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哦……”
又问:“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司医生:“没有。”
周念:“不是大家小时候都会有个幻想出来的朋友吗?一个虚假的,不存在的朋友。”
司医生听到这里,隐约感觉到什么,浅浅一笑,问:“周警官,你不妨跟我直说。我没有那样的童年幻想。”
周念笑呵呵:“我也没有。哈哈。”
“我不是从8岁起就开始偷偷给沈峤青喂食吗?其实有几次我也有不小心在妈妈面前说漏嘴过,但是她没有发现。还在背后担心我的精神状态,讲我口中出现的一个不认识的小朋友归结为我的幻想。”
“她觉得我那是因为当时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才幻想出来一个,所以又给我报了几个兴趣班,让我去多认识几个朋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沈峤青与他一唱一和:“我知道。你当时报班,我都有在背后偷偷跟着你。”
“我记得有个奇怪的大叔想要用糖果诱拐你,还被你给骂了。”
周念也很轻松:“有这么回事吗?我都不记得了。好像是有。”
司医生被引开注意力,他听到恋童癖诱拐案件,心情很沉重,忧心忡忡地问:“那后来呢?周警官没有受伤吧?”
沈峤青说:“没有,我把那个人解决了。我那时还很小嘛,我没有跟踪狂的概念,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我看别人家的电视时看到一个动画片,里面有一个角色叫作守护天使,像是幽灵一样跟着主角,我就想,我的行为就像是守护者,我在守护周念。”
司医生仍没有放松,又问:“你自己也是个小孩,你怎么对付得了大人,你做了什么?”
沈峤青就不回答了:“我并没有在咨询这个心理问题,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吧。”
司医生只得放弃。
今天周念不上夜班。
为了等另一个“司医生”出现,他干脆跟沈峤青待在一个房间,一起等,谁发现动静,都可以第一时间提醒对方。
两个人都没睡觉。
一个坐在工学椅上看书,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上的消除类小游戏。
玩游戏的是周念。
静了音玩。解压。
他蛮久不玩游戏,现在那种耗时比较长的游戏他都没空玩,怕耽误时间,但是偶尔也会利用碎片时间玩一些幼稚不过脑的小游戏。
待得久了,被沈峤青甜丝丝的信息素熏得晕乎乎。
周念指挥他说:“你去把窗户打开,通通风,这满屋子都是你的信息素味道。”
沈峤青乖乖去开窗。
窗户刚刚打开。
就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是“司医生”的声音:“我来了。跟你约好的。周警官。”
周念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刚要走到门前时,沈峤青先一步挤到他前面,去开门。
迎接他的又是“司医生”的白眼:“没必要吧?你该不会担心我突然一刀子捅过去吧?”
“我是无所谓,但是我不可能让他坐牢的。”
周念:“……”
他把沈峤青往边上推了推:“你让开。”
“司医生”问:“还是在客厅谈?”
于是又来到客厅。
他还是选背对墙的座位,似乎对这个小空间很有安全感。
这次,面对着周念,他坦白说:“是真的有个跟踪者,一直在追踪司维……哦对了,他以前不叫司维,他叫齐明耀,现在这个名字就是改过的。”
“你一定查过他的过往信息,但是几乎一片空白对吧?”
周念:“我以为他是在国外长大的。”
“司医生”摇摇头:“他就是在国内长大的。”
“追踪他的人是他的前男友,他们是初中同学,一个男alpha。他一直在躲这个男人,因为这个人受了很多痛苦。我想办法把这个男人从他的记忆里删除掉了。但之前还是有信寄过来,我没来得及处理,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第178章 优越感182
故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讲起。
当时司医生还不叫司维,而叫齐明耀,是一所公立初中的普通学生,家境平平,成绩平平,除了相貌比较出众。
却不是那种男孩子的帅气,他长得比较像他的过世的母亲,精致秀气,皮肤白皙,手脚纤长,没发育之前身材也比较矮小瘦弱。
所以班上的人有时候会拿他开玩笑,说他以后一定会分化成一个omega。
但他的瘦小多半来自于他没有受到良好的养育。
他的父母意外去世,祖父那辈只有一个爷爷,可是年事已高,自己也住在养老院,怎么可能抚养他?
