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番外——厚年
厚年  发于:2013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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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儿季秉恒还没回来,徐礼解开围裙,挂好,绕道徐芷身边,准备和她聊聊天,结果一抬眼,杂志上巨大的标题,“X霜霜自述:我和季氏总裁不得不说的故事。”还配了张图,远距离拿长焦吊的,但是依稀能看清楚,画面中挽着手的男女,一个是那三流女星,一个是他的枕边人。

徐芷半天没听见他爹叫她,估摸着是他爹看见封面了,心里霎时间乐开花,一双滴溜溜转的黑眼睛从杂志缝里瞅了眼他爹,面色还算正常。

刚想说什么,门锁咔哒就被打开,季秉恒回来了。

徐礼拍拍徐芷的小脑袋,招呼她过去吃饭。

一顿饭与平时无异。

但是季秉恒活活生出了些许奇怪,小丫头今天的瞧他的眼神太诡异了,眼神发亮,透着狡黠,怎么看都怎么不怀好意。可徐礼又表现的无比正常,期间大多都在问徐芷在学校的生活状况。

等餐毕吃水果的时候,季秉恒才发现躺在沙发上的杂志,顿时汗如雨下,好家伙,在这等着他呢。

和徐芷用眼神在空中互相挑衅一番,季秉恒清了清嗓子,准备跟徐礼解释,那天一大群人,这女的是别人家的二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媒体光拍他两,他也是受害者。

结果徐礼从厨房出来,端着果盘,利索地把杂志收到平时放杂志的盒子里,冲徐芷说了一句,“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乱丢东西的坏毛病怎么老是改不了。”

就再无下文了。

本来季秉恒是心惊,这下彻底凉了。

想说的话就在嘴边,硬生生吞了下去,哽在喉咙里,水果很甜,是当季的品种,可季秉恒吃再嘴里,苦涩无味。

一切结束后,徐礼碰着盘子,回厨房刷碗。徐芷见没打成目的,讪讪地也回了房。

季秉恒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没动。

徐礼爱他吗?无法确定吧,就算过了十几年,徐芷也长大了,可是徐礼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一次也没有。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徐芷,徐礼还会和自己在一起吗?他不知道,更不敢想。

如果是自己看见这样的消息,肯定会暴躁地忍不住要跳起来,可是徐礼如此冷静,在徐礼的心里,自己占多少分?或者其实根本就没有属于他的地方。

他们一起牵手走过的季节,对徐礼来说到底是幸福的开始,还是难熬的时光,无从得知,种种不安。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深陷在迷途里,徘徊着走不出去。

突然之间,什么都不确定的起来,不确定的恋人,不确定的爱情,不确定相守,不确定的存在,赤白的灯光渗透进眼里,那么刺眼,让人落寞。

当初是不是应该让他干干净净的离开?然后自此变成无所谓的结局,突如其来的疲倦感,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想不通,猜不透,是是非非,无妄无果。

那晚季秉恒再没有说什么。

生活依旧要过下去。

隔天徐礼起床时,旁边的床铺已经冰冷,显示不出有人趟过的迹象。

徐礼顿了一刻,起身,铺床,收拾好一切,去了店里。

徐礼这人,虽然外表带点冷淡,但是内心实打实地敦厚,人老实又勤快,和邻居平时相处的都挺好,特别是明水街的老邻居们。

十几年的相识,多多少少都处出了感情,对于徐礼这么个明水街的金多宝,居委会大妈自然不放过,隔三差五的上门揣着自家的闺女和自家亲戚的闺女的照片,毛遂自荐。

徐礼在常年和这些大妈打交道的过程中,练就出一套任你说破嘴皮子我也纹丝不动的铜皮铁骨,没成想这老太太也对他这套办法吃的透彻,这回也不费嘴皮子了,直接把人领进店里,她都六十好几的人了,料定徐礼不会下她面子。

给徐礼介绍的这女的,叫王玲,今年刚刚三十出头,离过婚,没小孩。长的很是有些模样,是在事业单位做采购的,性格也好,就是不能生育。

他两来的这会儿,正好是下午四五点,没什么人的时候,徐礼没想到这老太太会直接带人上门,被杀的措手不及,这祖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倚老卖老,一定要徐礼跟他表侄女的女儿出去转转,当给她个面子,徐礼被她缠的无奈,只得把店子交给伙计,自己先把这两不省心的打发走。

