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古月眼神亮起来,撸起袖子磨刀霍霍向二子:“得令——”
江子陵被抓住之后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又担心这人真的给自己施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于是怒火攻心,转移目标:“容不念你王八蛋!”
“子陵……”
子路孜孜不倦地在后面扯他的袖子,想让他收敛一下,没想到江子陵这段时间修为不长,脾气倒是见长:“子路你别拉我,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好像我们是什么苍蝇屎一样不招人待见!我可告诉你,除了这个门,多的是人求小爷我多看一眼!”
容不念伸手:“那请您出门左转不送——”
“你!!”
容不念也明白现在不是继续说话的时机,只好扭头和殷辞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外边怎么样了,慕容殊和小聂相他们怎么样了?”
“外边……”
“我知道我知道!”江子陵被花古月手上时明时暗的光吓到了,滋啦哇啦地叫个不停,在心里骂了一万遍容不念是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之后终于学乖了,听见他的话急忙开口道,“宫变早就结束了,小聂相,啊不对,聂琳琅也已经走了,慕容殊疯了——”
这回轮到容不念惊讶了:“什么?那现在皇帝是谁?”
“一个男宠,据说是白将军送上来的。”
江子陵在唠家常一事上别具天赋,三言两语就说清了现在的情势。
“叫怀瑾,据说和天苍帝之前的爱人长得一模一样。”子路被花古月横夹在一边的胳肢窝里,自若游丝地补充道。
容不念吃瓜吃得叹为观止:“替身梗啊,就踏、马的离谱!”
这时候死鱼似的江子陵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花古月另一边的胳肢窝里使劲扑腾:“我们拿到出城文书了!现在慕容殊疯了,出城文书仅此一份,你把我俩的记忆搞没了就拿不到出城文书了!所以你不能这么干!”
容不念还没说话,殷辞抬眼看向他,目光如刺:“你在威胁我们。”
子路忽然打了个寒颤,终于动作速度了一回,伸手捂住了江子陵的嘴,摇头道:“没有,绝对,我们只是忽然想到了,关于一点掌门的事情,掌门他好像被人夺舍了。”
“没用,别想再从我这儿套出一点话。”容不念托腮望天,挥挥手有气无力道,“知道你们俩想留下来,但这事儿真的没商量,很危险,你们……什么?!!”
后边的话因为太过震惊有些破音,殷辞一惊,偏头用眼神警告子路不要乱说。
“哥哥你先别激动!”
“真的,小师叔,”子路望着容不念,眼神诚恳,“我和子陵见过掌门被人夺舍的现场。”子路却像是早已料到他的反应,看着容不念不紧不慢地重复道:“我说,现在的天玄掌门云栖鹤,早已被人夺舍了。”
身边的江子陵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子路,忽然不认识这个和自己一同练功的师弟了一样。
这时候的子路,像是换了一个人。
第172章 人心变
“你是……谁?”容不念忽然不生气了,他看着子路,语气惶急,“你、你把子路怎么了?”
“啊?小、师、叔、这就着急了吗?看来和我这具分身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啊,”子路像尾鱼一样挣脱花古月的桎梏,他轻飘飘地立在地上,好似没有重量一样,子路目光漫过几人,语气熟稔,“不念,看来不管过去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你的定力还是修炼的不够到家啊,等再回山的时候,还得认真修炼啊。”
刹那间,容不念如遭雷击。
“九黎……”
面前这个“子路”的身份不言而明。
随即,连殷辞都没来得及反应,容不念忽然暴起,他连法术都忘了用,直直地撞到了“子路”身前的结界上,不能前进半步:“九黎,我草你祖宗!你把我师兄呢?我师兄呢?!我师兄去哪了?!!”
