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当然明白这点?。
如果?仅凭太子一人,只怕是弄不出如此大的阵仗。
奈何她在现代时,为了充分节省脑力,让大脑保持放空状态,平时没看过几本权谋小说。
沙雕剧和狗血网文,倒是看了不少。
论及分析一些常见套路,萧瑾的书龄摆在那儿?,自然绰绰有余,头头是道。
但要在狗血虐文里找权谋,她觉得?,属实有些困难。毕竟在原著里,根本就没涉及到?任何有关权谋方面的剧情?。
俗话说得?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此时此刻,萧瑾决定将行活儿?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于是问未来的女?帝楚韶:“王妃以为,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站着些什么人?”
楚韶并不好奇,萧瑾为什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唇边扬起微笑,轻声?说:“其中?或许不乏穆家?昔日政敌,宫中?嫔妃,也有可能会参与。”
“不过,这些其实都并不重要。”
萧瑾秉承着虚心求教的精神,接着问:“重要的是什么?”
楚韶说:“重要的是那些袖手?旁观,默不作声?的人。这些人,往往才是事件的主导者。”
萧瑾明白,楚韶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穆家?之所以垮得?突然,穆远的死,还有那本账簿,不过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埋藏在底下的,必定是某些人企图了许多年的谋划。
楚韶又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穆家?根基深厚,就算遭遇此事,也未必就全然垮了。”
萧瑾深以为然:“穆相虽辞了官,但其次子穆衡,官职不降反升,还被拔擢成了吏部尚书。”
“这些天,新一批秀女?陆续入宫,其中?亦有穆家?旁支被册为宫妃。穆家?的根基摆在那儿?,必然不会在一夕之间就垮掉。”
楚韶点?点?头:“权术制衡,向来如此。”
萧瑾回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情?,突然觉得?,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或许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昏庸无能。
若说其中?没有齐皇的默许,就算太子想插手?,恐怕也做不到?这一步。
只是不知?,萧霜在此事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通过目前已知?的消息,萧瑾反正没看出来,原主那位喜怒无常,行事也颇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姑姑,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但有一点?,她看出来了。
无论如何,某些人因为四皇子的缘故,对穆家?留了不少情?面。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思考起这一连串的事,萧瑾有些头疼。不过更让她头疼的,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当她抬起头时,楚韶已经拿着涂好药的绷带,走过来了。
看着面前人的脸,虽说楚韶眉眼好看,唇鼻也好看,但若真?要让此人给自己上?药,萧瑾总归有些抗拒。
别问,问就是小说看多了。
她内心,自动对疯批人设的角色敬而远之。
萧瑾说出口的言辞,罕见委婉:“王妃,这种小事无需劳烦你,叫银朱和子苓过来即可。”
楚韶笑意温和:“既然已经在绷带上?涂好药了,凡事讲求一个有始有终,妾身不愿半途而废。”
“……”
半途而废,还能这么用呢。
也就在萧瑾沉默之际,楚韶俯身,凑至她旁侧,轻语道:“殿下,妾身不想放弃。”
“所以,失礼了。”
萧瑾早已察觉。
每当楚韶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时,“殿下”一词总是张口就来。
不过,即便深谙这个套路,萧瑾每次还是会中?招。
因为楚韶叫她殿下。
也因为楚韶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
莫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了,就算是萧瑾这样的冒牌王爷,也很难禁得?住。
此时只能端着一脸漠不关心,佯装镇定,端坐在轮椅上?,任凭楚韶去解自己的衣领,却?一动不动。
