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乌龟挽了造型的,空运怕折断了。我开车送过来稳妥些,也可以当面给齐叔说说怎么养护。”陆湛压根无视张涵,更不把他仇恨的眼神放在眼里,他感兴趣的事情不多,对别人的私事也没有打听的念头。他和齐珲并排走着,宛如认识多年的好友一样聊天,“我还没听过有把山乌龟给养死的,这个不浇水不施肥,就把他放在院里什么都别管都能活。”
齐爸见到陆湛时很是惊喜,两人在院里摆弄花草的时候,张涵把齐珲拉到一边,咬着牙问到:“他什么意思啊。你在云南到底和他发生什么事了?跑一千多公里来给人送盆花,也就齐叔信他是顺路来的。”
齐珲松开被张涵拽着的胳膊,退开一步说:“这是在四合院,注意点分寸,你想被爸妈看出来吗?”
张涵气得语塞,握着拳头站着檐下,看着陆湛蹲在地上帮齐爸的盆栽松土,眼里的恨意和绝望遮住了光彩。他拿出手机打了一排字发给齐珲,齐珲低头看了一眼,张涵写的:“小珲,你是不是也会爱上别人。”
齐珲目光落在陆湛的身上,沉默半晌后,才转过头看着着急等待答案的张涵说了句:“会啊。”
张涵甩手走了,齐珲看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苦笑之后唇齿间念了一句:“蠢货。”
齐娅被齐珲叫回四合院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几包购物袋,偏偏高跟鞋鞋跟断了,一瘸一拐地边走边骂。“我真该去烧香了,真的,我今年就没顺过。美人多苦多难。爸,帮我把屋里的拖鞋拿下,我脚崴了疼死了。”
齐珲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把人扶着坐在了院里的木凳上,她赤着脚坐着继续骂着胡同口的那个下水道井盖,忽然看到齐珲身后站着的陆湛,柳眉倒竖地哼道:“怎么是你这个扫把星,怪不得我今儿这么倒霉呢。”
陆湛闻言敛下了眉眼,薄唇紧抿,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场。齐娅却半点不杵他,挥着手让他站开一点,嚷嚷着叫齐珲进去帮她把拖鞋拿出来。齐珲进屋去拿,听到了齐娅的尖叫声,转头一看陆湛半蹲在地上帮她揉着脚踝,端着古板的表情却掩不住因为碰到齐娅的脚而害羞的眼神。
齐娅惊声叫着用另一只脚直接踹到陆湛的肩头,偏偏那个人打骂都不理,揉了几圈后用了寸劲儿把脚踝拧出喀嚓声,错位的关节就正了位。他站起身没跟齐娅说一句话,又垂着头去摆弄花草,齐娅赤着脚追过来指着他的背影就骂,险些被齐珲扔过来的拖鞋砸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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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章分手。
第71章
71.0
齐珲回去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了守在他车旁边的张涵,他打开副驾驶径直坐了上去,仍由齐珲怎么赶不肯下车。齐珲没办法锁了车门问他想谈什么,张涵却摇着头自己都说不出来。两人在车里待了二十多分钟,谁也没有说话,打破沉寂的是齐珲点燃了一支烟,香烟入肺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张涵看着他唇边明明灭灭的星火,突然伸手过来从他嘴上夺了过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就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扔到了车窗外。
“你还有三天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张涵开了口,在烟雾之中看见齐珲空洞无望的眼神,心里被香烟烫了个洞,皮肉也发出了滋滋的烧熟声。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齐珲摇下车窗,又打开了车顶的天窗,上下的气流风很快让烟雾几秒就消散了。
“别爱上别人,我会给你最好的。”张涵打开车门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齐珲盯着他的背影慢慢变成一个小点,伏在方向盘上琢磨张涵说的最好的到底是什么。
可在他的生日之前,他有一份东西要先给张涵看看。
8月24日,晚上八点,离齐珲的生日还剩最后四个小时。
张涵接到齐珲电话的时候有些错愕,背景音里还有嘈杂的开会交流的声音,齐珲走到了过道上,声音透着急促的说:“你能不能去书房帮我开下电脑,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资料是我昨晚熬夜做的,存在家里的笔记本里还没传出来。就在桌面上,你到时候登录我邮箱发过来就给对方pr就行。”
张涵原本就徘徊在齐珲家楼下,他怀里揣着那枚送给齐珲的对戒,自己的那枚已经戴在了无名指。齐珲的电话给了他送出去的勇气,他连声应道说:“好,我刚好在你家楼上,十分钟就行。”
齐珲家的钥匙张涵一直没还给他,在他的理解里两人只是吵架闹别扭了。这么多年齐珲总爱生气,但哪次没有被张涵哄回来。今天又是他的生日,想想去年的惨烈,他依旧心有余悸。
