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好眠 作者:余几风
他的信息素很助眠
文案:
盛泊远最恨的父亲死了,给他留下一大笔遗产,以及一个雌雄莫辩的Omega。
想要继承遗产,就必须继承那个叫程颂真的Omega。
程颂真腺体后天受损,患有信息素紊乱症,症状包括但不限于信息素不受控、情绪不稳定,以及头疼失眠。
没想到的是,程颂真偏偏钟情于盛泊远的信息素。
盛泊远的信息素是刚开瓶那瞬间竞相喷涌的朗姆酒香气,迷人而浓烈的焦糖味,不由分说地占据每一处神经。
程颂真天天醉在其中,甘愿在梦里当个快乐单纯的小酒鬼。
看在那笔遗产,以及该死的恻隐心份上,盛泊远当起了职业陪睡。
盛泊远有严重失眠症,本以为只是陪睡,结果陪着陪着连自己也睡了过去。
程颂真的信息素是初秋第一批成熟的柑橘,稍稍用力一捏,酸甜汁水顷刻自指缝溢出,清新又苦涩的香气绵绵渗入毛孔。
盛泊远常年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对万事万物冷淡至极,当感觉不期然再次打开,却瞬间迷上。
程颂真安睡在他身侧,正带他渡过无尽人生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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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上差8岁,程颂真(受)后天声带受损不能说话。
信息素:朗姆酒×柑橘
ABO小甜饼情投意合HE哑巴受
第1章 小鹿
七月,骄阳似火,瓦蓝瓦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
欧式别墅外墙灰白,装点着白花与黑纱,大厅正中央挂着遗照,老者音容笑貌犹存,偌大的庄园死寂般沉静,偶尔有蝉鸣断断续续传来。
佣人们干活儿干累了,就两三个聚在一块搬口弄舌。
“盛总这辈子也算厉害,倒插门居然取代岳父掌管家业。”
“可惜了,没什么亲子缘分,中年死了个小儿子,剩下的大儿子都不搭理他,连葬礼都不肯回来。”
“可不是呢,还收养了个来路不明的Omega,一个小哑巴,临死也就他陪在身边。”
“嘘,据说大部分遗产给了那个Omega,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父子关系吧。”
“你别说,长得这么漂亮,还真有可能,搞不好盛家都要改姓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假咳打断了这热烈讨论。
佣人们齐齐抬头,管家徐忠脸色黑得可怕,正拿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剐着他们。
而徐忠身后,站着一个身材伟岸、西装革履的男人,黑色墨镜下掩盖不住冷峻的脸部轮廓,隐约可以看出五官之浓烈深邃,鼻梁挺直,唇线锋利得像是杀人的刀。光是人站定在那里,用不着任何动作或言语,就给人以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一看便知道是Alpha,面孔陌生,但身份应该不简单。
徐忠见佣人们还傻站着,狠狠瞪一眼,厉声警告:“还不去干活!”
佣人们纷纷作鸟兽散,待人全都走了,徐忠立即变脸,向身后的男人温顺躬身:“少爷,是我管教不力,回头我会好好整治这些嘴碎的下人。”
被徐忠唤作少爷的,正是佣人口中父亲死了也不肯回来参加葬礼的大儿子,万汇集团老板盛岳辉唯一的孩子盛泊远。
盛泊远对此表现出异常淡漠,仿佛佣人们所议论的与他无关,一阵长久得令人窒息的静默过后,他淡声问道:“陈叔来了吗?”
