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看到！
　　唐鹞不禁回头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漫天黄沙，荒凉沉郁。再看一眼面前的景象，残阳如席，苍茫枯芜。换句话说，门里门外的景色，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它真的就只是一扇门而已！！！
　　周澄澄往旁边走了走，发现门旁边有一段城墙，但不长，而且边缘直接接进了一座沙丘里，城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因为风沙吹的，边缘跟黄沙有着相近的颜色，所以看起来很长，最主要的是，所有人也从没想过可以从旁边绕。
　　但实际上，从城墙的一边尽头，经过城门本身，走到另一个尽头，总共也就两里地，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城池营垒，连个能挡风的高一点的墙都没有，只有一片断壁残垣。
　　“被骗了……”
　　“骗人的呢……”
　　“是啊，被骗得好惨……”
　　“整个蜃地都被蒙在鼓里几千年，就为了一扇门，真的好惨……”
　　看着呆若木鸡的阳关，众人纷纷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看着这威武雄壮的门，以及可怜巴巴的断壁残垣，众人有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荒诞之感。
　　“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不用担心蜃城里有什么会为祸一方的东西，最多就是门里藏了点蛊虫，这个门应该是有机关的，话又说回来，这么大的门，装多少稀奇古怪的机关也不稀奇。但是好在我们有钥匙，解除了机关，到时候派点人来把门炸了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李异安抚地拍了拍正在发呆的阳关的肩膀，难得说了一长句话，安慰道。
　　“不对……”阳关盯着城墙，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不对？”
　　“这里的墙，不像是破损了很久的。”阳关走到一处废墟边，指着一处断痕说道。
　　众人一看，虽然被刻意弄出坑坑洼洼的样子，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用利器摧毁的，而且摧毁的时间还不长，甚至还能看到石料里层的纹理。
　　“也就是说，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李异皱眉。
　　“不仅如此，树呢？我们走了那么久要找的树呢？”阳关环顾四周，只见得一片白茫茫，虽说找树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蜃城，但是现在他们找到蜃城了，树呢？
　　“不应该啊……”玉壶喃喃自语，“难道他骗我？”
　　“谁？”
　　“我伯父啊。”
　　“库卢弼曦？他一个银瞳鬼怎么会知道赤瞳鬼的事情？”
　　“库卢是银瞳鬼的族长啊，只不过因为丧子之后神志浑噩，再加上银瞳鬼人丁凋零，所以大部分的事情交给我堂弟和我爹处理了。但是蜃地四鬼每一族的族长对于其他三族的事情都是要有深入了解的，而且会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秘辛。”
　　“嗯……”库卢弼曦原本是被玉壶从八里镇拎出来当向导的，因为临江郡主突然发难外加阳关突然骑着骆驼冲出来，所以库卢弼曦什么用场也没派上，倒是吃了好几个瓜，顺便兄弟侄女相认了一下，现在又回到八里镇跟舒维一起养老，酒倒是也不喝了，每天跟舒维两个人喝茶遛鸟，整天乐乐呵呵的，脸上也长了些肉，不像骷髅了。
　　阳关在八里镇住的那会儿倒也认识这个“骷髅爷爷”，对他的印象也就是个手很巧的醉鬼，倒是没想到这老头竟然是以“择王”著称的银瞳鬼的族长。
　　虽说阳关和这老头没什么交情，但库卢弼曦怎么着也不至于驴他们吧……
　　阳关环极目远眺，平地一片苍茫，什么都没有，断壁残垣在沙土上隐隐约约，若有若无……若有若无？
　　阳关踏着墙壁，抄起倚风势，一下子往上窜了好几丈，抓住一块突出的砖石往下望。从高处往下看，那些废墟的痕迹走向就更清楚了，影影绰绰地似乎在讲述一段辉煌的历史。但由此，阳关也能很明显地发现，那些残垣的痕迹，在某一处地方，相当不自然的消失了。
　　“李异！”阳关喊道，“往前走十里……不，十五里！不对……总之往前走！走得越远越好！”
　　李异也没问为什么，掉头就走，甯晖周澄澄也跟着他一起走，阳关在高处望着，只觉得面前这一片天，蓝得有些不真实。
　　其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玉壶陆霁担心阳关掉下来一直在下面守着，但阳关就是不肯下来。林玉晚和唐鹞则是处于一种放弃思考只等着看热闹的状态，林玉晚甚至摸出了一卷书出来读。
　　“是树！好大的树！”周澄澄嘹亮的声音穿过沙漠，甚至有些破音，可想而知其惊讶。
　　“怪不得，每百年都会出现一次无风日。”阳关跳下来，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无风日，蜃地之所以叫蜃地，不是因为是‘圣地’的谐音，而是因为这一片海市蜃楼啊……”