老太太一见把徐礼弄出来了,胡搅蛮缠那劲头大了去了,她家那门进了就不准走了,非得留下吃顿晚饭,不吃不行。徐礼拗不过她,只得给家里去了电话,跟阿姨说今晚不回去吃了,让她晚点下班,为季秉恒准备饭菜。

说是人老太太做,但徐礼一汉子也不好意思让人老太太下厨,只得埋着头认了,自己在又洗又涮的,尽显居家好男人气质,看的老太太不住的和王玲点头。

王玲兴许是对徐礼挺满意,徐礼洗完菜,她也近厨房拿起刀,跟砧板上忙活,两人都是能持家的人,搭配起来干活倒也快,约莫四十分钟的功夫,一桌子菜就出来了。

一半是王玲做的,一半是徐礼做的,把老太太高兴坏了,连说七八个好。

刚好没多久,徐礼的手机响了,掏出来扫了眼屏幕,跟桌上那两女人说了声抱歉,跑过道接去了。

电话是季秉恒打的,问徐礼干嘛呢,这几天他们两人都没多大交流,本来季秉恒想跟徐礼说,他今晚不回来吃饭了,探探徐礼的反应,结果他这刚打电话回去,阿姨头一句就把他撂下了,说徐先生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徐礼不好说现在在干吗,又不愿意撒谎,就挺不自然顿了一下,说,“哦,我在外面有事呢。”

煤气灶上还炖甜汤,得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慢慢熬,这会儿正好火开了,热气儿顶着锅盖发出“咕嘟,咕嘟”闷响,厨房就在过道边上,徐礼赶紧过去拧紧煤气开关,关小。

季秉恒想问,你那是什么声音。可没问出口,因为他清晰的地听见,有个女人说了句,徐哥,汤开了,徐礼回她,没事,我关了。

季秉恒后来说出来的,是,我晚上不回去了。徐礼应承了一句,好,就挂了电话。

多一句都没问。

季秉恒深沉地看着攥在手里,被徐礼挂断的电话,下一秒便狠狠地摔了出去,粉身碎骨。

季秉恒当晚没有回家,第二天也没有。

徐礼什么反应也没有,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本本分分看他的店,过自己的日子。

后来王玲又找了次徐礼,这次是她单独一个人,徐礼这回利索地跟她出门,找了家茶楼,要了间包间,在包间里,委婉却又坦白的表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王玲脸色不好,苍白又难看,沉默了一会才问,是不是因为她身体的原因。

徐礼摇摇头,告诉她不是她的原因,而是自己已经有意中人了。

俩人又坐了一会,等王玲情绪平复了,才走。

这个地方不太容易打到车,徐礼体贴的请王玲上了自己的车。

银灰色的现代从茶楼的巷子里拐出来,徐礼开着车,副驾驶座上坐着一女的,这是私家侦探晚饭前交给季秉恒的资料,在徐礼回家之前,已经被季秉恒揉的皱巴巴,破败不堪。

季秉恒很想冲过去,亲手杀了那对狗男女,胸脯剧烈地起伏,可他逼自己要冷静,季秉恒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深,克制着看了一遍一并呈上来的关于那女人的资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没有钱,不年轻,长的也不甚好,没有任何一点能胜过自己,却实实在在地吸引住了徐礼。

季秉恒觉得自己很可悲,原来这十几年都是他一个人的单程旅途,一个人的朝朝暮暮,不禁心生怆然。他和徐礼之间犹如一盘散沙,实则毫无牵挂和羁绊,如果徐礼说要走,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所有关于幸福的假象都在轻轻释散,再也控制不住。

他曾在徐礼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又被他自己亲手被挖出来,怪不得别人,错在那段放纵叛逆浪荡的过往,这回,他把什么都给了徐礼,把什么都舍弃了,自我沦落,换来的却是瞬间身体即将被撕裂的痛楚。

他再也找不到自己在徐礼心中的位置,再也唤不回这个人身上的温柔,可悲的可怕。

季秉恒没出来吃晚饭,徐礼问了几句阿姨季先生的情况,没得出什么所以然来,端了食盘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门上了锁,徐礼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才开。

季秉恒打开门,表现的太正常了,可徐礼对他的一举一动表情语调,无一熟悉,季秉恒现在所散发出的每一丝气息都在显示,他的低落伤心,空洞阴冷。徐礼看着他,盯着他的脸,对这样的状态有些恍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桌上的资料都是摊开放的,主人并不打算隐瞒任何人,它们大喇喇地出现在徐礼的眼睛里,徐礼放下食盘,拿起资料夹,里面照片清晰,一应俱全。

徐礼眼角跳了跳,脸也跟着冷下来,“你找人跟踪我?”