殷辞刚要迈开的脚步又顿在原地,他从没这么失态过,但现在也只有殷辞听出来他外厉内荏的胆怯,千年前那一战,他的同门几乎被杀红了眼的魔族屠戮殆尽,与他相熟的也只剩下云栖鹤一个。
花古月也不忍再看,过了这么久,从秦家到皇室,从千机山出来,一路陪在他身边的人还是不多,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样。
九黎看着他,目光竟有几分怜悯:“你该庆幸你有个好师兄,他为你,给我下了一道禁制,我不得以任何手段伤你性命。”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在座几个人,衣袍燃起白焰,缓缓地将他整个人都覆进去,容不念他们不说话,谁都没有再试图留下眼前的人。
许是听出来九黎的言外之意,随着九黎一走,结界崩碎,容不念也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原来九黎一直都在,他不仅在,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千机山,跟了他们一路,到最后还留下了宣战书。
直到他彻底离开了,屋里也没人再开口,最后还是江子陵打破了寂静,他也趁着刚刚的机会睁开了,现在满脸的不可置信:“所以我当时看见的是真的,掌门他……”
容不念突然抬头吼道:“胡说!!”
殷辞过去扶住了他,在旁边耳语道:“哥哥,现在九黎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想要击垮他,就必须多了解他。”
“我——”现在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江子陵被他吓得打了个激灵,嘴上的话直接全溜出来了,“可我我我就是看到了,那时候我刚进门不久,你打完玄蛇一昏就没醒过来,掌门又下令不许探视,我想看看你到底是死是活,结果就碰上了……”
“碰上什么?”花古月追问道。
容不念发疯的野兽:“不许说!你闭嘴!”
江子陵看见容不念身后两道审囚犯似的目光,眼睛一闭,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开口道:“结果那次我就碰上掌门一个人待在你床头自言自语,最后还从身体里冒出一团会说话的黑气,两个声音争了好久到底要不要救你,我我我、我没听到最后,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回去了,晕乎了好久,但之后掌门就对我们公开了你的身份,还派人去照顾你,说你魂魄受损到处求药,所以我就一直以为那是我做的一个梦——”
殷辞道:“具体时间把你还记得吗?”
“我、我,就是我们刚进门的时候啊!”江子陵崩溃道。
花古月喃喃道:“难怪……之前我潜入千机山看见的云栖鹤会举止怪异表里不一,幸好我偷听到了他和九黎的对话,知道不夜城的药医治缺魂症的同时也会让人失去记忆,这才决心提前拿了药,不让他得手,原来他就是想乘你记忆全失拉你下水!”
“那——”
“别再问了,没用了,”容不念忽然伸手拉住殷辞,他的手冰得吓人,“已经晚了,千机山的阵眼的封印松动,我也找到师兄了,我、我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可最后还是失败了,小玉,”他望着殷辞,双目血红,“帮帮我,我要回千机山,马上。”
花古月和江子陵大惊失色道:“你不要命了!”
“现在什么情势你就敢回去?”
殷辞的手被他攥出红痕,劝说的话在喉间滚了几圈,最后统统化成了一个动作:“好,我们一起回去。”
某种程度上花古月说的对,再从王宫里出去,他们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了。
容不念不再说话,脱力一般任他搀扶。
只有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殷辞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隐秘欢喜来,隔着这么久远的岁月,隔了这么多人,只有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师兄还是向着师弟的!但他有苦衷呜呜呜
第173章 难回身
九黎这次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师兄安危未知,魔族结界又岌岌可危,容不念不敢赌运气再拖延下去,只花了两日稳固温养魂魄就提剑上了千机山。
花古月已经成了第一楼的楼主,拖家带口的,身家太重,这种抛头露面会被记仇的事情不太适合去,所以最后商议的结果是殷辞和容不念一起去。
唯一的意外是江子陵。
出门时他就横抱着剑拦在门口得要和他们俩一起上山,好像谁不让他去就是天大的过错:“怎么,你还想丢下我自己逞英雄?”
容不念懒得哄小孩,摆手敷衍道:“是是是,所以请您麻溜的让开,好让我去过过救世英雄的瘾。”
“你——!”江子陵气结,双手叉腰,“好好好,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反正你得带上我。”
相比容不念的无可奈何,殷辞就显得冷酷很多:“不可能。”
江子陵急得牙痒痒,眯着眼睛忽然道:“容不念你老实交代,你不让我去是不是怕我抢了你风头——”
容不念被他清奇的思路惊到了:“江子陵,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那点修为是够给九黎塞牙缝还是上小菜?”
“那就让我去啊。”
容不念笑道:“之前不是还说我贪图名利败坏天玄名誉,早死早了么?”
江子陵被他噎了一下,臭着一张脸,“老子想了一下,你不是那样的人。”
容不念和殷辞对视一眼,诚挚发问:“真想去啊?”
