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浮白—— by作者:许一疯 CP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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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然正在收拾桌子上乱糟糟的课本,头也没抬地问:“怎么说?”
  “同意我去,而且今年寒假那会儿咱们不是都办了港澳通行证了吗,后来我家里有事,耽误你和何谓没去成,我爸出资,让咱们都去。”
  何谓坐着愣了,宋晨磊事前并没有和他商量,对方朝他递来眼色,何谓连忙说:“真假?老爷子同意?”
  宋晨磊是宋父老来得子,对他几乎百依百顺,何谓不用问就知道,这一定是宋晨磊主动提议。
  “真的,都出资赞助了,真的是真的。”宋晨磊过来攀着江然的肩膀,“走吧,去吧,再不去等咱们实习完,参加工作以后更没时间去了。人这一辈子,珍贵的年华就这短短的几年,我们要及时行乐!你看到了我爸那年纪,他就是想满世界跑,身边也得跟几个医生,太残酷了。”
  江然不是不知道他们俩的小心思,但他还是故作为难地:“那既然是宋伯父的意思,那就,就去吧!”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即使没人陪,也要出去转转的打算,但现在有人作陪,江然心底乐开了花一样,表面上还是假装淡定。
  他就是这样,不想把自己的在意表露出来,总是习惯让人去猜,去迁就。
  *
  傅邺到澳门已经两天了,也拿到了那只青铜爵杯的鉴定书,毋庸置疑,就是省博被盗的那一只。
  既然已经确定了,澳门警方一定会介入,这让傅邺和刘钦取证查案的工作难度大大降低。毕竟他们并不常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也不了解。
  那天开会时,韩麟口无遮拦准备说的话,其实是傅邺从警以来的心结。
  七年前,刚刚入警的他什么都不懂,和相处一个月的学生一样,带着青涩和懵懂进了警察队伍的序列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又带着令他着迷的好奇。
  那年的傅邺意气风发,是属于每个阶段都站在塔尖上的人,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哪怕是高考对于无数人而言,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惨烈境遇下, 他主动选择了放弃斯坦福大学的录取名额。
  可以说二十三岁之前,阳光在他恣意张扬的笑容里,他的每一步路都铺筑着彩虹。
  一切都在二十三岁的生日那天改变了,一大早收到了生贺信,他怀着期待打开之后,希望看到是老朋友的落款,祝他生日快乐。
  的确是“老朋友”,署名就是这个。内容的最后也是一句“生日快乐”,但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神情凝重,后背的凉意直贯全身。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老朋友。为了祝贺你成功入警,特来送你一份大礼。明晚温大校史馆的镇馆之宝,明清文学家张岱亲笔《琯朗乞巧录》,应该够你一年内升个副队长吧!生日快乐,我的老朋友。”
  傅邺把这封信交给他的队长时,对方只是笑了笑:“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好朋友和你的恶作剧吗?”
  没有人把这个“预谋”当回事,可在傅邺心里,白纸黑字都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第二天,傅邺去了温大,就等在校史馆的门口。一整晚都风平浪静,一直等到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一个神秘电话打了进来。
  经过声音处理,傅邺判断不出来对方是谁。
  “老朋友,被人戏耍的滋味好受吗?不是自诩聪明吗,温大校史馆内根本没有《琯朗乞巧录》,这你都不知道吗?”
