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瞥他一眼,没动。
“那我坐你腿上了啊,我可感冒了,我可6英尺3,我很重的。”
安德烈深呼吸,吐气,忍,轻抬屁股,往旁边坐了坐:“我看你不像那么重。”
艾森坐下来,把腿一起蜷在被子里:“啊?你挑战我?”
“你有什么可挑战的,我们俩单打独斗谁会赢?”
艾森的眼睛转了转,然后转开脸不看他,全当没听见他说话。
安德烈又拿出烟,艾森皱着眉看他:“我感冒了。”
“你感冒跟我抽烟有什么关系,”安德烈把烟扔到一边,“你感冒了才闻不到,是我抽烟的最好时机。”
艾森又不吭声了,转开脸不看他。
安德烈不能抽烟,便转过头看艾森,艾森的脸红通通的,额头有一层汗,细眉微微皱着,嘴唇轻轻张开呼吸,泛着白的红唇间露出一点牙齿咬住下唇,浅色的金发散在脸旁,噘着嘴不太开心的样子,因为不让他去死。
安德烈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艾森的头发,艾森转过头看他:“干嘛?”
“你长得真的很好,要是不会说话就好了。”
“哈!”艾森咧嘴一笑,“你想得美,我就要说话!”
安德烈的手指缠在艾森的头发上,轻轻拽了拽,艾森的头跟着动了动,立马皱起眉:“你又干什么?”
安德烈盯着他的眼睛:“有点想吻你,但是又觉得不太好。”
艾森震惊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你别说啊。”
“说都说了。”安德烈耸耸肩,他放开手指,靠回沙发。
艾森明白了,他刚才评价一通安德烈,安德烈心里不爽了。
成年人是挺烦人的,生气、高兴都不会像自己一样明显地表露出来,但也不会放过他,偏偏艾森还过分易上头,轻而易举就咬到了钩,百试百灵。
即便如此,艾森还是无语又震惊,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安德烈在用手揉眉,苍白的手上青筋鼓起,骨骼明显,手腕处的关节上有道浅疤,灰色的衬衫贴着他的胸膛起伏,暗金色的扣子在光下闪烁,然后手下动作突然一滞,桃花眼朝这边看,弯了弯:“看什么?”
“哪里不好?”
“嗯?”
“你如果吻我……”艾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哪里不好?”
“对赫尔曼不好吧。”
艾森:“……”
“将心比心,我要是赫尔曼,我肯定不高兴,他不乐意任何人碰他的宝贝儿子。”
艾森:“你……”
安德烈侧着脸看他:“噢噢,我是不是不该说得这么直白?抱歉抱歉,你怎么不为他想想呢,未免有点不孝了艾森……”
他话没说完,因为艾森把水杯一放,扑到了他身上,把他压倒在沙发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郑重警告,我郑重警告你……”
安德烈笑起来,由着他搞,两手举在头顶:“好的好的,公主大人发话了。”
艾森皱着眉,光下铂金色的头发垂在安德烈脸上,他跪在沙发上掐安德烈的脖子,力量时大时小:“我要把你变成异种,这样你就和他们一样,我说什么就做什么,你得怕我,就不敢这么猖狂了。”
安德烈蜷起一条腿,悠悠地说:“别太上头了艾森,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哈?”
“不过也不怪你,”安德烈继续说,“虽然看不出来,很多人为我着迷。”
安德烈没接艾森的话,艾森自己的注意力也被转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信。”
“没有。”安德烈用屈起的那条腿往前动了动,说真的,艾森还是有点重的。
艾森不想理他了,从沙发靠背上一步跨过,走开了,走了两步又回来拽上他的小毯子。安德烈坐起上半身,趴在沙发靠上看他,这小子腿确实长。
安德烈站起来跟过去,艾森倒在躺椅上,安德烈撑着躺椅的靠背,弯下腰低下头凑到他身边,艾森推开他的脸:“走开,我对你没有兴趣,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给我倒杯水。”
安德烈叫他:“艾森。”
艾森掀起眼皮看他:“干嘛?我要发脾气了。”
“你有没有那种咒语或者阵符,能够限制魔鬼行动的?”
“你担心羊驼反水啊?”