面部表情?极其僵硬,就差把动弹不得?写在脸上?了。
起初,楚韶给萧瑾上?药的心思其实很正经。
然而瞧见萧瑾正襟危坐,一副宛如英勇就义的模样,又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往常楚韶觉得?好笑,大抵会按捺不住内心愉悦,一兴奋,随意杀那么一两个人。
如今楚韶觉得?好笑,却?忍不住将笑意展现在脸上?,浮上?眉梢和眼角。
如雪堆砌,触即融成水,清亮明朗。
萧瑾身为局中?人,并不知?道楚韶究竟因何而开心,只知?道解着自己衣领的手?白皙修长。
慢慢解着,格外折磨人。
隔着好近的距离,萧瑾坐在轮椅上?,垂眸看着楚韶的脸,心跳快几拍,失了分寸。
这种异样的震颤,让她有些紧张。
至于紧张的具体?缘由,萧瑾来不及琢磨,也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能琢磨得?透。
心里寻思着,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书人罢了。
往多里想,深里想,也没什么用。
也就在萧瑾走神走到?天外时,楚韶动动手?指,轻微一挑,已经把她的衣服褪至雪白肩膀。
像是发现了什么,动作突然一顿。
片刻后,楚韶柔声?笑了笑:“上?回烛火昏暗,妾身竟没发现,原来您的肩头,还生有一颗小痣。”
“……”
萧瑾沉默。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有一颗痣,然后呢。”
楚韶看着洁白肌肤间的那一点?墨,越细看,越发觉得?那粒小痣清冷淡漠,跟萧瑾本人如出一辙。
于是轻声?说:“妾身觉得?它很漂亮,很可爱。”
“……”
觉得?一颗痣可爱,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然而,更奇怪的还在后头。
萧瑾还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要接什么话,
一片温暖柔软的嘴唇,就贴住了自己的肌肤。
她僵住了。
余光瞟见,楚韶嘴唇微张,正落在肩头那粒小痣上?。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因为萧瑾的大脑,已经彻底死机了。
此时,她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不用去思考,楚韶到?底有什么套路,因为楚韶本人走的路子,没有任何能套用借鉴的余地。
嘴唇贴着她的肌肤,更像是含住了一块薄冰,只是用唇濡湿,伸出舌尖,轻轻舔舐。
楚韶已经感?受到?了。
绕在自己唇齿间的,是萧瑾下意识的颤,以及肌肤间经年累月熏染出的淡香。
很浅,是薄荷清香,带着一股融雪般的寒意。
萧瑾的衣袍有,墨发上?有,就连眼底的情?绪,也总是蒙了一层薄雪。
不过,此时却?没有。
毕竟冬去春来,暑热将至。
万物都在向阳生长。
生机蓬勃,就连终年不化的雪山,亦是被骄阳灼去棱角,融作一潭明净的水。
……
天气渐热。
许是由于房中?气闷,徐郡守坐在太子身边,总是有些不安。
按理来说,萧昱脾性极好,模样也生得?丰神俊朗,颇有齐太.祖当年的风范。
但每当对方温润微笑,对自己说话时,徐郡守总会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太子抬指,点?了点?桌案上?的账簿:“徐大人,如果?孤没记错的话,朝廷似乎前些年才拨了不少银两给庆州。”
“可如今,这上?面的账,却?有些不太能对得?上?啊。”
对于朝廷下拨的银钱,就算是再清廉的官员,也总会拿取几分,这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了。
不然仅凭那点?微薄俸禄,也难以养活一大家?子人。等到?抄家?时,恐怕也会家?徒四壁,抄无可抄。
更何况,比起同?僚,徐郡守拿取的那一份,实在称得?上?少之又少。
而且,他也用这些银钱做了不少实事,所以眼下并不畏惧太子的问责。
徐郡守面色泰然,作揖道:“太子殿下,朝廷前些年的确拨了不少银钱给庆州。”
“只不过近年来征战不休,所耗费的军备费,发放给士兵的抚恤金,也是一大用途。”
太子抬眼看徐郡守,叹道:“连年征战,的确劳民伤财。可说到???x?底,这仗也不得?不打。”
“一统天下,不仅是今上?的宏图,也是大齐百姓所愿。”
百姓到?底想不想打仗,徐郡守不知?道。
但皇宫里的陛下,沉溺于声?色犬马,大抵没有这样的志向。
不过,太子显然也没想让徐郡守信服。
而后又微笑着说:“徐大人清正廉洁,心系百姓。身负如此才能,却?屈居庆州,实在有些可惜了。”
徐郡守起身,连道不敢:“太子殿下谬赞,臣无功无绩,实在当不起,当不起。”
太子盯着徐郡守,又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徐大人放宽心,今上?虽然远在京城,但也听说了你的功绩。”
“想来再过几日,便会将你召回京城,加以重用。”
调回京城?