他带着对和好的殷切期盼踏进家门,甚至还准备在发完邮件以后把家里布置一下,然后等着齐珲下班回家再举着戒指重新表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欠一个正式的开始,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齐珲:不是试试,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想要什么风浪都一起去面对,想牵着你的手去对抗世俗的艰难险阻。
笔记本电脑就在客厅的桌上,齐珲的开机密码一直是张涵的生日,他熟练的登录了之后很快找到了存在桌面上的文件。在登录齐珲的邮箱按他的要求传输文件发送了过去,鼠标在关闭之前划过了一排字,震得张涵瞳孔微缩呼吸停滞。
张涵不可置信地点开邮箱,里面中英文夹杂看得十分吃力,最底下还附了几张房子的照片,张涵返回去查看了这个地址的历史邮件。从去年9月开始的第一封,到今年过年之后的第二封,到最近这一个月开始频繁通信。
他想起问过齐珲的那句话:“为什么我觉得你随时都可以把我扔了。”原来,这就是齐珲的答案。
齐珲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等邮箱里收到新邮件的时候,他极速跳动的心像是被人粗暴的拔掉了开关,突然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他到家开门之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打开门后里面一片漆黑出乎齐珲的预料。但刚走几步,张涵从沙发上猛然弹起,冲过来就在黑暗之中把他抵在玄关的墙壁上。
张涵喝了不少的酒,身上的酒味浓到把两个人都覆盖住了,他甚至连力气都把控不住了,压的齐珲肩膀像要断裂了一般。
他嘴里的话都说不清楚,却凑到齐珲的耳边用嘶吼的音量喊着:“知道……我原本想……送你……送你什么吗?”
齐珲没出声,也没有丝毫的挣扎,走到这一步是他策划的,他早就等在第二只靴子落地了。
张涵松开了他,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翻找,把一个丝绒的首饰盒递到齐珲的眼前,带着讨好又可怜的笑说:“我想买婚戒……但我不敢……我怂……我想你先收下这个……你同意了我就给你换……”
“可是你.他.妈真狠啊齐珲!”他一拳挥过来,狠狠地砸到了柜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早就想跑了吧,你那个工作签证一年前就申请了。你.他妈连英国住的地方都找好了。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不提分手?”
齐珲紧咬着唇,粗重的呼吸声伴着胸口的起伏而越发清晰,张涵晃着头嗤笑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凄厉地说道:“你拿我当狗逗着玩呢。要是我今天没发现,你打算到了英国再跟我讲吗?”
“张涵,我们能不能都放过彼此。”他终于开口恳求,言辞之间的凄楚是弱者的模样。可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结果,是他把那封确认工作的邮件送到了张涵的眼前。可这场算计之中,没有一个赢家。
“多好笑啊,谁放过谁啊,这半年不都是我追着你哄着你求着你吗,是谁高高在上的想甩我就甩,是谁说了不提分手却做的桩桩件件都在逼我开口。齐珲,和我在一起,你到底委屈什么啊?”张涵颓然地靠在墙上,酒精让他的手脚都开始发软,他却必须强撑着不能倒下,因为眼前这个人不会再做他的依靠了。“有时候我觉得这他.妈的搞笑,到底是谁喜欢谁十四年啊,我在你面前怎么卑微的像条狗啊。”
“算我求你吧……”齐珲已经尝不到心痛的感觉,他好像在麻木的进行所有的动作,说着所有的台词,连表情都显得空洞木然。
“求我?哈哈哈哈!好啊,哈哈哈哈。我他.妈居然能听到你齐珲求我,行啊!”张涵大笑了几声后摇摇晃晃地退了几步,把首饰盒扔在了鞋柜上,手握着门把手低着头没看齐珲,说:“我求你说别分手的时候,你说好。现在轮到你求我,求我跟你分手。真他.妈好笑,哈哈哈哈哈。”
“行啊,你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我给你。”因为手脚无力,他拧了半天都没打开门,最后狠狠地往门上踹了一脚,门开以后依旧没回头,从始至终没看过齐珲一眼,绝望地说。
“我们分手吧。”
张涵开了门,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又爬起来扶着墙慢慢地走了,齐珲颓然地滑落身子,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半晌没有一丝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
8月25日,零点零三分,28岁的齐珲得到了他想要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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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分手了。
