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是比武的武。”小二摆摆手。
　　“哦哦，门派传统是吗？”阳关想到唐门几年一次的竞选各位堂主，也是以比武形式选出来的，听说没到这个时候唐门都会当做一个节日来对待，张灯结彩的，一些别的门派的掌门或者大弟子都会亲赴唐门去观礼。
　　当然，除了武功之外还要考虑各方面的条件。虽然之前跟唐老太太各种撒泼打滚撒娇卖萌，好不容易给唐鹞挣了一个三年后竞选敏堂堂主的机会，但就唐鹞学了小半年终于能说句完整的话来看，任重而道远啊。
　　“算不上传统……”旁边的吴越听到了，代替小二解释了一下，“这么说吧，玉虚宫有一个惯例，如果在一件事情上有很多人各自占了两个观点，那么就会举行一个武会，用武斗来决定听哪方的。因为这种事情不常有，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碰见过。”
　　“哎？还挺民主的么。”阳关摸了摸下巴。
　　“算不上，虽然我不想说自家门派的坏话，但是玉虚宫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你知道是哪些人和哪些人比武吗？”吴越问道。
　　这小二明显对玉虚宫非常的熟悉，想都不想就开口：“接受挑战的一共六个人，分别是六位尊者的首徒，文真尊者首徒易岚，武真尊者首徒向枚，太虚尊者首徒于罗，太玄尊者首徒白澄，修真尊者首徒徐岩，明真尊者首徒司徒光。”
　　“嚯，这排场大。”吴越一扬眉，倒也没有太吃惊，看起来在他的预料当中，于是继续问道，“那挑战的人有哪些？”
　　“有牧宫主的四个徒弟，叫什么来着……还有外门弟子第一人吴越，并一个新收的小徒弟，叫陆霁的。”
　　“噗——”却听整齐划一的喷水声，吴越和阳关纷纷喷了茶。
　　……
　　陆霁觉得自己整个人是傻的，傻到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从林玉晚说自己是他的情人开始他就愣住了，林玉晚说到她要跟他成亲的时候整个太清殿鸦雀无声，连文真尊者都忘了拍桌子，明真尊者张着没牙的嘴，都惊呆了。
　　接下来的腥风血雨陆霁简直不想回忆，林玉晚依旧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只是等几位尊者轮番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反对的情绪之后淡定地开口：“那就来比试一下吧。”
　　“你们的徒弟，和我师父的徒弟一起比一下吧，谁赢了，谁就离开玉虚宫。”
　　“什么？”
　　“你们这边就出你们在玉虚宫收的的大弟子吧，就这个易岚，然后其余几位师叔好了。”
　　“我们这边除了青鳞不在，其他人都在，剩下来的三个，外门的大师兄吴越之前传信给我师父说他最晚明天能回来，所以可以算他一个，他也算是我师父最早收的一批弟子了，虽然没有特别惊人的天赋，但胜在努力，打败大多数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还有一个就算他。”林玉晚一指陆霁，“还剩最后一个……”
　　“青鳞能来。”陆霁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前她走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了，把族人送到京城后就回玉虚宫。苏先生那边我会另外安排人手。”
　　“你早就知道我会让你来玉虚宫？”林玉晚挑眉。
　　“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子。还有就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来玉虚宫的。”
　　“为什么？”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陆霁用手指敲了敲嘴唇。
　　“那么我们这边六个人就是我，青鳞，张潮，陈苗苗，陆霁和吴越了，吴越差不多明天能到，青鳞到这里大概要多久？”
　　陆霁摸了摸下巴：“闽县离京城近，花不了多长时间，算她在京城耽搁七八天吧，也就比我们晚到半个月。”
　　“行，那就半个月后进行‘流云武会’。”说罢，林玉晚也不管上首那几个目瞪口呆的长老，径直牵着陆霁走了。
　　影卫们在走出一段路后就非常有眼力劲儿地散开了，林玉晚也松了手，只不过陆霁一直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跟着她循着山间的小道慢慢地往上爬，除了朔风吹过衣摆以及踩雪发出的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天地一片寂静。
　　山道很窄，不过对陆霁来说并不危险，反而能够让他轻易地眺望到远处的景色。山崖边的枯树将流云搅成了絮状，再任它随风慢慢逸散开，飘成各种不同的形状，铺在高高矮矮的山壁上，好像在山上绘了一层会流动的画。但占据视野更多的还是如海一般的云和雪，白得纯净透明，找不出一丝瑕疵，看得久了，好像心神都能被洗干净一般。
