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番外——厚年
厚年  发于:2013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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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礼静静的坐到位置上,坐好,椅子是红木的,嗝的人不舒服。

佣人走上前礼貌的问,“少爷,可以开饭了吗?”

徐礼垂着眼,不做声,没有回答他。

明哥接过话茬,点点头示意佣人可以开始,等菜上齐了便又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只留下老管家一个人在旁边侍奉。

明哥穿着一套黑色西服,精英做派,完全褪去以前的狂猛样子,好似明水街的生活不曾存在过。他喝了口酒,像是在踌躇,沉默了好半会儿,才望向徐礼。

徐礼倚在椅子上,眼睛向下,筷子没有动,只是旁边碗里的汤水空了一半。他这几天瘦的厉害,再也没有来时健魄,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露在外面的部分骨节隐隐可见。

明哥想起明水街的徐礼……小猎豹,内敛的同时还具有野性,有耐心等待猎物,当时机成熟下手又快又狠。如果当年不是……当年……

明哥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烟,对徐礼晃了晃,“要吗?”

“好”

明哥向下倾斜烟盒,倒出一支烟,朝徐礼甩过去。

他伸手要接,却失了准头,任它从手中掉落。

徐礼的眼光随着香烟一起下坠,专心致志,直到它落在地面上完全静止。好像是笑了一下,其实眼睛是没有神采的,只是嘴角略微扯动,自嘲的样子。

徐礼弯腰捡起香烟,习惯性的摸摸口袋,掏了一空。

只能暂时把香烟含在嘴里,怀念它的味道。

“别抽了,掉地上怪脏的。”

这次明哥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送过来,没有身体接触,以往说话喜欢拍人肩膀的毛病兴许改掉了,明哥停在徐礼右手边,又递上来一支。

徐礼摇摇头,他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明哥一眼,淡淡地说:“不碍事的。”

魏明今天来,是有话要说。

他也是现在唯一能和徐礼说的上话的人,可是徐礼心如死灰的样子深深触动着他——他也是当年的凶手之一。

有什么话,再想说,都如鲠在喉,没办法开口。

魏明掏出火机,自己点上一根,再递给徐礼,这次他没有拒绝。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透过烟雾,魏明看见徐礼,他的动作很缓慢,一呼一吸需要小半分钟,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享受。

徐礼的表情也略微做了转变,半眯着眼没有生气的看着天花板,却是仍旧一点人气也没有。

一根,又一根,一根接一根。

魏明是个糙老爷们,有能力、讲义气、靠着自己血汗打拼。和徐礼有同样的背景,他欣赏徐礼的能力和气魄,那些年没少和恒少爷推荐这个后生,就这么走上不归路。

魏明午夜梦回,出现的总是毛仔和徐礼,两个小崽子惹是生非,被一群人追的半个城乱窜,他一次次带人平事儿,骂毛仔,也顺带责怪徐礼。然后忽然出现大太太的车,他亲手把五花大绑的毛仔推上去,毛仔没有反抗,低低的求他“明哥,救救徐礼。”

魏明的泪腺在许多年前的混战中受了伤,是哭不出来的,他脸上狰狞的刀疤也让他变成不会哭的人。

他用力推毛仔上车,不能怪他心狠,也不是不难过,只是家里的小孩女人还在等他,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前辈们挂在嘴边的话,他以前嗤之以鼻,魏明迈入三十年人生大关时才终于体会。

直到饭凉了很久,魏明才开口,“徐礼,好久没见。”

徐礼把眼睛转向他,缄口不言。

魏明接下去,只能换个说法,问他:“去不去看毛仔?过几天他忌日。”

徐礼顿了顿手,一根烟刚好燃尽,伸手去拿烟盒,很轻,忘了探了探,果然空了。疲惫地叹了口气,“好。”

徐礼回来以后一直是这样沉默寡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如果一个字可以解决,那他绝不会再说第二个字。只要他还被刑求在这阴森的宅子里,说什么都是空洞无用的,何不省点力气。