安德烈摊摊手:“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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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创世-14
洛斯站在门口,和安德烈分烟抽,两人望了一眼门口的雨,转头远远望了一眼壁炉旁安睡的艾森,妖精正在他旁边给他换头上的毛巾。
自从他们回来,就一直呆在这个小别墅里,这是艾森众多房产中的一个,林中别墅,依山傍水,俯瞰爱琴海。
今天下了雨,从他们这里也望不到沙滩上裸晒的美男和美女,安德烈惆怅地摇摇头。洛斯不喜欢下雨天,阴阴沉沉,一眼望去大海,海上一片灰蓝,还腾起雾蒙蒙,有艘白色的航船在鸣笛,声音遥远沉重。
海风吹进门内,两人走出去,站在门廊上,关上门,把风阻隔开病人。
“他感冒三天了。”安德烈嘴里叼着烟,把衣服拉链拉上。
洛斯不在意地扬扬手里的烟:“感冒而已,我以前认识的人,感冒两个月不好的也有。”
“两个月不好,是别的病了吧。”
洛斯转头看他,指了指艾森:“这哥们儿屁事没有,除了嗓子有点哑,睡得有点多,精神比你跟我好多了。昨晚上他睡不着,拉着我陪他打游戏,”洛斯说到这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才接着说,“你挺精明啊,他找你敲你门,你故意没醒是吧。”
安德烈没回答,只是说:“我也很累,他什么也家务也不做,以前在另一个时间线的时候还做点什么,现在完全养尊处优。”
“朋友,你说话一定要凭良心,他是不做家务,你做了吗?”洛斯痛心疾首,“这条食物链的底端究竟是谁你心里没数是吗?”
“妖精吧?”
洛斯点头:“嗯对,妖精。”
他们分了第二支烟。
洛斯换了条腿承重:“前天晚上,是你在杀人吧?”
安德烈转头把烟吹出去,才看向洛斯:“你听到了?”
“两点都还没睡着,就听到了。”洛斯弹弹烟灰,“厄瑞波斯没听到。我都说了,他睡眠质量好,他心大。”
“确切地说,不是杀‘人’,”安德烈强调,“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洛斯无奈地叹口气:“老大,不是所有恶魔我都认识的,所有人类你都认识吗?未必吧。我们的世界也很辽阔的好不好。”他抽抽鼻子,打量了一下安德烈,“你下手够狠的啊,把他宰了放在我床下,是你放的吧?总不可能是妖精。”
安德烈点点头:“他踩点踩得太明显了,踩了三天,我以为他看到我们这里不好进会离开,没想到还是要闯,那我也没办法。”
洛斯嘶了一声:“厄瑞波斯现在病着,没有任何能力,想来报复他的人多了,他感冒又迟迟不好,以后来找他的人会更多,你牛逼,这几天你已经用带他血的刀杀了两个恶魔,一个地妖,以后要是还有更厉害的来呢?假如哥斯拉来了呢?假如我老板来了呢?假如吸血鬼来了呢?操,假如天使来了呢?”
安德烈没有接话,也没看他,懒散地靠在门栏望大海。
“保险起见,”洛斯凑近他,“这个还是死了好。保不齐来个厉害的邪灵,顺手把我们都一起干掉,你要知道他们不讲理的嘛,太暴力了,太暴力了,这样不好。”
安德烈用手指敲敲烟,用手从头顶梳了一下头发,转头问洛斯:“山下是不是有个教堂?”
“有是有,怎么了?”洛斯笑了,“要求上帝保佑他吗?”
“去买两根蜡烛来吧,他们的那个柄长,”安德烈比划了一下,“我喜欢用那个,烧得时间长,而且还有香味。”
“……”
他们灭掉第二根烟。
洛斯搓搓手指,弹了弹衣服上飘落的烟灰:“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想走,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
安德烈挑挑眉毛:“可能吧。”
洛斯把手搭在他肩膀:“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安德烈看他:“我也不太清楚。”
“晚上好,先生们。”
安德烈和洛斯只是听了这一声,顿时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迅速循声望去,门内,台阶下,雨幕中,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足有七英尺高,五十岁上下,肩膀宽阔,整个人如同一座山。他戴着一顶费多拉帽,穿一件灰褐色的长大衣,厚重的黑靴子,绑腿处有把小刀,帽檐遮住眼,只能看见下颌修剪良好的络腮胡,以及叼着的雪茄,冒出一阵烟。
安德烈转眼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男人抬起头,他有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下巴处有道疤,咬着烟朝他们笑了一下:“今天的雨可真大。”
天边滚来一道雷,轰鸣作响。
洛斯咬了咬牙:“死灵狩。”
安德烈看他一眼,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枪:“你认识他?”