徐郡守明白,既然太子说出了这番话,就代表着他能在中?央谋上?一个重要官职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齐皇的旨意,而是太子的意思。
然而,徐郡守看着太子。
过了半晌,才恭敬行礼道:“皇恩浩荡,臣下感?激涕零。”
“奈何臣于政绩无功,若贸然受之,实在于心有愧。烦请太子殿下传个话,还望陛下慎而重之,另择良臣。”
太子微微愣了愣。
似是没想到?,徐郡守会直接拒绝自己抛出的橄榄枝。
不过片刻后,他又恢复了从容气度,笑着对徐郡守说:“既然如此,便暂且不提此事,还是来谈谈,这水究竟该怎么治吧。”
一个时辰过去。
商讨完毕后,徐郡守恭敬告退,离开了太子暂住的府邸。
直到?徐郡守消失在视线里,太子面上?的微笑,才渐渐收敛,眉宇间似有沉思之意。
一位青衣老者,从屏风后走出
只看面相倒是极普通,颧骨略高,眼窝深陷,腰间还系了一只金灿灿的铜锣。
如果?这时萧瑾在场的话,一定能够认出,此人便是当时用铜锣硬生生敲醒她的神棍。
太子看着青衣老者,将视线移至对方腰间的铜锣上?:“前辈既然已经回来了,便无需再戴着人.皮面具,扮作道人。”
青衣老者知?晓,面前这位不太喜欢那些神叨叨的江湖道士。
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解释着:“臣倒也不想系上?铜锣,扮成道士,只不过燕王府的眼线实在跟得?紧,时刻不敢松懈罢了。”
太子笑道:“伐尧归来后,三弟的警惕心倒是强了些。身处庆州,却?也不忘把守备军给召过来。”
“许是吃一堑,长一智。”
“前辈言之有理。”
太子言语一顿:“只不过孤这三弟,近月来发生的变化实在有些大,让孤很是疑惑。”
青衣老者忍不住说:“太子殿下,微臣曾探查过燕王殿下的脉象,说句实话,臣觉得?……”
看着青衣老者皱起的眉,太子的脸上?依然带笑,问道:“您觉得?什么?”
青衣老者缓声?说:“臣觉得?,依着微臣探查到?的脉象,此时燕王殿下,恐怕已是将死之人了。”
太子似乎并不意外:“为何?”
青衣老者说:“燕王殿下身体?里两味奇毒交织,还能活到?此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太子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另外,燕王的脉象还有另一奇怪之处,但一时半会儿?,臣也不太能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似乎与寻常男子有异。不过究竟异在何处,微臣医术不精,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略有些讶异,因为青衣老者说话向来直接了当,少有如此吞吞吐吐,面露异色之时。
当然,他并不知?晓,这都是降智打击产生的效果?。
听完了对方的话,太子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紧接着,却?讲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将死未死吗?前辈这番话,倒让孤想起话本里借尸还魂的桥段了。”
这玩笑话,确实不怎么好笑。
青衣老者一脸严肃,压根儿?就没想要笑。
因为他也知?道,太子并不会相信这样的桥段。
太子轻描淡写地说:“当然,孤并不相信这些荒诞无稽的话本。”
“孤只是在想,如若并非如此,三弟近几月的行为,确实让人有些难以琢了。”
青衣老者猜测:“燕王殿下许是转了性子?”
“转性子,倒不至于,依然还是那副脾气。”
太子拉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本书册:“但暗探告知?于我,几月前,燕王很是中?意这本书,在府里看了很多遍。”
青衣老者眯起眼,瞧着那本书册,没看出个所以然:“殿下,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太子说:“不过是一些野史和趣闻罢了。”
“燕王殿下若是闲来无事,起了兴致,想看看野史趣闻,其实也并无不妥之处。”
“不,前辈不知?道。”
太子好像回忆起了极遥远的往事,笑着说:“燕王从前可不爱看书,莫说是读书了,即便坐在上?书房里什么都不干,也如坐针毡。”
“偶有闲暇,想读几册话本,也懒得?去看,定要让下人捧着书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