　　话音刚落，太阳移到了正中央，眼前的景色骤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瓦蓝一片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座城池，这座城池几乎比阳关见过的皇宫还要大上好几倍，城池风格相当古旧，有些像史书中先秦时代的建筑，房屋雕刻着各种各样的浮雕，有花卉，有器物，有瑞兽，还有很多是记叙事情的。建筑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
　　最神奇的是出现了各种各样穿着先秦时代的服装的人来来往往，但是看起来他们并不住在这座城池里，反而有很多人面对这些由他们建造起来的建筑俯首叩拜。众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从动作中能感受到那三分惧怕和七分虔诚。
　　“这些人……是在拜这座城？”阳关拧着眉，有些不解，“见过拜菩萨拜佛拜庙拜祭坛的，没见过拜城的……”
　　“如果说，整座城，就是一个祭坛……或者说神坛呢？”玉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阳关转头看他娘。
　　玉壶还没来得及说话，却空中的景象像是漾过了水一般，又像是天气太热周围的空气被扭曲了一般，海市蜃楼很快消失了。
　　阳关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只能看到一棵粗壮的惊人的树，以及一块巨大的白色石碑。
　　树下有三个人影在朝他们招手，其中一个一蹦三尺高：“快来看啊！贼劲爆！不看后悔啊！”
　　阳关哪儿按捺得住自己的好奇心，撒开两条腿就冲过去了。李异伸过手臂，将阳关接了个满怀，阳关却撑着他的肩膀使劲儿撑着往他背后的石碑上凑：“让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我靠，这么劲爆？”
　　阳关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名字是“徐福”两个字，整个人都被噎住了。
　　徐福何许人也？徐福，字君房，齐地琅琊郡人，秦代著名方士，相传也是鬼谷子先生的关门弟子。他博学多才，通晓医学、天文、航海，在沿海一带民众中名望甚高。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二十八年，徐福上书说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于是秦始皇派徐福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以及已经预备的三年粮食、衣履、药品和耕具乘坐蜃楼入海求仙，耗资巨大。但徐福率众出海数年，并未找到神山，徐福则在当地之山——“崂山”留下后代，后代改姓崂或劳。
　　以前苏阖当睡前故事给阳关讲过这个人的故事，阳关曾经问过苏阖徐福最后找到仙山了没。苏阖当天晚上没答出来，第二天翻箱倒柜了一通之后，找到了两个说法，一个是九年后，徐福再度率众出海，来到“平原广泽”，他感到当地气候温暖、风光明媚、人民友善，便停下来自立为王，教当地人农耕、捕鱼、捕鲸和沥纸的方法，此后再也没有返回中原。不过也有说法为徐福死于大海之中。
　　不过阳关始终觉得，徐福既然这么执着地想要找到神仙求长生，应当不会是那种看到一个地方感觉不错便自立为王的人，这跟他的理想是相悖的。不过阳关也就是猜猜而已，至于真相，他也无从知晓。
　　但是现在，阳关突然想到了之前他在舒维家里看到的壁画：浩浩荡荡的船队来到了一座岛上，但是却无功而返。中年男子在荒岛上取走了一样东西，启程回去，后却发现自己的国家却处于战火之中。于是这个人趁火打劫，从一座雄伟的宫殿中带出一大批的黄金，随后带着这些黄金和一大批人来到了沙漠。但是因为沙漠气候恶劣死的十不存一。一场诡异的人体自焚后，诞生了金银碧红四族。
　　最后中年男子带着四种怪物在沙漠繁衍生息，教会沙漠中的原住民农耕、捕猎和沥纸的方法——倒是跟传说中徐福在“平原广泽”做的事情一样。现在想想，这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徐福。
　　石碑也印证了这一猜想。阳关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基本跟舒维壁画上画的差不多。徐福第二次寻仙山无功而返之后，回到故土，却发现秦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秦王的苛政、人心不统一、焚书坑儒、继任者无治国选才之能、反秦义军中英雄辈出，枭雄迭起等重重原因使这个伟大的国家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大厦将倾，徐福目视良久，只觉得这个国家应该是完了，于是他干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去阿房宫，偷金子。
　　当年项羽火烧阿房，可怜焦土，可能就是因为发现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一怒之下烧的吧。