“他们这些人,”洛斯轻微地往后挪了挪,“是死灵狩。”
“你可以叫我彭加列。”男人看向他们,用食指顶顶帽檐,露出他的脸。他的脸庞宽阔,鼻梁高挺粗大,线条锋利,下颌线硬朗,眼睛熠熠生辉,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点威慑感。
彭加列笑笑:“不好意思,雨太大了,我能在这里避一下雨吗?”
危险的人物一眼就能看出来。
彭加列撇开洛斯不看,盯着安德烈,正和安德烈的眼神对上。
三人都不开口,闪电划亮天空,照出三张绷紧的侧脸。
“你从哪里来?”安德烈问。
彭加列回答:“地下。”
安德烈指指洛斯:“同类?”
“不是。你又是什么?”
“普通人。”
彭加列皱着眉笑,表情倒显出趣味:“是吗?”他把雪茄扔到地上,“不太像。”
“死灵狩是做什么的?”
“雨下得很大,不如我进去和你谈。”
“雨下得再大,你周围也没有雨,衣服也是干的。”
彭加列盯着安德烈,笑了下,转头看洛斯:“好久不见,忒皮尔洛斯,你看起来很糟糕。”
洛斯也朝他笑笑,颇有些戒备的样子:“我连半条命都没有,一只蚂蚁都能踩死我,能好吗?”
彭加列从口袋里掏出他的烟盒:“那现在不是个好机会吗?”他说着眼神越过两人向里望,顺手剪掉雪茄头,安德烈不动声色地移了移,挡住了他的视线。彭加列便再一次把眼神放回安德烈身上。
“旧的去,新的来,没有意义。”洛斯说,“结局也不会改变。”
“即便如此,”彭加列盯着安德烈,“杀一个也挺好的。谁不想杀一下他过把瘾呢?”
洛斯看看安德烈,又转回彭加列:“我无所谓,你做得到就上。”
彭加列重新向安德烈搭话:“你做什么的,小鬼?”
安德烈笑出声,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他回答道:“不做什么。”
彭加列正在给他的雪茄点火,他用一种蓝色的喷焰器点,粗犷的方式一如他本人,点燃后他吸一口,眯着眼看安德烈:“如果要我猜,我会猜你是军团的。不过对于混军团来说,你过于秀气了。”
安德烈打量他:“你死了吗?”
彭加列点头:“是,四十年前。”
“你死之前做什么的?”
“怎么,有熟悉的气味?”
安德烈抱起手臂:“像两条狗在荒原见面,互相嗅一下就知道彼此的来历。”
彭加列看着安德烈,目光里几乎掺了一些关怀:“你现在这几句话有马德拉口音。”
“你果然听得出来啊,”安德烈点点头,“我觉得你像那里的人。”
彭加列朝前走,皮靴踩在泥土里,碾碎几片掉落的粉红花瓣,踩上台阶,踏上地毯,他鞋上的脏污迅速渗透鹅蛋黄针织毯,染出一片泥泞。
他来到安德烈面前,比他站低一个台阶,稍稍低头和他平视,伸手握住了安德烈猛然横刀逼近他脖颈的手腕。
他的手掌黝黑粗糙,指甲泛着烟黄,手背纹路沟壑深重,攥住安德烈苍白的手腕,指间挤出一点白肉,迅速充血泛紫,两人手腕颜色的对比几乎有点触目惊心。
安德烈手一松,刀落下来,他压低身子,迅速换手,上前一步,灵巧地转了个刀花,再次向彭加列腹部划转。
彭加列只得后退,伸手去抓,却没握住,空抓了一把落下的刀刃,划出一手的血,而安德烈的手早松开了刀,直奔他面门,彭加列看这一手奔来,讶异地抬抬眉毛,向后仰头,呼吸一乱,嘴里的雪茄掉下来,脖颈暴露出,安德烈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人顶到门栏上,手下是男人喉头滚动的脉动,伴随着一声轻笑。
彭加列说道:“好厉害。”
安德烈看着他:“你还没问我你能不能进来。”
“看来是不能了。”
安德烈重复:“看来是不能了。”
“严格来说,”洛斯坐到门口的摇椅上,看着他们两个,“死灵狩是死的时候跟我们签了契约,本来应该当恶魔的狗,但是不服管教,总喜欢杀了主人,去做自由的赏金猎人。”他用小拇指掏掏耳朵,然后吹了吹,“是吧,彭加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