魏明接下来的话很沓长,虽然直奔主题但也说了整整一个小时。

徐礼出狱后没有再听过这么长久的发言,有些萎靡,昏昏沉沉,强打起精神,断断续续听到些青帮三年前解散,他和恒少爷是经历由生到死坎坷重重,斩五关过六将才洗白帮派建立现在的公司之类的话。

中间徐礼实在难受,耳朵模糊,大概是大太太和老帮主被送去国外疗养,以后也不会回来。

毛仔……徐礼……恒少爷……苦衷……事实上……

徐礼用力眨了下眼,还是不清醒。

明哥走之前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做事,向以前那样。

这应该是唯一能离开牢笼的机会吧?

徐礼这样想,而后答应点头,:“要的。”

徐礼没有送魏明,他乏力无气,只想好好休息。

混沌之间床铺发出响动,另一侧深深的陷进去,有人躺上来。

徐礼被拦腰向后抱去,感觉嘴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痒痒麻麻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呢喃的叫他名字:“徐礼……”那温柔的动作和声音,却再也无法让徐礼产生任何错觉。

世界上的事情,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知道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你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徐礼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情一步一步走向爱与痛的边缘,而后便是眼睁睁的一点一点消瘦,直到消沉。

如果说有的人是用来回忆,那他则是用来忘记。

一次错误,足以致命,虽然搭上的不是他自己,但教训足以。

在经历所有之后,徐礼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妄想,或者深沉的回忆,放在季秉桓身上,爱情太奢侈,他玩不起!

第13章

司机或者保镖,二选一。

徐礼选择后者,这个城市早在一次次的扩建中面目全非,陌生的可怕。

其实保镖也只是台面上的说法,一个称呼把他和季秉恒无时无刻绑在一起。徐礼大多时间只是在旁边静静的呆着,没有人理睬他,他也不理睬任何人,伫立在自己的世界里,慢吞吞抽着烟。

偶尔好奇的人们朝他递过来玩味的眼神,徐礼仍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对外界一切不为所动没有反应。

就算表面改变了又怎么样呢?青帮已经根深蒂固的腐枝烂叶早已扎根深埋在他心里,就算整个青帮幻化成如今的季式帝国,其实也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生存玩笑。

徐礼最常做的事就是靠着透明的落地窗,一口接一口的瞅着烟蒂,吞云吐雾,神色冷清。季秉恒不止一次的发现这样的场景,徐礼的眼光飘向窗外,夹着烟,眼里没有向往,却依旧牢牢看着窗外,舍不得收回来。他忽然感到害怕,如果有一天徐礼长出翅膀,纵身飞出去,到外面再也不回来,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让季秉恒快步走上前,粗暴的一把拉下徐礼,暴戾的开口,“以后不准靠近窗口。”

徐礼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作回应,一步一步诺到沙发上,倚着靠了上去,眼睛依旧盯着窗外。

季秉恒看在眼里,冷笑出声,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他俯下身,凑近徐礼,闻到对方身上魅惑的烟草气息,情动不已,他支出手抬起徐礼的下巴,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对方冰冷的鼻头,抽动嘴角发生低低的笑声,“你那么喜欢看外面,那我就把小芷儿吊上去,让你看个够,可好?”

徐礼暗淡的眼眸在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发出异样愤怒的神采,美好的不可方物,就像从前的徐礼,那么有朝气,那么死心塌地。季秉恒捕捉到这一刻,并深深为之着迷。

随时有人进来的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停车场里,或者季宅的每个角落,只要季秉恒想,他就不得不愿意,徐礼顺从的褪去衣衫,任凭摆布。

依旧没有前戏,男人大手一挥把办公桌上的文件纷纷扫落,占有欲十足地抬高他的腰,紧压过去。

徐礼没有挣扎,反正怎么也逃不掉了。

男人恶作剧地挤压着他的下身,想看到他情动的表情,恶狠狠地欺负着他,势必要让他在自己身下呻吟迷乱,却还是得不到任何反应,恼羞成怒般狠狠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内部填满得几乎要裂开,接踵而来的是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大幅度的激烈律动,满屋子只剩下交缠着的嗳昧喘息,和男人抑制不住从嘴角漏出来的呻吟。

