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
他看向扎克。
所有人都在装傻。
都在避免谈论一件事。
安德烈猛地站起来,洛斯奇怪地看他:“怎么了?”
想到了!
安德烈朝艾森的房间跑过去,他得把这个告诉艾森。
而另一边,艾森也刚刚结束他的重力球测试,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安德烈只敲了两下,就猛地推开门:“艾森!我知道了!”
“是啊,”艾森转身看他,耸耸肩,“这帮人简直神经病……”
安德烈快步朝他走去。
艾森接着说:“所以嘛,这个地方是监狱。”
话音刚落,随着轰隆的一声,艾森在原地爆炸。
黑色的火光骤然升起,硝烟散后,地上一摊碎肉尸体,还有绿色的一只眼睛,嵌在残留的半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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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删改
第26章 猎巫-15
满地的血肉,染红了墙壁,像一盆血浆泼满房间,红色满目。
安德烈动弹不得,死死地盯着地上艾森残缺的半张脸,和那只没有闭上的眼,什么声音也听不到,除了红色什么也看不清。
身后一阵脚步声,洛斯紧跟而来。
他看见这屋子的状况,笑了一下,走了进来,把门在身后关上,朝安德烈耸耸肩:“要不要坐下来休息?”
他伸手拍安德烈的肩膀,只见安德烈转过头,目眦欲裂。
洛斯暗道不好,向后退,但安德烈下手更快,一把扭住他的衣领,接着一脚便直踩脚腕,生生把他的脚腕踩断,又一拳砸在他脸上,抓着他的头向墙上撞。
趁安德烈换手,洛斯两手拉扯住安德烈手腕,在安德烈上脚踢肋骨的时候迅速用手臂夹住他的腿,反手用手肘狠狠地砸在他的腿上,再立刻扑上去,在胸口上砸了两拳,直到被安德烈再次踹开。
洛斯后撤两步,站起来吐了口血,妈的作为一个人类,这个速度和力道,用来杀厄瑞波斯该多好。
那边安德烈也站起来,杀气腾腾地看过来,他行动如常,比洛斯好上不少。
洛斯伸出手试图阻止安德烈近前:“听我说,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你一定会怀疑我杀了他,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安德烈把西服外套拽下来扔在地上,把腰后的刀抽出来,盯着洛斯,一言不发。洛斯顿时明白,他解释不清了,即便安德烈知道不是他,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放过他。
可洛斯能力已经被厄瑞波斯削掉了九成,现在比人类也强不了多少,实在对付不了安德烈。
洛斯朝窗边移动,又不停地看厄瑞波斯的方向,现在这个情况他解决不了,还是先跑吧,让厄瑞波斯自己处理。
但安德烈行动更快,两步上前,一脚踹向他腹部,力道之强,好像把他钉在了墙上,接着俯身持刀压颈,眨眼间就划开了他的脖子。
洛斯死死握住安德烈的手,试图把刀向外推,他和安德烈角力,望进安德烈的眼睛,被其中的杀气震惊到了。
他实在顶不住,只好咬咬牙,决定向下缩,于是后背贴着墙,准备滑下去,滑下去就有机会攻击安德烈的下盘。
但安德烈发现了,持刀的手松了松力,却用另一只手拽住洛斯的肩膀,向前一拉,又顺势将洛斯转身,变成了从后面勒住洛斯脖子的姿势。洛斯来不及反应,刀更快地插进喉管,这姿势实在方便安德烈割头。
洛斯在安德烈怀里痉挛抽搐,他的身体本就脆弱,脊椎不够结实,当刀锋恶狠狠地捅进脖颈又反复拉割。
终于,头掉了。
洛斯的脑袋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咕隆隆滚动着,撞到了墙,弹了一段距离,在地上小幅度地滚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安德烈扔开刀,脚步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
满屋都是血,左边是艾森的碎片尸体和大片大片的溅血,右边是洛斯扑在地上的无头尸、远处一颗头颅和一摊浓稠的黑液。
好安静。
安德烈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屋外飞过的乌鸦叫声,他盯着艾森的方向,动也动不了,想也想不了,只是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他开始胃疼,疼得过分,像有钻刀从里往外劈,疼得他手都在颤抖,他捂住肚子,疼得从椅子上跌下来,跪倒在地上。
这时,头颅睁开了眼,开口说话:“所以杀我做什么呢,杀我你就舒服了一点了吗?”
