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你说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安怀时握住祖父早就没了温度的手,眼泪缓缓眼角滑落了下来。
安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诉说到:“少爷走后,没过多久长孙府的人也离开了,我和玉瑱等了一会便跟着太姥爷去见主持,为府上一家子都求了平安福后,我们便和太姥爷回来了。”
哽咽了几句,安歌接着说道:“刚回来,太姥爷说有些乏了,想睡一会,玉瑱和我想着让太姥爷先喝口水再水,便去端了水回来,就发现太姥爷已经薨天了。”
刚说完外面就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奴婢有错,还请饶恕奴婢一回吧。”现在的气氛谁还有空管一个端茶的下人。
管家见状拉着下人让他先退下,下人不愿起身:“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奴婢昨晚伺候太姥爷喝药,太姥爷当时和奴婢说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奴婢以为只是太姥爷有些多愁善感安慰了几句,并没有放在心上,求老爷夫人,赎罪啊!”
听了这一番话,安怀时才转头看去,是祖父身边经常伺候的侍女春儿。
“你说的可是实话?没有半点虚言?”
春儿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太伯君侯,觉得是自个没有反应过来十分愧疚,这才吐露了真言。
安父挥了挥手,让管家把春儿带了出去。
楚轲浔赶到的时候太伯君侯府里的人全都换上了孝服,安父亲自从府中常用的井里打出了一桶水,安怀时和玉瑱则把几枚铜钱扔进了井了。
按规矩入殓之前是要用去者平时常用的井水或者塘水,最后为去者清理一番最终才能入殓。
安怀时还处在悲伤之中并未发现楚轲浔过来了,还是府里的侍女发现的。
“太子殿下!”
安怀时看着父亲为祖父点上长明灯,心悸不已,忍不住踉跄了几下,楚轲浔上前扶住了他。
闻到熟悉的味道,安怀时转头看着楚轲浔:“阿浔怎么在这?”
听到动静,安父和安母吃惊之余,准备向楚轲浔行礼,却被楚轲浔拦住了。
“不必多礼。”
太子都这么说了,安父也没有心情再仔细招待。
安怀时有些担心:“陛下醒了?”
“没有,我担心你,于是溜出来了。”楚轲浔没有避讳,直接揽住了安怀时。
有了楚轲浔的陪伴,安怀时也平静了下来,手上也渐渐有了温度。
一家子跪在正堂,太伯君侯的灵柩前,楚轲浔也陪着安怀时,直到楚轲霖派人过来通知陛下醒了。楚轲浔这才离去。
天泽帝苏醒后,只看见了霖儿和楚轲冗,一直没见浔儿的身影,喝下皇后递来的安身汤后,天泽帝询问到:“怎么不见太子?”
“回禀父皇,太子殿下刚才……”楚轲霖话才说了一半,楚轲冗就接了过去。
“太子殿下好像有急事要处理,午时离开的皇宫,至今还未归来。”
药碗重重的被天泽帝放在了托盘了,皇后心知陛下这是不悦了,楚轲霖偷偷瞪楚轲冗一眼解释。
“父皇您昏迷期间,太伯君侯薨天了。”
楚轲冗不可置信的看向楚轲霖,为了表现出孝顺,他没有踏出宫殿一步,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太伯君侯居然突然薨天。
“太子殿下驾到。”
楚轲浔疾步走到天泽帝面前,跪下请罪:“父皇您醒来便好,身子可否还有不适?太医可否诊断过了?”
见太子先问候的是他的身子,天泽帝原本不悦的心情消逝了几分:“无碍。”
“父皇,您昏迷期间臣得知太伯君侯薨天,安尚书和安院士悲痛而回,太伯君侯在职期间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臣觉得不可让大臣觉得朝廷对太伯君侯不够重视,于是才在得知父皇并无大碍后,才离去,在第一时间安抚了太伯君侯府。”
天泽帝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传朕的质疑,太伯君侯府在职期间立下汗马功劳,特以厚葬。”
皇后松了口气,伺候天泽帝更衣出去见一见文武百官。
皇宫和太伯君侯府一天都是乱糟糟的,楚轲浔身为太子,安定好的皇宫,已经深夜了。
想着安怀时还在柩前跪着,楚轲浔就放心不下,让楚轲霖再自己查明一下父皇晕倒的经过,便偷偷出了宫潜入了太伯君侯府。
怀时还在灵柩前跪着,白日他出现在府里已经有些反常,如果深夜还出现那就是彻底引人怀疑,而且安父和玉瑱都还跪着,楚轲浔也只能看着透过屋里烛光倒影在窗纸上的怀时身影陪着他。
安怀时抬头见父亲身子有些晃动,于是劝到:“父亲您别跪着了,去椅子上坐会吧?”