季秉恒不怒反笑,“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学不会去尊重和相信别人。”

徐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季秉恒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臂,裹的死紧,力道大的让人生疼,“尊重?相信?”冷哼一声,“就是学你一样对我不闻不问,就算我晚上不回家也不会打个电话问问我睡在哪里,和什么在一起,会做什么,就算看见我和那些三流女星传绯闻也当没看见,你真他妈大度,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里,徐礼,我忍够了,这么多年,我对你掏心掏肺,你自己扪心自问,在你心里我他妈算什么!”

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徐礼没想到季秉恒会这么说了,楞了一刻。往回抽了抽手臂,不能动。

徐礼直视着季秉恒,看着他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眼睛,再也无法逃避的隔阂。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问你是因为我信任你,徐芷也二十岁了,我们过了这么久,都说时间是感情的杀手,你要是真的有别人了,大可丢下我跟别人去好,十六年了,就是块石头,也被你磨圆了。”

季秉恒完全没有想过,徐礼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在徐礼上来之前,他心里编排了很多强迫他留下的话语,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他即将面对的,会是徐礼无情的抛弃。

无法承受的喜悦,季秉恒会犯大多数人都在犯的错误,在接近幸福时,往往倍感幸福,却在幸福进行时,患得患失。

受不住的蛊惑,季秉恒激动地一拉过徐礼,也不管他接不接受,死死地抱住他,嘴里念叨着,“真的吗?徐礼?你对我……我以为……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喜欢,我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徐礼任他抱着,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太过奇怪,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个世纪,如果不说出来,爱的再深都会心怀不安,惶惶害怕即将面对的曲折。

季秉恒一边抑制不住心中欣喜,一边还记恨着王玲,不过这会儿再也不敢硬气了,喃语着说,“那女的怎么是怎么回事。”

徐礼没想到都这地步了,还不忘打探军情,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把老太太和王玲的始末交代清楚,季秉恒听了长舒一口气,接着问,“那天电话里汤开了是怎么回事。”

徐礼只好又把吃饭的事情说了一遍,季秉恒怪他怎么也不知道拒绝,都是有家属的人,徐礼让他松开手,抱得太紧,然后才说,人老太太都快七十了,还是一倔脾气,他怕不答应再出个什么事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季秉恒还想哼唧,徐礼就开始发难了,上回季秉恒可是发了毒誓说会互相信任尊重的,这才多久,老毛病又犯了,季秉恒听见点头如捣蒜,一个反身把徐礼摁桌上,决定要来个“深刻”、“持久”的道歉。

季秉恒在书房道了两次歉,觉得心里还是有愧疚,回房又道了一次,最后还有还想道,实在是把徐礼道毛了,才鸣金收鼓,就这样,那手还不老实,上下占着便宜。

徐礼这副身子,是越上年头越有看头,他怎么吃都吃不够。

徐礼困意上涌,腰酸背疼,决定暂且视那只咸猪手,等明天养足精神再算账。

徐礼到底算没算账,无从得知,就是那周徐芷回来的时候,半夜饿醒了去厨房拿吃的,经过二楼客房门口,听见他季叔叔在那干耗,“宝贝,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你让我进去吧,你都给我锁外面好几天了,我真不敢了。”

徐芷以为是自己的作战方案奏效了,隔天兴致勃勃地大老远跑市区又买了一沓子八卦杂志,结果还没翻两页就被徐礼找过去促膝长谈,徐礼告诉她,她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要有自己的生活。

一直坐在不远处假装看报纸的季秉恒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四)

这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坎坷啊,季秉恒活了大半辈子,终于明白祸不单行这句话。

美丽的早晨,身边躺着美丽的爱人,准备再做一次美丽的事情,门铃他就不合时机的响了,然后他美丽的爱人,拒绝再做美丽的事情,并且毫不留恋的推开他,穿上严严实实地衣服下去开门。

等季秉恒发现徐礼久久未归,下去找人为时已晚,季秉源正情难自制地搂着徐礼,那叫一个恬不知耻。

刚想一脚踹过去,就听见自家媳妇让情敌安安心心住家里的季秉恒,顿时泪流满面。

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啊,什么时候还能彻底铺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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