安德烈猛地转头,头颅还在说话,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安德烈立刻捡起刀,正要朝他走去,就听见艾森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艾森那只睁着的眼睛旁,渐渐竖起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逐渐扩大,那附近变得模糊,好像水的波纹,波纹极快地闪了一下炙白色的光,然后在刚才艾森站的那个位置,分毫不差的地方,是一个毫发无损的艾森,像是刚被按了启动键似的正在说话:“我要下去找一下安莉……”
他停了下来,似乎说到这里才发现周围环境的改变,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血肉,点了点头:“哦,原来这么死的……”他抬头朝安德烈笑笑,“那我猜那句话就是咒语了,说出来会死。”
安德烈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艾森,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艾森眨巴着眼睛,从他自己的尸体碎屑中走过来,歪头看着安德烈:“你怎么了?”
安德烈眉头一皱,把刀横在他脖子上:“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艾森看地上的头:“你没说吗?”
“啊??”洛斯的身体歪歪扭扭站起来,一点一点蹭过去捡头,“我刚在在死不好意思哦。”
艾森只好看回安德烈,两手一摊,笑眯眯的:“你觉得我是谁?”
安德烈笑不出来,他一把揽过艾森的脖子,把人拽得低了低身,喉咙正好对着刀尖。
“你复活了吗?”
艾森瞥了一眼刀尖:“严格来讲不算复活,但反正是活着的。”
“少他妈糊弄我,”安德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艾森的尸体还在,你是谁?”
“他是艾森,我也是艾森。”
安德烈往后退了一步,一脚把椅子踹出来,指了指:“坐下讲,三分钟,如果我听不明白,就杀了你。”
艾森惊讶地睁睁眼:“啊?我真的……喂羊驼!”
洛斯终于捡到自己的头了:“问我有什么用啊,他信我吗?他刚才直接把我杀了哎……”
安德烈在对面坐下,刀尖对着艾森:“还有两分四十五秒。”
艾森看着安德烈的眼神和表情,这会儿终于明白,安德烈不是在开玩笑,真的会杀了他。虽然他不是很怕死,但毕竟刚来,还没喝口水呢。
“OKOKOK……”艾森抬抬手,“从哪里开始讲呢……”
他把装时空树的盒子拿出来,再次把树亮在安德烈面前。
“首先,他们叫我‘厄瑞波斯’,像之前羊驼说过的,这是一种力量,笼统而言,我可以做三件事。第一,我可以对付所有超自然生物;第二,我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线间穿越;第三,我可以在时间线里留下‘种子’,也就是,其他的我。”
安德烈摇头:“没听懂,还有两分钟。”
“你看这棵树,之前我们是在时间线间跳跃,现在,请看这条白色的时间线,以此为例,我来阐释一下我在单时间线内的功能。
请将时间想象成一条胶质的河流,蜿蜒前进,水流中裹挟的鹅卵石和河流一起前进。现在,假如河流中的一颗鹅卵石停止了前进,停留了下来,那么按照逻辑,继续前进的河流中,已经不再含有这颗鹅卵石——这是一切时间内生物的规则。
厄瑞波斯的力量在于,当这颗鹅卵石决定停留在这一刻时,就在这里做个标记,和这颗鹅卵石那一时刻完全相同的状态便被固定在胶质河流中,看起来就像是留下了一个‘分///身’。
但它实质上并不是分//身。
之所以采用‘胶质河流’这一假设,是因为虽然被称为时间线,但确切的存在着的、真实的世界,只有当下的这一时刻。
请想象一条从-1到1的时间线段轴,当下的时间点是0点,-1至0是已经过去了的时间,0至1是还未到的时间。
时间流过就如同胶质,是已经停止了的时间,形象一点来说,【-1,0】这一区间已经变成静止了。假如一个0时刻的人试图穿越回区间内,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群残影,就好像一个荒废的城镇一样,什么都没有,因为所有的鹅卵石都已经跟着河流前进了。除了我的‘种子’,就是某时刻我的定格,这些定格会留在胶质中,被固定下来,直到被带去0时刻启动。所以回到过去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在一堆烧完的灰烬中点火,根本谈不上影响当下。