　　“不愧是被称为天下第一盛景的‘雪似流云’。”陆霁赞叹了一声，“若我住在这里，定不愿意产生旁的心思，只愿天天与这自然美景相伴。”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心思澄澈。”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平地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风一吹，雪沫子扬了起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玉晚就站在这些细碎的阳光中间，转过头微微笑着看他。陆霁只觉得心一空，但随即有像被什么填满了似的，眼睛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赶忙扭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陆霁看到了她背后的一座房子：“这是你家吗？”
　　“嗯，这是我在玉虚宫的居所，山下还有一座小宅子，方便我两头跑。”林玉晚掏出钥匙打开门，陆霁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虽然算算日子应该有几个月没人住了，但屋子内依旧很干净，看起来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
　　屋子从外表看着不大，但实际上一半连着山壁的，所以里面的空间很大，还有两层，内置楼梯。大门口放着两尊仙鹤雕塑，走进去，首先看到了一架巨大的淡蓝色半透明的屏风在中间拦着，左右两边列着几张桌椅，屏风中间放了一张主位，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型的会客室。
　　绕过屏风，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房，紫檀色的书架杵天杵地的，将整个书房都包围起来。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甚至还有竹简，中间是一张楠木书桌，除了常规的文房四宝再无其他。
　　左边有一个耳房，陆霁瞄了一眼，大概是个茶水间，右边则是放了几株极高的翠竹，种在笨重的陶土盆里，都快长到二楼去了。
　　陆霁打小就没什么朋友，虽然之后遇见了周澄澄和影卫们，但去别人家里玩这种经验屈指可数。哪怕再顾忌着礼节，陆霁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双到处乱瞟的眼睛，更何况这是心上人的家啊！
　　林玉晚从会客厅拎了把椅子放到书房，有些好笑的看着陆霁：“看完感觉如何？”
　　陆霁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
　　“没关系，说实话就好，我的屋子设计得怎么样？”
　　“说实话，不像是女孩子的屋子，更像个男人的。或者说，像‘玉虚宫大师兄’的屋子。”陆霁咽了口口水，说道。
　　“玉虚宫的大师兄啊……”林玉晚感叹一声，坐了下来，并拍了拍自己搬来的那张椅子示意陆霁也坐。
　　陆霁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林玉晚椅子摆得有些斜，陆霁也不敢调整，遂别别扭扭坐着，脚尖一不小心碰到了林玉晚的脚，于是身体绷得更紧了。
　　眼看着林玉晚似乎不怎么高兴，陆霁正想着怎么开口补救，却见她突然正色看他：“对不起。”
　　“嗯？”陆霁一愣，这话怎么说起？
　　“我为了挑起跟几位尊者的矛盾，故意往刺激口说，偏偏那个时候我也想不出来别的法子，便编了一个你是我情人的借口，总算是成功地激怒了他们。但也坏了你的名声，你放心，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尊者那边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封口的，必不使你清白受污。”
　　“还有，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光明正大地提出‘流云武会’。玉虚宫的管事权可能又要被他们捏在手里一阵子。”
　　“啊……这个没有关系的……”与其说，他宁愿这样不清不白一辈子啊哈哈……
　　“看你的语气，那几个尊者似乎并不愿意跟你起冲突？”尤其是文真，那老家伙看到林玉晚脸那个绿啊。
　　“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为止了，与其说是不愿起冲突，更多的是忌惮或者厌恶吧。”
　　“毕竟那个易岚其实是文真的二弟子，他上面原本有个老大，生生被我废了武功，赶了出去。”


第295章 引蛇出洞
　　阳关刚刚还在感叹果然玉虚宫被天山派架空了，天山派弟子的名字小二记得清清楚楚，正经接班人牧天游的几个弟子倒是不出名，结果接下来就听到了陆霁的名字，惊喷了一地的茶。
　　“怎么了？”阳关不小心被呛住了，咳得脸都红了。吴越瞅着没忍心，帮他拍了拍背。