所以齐明耀被他的亲戚接收,从他九岁开始,就由舅舅抚养长大。
在他小的时候,有时他半夜醒过来,会偷听到舅舅和舅妈因为抚养他而争论吵架,他只能当成没有听见,回到房间跟表弟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这时,他总会收到表弟的嫌弃。
表弟抱怨一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半夜上厕所,吵着我睡觉了。”
就让他养成了睡前不喝水的习惯,只怕自己会影响到别人。
在那个家里,他是没有自己的空间的。
一直到上高中,他都没有自己的书桌,要么坐在餐桌写作业,可是在餐桌写得抓紧时间,得在家里开始准备做饭之前,要么在客厅的茶几上跪坐着写作业。儿童房里是有一张书桌,可那是表弟专用的,表弟对这个突然来到他们家里跟他抢资源的小孩非常排斥,几乎看他什么都不顺眼。
起初舅舅还说过一次表弟不用书桌时,他也可以用,他自己乖乖地小声地回答:“没关系。”
等到他越长越大,两个孩子再挤在一张床上就越来越不合适了,也睡不下。
上了初中以后,齐明耀感觉自己开始变成半个大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想要早点变成大人,想要能够自力更生。当时甚至想过要辍学,早点参加工作,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时还没有上abo那一章的生理健康课。
他的消息获知渠道也很闭塞,他是在初中的时候从几个嘴巴不干不净的同学口中慢慢地领悟出世界上有alpha、beta和omega三种性别。
有人嘲笑他以后会分化成omega,他都不明白这是嘲笑,还反问“omega有什么不好的吗?”,却没想到一句玩笑话惹恼了对方,招致了足足两年的霸凌。
回家以后,他翻开父母的死亡证明,认真查看了一下信息,发现他的父母都是beta,自己看书研究了一下,确定,按照遗传学的概率,他多半是分化成一个beta。
第二天再到学校,他刚把书包放下,有个同学跟他说老师叫他,他赶紧去了办公室,结果老师压根就不在,他老老实实地等了二十分钟,等到老师来上班,才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而当他重新回到教室,小组长催他交作业,他才发现自己书包里的作业不见了。
找了一圈,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他被撕碎的作业。
齐明耀低着头,在嘈杂的同学玩闹的背景音里沉默了很久,选了装成无事发生。
就算告诉老师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吧,他大约知道是哪几个人欺负自己,而且根据他的观察,假如老师罚了他们,自己只会被变本加厉的欺负。就算找家长了,舅舅会不会嫌弃他麻烦?就算来到学校评理,估计也说不过对方的家长。
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证据。
所以,齐明耀跟小组长说:“我忘记写了。”
老师罚他中午最晚去吃饭,留下来写作业,写完了才准吃。因为已经写过一遍,所以这次他很快就把作业给写完了。
老师问:“你怎么会忘了写作业的?不像你啊。是不是生病啦?”
