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不是不想,只是没赶上时候。
江吟荷说得起劲,对方仍然平淡得很,脸上看不出丝毫反应。她暂时也就懒得说下去,开始坐下去吃着早膳。
对方吃完手中的食物才开始开口:“不是什么事都来得及可以拖的,”有时压在一起也没办法,“你说的这些我会记着,并且会一一实行下去的。”明辞君自己是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时,到底能不能做到。
皆是营生
是真情实意亦或是为了让人宽心,江吟荷明白她最多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说上几句,至于其他,是无权干涉的。
“将军,”明覃才起身,听有人在唤,一瞧是守在下游百姓中的明其赶了回来。他见屋中有人看了眼,话又憋了回去。
知他顾虑,“这是京城来的江诗江…院判,你有何话但说无妨。”听人介绍自己,江诗已从桌上起身朝对面礼貌微笑着,而后站在一旁聆听着。
这个时辰匆忙赶来,想来应该是前几日传上来的文报病情,
明其朝一边的人俯首后转过头继续道:“林洋村的百姓,呕吐无力的人越来越多,还望将军…院判能去瞧一眼。”也是没法子的事,否则也不愿如此。
原是计划着没有多余的药材,也要去看一眼。如今都带齐了,还有人在,更得去了。
她将目光投向方才一直念叨还还未吃上几口的人,“我们去,稍等下,我去准备准备。”两人相视似乎从眼神中明了心意,江诗便往里走,查看着昨日未带回去的药方。
余下的两位也没闲着,明覃走出营外吩咐将菜食撤下并去请那愿意过来‘打杂’的人,明其则是应声去牵了三匹马。
等江诗出来时,桌上已经清空,外头四人正在外等着,青朔青苏两个站在马前抚摸着,第一眼见人出来,也只是在那原地不动地看着。
“出发吧,”明覃走上前来,“你前头带路。”朝旁边的明其吩咐道,那人走几步上了马,等他们准备充当,便一马当先。
她们俩在后头顺道聊着林洋村的情况,速度是相对慢点,但保证不会掉队。
从对方那得知,这个村子是同枰清国的边境线,要是沦陷那么开战在所难免。那里的百姓因往年战火不断,如今显有人住,而且对他们这些将士可以说得上是抵触。
所以来这的几个月,是安排了人手扮成商贩在村中观察情形。
村中的情况,六日前就有禀报过,当时考虑到没有相应的人手,而且村里也是有郎中在的,所以想等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所好转。如今这般情形,看来是束手无策了。
从他们经过的这段崎岖的路来看,村里的状况不是很乐观。越往前只能下来走牵着马,“这是唯一的出入口?”这走起来可以说是相当麻烦了。
接触过一段时间,从中有所了解的明其回道:“是,只有这可以出去。”听村里的百姓说,早年间路是只能通人的。
他们方才骑了许久才到这地方,“那他们一应供给要如何?”万一哪日要出去采办,岂不是得花上一日一夜。
“早年两国不开战时,没有的就去邻国买。听村里的老年人说,都是将价格提高一倍。”村中稍微年纪大些的,对于是士兵的身份不是很排斥,倒也不是谁都是好说话的。“这几年两国交战,有些商贩还是愿意卖给他们的,有时还会降低点价格,只是他们自己倒很少去。”
“这不去的话,那他们就只有在真正需要的时候花上几日功夫到京城里来。”
说起来皆是营生。
“怎么,不能安排人离开嘛,”如今还待在那,无非就是个活靶子,“就算是他们不愿意,也是要安排的啊。”江诗想他们是记挂着,可于生命相比较,是可以暂且放在一边的。
明其在前方带路听到此话摇摇头,“话说了多次,理说了多回,其中利弊更是说得非常明朗。他们的意见就是不愿意走,哪怕是赔上性命也要共存亡。”说起来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已当下这样的情形,这村子夷为平地的可能性极大。
“也不怪他们,近百年的村子,一朝划分反倒没了容身之所。”
当她还想再说上几句时,他们已经靠近村庄,一位老妇人蹒跚而来,“阿其啊,你可算回来了。”说是要找人,一去就是这么久。
他们一路走到跟前,明覃牵着江诗的马,而青朔则是牵着明其的。望着两位朝妇人走去,“张姨,这是我从…民间寻来的郎中,医术了得,治好过很多人的。”他还未说过自己就是从京城来的,所以江诗的身份也不能说。
