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风眼深处[娱乐圈]—— by作者:南窗雀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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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醒附和:“就乔导这种人,都不能去添柴,那火得多旺啊。”
  俩人说完就拿着剧本对戏去了,一点也不给总导演面子。
  “瞧,我还威风吗?这不听导演话,还拐着弯骂我。”乔临看着俩人背影嘿了一声,故意大声地冲着众人告状,一状不够,又想着借张深想公报私仇,“太欺负人了,不行,我得找张老师给他俩改剧本,改台词。”
  张深还陷在刚才那场戏里,被点到名字才找回魂儿。他缓慢地扭了下脖子,语气茫然地问了句:“改谁的台词?”
  乔临想起自己撂的话,摸着后脑勺说笑:“给咱们影帝改改戏。”
  张深刚才太入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场戏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他抱着剧本,看那刻印在白纸上的黑字失神。剧本和小说区别很大,没有几页笔墨的心理争斗,没有辞藻堆砌的华丽书写,所呈现的内容,都是观众从屏幕上直观看到的,以摄像机作笔,用画面表达情绪。
  从前只是知道,没有特别的感觉,如今真正参与进来,才感觉到了文字与画面的视觉差异。这段剧情是他亲手写的,无论场景,还是每个人物的心理和台词,都理应烂熟于心,看见开头就能浮现出完整的画面。
  可当确确实实看进眼里,就完全不一样了,虚拟的世界变成了现实,一切都触手可及,真实的好似处于那个时空,那个场景。
  张深的魂跟着主角飞走了,与小五身处同地,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物,感受着他所有情绪起伏,即使脱离也仍觉灵魂震颤。
  这样的作品,怎么能称不上好,至少他觉得不需要改,但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标准,他不知道乔临的及格线在何处。
  张深如实问:“是拍得不够好吗?”
  乔临本来是开玩笑,听了这话跟着严肃了起来,颇为认真地开口:“拍的还好,但还可以更好。”
  张深回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黎醒是我教出来的,他的顶点在哪儿,我比他更清楚。”乔临说,“但这部戏对他太特殊了,当局者迷,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准确的自己。”
  张深脑中闪过无数光影,忽然顿悟。他彻底沉默,虽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却十分认可这句点评。他说:“要重拍到符合您的预期吗?”
  “要让黎醒突破自己,唯有醒悟后,他才能彻底摆脱这些束缚的枷锁。”乔临摇头,说得很慢,“这个过程很难,但我相信这个孩子,他提出来的请求,一定会完美完成,这部电影也不例外。”
  晚上九点多,片场收工,按道理第一天会组织着吃顿饭,让大家都彼此热络热络,可这地儿方圆几里都没个像样的馆子,加上坐了一夜飞机,众人都累了,这件事就作罢了。
  “老师,今晚是不是还得碰剧本?”一位女孩抱着两个包跑到张深跟前。
  这是张深的助理孙阮佳,是个不大的姑娘,刚毕业没多久,专门给他做文字校对的,也算相熟。
  张深点头,跟组拍戏这段时间,每天都得连夜把隔天要拍的几场戏写出来,写完还得全过一遍没问题,才能定稿开拍。
  这事儿得熬,比较辛苦,小姑娘陪着累。张深从孙阮佳手里拿过东西:“碰剧本你不用陪着,我自己也能校对,回去早点休息。”
  “那怎么行,我肯定要跟着的!”孙阮佳虽然长着张娃娃脸,平时说话细声细语,但性格很独立,挺犟的。
  张深不吭声,盯她。
  孙阮佳被看的手一哆嗦,怀里的牛皮本没了禁锢,跃向地面。她伸手要去捞,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接住了本子。
  A5的本子,不算厚,黎醒拇指在灰色皮革封面上摸了摸,递回孙阮佳面前:“小心,掉地上就脏了。”
  还好没有真的掉出去,孙阮佳心情如坐过山车,心里眼里只有那个本,快速伸手接过,像宝贝一样捂在怀里,心头立马踏实下来,她松了口气,虔诚道谢:“谢谢您。”
  语毕孙阮佳抬起头,瞧清楚面前人的脸庞顿时愣了神,眼睛一点点睁大,她失神般地后退了几步,低喃:“老师,是影帝哎……”
  张深视线在满面春风的黎醒和灵魂出窍的孙阮佳来回扫了一遍,没什么感觉:“拍戏的时候不是看见过吗?”
  女孩惊魂未定,紧搂着怀中之物,护得很死。黎醒心生好奇,摩擦了两下方才触过牛皮本的指头,含着笑夸:“本子不错,可以再借我看一下吗?”