桌子被男人强劲的动作弄得微微摇晃,随着节奏发出让人脸红的细碎声音,徐礼默默的承受着,只能被动地在床单上摩擦,他从来都不曾在欢爱里获得一丝快感,以前是,现在也是。

季秉恒就像忍耐已久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地压着他反覆纠缠,很快,男人的身下湿成一片,这看起来风姿绰约的俊美男人,还在狂野地侵略,在深处狠狠顶着他,仿佛要把他戳穿一般。

剧烈急速的抽插,男人用腹部强硬地撞击着他,“爱我吗”

徐礼的神智有些模糊,像死物一样。

男人眼里闪过一道森冷的光,一把揪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扔到冰冷的地上,劈头盖脸的又是几巴掌,狂暴的怒吼,“说话啊,你是死人啊,快说话,我问你话,不说是不是要我把小芷儿丢下去。”

徐礼嘴角动了动,这次没有流血,倒不是季秉恒发了仁慈,而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自男人的暴虐了,徐礼人贱命轻,早都习惯了。

男人不解气的又追上来两拳,而后抬高徐礼的双腿环在腰上,继续粗暴的进犯,一下比一下更深入花茎,执意让徐礼回答他的问题。

徐礼的眼珠混沌没有焦距,死气沉沉的答了一声,“爱的,恒少爷。”

得到想要回答,季秉恒心里不仅没有征服者的兴奋,反而象个受挫的失败者,粗暴地抓住徐礼的头发,“抬起头看我,看我怎么干死你这个臭婊子。”恶狠狠地在男人体内冲锋,不再多说一句。

徐礼在小时候听过一句话,两个人的感情就像织毛衣,建立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而漫长,拆除的时候却只需轻轻一拉,便可化为乌有。

他在入狱的那一刻就知道他的毛衣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他也确实渐渐遗忘了曾经有过的那件毛衣,如果哪天不小心想起,也是在最深最深的梦境里。

就像现在,昏迷中的徐礼走到记忆的深处,他看见的不是明水街的日子,而是季秉恒对那位高官之子笑的无比宠溺,说:“好,就依你。”

年轻的徐礼过于高估了自己的感情,坚贞或者爱如生命,其实从那一句话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说不痛吗?还是心甘情愿呢?闹剧就要结束了,应该是这样吧……

明哥带着徐礼在下午去祭拜了毛仔。

按理说下午三点是不可以祭拜的,坊间对此流传着很多说法,索性变成不成文的规定。可是魏明还是选择了这个时间,徐礼知道他是怕他遇见熟人会尴尬,算是小小的体贴吧。

毛仔的骨灰位还是很新的样子,前面堆着一层厚厚的灰堆,应该是上午有人来祭拜过。徐礼上了五炷香,一炷代表一年,代表他的愧疚和抱歉。之后他深深的朝着骨灰位鞠了一躬,他有很多话是想和毛仔说的,可是到了嘴巴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从前就是这样,毛仔不停的说啊,闹啊,他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就算想说话也插不上嘴,后来也就习惯听之任之,徐礼闭上嘴,却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嬉笑怒骂,他忽然难过起来,虽然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却真实的感到悲伤,绞着绕的,把他的心拧巴的不成样子。

十五分钟后,魏明开口,要领他回去,恒少爷只给了他们1个半小时的时间,来回的车程就要1个小时15分钟,他不敢耽误。

徐礼摇摇头,吐出几个字,“明哥,你能帮我个忙嘛?”