时间未经的地方,是预测曲线。【0,1】这个区间,实质上是还未发生的,但就像河流有轨道,有质量的东西有惯性一样,在时间线前也有一段‘预测曲线’,大概率时间线会朝那里走去,这是非常自然的现象。我看到的陌生人关于未来的时空弯折和神巫们的算命、预测、星座预判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看到了‘预测曲线’。但时间线也未必百分百流向预测线,可能会弯折、分叉、消亡等等等等。所以穿越未来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未来什么都没有。
形象一点来讲,这条时间线段【-1,0】区间段是灰色的,【0,1】是虚线,0点是向前移动的、真实存在的世界。
现在将时间轴区间段的假设放开。那么时间线就是一条依靠当下时间点移动形成的曲线,它的后端,也就是已经历过的时间,会逐渐消亡;它的前端,也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的时间,只是一簇虚线,有些虚线实现的概率更大罢了。
这就是为什么时间很难管理,因为它们没有根,根会消亡,所以我需要常常依靠一些枝点,把它们束在一起,做成这棵树。
现在将胶质河流的假设放开。时间的流速极快,且连续不间断,理论上我可以制造无数个种子,当我死掉,任何一个都可以被叫到当下的时间点替代死掉的我。
只有两个问题,一是我只在自己的时间线可以制造离开了也不死亡的种子,这里不是我的时间线,如果我离开,我在这里制造的所有种子都会死掉消失。
另外,除了我自己的时间线,我也不能在其他的时间线待太久,因为我的存在可能会造成时间线能量负载不均衡,导致时间线的灭亡,所以我在外出差时,待得久的话也常常杀一些自己,不然可能会把时间线搞坏掉。
最后,当下时刻,永远只有当下一个艾森,我手上的纹身……你看,已经转到我手上了吧,其他的必须休眠,不能有多个艾森共同存在,不然会震崩时间线。”
艾森出了口气,得意洋洋:“讲清楚了吧。”
安德烈盯着他:“所以你不是艾森。”
“确切地说,我是我死两分钟之前的那个艾森,也就是还没说那句话的艾森。你也懂的啦,我肯定不能选紧邻着死亡时刻的那个艾森,不然说不定还会死。比如我之前被他们活埋,死了以后叫了一个小时前的我,居然还在坟墓里,又熬了很久才死,最后一气之下叫了一个月前的我……”
“所以你不是艾森。”
“你看,你得这么想。”面前的艾森摊摊手,“理论上讲、技术上讲、本质上讲,我不是之前的艾森,但概念上,概念上,我们都是艾森。”
安德烈仍旧紧盯着艾森,脑袋都要炸了。
“所以你知道我上来找你做什么吗?”
艾森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睁开眼的时候你已经在了。中间两分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
“所以……你不是他。”
艾森叹口气:“我有他的记忆,截至到他把我留存为种子之前。”
安德烈放下了刀,手微微发着颤,只好握紧拳,放在腿上:“你有他的记忆,你和他的感受也一样吗?”
艾森委婉地回答:“人的大脑,处理信息路径和模式是不同的,而且,对他而言刻骨铭心的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段看到的记忆而已。”
安德烈震惊地看着他。
“但是要看好的一面嘛。”艾森笑笑,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把地上自己的半截断指踢开,“好的一面就是我基本上从未感觉到痛苦,如果太痛苦,可以先死掉让感受不那么深的艾森来活。所以你看我,心里从来没有负担和压力,总是很愉快。无牵挂,一身轻。”
“你不是他。”
艾森烦躁地叹口气:“你总是执着这个干什么呢?上一个艾森你也没有认识多久吧?”
安德烈皱眉:“什么意思?”
“啊对你不知道,你在教堂碰到的那个艾森,在酒吧的时候自杀了,因为他心情不好。”艾森耸耸肩,“所以说,活得久了就是容易郁郁寡欢,容易随波逐流,容易心软。比如那个艾森一直想找人爱我们。拜托哦,好无聊。每个新的艾森脾气都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比如那个新的,就是要杀女巫啦。”
安德烈从头冷到脚。
艾森歪了下头:“你别担心,我们没什么差别,尤其我跟上一个,两分钟而已啦。”
他站起来,走到安德烈身后,把手放在他身上:“所以安莉……”
安德烈猛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盯着他:“别他妈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