说到‘郎中’,江诗转头看了眼对方,转而笑笑:“我们家世代从医,家父喜游历常年不在家。”这解释应该不算太多余吧。
不过见眼前这位是不说话,可看得出精明得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可曾拜过师?”看上去年纪轻轻,让人信服还是有些难。
“江诗,”至于师傅是何人,想想还是不要告诉的好,“在家师那学医三年,方才出关。家师常说,得有所成就才能提他老人家的名讳。旁人问起来便答出来,难免不让人觉着我是打着师傅的名号让人高看一眼。若在外做的不好,岂不是砸了他老人家的招牌。”
说了半日的体面话,无非就是不想告诉。
很明显这样的局面,明其还是从中打断为好,“张姨,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回头这些事儿啊,你想了解多少就问多少。”打个圆场怎么说都好,只是他能感受到旁侧人要‘暗杀’的目光。
他连忙跟紧张姨的步伐朝前走去,江诗则回过头找明覃,“这张姨,你怎么看?”她小声询问着意见,见方才那人的面相以及言行举止,一时间可不相信是个简单的人物。
“练武的一把好手。”
没等到想听的人开口,却是青苏先说的话,被她兄长轻敲了下脑门扶着头又继续道:“看她的样子,是习武之人。只是如今,应是许久没碰了。”不过嘛,有点好奇。
妹妹侃侃而谈,青朔拉着两匹马道:“她啊,对会武的人一向话多,你们哪,可听可不听。”这一路上他听到这些话还少嘛。
“我说的可都非常精准。”
分明最后都证实了她说的话。
张姨领着他们进了院子,“马儿就让它待在那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着了后方的搭的草棚。
几人把马系在柱子后立即赶了回去,听得屋内两人在谈话。
“这不是见你们这么多人来,所以找了个大院子,好让你们能好生休息着。”
这院子早就没人待了,收拾起来是因为前几日有人说要过来,最后又搁置了,现下来这么多人,那就让他们住着吧。
他们进屋喝了口茶,“张姨,病人是还在原来的地方吗?”明其只觉对方奇怪,前些时候明明急得要命,现在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这人不急不慢从屋中走了出去,“早换了地方,县长说要是治不好他们就一把火给烧了。”连同那间待人的屋子。
“烧了?”要是没理解错的话,“是说活人吗?”江诗不能相信就确认了下。
张姨看他们都走了出来,将门拴上回道:“说是老巫师说的,还说活人最佳,可以除去其戾气。”他们当然知晓这是无用的,可也拗不过执着的人。
长久无人
“分明就是在胡闹。”青苏已经尽量小声,不过大家伙都听得实切,站她旁边的兄长拽着衣角,应该是示意不要多嘴。可她就是看不惯,既然口头上不能说,那就心里。
张姨听罢此话没觉得生气,反倒是笑笑,“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有利的,过程是什么样又有多少人是在意的呢。”她能做的就只有分内之事。
在他们几位站着不知该如何时,“几位随我来。”对方像是一瞬间有了别的想法,带着人进了小巷。“时间紧迫,就不带你们走大路绕了。”走了几步又停顿下来问:“听人说病会传染,你们……”
“无妨,张姨。”这些情况在来这之前就该早做打算的,总不能一时间失了方寸,“您尽管带路就好,我们都有提前准备的。”
刚说完,周围几人皆把目光看向她,“放心啦。”一向非常靠谱,又怎会关键时刻掉链子。
接收到这样的信号,他们继续朝前赶着。
还未走到准确地点,一股浓郁的腐朽味已然传来,受此影响的明覃已经捂住鼻子。见她此症状,“这里许久没人管了。”所以有这样的味道也不足为奇。
“村里的郎中也不管这些吗?”集中闭锁着难道比抓紧时间治疗好不成,“这样放纵下去自生自灭,哪儿会有好的起来的人呢?”只怕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村庄会更无人烟。
江诗说的话青苏深有同感便在一旁补充道:“村子里的消息还是要流通的,而且就算是要管,我说句实在话,也不能把担子全压在我们身上的。”他们是有自己安排的,总不能全日都在这地方待着的。
