楼楚馆的聚集地。
　　人口贩卖这种事情吧，若是谁说他是对的，这群人绝对能把他打到这辈子不敢再说话。但是你要说他不对吧，就算喜欢多管闲事如阳关，也只能无奈地回一句：他管不着。
　　这个国家的穷人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在王公贵族用五只鸡来煲一锅茄子的时候，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办法知道“鸡”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当饿得饭都吃不起的时候，人能够为了活下去所出卖的，只有自己。
　　有些酸书生喜欢在话本子中写一些英雄救美的情节，什么在人市一掷千金买下了个绝世美女最后放她自由，美女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但真实的情节是，你要是真还那美女自由了，那美女得跟你拼命。因为她要活着，要吃饭，你要是没钱给她吃饭，她立刻踹了你给别人做牛做马。
　　当然，良家子因为家道中落或是仇人陷害沦为奴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没有自信能够一直管这个人的饭食管到他能挣钱吃饭为止，那就不要让你所谓的善心去害了别人。
　　自尊高于一切的人，有，但是没有人能不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所以甯晖前辈，您无需自责。您已经为了您当初的选择，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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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杠声明:
　　本章对于“人口买卖”的言论是立足于阳关他们所处的封建社会的时代背景下，那个时候的确有很多插着草标的孩子被父母或者是自己卖掉给人为奴为婢，且主要针对的是一些随随便便就想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人提出的建议。而且我的前提是那些被卖的人是“吃不起饭了”这么一个极端恶劣条件下呈现的状况。所以阳关会觉得没法管，我后文还会谈到，这是因为封建社会的制度问题。
　　但是现在的社会我不敢说没有，但条件差到连饭都吃不起马上就要饿死还是很难的。所以当今对于人口买卖要坚决抵制，拐子通通抓起来枪毙!


第413章 禁地和机关的友谊
　　作为一个长年跟自己较劲儿的自闭小孩，陆霁其实对身边人的情绪并不算很敏感，更多的是因为天生敏锐的观察力。但好在，他身边有一个因为分外在意他人甚至自己因为这个做了点病的林玉晚。
　　林玉晚作为玉虚宫首徒，平时待人接物迎来送往，很多时候靠观察力是不够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真的是靠直觉。而现在林玉晚的直觉告诉他，甯晖对他，有歉疚。
　　于是陆霁观察了甯晖几天。平心而论，甯晖那几天收留他对他的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就算他是因为神志不清错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儿子，但是陆霁不能不念这个恩。
　　现在想想，甯晖和他们现在面对的这些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同样是被困在命运里无法挣脱，甚至无法保留自己的自尊。甯晖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的，甚至隐隐有把自己封闭起来的趋势，恐怕就是因为差点失手杀了他……以及之前杀过那么多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