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云看了眼成蕴涵,叹了口气说:“还在手术,医生......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宋初衡身形微微颤抖,明明宋嘉言不久前还给他发了消息,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怎么就躺在了手术室里,就像上一次的沈透一样,叫他隔着一道冰冷的门,在外面等着他在里面受苦?
车祸几乎成为宋初衡的阴影了。
漫长的等待中,他不知宋嘉言是生是死,只能死死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灯。
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灯暗下来,医生打开了门,成蕴涵踉跄地扑了过去:“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大脑大面积受损,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病人这几天要继续留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待生命体征平稳后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植物人……”一夜过去,成蕴涵眼睛哭得通红,完全没了平日里优雅干练的模样,闻言松开了医生,怔怔地看向宋业德,随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如此沉重的结果,是大家所不能接受的。
二十四小时过后,家属才能进ICU探视,过了几天,宋嘉言转入普通病房,宋初衡才看见他。
宋嘉言有呼吸,有心跳,但失去了意识,他不会再笑了。
明明以前他总是活蹦乱跳。
“嘉言。”宋初衡哑声叫他。
宋嘉言静静地躺着,唇色苍白,没有回应。
宋初衡脑海里浮现出他爱笑的脸,喉咙猛然发哽,嘶哑地又叫了一声:“嘉言。”
换来的,只有成蕴涵抑制不住的哭声。
--------------------
来了
嘉言??
第40章 40.抉择
这个夏天实在闷热,酷暑的天气使人心情烦躁不已,就连宋家,最近也是一团糟。
宋嘉言出事后,成蕴涵精神就有些不稳定,丢下公司不管,每日痴痴的守在宋嘉言身边,宋家与成家两边的人,也都来探望过。
这唯一的小少爷,就这么长眠不醒了,大家一致认为非常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可惜这偌大的家业,他无缘继承了。
本来宋家这边,是对宋嘉言这个Omega做宋氏继承人颇有微词的,现在他出了事,有些家族成员,以及公司股东就开始骚动了,宋业德也就因此,产生了将宋初衡认祖归宗的想法。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想这些是非常不道德的,宋嘉言也是他的儿子,先不说宋嘉言还能不能醒过来,只要宋嘉言还躺在病床上一天,他去认了宋初衡,就一定会寒了成蕴涵的心。
可他这个年纪,快五十了,要再生一个,再培养一个能掌权的继承人,也还是太晚了,那帮虎视眈眈觊觎着董事长位置的人,估计会趁着档口闹幺蛾子要他坐不稳这个位置。
家族企业世代相传,世家内部和公司大股东之间的斗争是没有硝烟的,弄不好就是一场血雨腥风,每个人都挤破头的想争权,夺权,稳固地位,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万贯的金钱。
拥有继承人,是alpha稳固地位的最稳妥,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好比动物族群的领袖,想要在族群中树立威信,不单单光靠绝佳的捕猎技能,还要为族群诞下优秀的后代,培养继承人,以确保没人敢觊觎,只能簇拥,才能更好地经营自己的王国,让其得以延续,并逐渐壮大。
而宋业德这样冷心又冷情同时还有些虚伪的顶级alpha,几乎不容许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即使将来他手中的东西,会全部转交给他的儿子,即使他会为此失去成家这个稳固的靠山。
他更看重的是此刻微微撼动的处境,他必须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家族的产业,让那些家伙没有任何缝隙,没有机会在背后插他一刀。
在宋氏企业内部出现继承人变成植物人的风波并且愈演愈烈后,宋业德终究是找了宋初衡谈话,他抿着咖啡,用最冷漠的语调告诉宋初衡:“我打算把你的身份公开,今后,你就是宋家二少。”
宋初衡将咖啡泼到了他脸上,语气阴沉:“你他妈说这些对得起嘉言?”
一旁的两个保镖立即将他扣住,宋业德身后的两个保镖,也一副随时要将他按住的模样。
宋业德脸色黢黑,用丝帕擦去咖啡渍,隐忍着怒意说:“他终究是个Omega,也没有你优秀,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替他抗下这份责任,成为宋家名副其实的继承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改变,我想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宋初衡冷笑了一声,说:“你这幅嘴脸,成蕴涵知道吗?”
