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纸心脏—— by作者:匿名咸鱼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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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不能先回去。”
  贺潋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懊恼的神色,但很快恢复正常,他问郁和,
  “真的很不舒服吗?”
  “嗯,”郁和向他点头,怕他不信任自己,又补充道,“有点累。”
  “我知道了。”
  贺潋转回身,和朋友讲了几句话。
  中途那位对郁和印象不好的朋友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嘲讽郁和,但是被贺潋叫了名字制止住了。
  “张叙,”郁和听见贺潋这样喊他,“伯母那边替我问好,我先带郁和回去了。”
  张叙摆了摆手,爽快地答应了贺潋。转身离开之前,他还是没忍住朝郁和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郁和奇异地读懂了张叙的意思,知道他是认为自己在装可怜,以博取贺潋的同情。但郁和心里波澜不惊,并不觉得被误解的滋味不好受。
  因为在他过去的二十四年的人生里,被误解才是是常态。
  贺潋转身回来,郁和看见他眉头皱起,面对自己认真叮嘱,让自己不要在意张叙的话。然后他又抬起手,揽住了郁和,往自己身体靠了靠,说:
  “我们回去。”


第3章
  卧室内置的洗浴间是磨砂玻璃材质的,郁和坐在床头,透过氤氲的热气和模糊不清的玻璃,看见了贺潋的身影。
  他盯着贺潋的高大健壮的轮廓出神,三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一般地从他脑中浮现又消失。
  卧室窗帘没有拉,开合式的窗户被来打扫的阿姨遗忘,漏了一条细小的缝。
  在窗外传来的遥远的夏季虫声里,郁和的眼皮变得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不清。没过多久,他就以一种很不舒适的姿势,趴在床上蜷曲着睡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郁和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身上盖好了被子,只有两只手规矩地露在外面。
  郁和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很昏暗,只在床头开了一盏灯,发出莹莹的微光,蔓延至整个空间。
  刚刚醒过来,郁和还不怎么清醒,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眼睛没有什么焦点地盯着门把手。
  过了一会儿,郁和迟钝的感官才察觉到,贺潋并不在卧室里。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单独面对贺潋,对于现在的郁和而言实在困难。
  面对贺潋时,薄荷味道的气息、与英俊的面容,总会让郁和的心脏感到微弱而持久的疼痛。
  而与贺潋结婚,共住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做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这都远远偏离郁和的设想、以及郁和原本应该拥有的黯淡又平凡的未来。
  郁和慢吞吞地下了床,地板是大理石材质的,夜半时分沾了些凉意,让郁和微微皱了眉。他走得慢,到床尾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看了看时间。
  郁和以为自己睡了很长的时间,但其实离他们回到家里才过去一个小时多一点。
  手机里郁芝发了短信过来,郁和看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然后发送给了郁芝,告诉她自己没事。
  做完这些,郁和把手机丢回床上,余光瞥见了放在床头的婚戒,为了洗漱,郁和一回到家就把它给摘了。
  他没有想要再把戒指戴回去的念头,思索了一会,把它捏在手里,然后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开着灯,落地窗映着灯光,显得窗外的江景隐隐绰绰。郁和站在卧室门口欣赏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郁和收回了目光,他有些口渴,想要去厨房倒一杯水喝。
  经过客厅时,郁和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看见贺潋坐在厨房和客厅之间隔出来的小型吧台上,背对着他,面对着一台笔电敲敲打打。
  贺潋的身形,在Alpha里也算得上是高大的那一类。他身上穿着一件丝质睡衣, 色和郁和身上的一样,因为有灯光照着,所以显得 色更浅一些。
  虽然是在家里,但他仍旧坐得端正,从郁和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他宽厚的肩膀和线条流畅的脖颈。
  是很容易就让人心动的类型。
  郁和曾经是很喜欢的,他那个时候还没丧失信心,较为莽撞,会不计一切地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但是现在,郁和已经二十四岁,比起从前懂得很多,也知进退,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也不再喜欢不该喜欢的人。
  所以,郁和没有过多地把眼神停留在贺潋身上,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缓缓地叫了一声贺潋的名字。
  没有等贺潋回头,郁和自顾自地讲下去,
  “前几天一直忙,没有来得及问你。”郁和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跟我结婚,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问了爸爸,但是他没告诉我。”郁和解释,“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够帮得上的,你可以告诉我。”
  贺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过了几分钟,等到郁和都觉得自己问这些实在是多管闲事,绞尽脑汁想要说什么补救的时候,贺潋才出声,
  “没有什么,”可能是因为熬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的信息素出了一点问题。”
  “哦,哦,这样。”
  郁和心里已经有过很多种设想,但贺潋给出的理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他呆愣了一会儿,最后回了句毫无意义的话。
  “那要是......”