他口中的陈叔是盛家的律师陈阅,今天约好要来宣读盛岳辉的遗嘱。
徐忠答道:“陈律师路上有点事耽搁了,还要再过二十分钟才到。”
他顿了顿,正想提议给盛泊远安排下午茶,不料对方却只轻轻颔首,不让任何人跟随,径直向庭院那边走去。
大串大串花朵柔顺垂坠,如飞流而下的紫色瀑布,芬芳顷刻将人包围,时不时有几片花瓣飘落,像一只只紫色蝴蝶翩跹起舞。越过这么一条紫藤花廊,盛泊远来到郁郁葱葱的庭院,放眼望去尽是花团锦簇,微醺热风拂过,一大片橘子树叶子沙沙作响。
庭院依然保留盛泊远离开那时候的模样。
物是人非,草木依旧。
盛泊远走到一棵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橘子树下,抬手触摸粗糙树干,沉默良久。
一阵急促的哨子响声骤然起来,盛泊远循声抬头,见一抹白色身影几乎在同时从天而降,千钧一发之际四目匆匆对视,盛泊远甚至没来的看清对方长相,唯一记得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
两人双双吓了一跳,盛泊远眼疾手快,向后撤一步伸手接住,重心一个不稳,被直接扑倒在草地,跟着又是一声清脆铃铛声响。
一只不知哪里来的风筝飘然落下,盛泊远下意识抬手护住怀里人的后脑勺。
怀里的人单薄小只,尤其是在身形高大的Alpha对比之下,可到底是一份从高处砸下来的重量。盛泊远无缘无故当了一回肉垫,疼得嘶了一声,怀里的人闻声抬头,眼神朦胧,与他正正对上视线。
Omega从来不缺美人,盛泊远打小身边也不乏各个年龄层的漂亮Omega,久而久之对于美也有了自己的标准,见的越多能入得了他眼的就越少。
可眼前这位,依然能叫他见之不忘。
明眸红唇,黑发雪肌,色彩对比浓烈,漂亮精致得仿佛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直住在森林深处的灵动小鹿下一秒就要跑出来了。
盛泊远一时间忘记了疼痛,掌心微微发汗,心脏往胸腔撞了一下。
Omega眨了遖鳯獨傢眨眼睛,整个人透出一种不被世俗污染的纯真幼态,密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扇动了一下,扇得盛泊远莫名心痒。
似乎终于意识到当下情形,Omega连忙从盛泊远身上起来,还伸出双手试图将盛泊远拉起来,可惜身形相差甚大没拉动,反倒自己差点又摔在盛泊远身上。
Omega往前一个踉跄,脸上划过的片刻慌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盛泊远忍着疼痛站起身,伸出手臂及时将人扶住。
“没事?”他低声问道。
Omega双手借力盛泊远的手臂,稳住之后撤走了手,摇了一下头。他朝盛泊远很浅地抿出一个笑,然后一手伸出拇指,弯曲了两下。
盛泊远没看懂,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真真在说谢谢你。”
他回头,来人正是律师陈阅,以及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徐忠。
陈阅明年就五十了,但长相斯文清秀,西装裁剪得体贴身,架一副金丝眼镜,身形挺拔踱步而来,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身旁的Omega一见来人,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朝陈阅做了个问好的手势。
陈阅微笑点头,回一句“真真你好啊”,然后转向盛泊远,解释说,“真真声带受损不会说话,但是能听懂我们的话。”
盛泊远心下了然,眼前人怕是就是佣人议论的,盛岳辉收养的那个来路不明且是哑巴的Omega。
陈阅接下来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也正验证了他的猜测。
“真真,这是老盛总的儿子盛泊远,淡泊的泊,致远的远。”
“泊远,这是……老盛总收养的孩子程颂真,歌颂的颂,真实的真。”
两人互看了一眼,程颂真再次弯起眉眼,冲盛泊远露出个灿然的笑容。
盛泊远站得笔直,淡淡地点了点头,礼貌回道:“你好。”
不咸不淡的问好过后,程颂真眼睛依然定在盛泊远脸上,似乎有话要说。他和盛泊远对视了一眼,伸手点了点脸蛋,又摸了摸手臂,然后做了个手部动作。
如此一番,程颂真扭头看向陈阅,用水汪汪的杏眼传递求助信号。
盛泊远全程不明所以,眉头微皱。
还好陈阅及时解释,他替程颂真解说:“真真这是想知道你脸上的伤,以及手臂有没有很痛。”
盛泊远又看了看程颂真,尽管对方嘴巴不能说,但清澈干净的眼睛将担心情绪展露无遗。
“没事。”他目光落在程颂真脸上,片刻后错开视线。
接着他便对陈阅说:“陈叔叔,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是该谈正事了,我们都去大厅吧,”陈阅朝程颂真挥挥手,换上亲切笑脸,“来吧真真,我们一起去坐坐。”
程颂真闻言,赶紧将散落在地上的哨子和风筝捡起来,小跑跟上大队的步伐。