“我只是来通知你,不是要和你商量。”宋业德说,“你斗不过我,倒不如冷静下来思考,怎么做会才让你的利益变成最大化。”
“成蕴涵不会同意。”宋初衡眼眸阴郁,“她会杀了你。”
“我会把你的户口移到我名下,以后,她就是你的母亲。”
“宋业德!”宋初衡声音猛然拔高,挣动被禁锢着的双臂,冲上去狠狠揪住了宋业德的衣领,“你他妈真有脸,我说过要认你吗?!别他妈在这自作多情!”
“对你老子尊敬点!别做这么失礼的事!”宋业德猛地抓住他的手,鹰一般的眼睛盯着他,眼里有愠怒与蔑视。宋初衡一顿火起,蓦然挥拳朝他打去,“操你妈的老子,你他妈也配!”
谈话变成了互殴,宋初衡敌不寡众,再次被四个保镖按在了地上。
“你很像我。”宋业德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揪住他的头发,冷声说,“但还是不够收敛,记住,顶级alpha,是不需要感情的。感情只会是你的绊脚石,它会让你变得一塌糊涂,就像现在这样,跟一只蝼蚁一样被我踩在脚下,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即使暴怒跳脚,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说完,松开手,整理了衣领,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去。
宋初衡拳头攥得咯吱响,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而成蕴涵,在看到宋业德给她送来的亲子鉴定后,更是双重打击,尖叫辱骂,把陈淑云砸出了宋家,近乎崩溃,以泪洗面。后来某天,她从宋嘉言出车祸时带回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了沈透的笔记本,又翻看了宋嘉言的手机,不假思索的把线索串联起来,将矛头对准了宋初衡与沈透。
行车记录仪里,嘉言一直催促司机开快点,就是为了去找宋初衡,才会因此发生车祸。
都是这两个人!
都是这两个人害得嘉言出车祸!
成蕴涵牙呲目裂,如果嘉言没事,她的家庭也不会破裂!宋业德更不会把宋初衡认回来!
她恨,她恨所有人,谁都别想好。
不是喜欢alpha吗?那就让他们终成眷属好了,一个同性恋的继承人,生不出后代,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成蕴涵整理妆容,对着镜子,在苍白的唇上缓缓抹上鲜艳的口红,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宋业德的号码。
“我同意你的决策,多一个儿子没什么不好的,但你立遗嘱的时候,遗产必须对半分给嘉言,我的儿子,会得到最好的治疗,他一定会醒过来,到那时,你必须让宋初衡把继承权交还给嘉言,他永远,只能是嘉言的替代品。”
宋业德同意了,立刻着手对内外宣布,他的私生子,一个极具说服力的顶级alpha,将会成为宋家的继承人。
挂了电话,成蕴涵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将沈透笔记本塞进包里,踏着黑色高跟鞋出了门。
门铃响的时候,陈淑云正在厨房里做饭,她擦了擦手,去开了门,看见成蕴涵,着实一愣,眼神有些躲闪,成蕴涵赶她出宋家那天,可是把她砸得额角都出了血,把她的头发都扯得秃了一块。
成蕴涵目光寒冷,心里恨不得把这贱人杀了,银牙咬碎:“宋初衡呢?”
陈淑云不敢与之对视:“在......在楼上。”
成蕴涵气势骇人地迈步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优雅地翘起腿:“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母亲。”
陈淑云愕然:“你什么意思?”
成蕴涵眼神徒然凌厉:“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把女主人的位置让给你坐吗?!”
“我告诉你贱人,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既然要做宋家的子孙,就合该把我当做他的母亲,而你,只不过是宋业德用来借腹生子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她盯着陈淑云,掀起殷红的唇角,“一个beta,是不配做宋家二少的母亲的,他的母亲,只能有我一个。”
陈淑云想不到她竟是这种心思,嘴唇发抖:“我不会同意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嘉言……醒不过来了,就来抢我的儿子!”