“嗯嗯呜——呜?!!”江子陵猛地点头,刚点到一般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容不念却得意地笑起来,“想去也没门儿,小玉我们走——”
开玩笑。
霭雨当年为了报仇,决战之前把灵力掺在老道士那里都给了他,把人挨个送走之后,一人一身轻,带着霭云和九黎的肉身同归于尽,留的那点魂魄这辈子好不容易遂心愿投成了个整天乐呵的二傻子,他怎么好意思第二次送死还拉上人家,就算是殉葬也没这么个殉法。
容不念笑着上了殷辞的剑,和来时一样,走出二里地还能听见他的笑声。
可那大概也是仅有几件还能让他笑出来的事情了。
容不念没想到自己再上千机山居然是闯进来的。上一次他和九黎,人族和魔族战了好几年,决战时千军万马,说是惊天动地也不为过,可这次只有他和九黎两个对彼此知根知底的的故人相见,除了殷辞和手中那柄剑从始至终站在他身边,旁人皆是生离死别,居然也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了,反观九黎倒是一如往昔,身边千万簇拥,上千张熟悉的不熟悉的同门脸上都带着戒备神色,视他为洪水猛兽。
九黎坐在掌门椅上,不知道是在笑他们不知深浅,还是二者的悬殊对比。
容不念不欲多言:“我师兄呢?”
九黎但笑不语,看得他心头火气起,修养礼节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指着他道:“我再问一遍,我师兄呢?你把我师兄藏到哪儿去了?”
九黎脸上像是嵌了个面具,笑的不怀好意:“我就是你的师兄啊。你要去哪里找他?”
“呸,你胡说!!我师兄呢,你把我师兄弄到哪里去了?!你把我师兄还给我!”
这话一开始听着还有几分气势,可越往后越像撒泼打滚的孩子话,看着焦急的容不念,九黎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跳动格外快的心脏,莫名有些烦躁:“早就魂飞魄散了。”
容不念最经不起这句话激,殷辞上前一步与他双手相握:“云中君法力高强,怎会无声无息被你所害?”
“谁说是无声无息了?”九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上好的生何欢,给了戒,戒了给,来来回回几十次也不算容易事了,云中君确实不好杀,废了我不少——”
“你闭嘴!我师兄怎、怎么会——你这样戏耍我们,今日定要你让出我师兄的身体!让你身边的小喽啰都下去,天玄门不能再染上同门的血!”
“你凭什么——”九黎说道一半忽然皱起眉,“算了,随你。”
长剑出鞘,抖剑嗡鸣。
容不念双目赤红,九黎却似有所依仗,依然坐靠在椅上,甚至还要闲心让身边的弟子退下。
“你大可试试,反正我也不会杀你。”
“九黎,你不必卖关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状况了,强行冲破封印少则重伤,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待在千机山休养生息,既然你全盛时我能封印你,现在我们也能杀了你!”
“不,本尊没骗你,”九黎突然轻笑了一声,“我确实杀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殷辞在他眼神里看出怜悯来,心头狠狠一跳,手中挥出一剑:“你别说了,我们不想听你花言巧语,杀不杀得了你自然知晓。”
九黎接住剑芒,语气轻快:“你师兄是死了没错,但他始终残存一缕心魂,非要护你这个千机山余孽周全,他说你是救世主,怎么都不能死,所以啊,最后一缕魂魄炼化在了身体里,我占了他的身体也就着了他的道,杀不了你们天玄弟子呀……”
“你别说了……别说了,闭嘴!”
“哎,自以为是的救世主感觉怎么样,是——”九黎声音带笑,攻击戛然而止,下一瞬,他换了神色,“师弟。”
一句话间,面前已成了传闻中渊渟岳峙的云中君。
容不念和殷辞举剑的手顿住。
再开口,两人声音都带了颤:“师兄……”
云栖鹤抿着嘴角,一如记忆中的样子:“是我,我一直在等你,或者说,我是在赌。”
“什么?”容不念声音轻轻地。
“我、嗯……”云栖鹤闷哼一声,“我时间有限,总之你要知道我现在和九黎命线相连,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他,天魔体质特殊,他若不不想死,你杀不了他,但如果我自愿的话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