　　而徐福在那个荒岛上拿到的那个神秘的东西石碑上也有了答案——那是一块石头。
　　那是一块天外飞来的石头。
　　这块石头非常诡异，它所在的地方所有的植物动物都会变得跟正常的动植物完全不一样的样子——老鼠能有猫那么大，鸟的全身则挂满了瘤子，翅膀却比头还要小，总之就是可怖异常。
　　徐福则是将信这块石头能给他带来永生——他认为这是仙人遗落的灵丹妙药。因为他一直把这块石头带在身边，于是他身边的人也受到了这块石头的影响，很多人一夜之间变老，有的人甚至皮肤都变成了青蓝色，最后痛苦死去。壁画上那些相继死去的人并不是因为沙漠恶劣的气候，而是因为那块石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徐福自己却没有受到这块石头的影响，于是他更加坚定地认为这块石头能让他长生不老。之所以来到沙漠，是因为他之前曾经翻阅过一些始皇帝原本要烧掉的书，其中一本地理志中写到，沙漠之地容易出现天外飞来的石头。一块石头怎么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于是，徐福来到了图兰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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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徐福的历史纯属我胡编乱造，不要当真！！！


第417章 怪物的后代
　　“我有一个疑问哈。”阳关背着手仰着头，“这篇碑文，包括我外公家的那个穹顶，是谁画的呢？”
　　“幸存下来的徐福的部下？”周澄澄提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想。
　　“总感觉……嗯，语气不对。”阳关觉得这块石碑上明显是个旁观者的语气，如果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的部下，语气显然应当更带点情绪。石碑上的文字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嗯……一个路过的人见证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于是把这件事情记录了下来。
　　说白了就是有点情绪波动，但不多。
　　“而且这个人可能跟徐福有过一定的交谈，但是交谈结果并不愉快。”林玉晚又开始发挥她惊人的感性直觉。
　　因为字数有限，所以石碑上刻的内容就那么多，而且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之后的内容虽然众人能猜到一点儿，但是还是有很多疑问不能确定。蜃地四鬼的祖先大抵就是那几个徐福的手下被那块奇怪的石头影响产生的畸变，从而获得了奇怪的能力。但是为什么其他被影响的人都死了，只有那四个人没有死，反而能够将血脉延续下去。而且，这个记录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谁？
　　“再找找有没有线索吧。”阳关提议。
　　于是众人在附近的沙地掘地三尺，但是却没什么收获。算算时间，秦末距今已经一千两百多年了，就算曾经留下过什么东西，也很难保存到现在吧。
　　就在众人灰心丧气的时候，阳关却围绕着这块石碑一直在转来转去，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符，并且敲敲打打，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
　　玉壶则是看着那颗参天的龙血巨树，抬手，轻轻地摸着那粗糙的树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也不知道母子俩究竟在干嘛，不禁面面相觑。突然，玉壶双脚一蹬，径直蹿上了树，往上连爬带跑了十几丈，一头扑进了那茂密的树冠中。
　　之前阳关都没有注意到那棵龙血树，现在一看，果然和他在地上看到的那样，巨大非常，往下放得下一个小型的村镇似乎都绰绰有余，果然不愧是赤瞳一族的族树。玉壶一头扎进去，就像是扎进了绿色的海。
　　过了一会，众人听到了玉壶的声音：“都让开！”
　　“我下来了！”
　　众人纷纷四散开去，就见玉壶双脚挨着树干滑了下来，连蹦带跳的，众人看着胆战心惊，生怕她被坑坑洼洼的树皮绊一跤直接滚下来。
　　好在玉壶腿功惊人，几个惊险动作做得游刃有余，几乎是一瞬间就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只不过落地的一瞬间有些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阳关和陆霁赶紧上去扶。
　　“给。”玉壶递给阳关一个东西。阳关接过来，却发现是一块黑色的石头，上面刻了一个字“之”。
　　“这个是……”
　　“这个就是龙血石，但是是没有被鲜血养过的。”玉壶一手搂着一个儿子，笑眯眯的。
　　“之……我明白了。”阳关跑到石碑前，跳起来，把所有的“之”字都摁了一遍，摁到第七个的时候，终于摁下去了一个。然后就听“刷刷刷”，石碑的底部沙子涌动，竟是弹出了十几个暗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