“嘉言会醒过来的!”成蕴涵如同被戳到了痛处,徒然高声,“要不是因为宋初衡!嘉言就不会出事!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人害了嘉言!如今我要他为嘉言赎罪,又有何不可?!我愿意认他做儿子,愿意让他进宋家大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呵呵,早在你和宋业德苟且,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下这个该死的私生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知道这件事,也从来没有,想要取代你和宋先生好的意思。”陈淑云脸色发白地说,“况且现在我也已经重新组建了家庭,初衡也绝不会去做什么宋家二少的,夫人,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抢走我的儿子,我保证,今后我们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你能不能放过我们?”
这个愚蠢狭隘的女人,以为离开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现在是宋业德非要认回宋初衡,是宋业德要选宋初衡去做继承人,就是她也不能置喙他的决定,不答应,就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可以走!
成蕴涵简直恶心透了:“够了!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和地位,不管是宋初衡还是你,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们这些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就永远无法取代我和嘉言,只能做我成蕴涵养的狗。”
陈淑云有些气,奈何她不能理直气壮地和成蕴涵吵,只能隐忍地说:“初衡绝不会去做你们宋家的少爷。”
成蕴涵勾唇冷笑,抬脚上楼:“他会的,为了嘉言,他不得不做。”
二楼客厅里,宋初衡正坐在沙发上,脊背低俯,两手肘抵着大腿,双手十指交扣,俊脸低垂。
成蕴涵走到他面前,开口道:“是你叫嘉言去港城的?”
宋初衡猛地抬头。
成蕴涵拿出手机,调出行车记录仪给他。
宋初衡接过,看完后,手竟有些抖。
“这是嘉言带回来的,他说要给你。”成蕴涵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嗓音异常冷静,却又残忍,“但因为你,因为这个东西,他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宋初衡瞳孔剧烈紧缩。
是的,宋嘉言说有东西要给他。
宋嘉言是因为他,才发生车祸的?
极端的恐惧笼罩了宋初衡,他嘴唇颤抖,抬手接住了那宛如千斤重的笔记本。
“宋业德应该是找过你了,”成蕴涵说,“你大概知道他的为人,如果你不想听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你那小情人离开江昙。”
“如果你想要留在宋家,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只能做我成蕴涵养的狗,因为你对不起嘉言,你害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可以让你拥有嘉言所拥有的一切,可以对你像对嘉言一样好,可你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和陈淑云。”
“你自己选吧。”
成蕴涵说完这番扭曲又带着恨意的话,便转身离去,高跟鞋的鞋跟重重敲在楼梯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宋初衡攥紧了笔记本的脊背,独自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久到陈淑云上来又下去,久到白天变成黑夜,久到掌心出现红痕,手指变得僵硬,他才抬起低垂的眼眸,缓缓翻开了漆黑的封皮,露出洁白的写着隽秀字体的页面。
一张对折叠起的带着褶皱的纸张随着他的打开掉落在了地上,宋初衡捡起来,徒然发现这张纸,在某一天,某一时刻,是他与沈透都异常熟悉的,或许是带着点甜蜜的,略微独特的回忆。
沈透捡起来封藏了许久,在今天被他打开。
--------------------
嚯嚯我来啦??
过渡一下?
第41章 41.日记
宋初衡枯竭的情愫被唤醒,他大约有两个月没见到沈透了,倘若不是宋嘉言去找沈透,偷偷拿走了这本日记,恐怕这张纸,会幻化成纸飞机飞向天际,而落脚点,永远不会是他的手心里。
成蕴涵突然的造访,让他的心情实在颓唐,他万分懊悔,痛恨此刻无能的自己,他与沈透的事,实在不该把宋嘉言牵扯进来。
他心绪复杂地看着这张薄薄的纸,从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晦暗的眼神,突然变得微亮了一些。
沈透在上面写了字。
沈透的字,跟他的人一样清冷,好似不可摧折,劲透如修竹。
可他就如同猜不透沈透的心一样,猜不透沈透添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沈透竟然把这东西藏在了日记本里,他就立刻明白,沈透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所以他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伤疤也自动愈合。
他时刻盼着沈透能够给他回应,不撞南墙般疯魔,不知悔改般悬溺,他翻开第一页,窥探沈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