  孙阮佳低头看了眼怀中,双臂收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行的影帝,老师的本子别人不能看。”
  黎醒移开目光,笑了笑,没把拒绝放在心上。
  张深低眉不答,朝孙阮佳伸手:“给我吧,你回去。”
  孙阮佳本想抗议,奈何黎醒在旁边,把本子交到张深手里,悻悻而去。
  没了外人,黎醒卸下伪装,手插进羽绒服的兜里,吐了口白气:“深哥怎么不等我。”
  “回了酒店再见也是一样的。”张深回。
  黎醒不认同:“那怎么能一样,回了酒店就是正经工作。”
  张深不解:“难道现在是不正经的工作?”
  “错。”黎醒弯了点腰,“现在不是工作,是我们的单独相处。”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廓,酥麻从耳根蔓延到半边脑袋,张深发晕,稀里糊涂的批评:“假公济私。”
  黎醒眉头一扬,不否认。
  从片场走回酒店,慢则四十分钟,快则半小时。张深不喜欢走得急,冬天身上重,走快了容易岔气,俩人硬是走了快一个点,才抵达目的地。
  今晚还有事儿,张深回到酒店后没太磨蹭,洗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抱着电脑和笔记本敲开了对面的门。
  房门打开,黎醒也刚洗完澡,裹着浴袍带了满身湿气,没擦干的水珠从下颚淌到胸口。
  张深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径直进屋,走到沙发处找了块儿舒适的位置,低着头整理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了就来谈剧本吧。”
  黎醒说行,倒了两杯热茶,靠在张深旁边坐下,在一切开始前丢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深哥今天有好好看我过戏吗?”
  不提还好,话题一开口,张深想到了今天和乔临的对话,说:“从前我不过问,这个剧本到底是改编,还是你曾亲身经历的过往?”
  黎醒顿时哑口,抓着杯子不答话,看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他静默了许久,才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是哪一种,重要吗?”
  “乔临说这个剧本对你来说很特殊,我猜想,它是你成长的一部分。”张深不需要他的亲口回答,自顾自说,“因为是无法磨灭的过往,所以你拍戏的时候,忘记了一个演员的本分。”
  黎醒张口想反驳,思及下午的批评,又无言以对。
  “过去是无法割裂的,是刻在骨血里成长印记。”张深扭头对上黎醒逃避的眼神,说得很缓慢,“你不该因为过往,而去抗拒成为小五,这是一个演员的失职。”
  黎醒被彻底打散,一句硬气的反驳话都说不出,开口说话时声音很空洞:“受困于心,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我叫你们失望了。”
  “你这不是认错,是在逃避。”张深说,“遇事解决才是上策,而不是一味地苛责自己,来逃避现状。”
  “你曾说让我看着你,就是要让我看这样的你吗?若海上掀巨浪,你是因害怕,带着满船人等死,还是扬帆一搏,闯出生机?”
  “乔临说他相信你,所以空耗时间也会等你决断。”张深顿了顿,继续说,“我也一样,当我坐上这艘船,就给了你全部信任。”
  这是相处这么久,张深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向来寡言少语,无非必要,懒得张嘴。今天却不一样,拍摄中感触颇深,直击内里,让他坚如磐石的心裂了条缝隙。
  “直面内心是件难事,过程很痛苦。”张深抿了口茶水,黄茶醇厚浓郁,清苦醒神。他很明白这种感受,所以才格外感同身受,“能做到,就说明你选择了与过去和解。”
  “深哥也有无法脱困的过去吗?”黎醒问。
  张深沉默了两秒,说:“每个人都有,但若非那些经历,就不会有如今的自己。人生就是这样,很公平,失去一样就会得到另一样。”
  黎醒心脏震颤,杯中凉茶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烈酒,他一口饮尽:“我想,我即便是堵上所有,也会迎着风浪前行。”

第 17 章
  头几日的拍摄基本都定在下午,清早的戏没几场。张深每次开拍都会抱着剧本往乔临身边一坐,几天下来也察觉到了各行各业的辛苦。
  有时候遇见难拍的戏要反复拍很久,工作人员跑上跑下,场务不闲着,演员们也要多次进入情绪和抽离情绪,这些算好,更难的是掌控时间,特定的场景错过了那个时间段就得隔天补拍。
  今天这段戏已经拍了三遍了,从下午一点拍到了快三点,整体效果一次比一次好,可乔临仍旧板着脸,不甚满意地举着喇叭说再来一条。
  张深不是专业人士,没有话语权,只是惋惜地叹了声。
  乔临察觉到,摸着剧本说:“拍戏就是这样,只有对自己苛刻,才能拍出观众由衷赞好的作品。”
  张深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写作也是一样的,唯有对自己要求高,才能写出令人满意的作品。
  “不过黎醒最近状态好了些,自然了,第一天太硬拗了。”乔临对这点还是较为满意的,摸了摸下巴问,“张老师,这上面你占多少功劳?”