本能感受到兄长又要拍打头,她朝另一侧绕过去,“必要时还是得找当地官员谈谈。”至于怎么谈,以真实身份,还是以百姓的立场去说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舍妹是个直肠子,她说的话听听就好。”
虽然不清楚这样说不说得通,但似乎接不接这一句都是会怀疑身份的。
就比如此时的张姨还有明其都在打量着,“这位姑娘颇有见解,不知是作何来营生?”开口来问的人当然还是张姨。
以青苏说话的风格,再说下去怕是他们之前隐瞒的身份是会全盘托出的。
江诗第一时间想着便给圆了,“她是家师收养的,前几年随师傅去了不少地方,这性子洒脱了些。这次是听说我出来,特意派来两位帮手。”她心里明白,若是有所猜疑,就是解释得再有理,最后还是于事无补的。
而在另一边的明其注意到明辞君的眼神,出来打圆场道:“张姨,我们先去看病者吧,再耽误下去也不是个事。”他对青苏青朔他们最多算得上是一面之缘,而且瞧她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应该也算不上是熟识。
对此都不过是一时好奇心,一想到不会阻碍到自己,倒是也就不会有什么。
靠那屋子越近,腐朽的味儿就越重,江诗把随身带的可以捂住口鼻的一一分给了他们。大家伙皆是戴好后才又随着张姨的步伐朝前走去。
如今这天气是说不上冷,倒也没有那么炎热,屋内的这些人多是躺在地上未盖一物。他们的全身没有丝毫冰冷的抽搐,看样子是很享受冰凉。
江诗半蹲在一位病人那,手搭丝巾把脉。
其余几人则是四处查巡情况,“十二人,躺在地上的症状要重些。”青苏观察到的是该情况,“他们这么享受,该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她有触摸他们感受的温度,确实不是这时候能接触的。
按照这个推算,这些人的病起码有五日,“村里的郎中是不管这些了嘛?”江诗对此已有自己的看法,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再怎么着也得打声招呼以示礼貌。当然,她是觉着没这个必要。
“我既让小其来办,那便确定此事我能全权做主。”
张姨毫无犹豫,是非常坚决地说下这些话。有了这份担保,她们心里更加有谱。
来回走了几步后,她同青朔兄妹俩聊了几句确定下一时的方案,接着转身背对着朝明覃走去,在人耳边小声呢喃着。
片刻后,明其明覃两人开始朝外走,临走前嘱咐张姨留下给人带路。
人归是走他们的,现下要做的事还是得尽快去做。眼下这情形,肯定是将病情不严重的治好并重新安置屋子。
给在床上扎过针服药过的江诗朝张姨问:“不知就近可有煎药的地儿?”一日喂上两次,长此以往若不再犯,就痊愈了。若一时难好,只能说悬,不论是谁也于事无补。
对方没回话,领着两位姑娘朝后门走去,“近点就是这里了,不过这地方长久无人用,潦草破败你们瞧瞧可还能用。”怎么说呢,这地方已然不错了。
她们俩在破屋里观望了一圈,又将帘子掀开。说实话是真的朽得不能再有其他辞了,“这附近就没其他,稍微好点的…地方了?”青苏看上去,很不得能赶紧换个位置,顺道让这趁早消失。
“再近的得有两里路,”那里确实比这稍好些,不过时辰算起来不划算,“说实话,那里不必这好多少。”寻常也没什么人打扫关注,能存留点影子可以说是幸事。
照路程而言算不上多远,可是得看药性便觉着几步都是远。两人几番斟酌下决定还是在此处留下,只是屋里这些怕是得需要青朔来打理才行。
关于喊她哥这件事,青苏表示不是很想,所以最后去喊的除了江诗也没别人了。
在两人相处时,张姨是有些话想要去问的,她能感受到,所以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对方。
原本在观望病人状况的青朔被人叫过去打扫后院,还要进行修补,他不禁在想自己为何要来,在那享受着自己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的。
她们俩这悠闲指点的样子,让他开始怀疑这两人明明就是会,只是懒得动手。
来回捣鼓了一个时辰后,他做的这些终于是得到了两位的认可。
当然,一边的张姨也没少得了在一旁指导,而且她都是一针见血的。
“这样不错吧,”青朔自己很是满意,“你们看下是否能正常用了。”最后就是稳中求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