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放纵—— by作者:泽上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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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那时,他和沈渊,以及他的朋友们,都一个全新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两个月后,他会度过他的第十八个生日,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车窗外景物快速移动,是已经变得很是熟悉的路线,尉殊甚至能凭借路边标识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到兰府巷。
  车内空气沉闷,他放下车窗玻璃,将视线移向窗外。
  带着寒意的风打在脸上,尉殊突然想到了小少爷。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燕城日报群,群里已经很久没有消息,韩世江和柏昀遭受着实验中的高三魔鬼补课,完全没有时间看手机,
  邵嫡……则是很久就没动静了。
  退出群聊,一指点开小少爷的聊天界面,黑白头像,不在线。
  聊天界面上,还是他几天前发的消息:十九岁生日快乐!
  -给个地址,给你把礼物寄过去。
  -你绝对会喜欢。
  没有回复。
  拇指在上面机械地划了好几下,可是不论他怎么刷新,都看不到想要的回复。
  车辆缓缓停靠,驾驶座上的司机开口:“到了。”
  收掉情绪,尉殊“嗯”了一声下车,将手机摁灭收进了衣服口袋。
  他不担心邵嫡的安全,但也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然按照小少爷的脾气,怎么可能连收礼物的地址都不发。
  这不像他。
  进了兰府巷上四楼,尉殊敲着门:“马叔?”
  马叔,是沈渊找的护工,家就在兰府巷,早年因为的生病伤了一只眼睛。
  说是护工,但其实也只是帮衬一下,很多事还是沈渊在管,马叔的作用只是在沈渊上学或者有事耽搁的时候去帮忙照看一下。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出于费用的考虑。
  室内没有动静,想着可能是人在忙没听到,尉殊又敲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回应,尉殊低头摸着口袋里的钥匙,是沈渊走之前留给他的,说是以防万一。
  毕竟人家马叔不是全天帮沈渊照顾沈学民的。
  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尉殊心里嘀咕着,拿着钥匙开了门。
  门锁“咔擦”响起,落下生涩的声音,尉殊慢慢将其推开。
  兰府巷多是握手楼,楼间距窄,就算是白天,阳光也难以从中穿进,哪怕位置在四楼,也同样阴暗,让空间显得更为闭塞。
  视线中一片昏暗,尉殊有些不适应地摁开客厅的灯,头顶的白炽灯骤然亮起,晃到了眼睛,视野中出现了好几个光斑。
  尉殊揉了揉眼走向沈学民的卧室,敲了一下推开那扇门:“爷爷,我来看你——”
  还没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放在门板上的手也滑了下来,尉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沈学民会躺在地上!
  又为什么头上都是血!!!
  不大的卧室靠墙放着一张床,床边是一张老旧的木桌,木桌中间有一张靠背椅,而本该躺在床上的沈学民此刻正躺在地上,脑袋磕着椅子腿,花白的头发被血染得发红,发暗。
  心好像猛地跳动了一下,尉殊反应过来直接就冲了上去,围在沈学民旁边喊了两声。
  然而倒在地上的老人什么反应也没有。
  如果不是微弱的鼻息,尉殊都差点以为沈学民就这样死了。
  垂在腿边的手紧紧地握着,冷汗从额头滑下来打湿了鬓角,指尖抵着掌心几乎掐着他,呼吸也在瞬间变得有些不顺畅,尉殊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
  他想不到如果沈渊看到这副场景会是什么样子,会崩溃还是着急的喊哑了嗓子,而他只是在紧张过后冷静地打了120。
  他没敢乱动倒在地上的沈学民,在电话里将基本的情况说明后就一直守在旁边。
  手心冒着汗,有些凉,尉殊焦灼的等着救护车到来。
  然而时间似乎变得更慢了,他在一分钟内将手机摁开了七次。
  时间再一次缓慢的流淌着,尉殊在又一次摁开手机却发现只过去三分钟后站了起来。
