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终于把这位活祖宗送走了,容不念耸耸肩转向另一边的小路,“那咱走吧?”
殷辞刚刚一直在看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这半天都抿着嘴偷笑,像只偷到腥的小狐狸。
“好。”
容不念低头时恰好看见他还弯着的嘴角:“殷辞你在笑什么?”
殷辞企图蒙混过关:“啊,有吗?没有啊。”
容不念:“不对,我明明看见你笑了——”
殷辞躲了下,率先走到前边去了:“我没有。”
“你明明就是笑了!”
“没有。”这回声音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就是笑了!就是笑了是不是哈哈哈——”容不念几步追上去,一时间满山都是他们的笑声。
“我没有,就是你看错了……”
“哈哈哈……”
“……”
作者有话说:
殷辞:开启独处时间!
容不念:烦人玩意总算是走了。
江子陵:哼,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子路:又是为小师叔安危担心的一天
第43章 贪心起
其实走着走着就剩下他和殷辞两个人这件事并不在容不念的计划内,奈何江子陵脾气和炮仗有一拼,一点就着,他还没说个一二三出来,子路就被拽走了。
刚才跑了一通,现在两个人都累了,顺着山路往外走。
山脚微风徐徐,走在过道上很是惬意,容不念扭头看了眼殷辞,果不其然,他正微微眯着眼,像只吃饱喝足的家猫,仰头懒懒的晒太阳。
容不念不免惊诧了一瞬,初见到殷辞时,他正被人堵在犄角旮旯里要债,浑身缩在那块黑斗篷里,小小的一团,举止狼狈,神情里都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狠绝,是被逼入绝境的模样。就算之后得救了,殷辞也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被丢下。那会儿容不念还不知道殷辞和城主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把人逗笑。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再回想起来,估计那时候自己不动手,城主也会来救人的。
即便这样,他也没见过殷辞这么放松的姿态,于是不由得询问:“这么开心?”
听见这话殷辞张了张眼睛,语带笑意:“和哥哥在一起当然开心。”
“是吗?”容不念点点头,“那是和我在一起开心,还是和哥哥在一起开心?”
他脚步停的突然,以至于殷辞走出去几步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仍在原地。
“哥哥?”
“嗯,”容不念应了声,直直的看着他,“哥哥是谁?”
殷辞扯扯嘴角,笑得很勉强:“除了哥哥还能是谁啊……”
容不念看着殷辞抗拒坦白的模样叹了口气:“殷辞,我是神魂有缺,但也不是傻子,有些事我还是喜欢摊开了说明白,要不然我犯疑糊,你看着我心里也憋屈,我——”
“不是的,哥哥我——”
“停,先别叫我哥,我害怕,”他挥挥手,不去看殷辞的眼神,“那要不这样儿,咱们也分个先来后到,我先开口的,我先说完你再说成不?”
等到殷辞点头他才继续说道:“现在也没别人在,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子路一开始就和我说过要防备你些,我当时觉得你就是在城中受欺负的小鬼,跟着我们是为了不受欺负,所以我自然也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我心里都明白,你不需要依靠我们就能活得很好,留在这里也只有个监督我们的名头,可这也没什么用,你自己说的,秦春雨给我的就是药,偷药的不是我们,既然都这样了,你还借着这个理由留在我身边那一定是有所求——你看啊,我也不关心你嘴里的那个哥哥谁是,你呢,要是乐意喊我哥呢,我就听着,要是不乐意呢,跟着子路他们直接喊我名字也可以,我不挑。就一件事,殷辞,”他顿了下,“你必须跟我透个实底儿,秦家的事情跟你或者城主有关系吗?”
容不念这些话都是一口气说完的,因为他知道要是看见殷辞的眼神,自己指定就说不下去了。但这话必须说,不说他才是真的放心不下——殷辞一个从来没出过不夜城的人到了厌岭之后却应对的游刃有余,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统统都知道,原本不露面的城主也三番两次的出现在这个小镇上,而城主和殷辞之间又牵牵扯扯的,这才容不得他不多想。
殷辞一开始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直到最后一句话时才震惊地抬起头:“哥哥怀疑我是害秦公子的人?”