  “我自己对付得了,是妈妈着急。”
  贺潋从高脚凳上下来,他的腿很长,不需要垫脚就能够到地面,用了两三步就走到了郁和面前。
  他盯着郁和,面色平静,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今天吃了什么之类十分普通的话题一般,
  “你不用多想,只是你比较知根知底,又姓郁。”
  郁和嘴巴张张合合,发出了无意义的单音节。贺潋的安慰让他有些后悔,又觉得窘迫。
  他退后了一步,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比一般的社交距离要近,让郁和不太舒适,也觉得尴尬。他低着头,不太想要和贺潋对视。
  客厅的地面也是大理石材质,纯白色,打扫得很干净,郁和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贺潋靠的很近,几乎要挨在一起。
  但贺潋的影子是洁白又冷漠的,而郁和的影子则是灰暗的,也是卑微的。
  郁和看着这些,无端端地变得消沉,心情也变得不好。
  他沉默了很久,手里攥着戒指。贺潋也不像刚刚一样忙了,耐心地站在郁和面前,看着他,并不讲话。
  过了大概几分钟,郁和抬起头,把手里的戒指递给贺潋,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讲,
  “戒指还给你吧,太贵重了。”
  他仔细地观察着贺潋,希望从他脸上发现哪怕是一点的其他的表情——不管是什么都好。
  但郁和很快就失望地发现,贺潋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没有波澜地看着自己,让郁和觉得自己像是小丑。
  郁和突然失去了和贺潋对视的勇气,眼神飘忽,不再看他。
  贺潋没有说话,很英俊很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郁和,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去。直到郁和耐心濒临消失之际,才抬手接过了戒指。
  然后又像是害怕郁和真的会误会那样,说了一大段一点都不符合性格的话来解释,
  “基因库里信息素匹配度足够高的人里面,只有你是认识的,选了你也只是因为方便。”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不用觉得自己特别,也不必觉得我需要你。
  虽然贺潋没有直说,但郁和知道他的意思是这个。
  只是他家教良好,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郁和如果识趣的话,他应该装作读不懂贺潋的话那样,告诉他自己知道了,然后按照原路去厨房倒一杯水。
  再出来的时候,贺潋或许又坐在高脚椅上了,而郁和则应该装作没有看到他,目不斜视,快步或者徐行都没有关系,只要表现出“自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就可以,回到卧室里去。
  事实上郁和也那样做了。
  原本,郁和想,他至少应该说一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一番,虽然可能效果不佳,但至少要比不说好。
  他想告诉贺潋,自己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也想说,自己以前确实很容易会错别人的意思,有些自作多情,也没什么自尊。
  总是误解,以为贺潋给了自己很多的希望,让自己有浅淡的、但确实存在的梦可以做。
  但其实现在,他已经不会这样了。所以贺潋不必再担心,可能是作为贺潋的人生里唯一污点的自己,会再度缠上他。
  但是郁和没有说,他仔细地端详着贺潋的脸,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让郁和觉得自己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郁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什么样的人。这些郁和十分在意的问题,对于贺潋而言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郁和也只是安静地看了贺潋一会儿,然后很快又很轻地笑了一下。


第4章
  郁和自从婚礼当晚同贺潋开诚布公地谈过以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贺潋总是很忙,几乎不回家,独有几次归家也都很晚,以郁和的作息并没什么机会碰的上他。
  当然,郁和不会自作多情,认为这是贺潋体贴,不想让郁和感到不方便才会如此作为。
  贺潋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在乎他人感受的人。所有的体贴温柔都是优良家教所伪装出来的幻觉和假象。