魏明一愣,几秒后才有反应,“你说。”

“再给我10分钟。”

魏明为难的看着他,他不想拒绝来自徐礼的请求,可是恒少爷这几年残忍的手段着实让他心惊,他试图开导徐礼,“我们下次还可以来”沉吟半秒,“如果你这次晚回去,那下次决然再没有出来的机会,恒少爷的作风你是明白的,说一不二,我已经拖得很晚了,现在赶回去都不一定能来得及,不是你明哥不想帮你,实在是……”

魏明说不下去了,因为徐礼放佛一潭死水,再无波澜。他撇过头,超先迈步像停车场走,听见徐礼跟过来的脚步声,如鲠在喉。

第14章

徐礼不再挣扎,再次拜托魏明,如果可以请带上一束百合,去三厅8-11格,帮忙祭拜下他另一位友人。魏明点头,答应的干脆。

当天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是个好时节。

季氏企业跨越金融、房地产和科技业,短短三年已经独占鳌头,巨霸一方,完成了人类的原始积累。明水街的阴暗污秽,被掩埋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雕栏玉砌下的高楼,包裹的也不过是糜烂的光景。

红尘滚滚来,何事惹尘埃。

魏明在13楼先行一步下电梯,他的职务是总经理,不能再往上越过自己办公区域,那是不能随便闯入的禁地,权利于欲望的中心。

走前魏明给徐礼留下一包烟,“拿着,要是还习惯我下次再给你。”和季秉恒为他准备的高档烟完全不同,5块钱一包的地摊货,却也是他在明水街最长抽也最熟悉的味道。

一个人长久地保留固定的牌子或者事物,并不是因为这件东西或者这个牌子有多好,多么引人喜欢,有时候仅仅是因为它代表了这个人对某段时间亦或对某个人的怀念而已。

专属电梯直达顶楼,中间不会再有其他乘客,徐礼肆无忌惮的打开香烟的包装,倒出一支,掏出打火机燃起,深深的吸下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带着强烈的刺激滑过他的喉咙,他不比从前,五年间发生的种种一点点的消磨掉他的身体,徐礼压下咳嗽的冲动,一口接一口,让密封的空间都弥漫上劣质呛人的烟味。

电梯里有一面通透的大镜子,能照进人的半身。徐礼眯着眼,从缝隙里看见自己,颓废败落,比以前更加不招人喜欢,毛仔曾经嘲笑他,“礼子,你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鸟样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当光杆司令,来多少女人都会被你闷跑,又笨又不讨人喜欢,等你老了无依无靠可别来麻烦我。”徐礼那时候心中有梦想,怀揣憧憬和希望,对待爱情无所畏惧,所以也不理会他,全身心投入到疯狂追逐的虚幻世界里。可是现在想来,再看看自己……徐礼深深地吐了口烟,细细地感受余味尖锐的缠绵。

徐礼现在烟不离手,一天要抽十多包,最恶劣的情况是一天一整条,那天季秉恒对着整整一缸的烟灰和洒落满地的烟蒂,不大高兴,过去打落他手里的烟头,强行收走余下的香烟,缕了缕他前额垂落的发丝,“你是在慢性自杀,宝贝,别挑战我的耐性。”

徐礼已经在前些日子脱离标志性的板寸,褪去晦气的样子,这一切都是按照季秉恒的要求。他要求徐礼变回从前的样子,至少目前来说,在外表上是要先还原的。

人年少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根逆骨,尤其是徐礼这样的扑街仔,总是想尽方法凸显自身的叛逆,纹身、染发、肌肉、铁棍,随便捻来一样都是扑街仔必备标志。

徐礼也不能免俗的刻上印记,被打上标志,那些年他就像个凶猛独行的食肉动物,年轻、危险,可偏偏却又忠心耿耿,明明野性难寻却还逼着自己幻化成家犬,哪怕主人一个眼神都会摇着尾巴狂奔回去。

电梯“叮”一声停住,打开门,徐礼吐出最后一个口烟,才缓缓迈步走出去。

总秘挂着专业的笑脸对他打招呼,对于他的置若罔闻也见怪不怪,任由他畅通无阻地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在他要推门的前一刻,才出声制止,“徐先生,季总有访客,请您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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