第72章
72.0
周城的电话进来的时候,齐珲接起来嗓子里有一瞬间是失语的状态,好友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原本轻松的语调也降了下来,轻柔地问到:“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小树苗说买个蛋糕送到酒吧去,我寻思就四个大男人凑在一块儿吃那玩意儿会不会娘了吧唧的,要不你把齐娅也叫上。”
“你十月才走,最后一个生日和他好好过吧。”周城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无限惋惜的语气说道。“齐娅那个傻子应该看不出来什么,我和小树苗给你们打掩护,不会暴露的。”
齐珲喝了一口水,冰凉入肺,嗓子被刺激的更疼了,但到底是能发出声了。“不用了,我们……”
“我们已经分手了。”这话说出口,他竟然笑出了声,“真好,这下是彻底分了。”
“你在家里?我这会儿过来。”电话被挂断了,周城没有给齐珲拒绝的机会,他拿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发呆,手指迟缓地随意在相册里选了一张照片,换掉了那张在贵州拍的图。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齐珲闷在沙发里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起身去开门。周城一个人来的,白桦没跟着,这让齐珲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时候,别人的一点甜都是滴在齐珲心口致命的毒药。
“你逼他说分手了?”周城太了解齐珲,知道这人事事缜密步步为营,但他没想到齐珲竟然算计在自己生日这天,他对张涵狠,对自己更狠。
“白桦能去陪陪他吗,我怕他干傻事。他这人冲动莽撞,又被我气到了,有人看着总不至于做些后悔的事。”他蜷成一团缩在沙发的垫子里,只露出一夜未睡困倦的眼睛,嗓子像是尘土灌满的瓮子,声音沙哑难听至极。
“已经去了,刚给我发了信息,说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人还没醒。”周城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坐到了好友身旁,本想照着他的肩膀锤上一拳,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一拍。“白桦带着物业的人开门进去的,屋子里砸的乱七八糟,物业以为进贼了想报警来着,被他给打发走了。”
齐珲唇瓣微微颤动,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把头埋在膝盖里,颤巍巍的声音透了出来:“好痛啊……”
周城没听清,凑近了齐珲的身边,才听到他是在喃喃自语的说:“我好痛啊,心脏好痛啊。”
周城揽过齐珲的肩膀,把好友拥在怀里,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沉声抚慰道:“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他收到白桦发来的信息,说张涵吐的秽物里带了血丝,估计是伤到胃了,打了120正把人往医院送。周城犹疑再三,终是把这个消息压了下去,揽着齐珲没再言语,只是借给好友一个最坚实的拥抱。
等齐珲精疲力尽的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周城走到客卧关上了门,给白桦拨了一个电话:“怎么样了?”
“不太好,涵哥不知道喝了多少,急性酒精中毒和消化道出血。刚刚洗了胃,整个人连嘴唇都白了,看起来挺遭罪的。”白桦长叹了一声,情绪也很低落。“齐哥怎么样,城城,你说他们俩这是在干嘛啊?两个人都这么难受,为什么还非得分手啊。”
“大概都以为对方不够爱自己吧。齐珲觉得张涵不够爱,所以不舍得逼着他出柜去对抗流言蜚语。张涵觉得齐珲不爱了,才会蠢得把那个陆湛当做假想敌,一激就能说分手。”周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着沙发上睡着的齐珲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面色,继续说道:“黑夜里的爱情见不得阳光,分开也好,光知道自己爱对方有什么用,这次闹得狠了就明白对方也有多爱自己了。”
“那,你要告诉他涵哥在医院吗?”
“先不提了,留着以后让齐珲后悔去吧。这个人太狠了,感情这种事只凭理智去判断对不对该不该,最后自以为赢了却满盘皆输。”他听到客厅有了动静,和白桦吩咐了几句就准备走出去,挂断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放心吧,张涵就是条生命力旺盛的哈士奇,缓个几天照样会到齐珲跟前活蹦乱跳的。”
白桦进病房的时候张涵已经醒了,双目僵直的看着输液管里滴落的液体发呆,听到推门声的那刻眼睛里闪烁了细碎的光,在看清是白桦之后又变得黯淡。他撑着坐起身,咬牙去够桌上的手机,看着没一条信息和电话后扔回桌上,发出沉闷的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