  他在房间里扫视一圈,又在视线落到床上后愣了一下,在床与桌子接触的死角,有一个染了血的铃铛。
  尉殊知道这个,铃铛是沈渊为了防止爷爷半夜叫不醒他,特意放在旁边的,铁质的,不大但是声音很吵。
  看着铃铛上染的血迹,又看了看沈学民脑袋上渗血的地方,尉殊垂眸,大概知道了沈学民头上的血是怎么来的了。
  窗外云烟聚散,太阳依然高悬,救护车还没到,马叔来了。
  马叔本来已经掏出了钥匙,结果手一推门就开了,他第一反应是沈渊回来了,连忙走进,结果第一眼看到的是有些发愣的尉殊和倒在地上的沈学民。
  等着看清了沈学民脑袋的血,马叔大惊失色,一着急,就想上去将人扶起来。
  “不要动他!”尉殊扬声。
  马叔一愣,虽然知道他和沈渊是同学,但到底是个孩子没多在意,然而不等他继续动作,尉殊快速地开口:“我已经叫了救护车,医生说不要乱动病人。”
  声音中透着几分烦躁。
  马叔举起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了顿又慢慢收了回去,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尉殊开口,又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马叔看向沈学民,有些气恼地开口:“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我照顾着他吃完饭,走之前还告诉他下午就来,让他睡一觉不要害怕,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
  “那要不要告诉他孙子……算了,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说着,已经摸出了手机。
  “不要告诉他。”尉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有些平静。
  马叔不乐意了,撇了他一眼,冷着声说:“不说,出了什么事情你负责吗?”
  “我负责。”
  三个字掷地有声,尉殊握紧了拳看着他睚眦欲裂:“我负责!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负责!”
  男人被少年的声音震住,愣在原地。
  尉殊放缓了声音,很闷:“叔,你知道沈渊去省会是干什么的,他明天早上九点的考试,可是从省会到燕城的要坐一个晚上的火车,他就算现在知道,现在坐火车,回来也差不多要到明天早上十点。”
  他抬头,看向男人,那张看着有些凶恶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又继续说:“过了明天的考试,他就有可能在国内顶尖的传媒院校上学,会有一个……锦绣前程。”
  尉殊声音平缓低沉,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制止马叔。
  他是有私心的,可他同样知道沈学民对沈渊有多重要。
  马叔放下手机,但也保持着自己的坚持:“那就明天等他考完试再说。”
  尉殊不再争辩,轻轻应了一声:“嗯。”
  两人都不再说话,空气死一样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马叔有些烦躁地揉着头发:“救护车怎么还不来。”他看向尉殊问:“过了多久了?”
  尉殊也在看时间,算了一下时间,皱起了眉说:“快四十分钟了。”
  “妈的!不如让我背下去打车得了。”马叔一停,顿时有些暴躁。
  他当然不希望沈学民出事,他因为眼睛的原因本来就没有稳定工作,现在只是偶尔帮沈渊照顾一下,也不需要多用心,一个月就能拿到一笔在楚城不菲的工资。
  现在沈学民出了问题,不说钱的事情,万一沈渊把这人的死赖在他头上。
  这么想着,马叔心里突然一紧,盯着尉殊说:“这事儿是你最先发现的啊,不怪我。”
  “无你无关自然就不会赖上你。”尉殊冷静地开口。
  马叔有些不乐意了,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尉殊回应,楼下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他赶紧跑出去站在楼道往下看,不一会儿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进来。
  楼上楼下的住户听着救护车的警笛,打开了紧闭一天的房门出来看热闹。
  本就拥挤的兰府巷更显堵塞,人流和杂物将空间填充。
  尉殊喊着让急救人员赶紧上楼,对沈学民进行了简单救治,帮着将人一路抬下楼。
  耳边是喧嚷的人声,毫无根据,只是凭着上下嘴皮轻轻一碰,就这样简单地将卑鄙的心表露无遗。
  “我就说这老头活不了多久吧,都成那样了,多连累人。”
  “而且他那孙子才过了十七,真受到了天天帮人擦屎端尿?”