容不念语气沉静:“我是在问你。”
殷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不是。”
“那个双木道人你也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我和他们并无联系,城主也没有,我可以保证,如果哥哥不信我还可以立心誓,只要哥哥信我,”殷辞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似有千斤重,缓缓朝天伸出三指,“哥哥不喜欢的,我绝不会碰,我——”
似乎是被这样的目光烫到了,容不念猛地转头,“不用了,我信你。”
“哥哥,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害他们,我都没出过不夜城,城主也不会的,他和我一样的,都不会干这种事,我们不会的,”殷辞以为他是不信自己,慌得去扯他的袖子,似乎攥住那片衣角就有了底气,“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
“殷辞,你想什么呢?真的不用怕,我信你,不信你的话我就和子路他们一起走了,”容不念被他这么毫无章法的一拽,衣领都歪了一半,只好伸手去捉他的手,顺道还刮了下他的鼻子,“怎么打架那样凶,一到我这儿就乖成这样,都多大的人了还会红眼睛,像个小兔子,是不是?”
“我……”
突如其来的调侃让殷辞招架不住,甚至还有鼻子还有点酸,大概是他已经太久没听过容不念这样对他讲话了吧。
“不是子路都怕你怕得很吗,嗯?”
他本意是为了让殷辞松手,没想到却把人招惹的连眼眶都红了一圈,殷辞再张嘴时都带了点鼻音,“哥哥,我……”
“什么?”容不念忙着整理仪容,没顾得上听他说话。
“哥哥,其实你……”
殷辞看着他,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心里的话,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怎么说?
说其实没有其他人,自始至终都是你,说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你把我丢掉了,说很久之前的那场骗局和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可面前的人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浑身灵力尽失,他险些就没认出来,差一点他就会错过。可到了现在,殷辞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来的,现在敌友不明,把事情都说明了反而不利,总归自己是在他身边的,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他总会原原本本的回来。
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护好容不念。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还是他教给“殷辞”的。
于是他摇摇头,咽下了要反驳的话,伸手替容不念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才笑道:“没什么,还有挺长的路才能到前面的店口,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讲了一丢丢之前的事情!
宝贝儿们,元宵节快乐,记得吃元宵!
我爱吃黑芝麻的!
第44章 造恶业
小路口有茶摊是殷辞说的。
他随口一说,容不念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自从出了不夜城殷辞就和之前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但他们一个不询问,一个不解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没有多说。
鉴于刚刚的尴尬气氛,一路上容不念也没再说话,只是闷头走路,走得累了才会悄悄朝一边看一眼,殷辞自始至终都在专心赶路,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容不念不知道殷辞心里的想法,自然也不清楚殷辞正在为怎么解释之前的事情为难,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不御剑是因为不会,殷辞连结界都能破开,不御剑是为了什么?
殷辞不是江子陵,平时心思重得很,经过秦家的事情之后容不念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他不表态,自己也不好腆着脸开口要人家载他一程。
逞强的结果就是等看见路边立着的茶棚时,容不念已经快累趴了。没等店里的人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长凳上,有气无力地招手:“麻烦来一壶茶——”
茶棚搭在路口,本来就是个很简易的木架棚子,只在后面有个木板屋,里面大概是个临时的休息处之类的。
“我们这儿有凉茶热茶,奶茶姜茶和净茶,”容不念自顾低着头喘气,一道清亮的声音响在头顶,“那就要问问客官要什么茶了?”