  傅邺永远忘了不了那个声音,那个声音陪伴了他将近一个月,也是在傅邺即将崩溃的边缘,天阴市博物馆的镇馆文物,张芝草书真迹在八月十八日失窃了。
  而那一晚,傅邺唯一一次没有按照对方预警提前蹲守,他像一只脚迈进了对方早已编码好的游戏程序里,一个玩家毫无胜算可言。
  长久以来的骄傲第一次折戟在了现实面前,傅邺开始不停地自我怀疑,甚至发展成晚上不睡觉,而是去各大博物馆“巡逻”,他把一起又一起的失窃案都归结于自己的过错,也是在这个时候,刘阳第一个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开始观察着傅邺的一举一动。
  盛夏的最后一天,傅邺领出了枪,带着终结一切的决然,要为这场游戏做最终的审判。
  此刻,傅邺站在酒店的房间里俯瞰着霓虹万里的澳门半岛,回想着那些一晚的惊心动魄。
  当时的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的“老朋友”,对方带着V字仇杀队的面具,那个阴森恐怖的表情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傅邺的手一直握着腰后的枪,渐渐收紧。
  两人对立而站,在省博后的草坪上。对方笑着说:“想结束吗?那我们今晚之后,暂时告一段落,别急,这个游戏会越来越有趣。”
  傅邺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这个人,终于还是掏出来枪,枪口对准对方的瞬间,那个人吹着口哨惊呼。
  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时,刘阳出现了。 她双手举着枪指着对方,清脆的声音划破此刻的静谧。
  “用写信这种手段挑衅警方,是不是有些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刘阳慢慢地靠近对方,“但愿这几天震惊全国的大盗不是你。”
  刘阳知道这个时候的傅邺情绪不稳定,她低声说:“傅邺,侯队领着人正在往来赶,你去接应一下,这里交给我。”
  刘阳见他不动,又催促了几声,她焦急的声音逐渐唤醒了傅邺,对方终于收起了枪,看向刘阳。
  刘阳靠近他低语:“你快走。未经同意擅自用枪解决私事是大忌,趁现在侯队还没有发现你偷用他的公章领枪,赶快回去。”
  傅邺看着她:“那你的枪。”
  刘阳冲他温柔地笑:“假的!你快走。”
  这个笑容是他关于他最后的记忆。
  面具男是在调虎离山,等傅邺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迟了。
  他听刘阳的话转身离开,朝省博的大门走去。绕到博物馆前的中心广场,傅邺看着和几个提着行李箱穿着工作制服下班的人。
  他低着头快步走,和队尾的人肩膀相撞,一枚银环掉在了地上。
  瞬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傅邺回了神,他低头连忙帮对方捡了起来递还。
  直到擦肩五步,傅邺才从脑海里搜索出那枚银环到底是什么?等他正要喝止对方时,省博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刘阳!”
  这一声枪响,惊得繁星都在打冷战,傅邺所有引以为傲的殊荣都碎在了枪声之中。他像疯了一样狂奔回去,踩倒了无数杂草, 他跑到了刘阳身边。
  是血,傅邺记得那一天的月亮都是血红色的,他失声地说不出话,喉咙像被人抓扯着,只是抱着刘阳,浑身颤抖。
  拨打120的手指都点不到数字键,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刘阳,刘阳!”
  他除了喊刘阳的名字,再说不出其他。
  刘阳躺在他怀里依然冲着他微笑,伤口喷涌出的血是热的,傅邺这辈子没有碰到过那么灼人的东西,烫的他心都沉寂了。
  “傅邺,是郑天承,我对不起你。”刘阳疼得泪混落在血中,她抬起手去碰傅邺的脸,笑像一朵浸着月色的夜昙,“别再自我怀疑了,你会是最优秀的刑警。”
  傅邺永远记得刘阳躺在他怀里,身上的血和温度一点点流失的感觉,那一晚是他第一次触摸到了死亡。
  “8.23文物失窃案,七名嫌疑人在逃海外,两名新警人员在面对犯罪分子时,敢于亮剑,真正地做到了……”
  傅邺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加冕”的桂冠上沾着的是刘阳的血。
  从此郑天承和刘阳的两个名字都刻进了他的世界里,如今他拂了拂名字上的灰尘,又开始反复咀嚼。
  落地窗前,傅邺一站就是三个小时,直到韩麟的电话打来,他才从回忆里慌神。
  “傅支,刘钦和我说,澳门警方锁定了倒卖这件文物的黑市?”