盛泊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程颂真穿着宽松的纯白T恤短裤,整个人算不上高但身材比例很好,一双腿又长又直,拔腿奔跑的时候头发随风飞扬,露出灵巧的五官,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映照出一种不加粉饰的鲜活生动。
还真是森林小鹿,盛泊远没忍住这么想。
第2章 国王
陈阅受盛岳辉临终托付,在相关方的见证下宣读了盛岳辉的遗嘱。
作为盛岳辉唯一的儿子,且现在早就在商场上独当一面的盛泊远,理所当然享有绝大部分遗产——遗嘱前面将九成以上的财产分配只与他一人有关。
直至最后一条才提及程颂真,也是最关键的一条。
除去部分现金和藏品,程颂真还获得这座庄园别墅的终生居住权,盛泊远有义务对程颂真今后的生活学习给予必要帮助,否则将无法继承其他遗产。
换句话说,要想继承盛岳辉名下的大部分遗产,就必须跟程颂真捆绑在一起。
而且,偏偏是让程颂真一直住在这里,这可是外公送给亡母的结婚礼物,也见证了盛泊远和去世许久的弟弟的童年。
盛泊远只感觉胸口聚集起一股躁郁之气,撞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深深拧紧的眉头无声透露出这点情绪。
程颂真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不禁向他投去关切的眼神。
待宣读完毕,陈阅目光从遗嘱上挪开,扫视一圈,将两人异样看在眼里。
他慢慢道:“这是盛总深思熟虑后立下的遗嘱。真真是盛总收养的孩子,在法律上与盛总是父子关系,与泊远你享有同等的继承权。换句话说,他也是你的弟弟,照顾也是应该的……”
“弟弟”二字深刻地刺痛了盛泊远的心。
他冷声冷气打断:“我有且仅有一个弟弟,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程颂真和陈阅皆是一怔。
盛泊远站起身,整了整西装和袖口,向陈阅颔首,语气依然强硬:“今天到此为止,失陪。”
撂下这句,他便阔步离开,留下一个直冒寒气的高大背影。
盛泊远气场强大,不怒自威,方才骤然释放的低气压着实吓人
程颂真在沙发里愣了会儿,不知所措望向陈阅,对方微笑着递给他一个带有安抚意味的眼神,也起身跟了上去。
盛泊远大长腿迈步大,陈阅好不容易跟上,在门口叫住了人。
“抱歉泊远,方才是我失言了,”陈阅认认真真地道歉,全无身为长辈的架子,“盛总遗嘱始终是向着你的,毕竟你是他亲生儿子,但真真在他生病时候始终陪伴左右,盛总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一边说一边递上一份文件,“真真不能说话,盛总担心他今后的生活,因此希望你能帮忙照看,这也是他生前对你唯一的请求。”
陈阅也算是看着盛泊远长大的,喊他一声叔叔多少是有情分在的,盛泊远脸色很快便缓和下来,看了眼他递来的文件:“这是?”
“这是真真的资料,”陈阅说,“以后你生活上会有交集,我想你可以先对他有基本了解。”
盛泊远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在陈阅以为他要拒绝之际,他到底接下了这份资料,也没对盛岳辉这“离谱”的遗嘱再提出异议。
当天晚上,盛泊远不知第几次做着相似的噩梦。年幼的他颤抖着手推开门,母亲躺在浴缸里,眼睛瞪得像铜铃,鲜血自手腕处汩汩流出。
弟弟就躺在这一大片血泊中,雪白的颈脖处有深深的勒痕,小小的身体早已冰冷。
摧心剖肝的痛苦以排山倒海的汹涌之势袭来,将盛泊远彻底淹没。
盛泊远猛然坐起身来,后背被冷汗濡湿了一大片,头跟裂开了似的疼痛不止,他颤抖着手拉开床头柜,本来装着安眠药的罐子空空如也。
对了,几个小时前,他服用了余下最后一片安眠药。
就这样,盛泊远坐在椅子里,全身疼痛,从凌晨十点生生熬到日出。
仿佛经受一场习以为常的凌迟,再痛也不觉痛。
自从那场悲剧将他整个世界摧毁后,他就一直像这样放任自己坠入痛苦深渊,每晚睡眠如同受刑,但他无意改变这种糟糕的状态。
他执著地认为自己也是那场悲剧的帮凶之一,或者说为什么当初没跟着母亲和弟弟一同去了,因此,像这样的折磨对活着的他来说或许更好。
陈阅白天递来的那份资料就安静地在书桌上摊开。
盛泊远看一眼,就发现程颂真出生年月日与弟弟一致。
作为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盛岳辉在余生选择找一个与弟弟有相似之处的人,进行着虚伪而无用的赎罪,甚至企图将照顾责任延续到盛泊远身上。
可笑至极。
盛泊远瞧不起他父亲那鳄鱼的眼泪。
心理医生余天欢大清早来到心理诊所,就不得不接待一位极其棘手的病人。
这位病人要么好些天怎么叫都不肯来,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不请自来。
一见盛泊远,他忍不住噗嗤一笑:“盛总这是被打劫了?怎么脸上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