齐明耀摇摇头:“不小心忘了。”
老师也没为难他:“下次记得。”
然后他赶紧赶去食堂。
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昨天嘲笑他的男同学坐在他对面,他头都没抬,继续吃饭。
为了吃的快一些他把饭菜混在一起拌起来吃,嘴里塞得满满的,两腮都鼓起来,快到觉得自己说不定会被噎死。
男同学笑话他:“这什么猪食,你吃得也跟猪一样,丑死了。你吃这么多还那么瘦,一定是因为你以后要分化成omega吧,我看omega都这样。说不定你初三的时候就会分化了。”
他没说话。
男同学就把他的餐盘给夺走了,没好气地说:“没听见吗?你聋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齐明耀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总觉得此时的自己有几分难堪,但他太饿了,想了想,还是得好声好气地回答:“我不会分化成omega的。应该。我的父母都是beta。我只是发育不良而已。”
男同学更不高兴了,直接把他的餐盘打翻在地。
说实话,他完全不知道男同学在不高兴什么。
但他没饭吃了。
食堂的菜已经卖完了,他也不敢再去打翻,因为感觉这个疯子并不允许他吃饭。
齐明耀没钱去小卖部买零食,于是饿了一个下午。
晚饭他想吃完一碗饭以后还想多吃一碗,还没下饭勺就听见背后舅妈说了一句:“长身体的男孩子是真能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只敢再打了一点点饭,夹菜也只敢夹自己面前的素菜,一口菜就配一整碗米饭。
再之后,他见了那个男同学就绕路走,尽量不跟对方说话,不发生任何接触,以为这样子就能万世太平,保护自己。
他会在交作业之前都看好自己的书包,绝不让作业离开自己的视线,上体育课的时候跑去女班长那边,因为女班长他们人很好,那个男同学也不太敢来招惹,放学的时候趁那个男同学不在的时候赶紧走,某条曾经被堵过的路,他不会去第二次。
然而,即便他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也还是出现过几次破绽,导致被抓住欺负了几回。
那人会用玩闹的名义把他压在走廊的栏杆或是桌子上戏弄。
同学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霸凌,纷纷不以为,甚至还会有人在边上围观,引以为乐。还搞了什么丑男榜单,把他评成第一名。他的鞋子开胶了,用透明胶自己偷偷粘上,但是粘不好,又裂开,被那人当众指出来,说看他这么可怜,要不要给他买双新的,弄得他面红耳赤,很下不来台。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大扫除。
老师让他们冲洗走廊地面,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拖地,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接近,那人直接把一整盆的水泼在他的身上。
他人都吓傻了,一转头,那人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啊,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你脾气那么好,这次一定也不会生我的气是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回答:“没关系。”
他去洗手间准备擦一下身体,结果洗手间里一群男生正在玩水,比他身上还要湿,一个个的全成落汤鸡了。
他听着同学们的笑容其实心地也有几分羡慕,这是在享受青春的笑声,并没有什么错,他们回家以后顶多得父母的一两句抱怨,然后成了一个不失大雅的美好回忆。但是他不行,他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孩,他这样做只会招致嫌恶厌弃,所以他避免自己有任何会给大人惹麻烦的行为。
他站在门口打算躲开。
那个男同学这次出现在他身后被他注意到了,他转过头,看见对方在笑,问他:“别板着脸了,要不要一起玩。”
他犹豫了一下,为难地摇了摇头,说:“不要,会把衣服弄湿的。”
那人脸上又有点挂不住:“这不已经弄湿了吗?再弄得更湿一点也没有关系吧。”
齐明耀贴着墙想要逃跑,却被那人拎住衣领抓了回来,按进了卫生间里,把他裹挟进去。
场面一时间一片混乱。
或许其他人回忆起来时是大家一起玩闹的记忆,但对于齐明耀来说,则是不管他不怎么说自己不喜欢不愿意,却还是被三四个人牢牢地抓住,按在墙上,按在地上,然后用水管用水盆用水桶往他身上泼水、浇水。
他想走也走不了,像是有无数个人在抓着他。
最后还被老师当场抓获,以为他也是主动参与胡闹的一个人,一并处罚了,在太阳下面罚站了半个小时。
被弄湿的衣服都晒干了,衣服变得臭烘烘的。
齐明耀刚才被人按住泼水的时候就忍不住红了眼睛,但在被老师发现时,怕被“误会”是在被霸凌,所以忍住没哭,正好脏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满脸是谁,也没人能分辨出他是哭了。
这时老师不在,他终于憋不住,无法控制地小声啜泣起来。
但不只是因为他被弄得这么狼狈。
他回忆着当时最最最难堪的一个情况,是那人坐在他的身上,把他弄得衣服都湿透,嘲笑了两句。
一句是:“就是个omega吧,你们看,他连口.口都是粉色的。”
还有一句是:“你怎么……了啊,你变态吗?”
太羞耻了。
都被羞辱到了这份上,他真的忍不下去了,哭得停不下来。
那人跟他一起被罚站,听见他哭,反而笑了,说:“你终于哭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压根就不会哭呢。”
他哭得肩膀直抖:“我也是个人,我会哭的。”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呢?我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好,惹了你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