  “嗯,的确不是他,是一起普通的走私案。年限太久了,最初倒卖的人追溯起来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全无收获。你和许局联系一下,这个案子还是按管辖权交予澳门警方办理吧,我们只要文物归还就行。”
  傅邺安排着,他说不清楚案子普通到底是好是坏,已经七年了,郑天承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第19章 再次重逢
  江然他们的假期只有半个月,还要腾出时间休息准备实习的事宜,港和澳只能二选一了。
  最终二比一,只有江然一个人选择香港。只好跟着他们俩一起落地澳门。
  而此刻融入人潮的真切,把他们从凌晨赶飞机,一路颠簸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江然终于明白出远门散心的重要性。
  世界的大和他偏安一隅的小,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这一刻喧嚣又活力的城市能给他的心带来平静和安慰。
  宋父早已安排好了酒店,三人乘坐巴士赶往他们下榻四季酒店,下午三点多办理入住,一人一间,每个人找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洗澡。
  太热了,江然从码头到酒店一路上热得要昏厥一般。他忽然又开始想念宜居城市沁华。收拾好之后,三个人终于开始觅食。
  旅行的快乐就在于未知,他们虽然绕了远路去往佑汉街市,但其实是这里很受当地人喜爱,刚下车三个人就被这里的热闹惊呆了。
  闻到扑面而来的香味,江然只觉得通体舒畅。何谓和宋晨磊一直在搜美食攻略。
  最后挑花了眼也只点了“炸肠粉”和“豆腐花”,因为口味不同,江然吃的第一口就开始皱眉,肠粉他是吃过的,但是这个味道却不太一样。
  热闹的气氛,异地的生活,的确可以涤去他们考试和军训的疲惫感。三个人也开始边吃边聊接下来的行程。
  吃完饭他们开始走在大街上假装看澳门夜景,没有目的地,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其实宋晨磊和何谓的兴致很高,只有江然越来越沉闷,不是心情的缘故,是身上有些燥热难耐,浑身发痒。
  一开始他以为是天气太热,并没有在意。好不容易陪着舍友们逛完街,各自回到房间。
  江然一边挠一边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顿时呆住了。脖子上的红疹已经开始蔓延到了脸上。
  过敏!
  江然有些愤懑,他根本没吃什么过敏的东西,难不成对肠粉和豆腐花过敏!
  “等等,肠粉?磊子给我点的是,虾仁肠粉?”江然一拍脑门儿,悔字写了满脸。今天出来玩,早就忘了自己不能吃海鲜。
  身上越来越痒,他皮肤白,此刻红点已经布了满脸,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抓挠,飞快地翻着行李箱看看自己有没有带治过敏的药膏。
  旅行第一天就这样,开门不利。江然因为这种难耐的痒开始心烦气躁。他索性把手用鞋带绑了起来,不去挠那些的红斑。
  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之前这种轻微过敏,用不了多久就会自行消退。江然对自己绝对算得上狠,他痒得在床上打滚翻到地上,又在地上接着翻,还是忍不了这股痒劲儿。
  就这样,一直捱到凌晨,江然终于放弃了。他整个人和自己搏斗了两小时,浑身被汗浸湿,已经累得没了力气,好在身上的汗流进手掌和手背的伤口里,瞬间的刺痛让他身上的痒缓解了不少。
  他爬起来,目光难以聚焦。磨蹭地走到门口,准备求助工作人员。他对这里不熟,买药都找不到地方。
  酒店走廊里十分安静,他的手解开了,手腕处被绑过的红痕格外显眼,整个人像掉了了粉色的染缸里。
  他撑着墙慢慢挪到了电梯口。
  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江然这样安抚自己。
  电梯正在从一楼上来,江然虚脱地靠在门口等着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江然转身正要进电梯,看到门口的人,瞬间惊得忘了疼,忘了痒。
  他的耳畔像炸裂了炮仗,噼里啪啦地让他手足无措,他忽然想逃,但又觉得是梦吧!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慌神,江然不敢相信,真的是傅邺。
  他每天要想很多遍的人。
  傅邺也有些意外地喊他的名字:“江然?”
  他走出来,和对方站得更近了,这才看清江然的脸上,脖子上都是斑点。联想到军训时他想恶搞自己的过期药膏,就是治过敏的。傅邺扶着他:“你过敏了?”
  江然还没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他狠狠地掐着掌心的伤口:“嘶~”
  从痛觉里清醒,他喃喃地说:“教官,有没有,有没有治过敏的药,我实在……”
  傅邺知道他的过敏不严重,但他没想到他居然没用药生抗。他拉着他走:“我房里有。”
  江然像遇到了救星,但这个救星降临的时候又让他有些鼻酸,来了澳门一整天,刚到的那种激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慌张和茫然,今晚回来的路上,走错了两次,何谓脾气急,和江然又拌了几句嘴。
  没有安全感的滋味儿,江然受够了,再加上身上过敏,他想明天就回沁华。
  舒适区就是这样,会让你厌烦,会逼着人去渴望新鲜和刺激,但是舒适区能给人的安稳,却是无可替代的。
  而他最无助的时候,居然又遇到了傅邺。
  江然被拉着这个人拉着手腕,走在这条长廊里,看着傅邺的背影,他心想,如果这是梦,那就别醒。
  傅邺把人领进了房间,江然乖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傅邺找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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