见父亲没有回应,安怀时只能叹了口气,让安歌去到些热水给父亲暖暖身子。
安歌从屋外回来,端着水杯给安父。随后便在少爷身边说道:“少爷,太子殿下在屋外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安怀时听完立刻看向窗户那,可惜窗户只能看见他自个的身影。
“你去告诉阿浔,让他回去休息吧,我不碍事的。”
虽然安歌出去这么回了楚轲浔,楚轲浔还是硬生生陪安怀时在外面站了一宿。早晨快要到早朝时间这才离去,而因为太伯君侯的时候,陛下免了他们的这些日子的早朝。
楚轲浔站得太久,也有一日米水不沾,白羽伺候着殿下换了衣服,有些担心的劝到:“殿下您好歹喝碗粥再上早朝啊。”
“来不及了,等回来再喝吧。”
昨日楚轲浔擅自出宫的事情,引起不少臣子的议论,在楚轲冗的煽动下,早朝的时候有好几位臣子,表示了不满。
楚轲浔耐着性子一一回击了过去,不过天泽帝因为这事情确实有些不悦,罚楚轲浔在宗祠内跪上半日面壁思过也就算了。
白羽站在宗祠外颇为着急,殿下都快两日不进水米了,也不知撑不撑得住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局势有变
楚轲浔这么一跪就跪到了午时,白羽见时间到了,立刻上前扶起殿下,把准备好的温水递了过去。
“殿下,您先喝口水。”
有些干裂的嘴唇接触到水后,让楚轲浔有些难受的感觉减轻了不少。一连喝了两杯水,楚轲浔让白羽备马。
“殿下,您是要去太伯君侯府吗?”见殿下点头,白羽劝道,“殿下您先回去喝碗粥休息休息再去也不迟啊。”
“无事,马车上备着糕点,本宫垫垫即可。”楚轲浔晚些时候要去和父皇汇报这些日子的政务,如果现在不去的话,今日怕是没有空闲时间能去看怀时了,这种时候让怀时一人受着他不放心。
白羽也知道殿下担心安大人,也只能听从命令,只是心里想着等见到安大人的时候要让大人劝劝殿下。
长时间没有进食,楚轲浔也只是用了两块糕点便没有在动过,白羽听着里面只有喝水的声音颇为着急,殿下您喝水是喝不饱的啊!
太伯君侯府大门挂上了白色的丧球,家丁们也穿着丧服站在门口,接待旁支的亲戚前来祭拜。
为了不让人嚼口舌,楚轲浔依旧选择了从怀时的院子里翻进来,那些旁支的人多数都是没见过他的,他也不必担心,如果从正门进难免有些下人回泄露几句。
平时伺候安怀时的下人都对太子殿下时不时翻墙都习以为常,楚轲浔让他们不必通传,别给府上添麻烦了。
安母伤心过度被送回了屋里休息,安父和怀时则要打起精神接待这些旁支的亲戚们,玉瑱来府上也不长,旁支人还多,他也认识不了多少,就乖乖呆在灵堂。
那些旁支的亲戚们脸上带着悲伤,但仔细瞧还是能看出有些人则是带着好奇,羡慕的眼神去看这府邸的布置结构。
楚轲浔穿的比较素,但还是引来不少视线,但碍于太伯君侯府来个达官贵人们也不稀奇,又是特殊时期所以并无人上前结交。
父亲一夜未睡,安怀时和玉瑱本想劝劝,但来祭拜的人过多,安父更没了休息的心思。
“表哥节哀顺变。”和安怀时关系还算不错的远方表妹,正拉着安怀时劝慰道,但这小妮子自个眼里还蓄着泪。
安抚好表妹,安怀时无意间瞥见熟悉的人影,进去和父亲交代了几句,便走了过去。
“阿浔,我好多了,你不必每日过来的。”安怀时也能猜到昨日的事情一定会给阿浔带来不少麻烦,而且陛下身体抱恙,阿浔身上的事情更多,这么熬他怕阿浔撑不住。
白羽见殿下要开口,第一次不守规矩的抢着说道:“安大人您劝劝殿下吧,殿下昨日便只用了早膳,一直到现在都没进食了。”
盯着殿下警告的眼神,白羽还是把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听完白羽的话,安怀时神色一冷,拉着楚轲浔往他的院子走去:“你光提醒我,你自己呢。”
让下人去端了碗粥过来,安怀时解释道:“祖父刚薨天,守孝期间忌荤腥,所以只有粥,不管怎样你也要喝下一碗。”
楚轲浔看着这样的怀时,忍不住抱住了他。
安怀时感受到阿浔身上的温暖,在祖父去了后,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但随后身上的人就晕在了他怀里,白羽和安怀时急忙把楚轲浔安置在了安怀时的床榻上。
为了防止安父安母受打击过大,安怀时早就让人请了大夫在府中候着,所以楚轲浔晕倒没多久,大夫就赶了过来。