  而贺潋面对郁和的本质是冷漠、以及毫不在意,冷漠是态度,毫不在意是行为。
  这些郁和都早已知晓,并不会再抱有幻想了。
  不过总归,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空房子里,还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多余的寂寞和孤独感觉。
  即使是郁和也不能免俗。
  其实,郁和算得上是不太排斥独身的那一类人。但这不是因为他本性如此——他的身份特殊,从小就注定了交不到什么真正的朋友,更不要说是成年以后。
  但好在郁和也是比较乐观的人,明白与其在孤独中挣扎、因此痛苦,倒不如享受孤独。
  人生已经过得很烂、很糟糕了,郁和并不想自己给自己添堵。
  但即便如此,郁和在家中待了几日以后,也觉得这座主色调为黑白的房子实在无聊至极。于是没等申请的假期结束,就提前回公司上班了。
  郁和在郁家旗下一所分公司上班,离家里很近,距离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当初郁以诚的意思是要郁和去公司总部上班,但郁和没有去。他不想自己又被卷入类似“夺权”“不怀好意”的揣测和争议之中,只希望能够在必须附着于郁家的日子里,做一个无人在意的隐形人。
  而现在工作于分公司,则是郁和付出一些名为尊严的代价以后,得到的稍微不那么糟糕,还算可以接受的结果。
  分公司气氛融洽,郁和请假几日再回来工作,部门成员都来问候了一番。但郁和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结婚的事情,因此都打了马虎糊弄过去。
  正式回到岗位两天以后,郁和名义上的表哥郁明,亲自来到分公司谈事务,郁和作为对接方进行接待。
  工作谈完以后,郁明单独留下了郁和,在会议室里,把手边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递给了郁和,嘴里说着抱歉,因为公事耽误没能参加婚礼。
  郁和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沉默接受了礼物,没有看一眼,就搁在了手边。
  郁明也不太介意,又说了许多话敲打郁和,话讲得很漂亮,比郁以诚委婉很多,但大致还是一样的意思。
  郁和不想听,装听不懂,敷衍地应了几声,引起了郁明的些许不满。
  不过郁和也不太在意。他在郁家这么些年,别的没学,审视夺度,看人眼色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彻底。
  什么时候必须听话,什么时候敷衍也可以,郁和还是比较清晰的、有把握的。
  就像现在,郁明虽然在郁家的集团负责一些重要事务,但郁家实际掌权的人还是他的叔叔,也是郁和的父亲郁以诚。
  而郁明抛下集团事务,来到分公司处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借和贺潋结婚的事情,想来羞辱郁和,要他乖乖听话,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像郁明以前常常做的那样。
  但郁和并不想让郁明如愿,于是做出一副敷衍塞责的模样,心情很好地看见郁明一脸恼火,但又碍于贺潋的面子不敢发泄的表情。
  郁和觉得他一副想发火又不敢发的样子很是有趣,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仗势欺人的快乐。
  不过,这样偷窃而来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郁明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抿了抿嘴,脸变得快到让郁和以为刚刚郁明的恼怒其实是自己的幻觉。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通知郁和下周回郁家参加爷爷的七十大寿。
  然后像是预料到郁和会说什么一样,郁明勾起了嘴角,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警告郁和不能像以前一样,要必须参加。
  听了郁明的话,郁和不由皱眉,沉默了很久。
  他以前没有怎么参加过这种活动,不喜欢,也没有必要。
  唯独参加的几次,也都是因为的母亲逼迫他,所以才不得已只能参加。而每次进入这样的场合,郁和的心情就会变得不好。
  由金钱、权势以及血统所构筑的空间,让郁和觉得窒息。他无法融入,也从未想过要融入。
  但这是郁明亲自发话,也意味着是郁和名义上的爷爷发话。对此,郁和没有办法不遵从,也没有办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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