容不念嗓子几乎要冒烟,听见这话的时候居然生出了种“天要亡我”的感觉来,幸亏在他之前殷辞就先开口道:“凉茶就好。”
他听见有人打了个响指:“好主意,那凉茶要什么类的,我们这儿有应季茶还有常年供应的,还有……”
卖茶小哥口齿伶俐的让人以为他会当场给客人来段莲花落,容不念终于忍无可忍的抬头:“不要了,水,水就——”
“哈哈哈开玩笑的,应季凉茶,客官慢用——”两碗茶水变戏法儿似的被人搁在桌上,容不念也终于看清了之前说个不停的卖茶小哥。
丰神俊秀,唇红齿白。面前人二十左右,一张脸却俊美的不像是在这种乡间小店可以看到的,他正要细看过去时,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眼下那颗红褐色小痣,虽然身穿素色麻衣,但半分不掩其芒,周身自有一股清贵气息。
容不念不自觉皱了眉。
“小的姓燕,家中行九,客官若是缺茶了唤声燕小九即可,”他也看到了容不念干裂的嘴唇,当即就知道自己玩笑有些过了,于是赔笑道,“对不住了,刚刚过来时还以为您和同伴闹脾气呢,没想到是真口渴,这样——我一会儿多送您一壶茶,”他说着附到他们身边来,“不然老板知道了说我的……”
他这一笑,似乎眼下的小痣也跟着活泼起来,显得怪妖艳的。
容不念晃了下神:“你是不是……”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又在戏弄客人!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还不听,是不是要我扣你工钱啊!”不待他说完,就听到“老板”从木板屋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客官莫怪,一会儿给你免差钱!”
是个女人的嗓音。
“老板明鉴啊,这回真没有,就是说笑了两句,”听到老板发话,燕小九忙着布巾求饶,“不信你问这两位客官——”
“啊,咳咳对。”容不念猛地被指到,还呛了口茶水。
相比他,殷辞的反应就镇静得多:“嗯。”
“老板你看!人家都说了——”
“咳咳,年轻人就不要闹了,有没有人能给老人家来杯水啊先?”
燕小九和老板屋里屋外拉扯的时候,茶棚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位拿着卦旗的老人,笑眯眯地打断了他们。
小道上往来人不多,因此茶棚外只有两张窄桌,一张上边堆着些杂物,一张被他和殷辞占着。这老人满头白发,还拄着拐。容不念一看到他心里就闪过“尊老爱幼”四个大字,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您坐?”
“哎呀,那就多谢啦……”
老人家也没客气,拄着拐就过去了,坐下后还满眼赞许的看着容不念笑。
容不念:“……”
殷辞刚刚看他让开没说什么,却在他站起来之后也起身了,“哥哥坐我这里。”
“我,”容不念不由失笑,“我身强体壮的坐干嘛,你是小孩儿你休息,哎哎哎?”
“那就一起。”
话没说完,殷辞就拉了他一把。
容不念重心不稳,坐下去的时候还差点儿压住殷辞的手,但周围有三双眼睛盯着,他只能抿嘴笑了下,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去了。
茶水和他之前喝过的不太一样。这里的茶泡的很糙,只是用水一冲就端上来,和他那位师兄泡的茶不能比,但胜在新鲜,杯里泡的是当季正开的野山菊,小小的几朵,颜色淡淡的,味道也淡,再配上甘冽的泉水,喝在嘴里别有一番滋味。
但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说话。
燕小九这次上茶倒是很快,容不念还在回味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边聊开了。
旁边的老人原姓胡,是个四海为家的相师,正要往西南去,途径这里歇歇脚,燕小九听到这里却来了劲,非要拉着老人给自己相相面。这位胡相师答应的好好地,只是没想到他盯了燕小九一会儿后却说不给他算,扭头要给容不念和殷辞算,气得燕小九回去找老板了。
“你们俩是要往那个方向去吧。”胡相师看他们俩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也没生气,反而眯着眼指了个方向。
帝都就在那个方向、
容不念瞬间来了精神。他原本以为这是胡相师的托词,没想到燕小九回屋后,他还真认认真真的掐着手指头说话了,更难得的是,这人还说对了。
殷辞还在一边玩杯子,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我们是去找东西的,那你不如说说我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哪?”
“嘶——”容不念吸了口气,殷辞这语气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他在桌底拽了下殷辞,微微动了下唇,“殷辞,不要得罪这种会掐掐算算的……”
“啧,”胡相师砸了下嘴,“你这后生,对老人家说话就是这个态度?”
殷辞不轻不重的放了下茶杯:“别卖关子,知道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