“大人,这位公子只是疲劳过多,加上许久未进食身子撑不住了,才晕厥,等睡上一会,醒来多服用些清淡些的食物便也没事了。”
安怀时送了口气,坐在床榻边,平时都是他躺在上面,阿浔看着他,今日也反过来了。
看着楚轲浔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紧皱着的,安怀时就忍不住心疼。
“白羽,阿浔昨日没有好好休息吗。”阿浔身子一向结实,怎会因为一日没有进食便虚弱到晕倒。
白羽叹了口气:“昨晚大人您派人让殿下回去,但殿下还是陪大人站了一宿,清晨只是匆匆换了件衣服便去上了早朝,早朝期间又因为昨日突然离去,被陛下罚跪祠堂半日。”
说完后,白羽发现安大人虽然背对着他,但他却看出了大人有些不知措施于是便告退在外面守着。
白羽离去后,安怀时抬起头,如果楚轲浔醒着的话就会发现怀时眼睛有些发红。
安怀时从抽屉里拿出那瓶上好的化瘀活血的药瓶,把被子掀开,帮着楚轲浔按了按小腿处,希望可以减轻楚轲浔的疼楚。
也没睡多久,楚轲浔就渐渐醒来,小腿处因为罚跪产生的疼痛,正被人舒服的按摩,他看向正在帮他按摩的怀时,制止了他的动作。
“怀时,我不疼,你不必如此辛苦。”楚轲浔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怕怀时累着。
安怀时没说话把药瓶递给了楚轲浔,把温度正好的粥捧到他面前,一口一口的喂着阿浔。
“以后让你回去,你就回去,男子汉大丈夫,我什么事情扛不住!”
明白怀时是担心他,楚轲浔并不反驳,一一都应下了。
三日后太伯君侯的灵柩下葬。
安怀时下山前最后认真的看了一眼,手里攥着祖父最后为他们求的平安福,牵着玉瑱下了山。
“怀时,玉瑱,祖父希望你们平安做个忠义之人,你们定不能辜负祖父对你们的期望。”安父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怀时和玉瑱,说完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扶着安母一起下了山。
玉瑱紧握着怀时的手保证道:“哥哥以后玉瑱定不辜负祖父的期望。”
太伯君侯的丧事结束后,安怀时和安父也要每日按日上朝,只不过丧事结束后的第一个早朝,安怀时发现朝堂的局势有些奇怪。
每次陛下问出的问题,楚轲霖都接着回答,阿浔偶尔旁边补充些,至于楚轲冗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安父也是刚上朝虽然表面沉稳,但估计心里也在思索,安怀时悄悄问向站在身后的屈允。
“我不在的这几日,朝堂局势怎么成这样了?”一般有事情暗卫都会来通知他,如果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能说明只是无关小事,但是如果只是发生小事了,怎么会出现这个局面。
屈允四周瞧了瞧发现没有大臣在看他们于是解释道:“三王妃有流产的迹象,三皇子手上的事务都移交给了太子,七皇子怕太子辛苦想要分担,陛下私下教训着,除非七皇子拿出些本事来,所以现在七皇子正忙着证明自己。”
陛下这一做法是为了削弱楚轲冗的权势,还是想看看楚轲霖的本事以方便重用?
如果是削弱楚轲冗的权势,但楚轲冗一副淡自若的样子,也不像着急。
早朝结束,安怀时见楚轲霖立即匆匆往淑妃所住的方向赶去,楚轲浔倒是依旧走在他身边。
“楚轲霖早朝时说话太多了,口渴了好久。”见安怀时疑惑的表情,楚轲浔解释道。
安怀时还想问下最近朝堂的局势,楚轲冗居然往他这里走来。
楚轲冗走到安怀时面前,见怀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双眼下的乌青更是明显,一副还没走出悲伤的样子,他张了张,终于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谢三皇子殿下关心。”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楚轲冗可能觉得面子上过不起,拂袖而去。
全程楚轲浔都没正眼瞧过楚轲冗,待不顺眼人走了,楚轲浔就当刚才只是一阵风刮过,丝毫没有在意的接着说道:“听暗卫汇报,楚轲冗今日在找会卜卦之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