　　“没事……”阳关抹了抹嘴，“不是，你这个外门大弟子的称呼又是什么鬼？”
　　"哈，别提了，”吴越摆了摆手，“只是因为我在玉虚宫呆的时间比较长。我原本是个孤儿，被玉虚宫主收养，学成了也无处可去，便留在玉虚宫帮忙带新一批前来拜师的小徒弟，久而久之，就出现了这个‘大师兄’的称呼。"
　　“但是真要比起来，我是远远不及林师兄的。林师兄不仅天赋卓绝，上上下下的琐事都归他一手管理，他才是玉虚宫堂堂正正的大师兄。”
　　“那……你知道林玉晚有什么弱点吗？比如身体不好之类的。”阳关决定帮他哥打探一下情报。
　　吴越很意外阳关会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问？”
　　阳关总不能说他听说林玉晚宫寒吧，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只是觉得，一个人扛起来这么多担子，感觉很伤身啊……”
　　“我也说不好他身体好还是不好……他好像有什么旧疾，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冬天发作得尤为狠厉，所以他每逢深秋的时候都会去橘杏谷调理身体。大师兄也是不容易啊。”
　　“除此之外呢？”阳关眨眨眼。
　　“你干嘛问得那么详细？想对付我们大师兄？”吴越瞥他。
　　阳关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我能对付得了你们的大师兄？她什么档次我什么档次？地字级别和玄字级别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好嘛？”
　　“算你有自知之明。”吴越哼了一声，“不过我也跟他不熟，与其说他身体不好，更不如说他有心病。最起码，他应该是不会笑的。”
　　阳关想说没有啊，我曾经见她笑过啊，虽然不是很活泼的样子……随即突然想到她对着笑的对象，顿时深吸一口气。
　　吴越有些感慨：“不是我卖惨，我在玉虚宫中其实地位挺尴尬的，有点名头，师父师兄也看重我，但实际上却是技不如人，内力修炼得也慢，随便哪个有点天分的都能来挑战我，但我自觉也比大师兄活的自在些。总觉得大师兄是在使劲儿压着或者逼着自己，哪怕能让自己松快也不愿意。”
　　阳关想着估计还是皇宫那一档子事，若换成他，这件事定也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坠在心头压得他松不过气来，寻死觅活也是常事。
　　但是现在她不能死啊！！死了陆霁岂不是要守寡一辈子？阳关只觉得这个问题像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一样，着实无解。
　　还好他有不懂就问的好习惯，略想了想便开口：“我有个朋友，他最近看上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也喜欢他，但偏偏那女孩儿小时候不懂事，伤了人命，女孩儿内疚，心情郁郁，也不愿意答应我朋友的求亲，这种情况应当如何？”
　　吴越瞥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阳关啼笑皆非，摆摆手：“别闹，我成亲了，当真是我朋友。”
　　“好吧，那这个姑娘是出于恶念伤的人命吗？”
　　“不是，她那个时候颇有几分神志不清……只是那人罪不至死。”
　　“那能愧疚到现在说明这个姑娘品行不错，想必劝是没用的，然好人都是有软肋的，抓住软肋证明自己比那姑娘强就没问题了。”
　　阳关挠了挠头发：“额，那姑娘……委实比我朋友强，家里经营着一大摊铺子，被她管得井井有条的，各方面都很出色。”
　　“那……想必除了幼时那事，那姑娘的烦心事也很多了？”
　　“应该吧……”一大家子玉虚宫呢，上面还有个拎不清的天山派，能不烦么！
　　“那就帮她把烦心事解决了吧。”吴越一摊手，“事情都是越想越烦的，所谓无事一身轻，帮那姑娘把事情分担掉了，久而久之那姑娘就离不开你朋友了，也是一种办法，围魏救赵么。”
　　“虽然大部分夫妻都是男子强一些，但是天下那么大，总有女子比男子强，总不能指望着她们都不嫁人吧，若是她们喜欢，找个能从旁帮衬她们的男子也不是不行。”
　　“老哥你很懂么……难道是经验之谈？”阳关托着下巴挑眉，内里却松了口气，陆霁还是有希望的。
　　吴越得意地笑了笑，神情很快又变得柔软，伸过手去捏了捏妻子的耳垂，甯颜早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阳关长舒了一口气，拍了锭银子放在桌上，挥挥手对小二示意不用找了，一边对夫妻俩说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若有机会我会来观赛的。”
　　“啊……嗯。”吴越愣了一下。
　　“还有，帮我照看一下陆霁。”说罢，阳关一蹬窗框，没影儿了。惊得吴越扶窗瞧了半日，跟甯颜面面相觑。
　　此时已经子时了，舒乐县该闹的已经闹得差不多了，折腾了几日众人都累了，于是早早地收了市回家歇息，不多时，半个城都陷入了沉稳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