  “这个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听说是同学。”
  “噗——哪来的同学这么热心,八成心里有鬼。你看那老头头上那个血,说不定就是他搞的。”
  “……”
  耳边是恶意的中伤,杂糅在一起堵在尉殊的心口,可他无心争论,只是慢慢咬紧了唇。
  “滚一边去,一天天的就你们她妈长了张嘴。”
  突然,一旁的马叔转身,对着楼上楼下吃瓜的人们,特别是几个捂着嘴讨论,结果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的老婆子身上,高声骂道:“等你以后瘫了,你儿子不管你,你他妈就舒坦了是吧。”
  “马瞎子,你咒谁呢!”女人勃然大怒。
  马叔用独眼横了她一下,丝毫不惧,凶恶地说:“咒你这个碎嘴婆!”
  他说完,跟着尉殊上了救护车,安慰道:“别管她们,就是闲的。”
  “谢谢。”尉殊敛着眸子。

Chapter85
  尉殊又一次守在了急救室的门口,第一次是沈渊发烧,而这次是沈学民自杀。
  期间沈学民醒来过一次,他盯着医院的墙壁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无比绝望又带着祈求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让我去死,让我去死——不要管我了……让我死吧。”
  尉殊就站在一旁看着,听着老人说让他去死。
  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沈渊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尉殊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
  尉殊在一旁屏气凝神,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是沈渊,会怎么样。
  是不是会直接哭出声来。
  医生说沈学民很危险,本来就是脑梗,结果还狠狠磕着脑袋,明显就是在求死,医院的医生见惯了这种瘫痪人员自杀的案例,面不改色地抢救。
  沈学民再一次晕了过去,急症科主任也过来了,表情始终严肃。能做的都做了,主任也慢慢停下动作,默然的对守在一旁的尉殊和马叔摇了摇头,又慢慢安慰他们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尉殊顿了一下,完全不敢往自己想的那方面想。
  然而医生并没有为他解惑,只是默默给了他一个要节哀的眼神。
  医生们慢慢走开,还有旁边小护士惋惜了一会儿又小声讨论——
  “上个月,隔壁县也有个瘫痪老人,让家里小孩把农药递给他喝了,嗐——这人啊,老了随便生个病都危险,何况是一下子瘫了,谁受得了。”
  “我看那个人头上的伤,也不知道用什么磕的,看得我都头疼。”
  尉殊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脑中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茫然又无力。
  马叔也坐到了旁边,说:“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
  尉殊摇头,“我在这而坐一会儿。”
  他想再等一会儿。
  可是他守在医院五个小时,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你快回去吧,时间这么晚了,家里大人该担心了,没事儿,我看着呢。”
  这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尽可能放轻了声音说。
  尉殊没再坚持,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说:“明天中午之前,一定不要告诉他。”
  马叔摆摆手,“知道。”
  *
  沈渊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彼时他刚刚考完试回到酒店。
  消息是马叔打电话告诉他的,简单的说了一下爷爷的情况,并且告诉他昨天是尉殊不让他告诉自己,害怕耽误了他的考试。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的,说:“知道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爷爷自杀的消息后,心里除了急切外还有一点不合时宜的冷静。
  似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爷爷会离开他。
  沈渊这样的反应,马叔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说:“你那个同学都是好心的,你别怪他。”
  “我知道。”手上握紧了手机,沈渊慢慢说,“我马上买票回来。”
  放下手机,沈渊猛地坐在了床上。
  他点开手机发着微信。
  一个叫不醒的舔狗:谢谢你将爷爷送到医院。
  发完消息,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行李,买了最早的一趟火车往楚城走,可即便是最早的一趟,到楚城也已经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上了火车坐在位置上,沈渊第一次体会到了交通的不便。
  手上传来震动,他垂下头摁开手机界面,是尉殊回了消息: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他回:早上7:14
  沈渊说完就想摁灭手机屏的,然而视线看到了聊天界面上的显示——正在输入中……
  是殊不是叔:对不起……昨天马叔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怕你什么都不顾的回来,所以让他今天再告诉你
  是殊不是叔:你不要生气,也……不要怪我
  沈渊敲着字:我知道
  -我不怪你
  敲下最后一行字,沈渊摁灭了手机屏将其装进衣服口袋,视线慢慢地移到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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