  张深手一顿,不知道如何作答。
  “黎醒我是知道的,越是关乎自己,越难开窍。”乔临继续说,“能让他一天就开窍的,只能是别人点拨了他。”
  “您怎么会觉得是我?”张深仍然疑惑。
  乔临笑了笑不说话。
  拍子再次打下,咔一声,化妆师捧着工具,凑过去给演员们补妆。逼近四点,这场拍了多条的戏终于过了,众人松了口气,演员撤下来休息时,并没有松懈神经,仍然在为了下一场戏对剧本。
  所有人都在为了一部作品努力,团结一心,无人孤军奋战,这让张深心头如滚水浇过,炽热难凉。
  黎醒在场景边缘席地而坐,神情认真地和别人对戏,一直到晚餐时间,白天的拍摄才告一段落。
  工作人员挨个分发盒饭,分到他们这片的时候,乔临道谢,打开盒饭时随口问:“黎醒吃了没?”
  小哥摸了摸脑袋:“刚才去给送了,但是醒哥他说现在不饿,晚点再吃。”
  “他小子扯淡,平时吃得欢,一进组就来这套,谁在盒饭里给他下毒了啊?”乔临吃了口菜,瞪着眼睛气冲冲地说,“去,再给他送一次,不吃就硬塞。”
  小哥正给张深分盒饭呢,听了这话肩膀一抖,露出为难的神情:“好的乔导,我再去送。”
  “给我吧。”张深接过饭,“我去给黎醒送。”
  小哥看了眼乔临的背影,连连拒绝说老师这不是合适。
  “这有什么?”张深不以为意:“片场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分饭呢。”
  “嗯,我觉得张老师说得对,你别那么自私。”乔临埋头干饭也不忘赞同。
  受了三方气,小哥心里苦,有些不好意思的多递了一份饭:“那就麻烦您了。”
  张深说客气,拿着两份盒饭从人群穿过,在楼梯台阶处,找到了抱着暖水袋默戏的黎醒。他坐过去,将手里的盒饭递出:“先吃饭吧。”
  黎醒脱口一句不饿,话音落下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见来人是谁后,眼中带了丝意外:“深哥,怎么是你?”
  “听说你不好好吃饭,我奉命来送饭的。”张深说,“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着饭也得吃。”
  没想到这种话都能传到张深耳朵里,黎醒很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底气不足的支吾:“刚出状态,还没觉着饿。”
  张深不刨根挖底,只问:“现在呢?”
  黎醒撂下剧本,乖乖接过饭打开:“闻着味儿就饿了。”
  “吃吧。”
  张深说完不再出声,缓慢的吃起了饭。剧组的盒饭还算丰盛,两荤两素还有汤,味道也不差,但他在吃东西上比较娇气,且挑着呢,能入口的菜没几个。
  今天这顿就恰好都不太如他意,芹菜炒肉,西葫鸡蛋,炖牛肉和宫保鸡丁,四个菜里有三个不爱吃的,只能挑挑拣拣就米饭吃。
  “这么挑食?”黎醒忽然出声。
  挑菜是下意识的习惯,旁人不指出来,张深不会留意自己挑了哪些菜,被黎醒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菜被翻得稀烂,能吃的都吃了,剩的都是些不爱吃的。
  他捏着筷子,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脸颊微微隆起,咀嚼着东西不理人。
  餐盒里除了西葫鸡蛋别的都没动,肉菜一个未动。黎醒收回视线,吃了块炖牛肉,煮的很烂,入口即化,味道还不错,他说:“牛肉还可以,深哥你尝尝。”
  张深吃完了,将餐盒收整好,一点垃圾都没留下,弄得干干净净。他将东西放在脚下,从口袋掏出纸,擦着嘴回:“我只吃素。”
  黎醒问为什么,张深没有立马回答,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那种表情他很熟悉,是下意识的抵触。
  他放弃追问,偏开话题,自嘲:“晚上那场戏,我估计会很难进入状态。”
  张深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晚上是那场戏,是一场难度比较大的冲突戏,他写的时候都反复删改了许久,拍摄就更不用说了,一定会比白天那场NG的还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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