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手抓好怀中那探着头做势想挣脱出去寻食的狐狸,道,
“裕君觉得若始终我想不起来以前的记忆回如何?”
华裕君打了个呵欠道,
“朕,允卿告病上书的辞呈。”
华裕君不再用“你、我”回复,可见这话的分量已然是十足了。
我看着他,自觉是一脸严肃的问他,
“微臣有一事请问皇上,请陛下先恕了臣无礼之罪。”
他嘴角一勾,
“卿说。”
我垂首,厚起老脸问出了无数穿越文中各位均出了头地的革命先烈们在与皇上之一级别的老板们关系看着还是挺好的情况下方有胆问的话,
“禀皇上,臣想问,若臣辞了尚书一位,臣的奉禄……”
华老板他轻笑出声来,
“朕以为,候爷的奉禄一向比尚书而言是要高出几许的。况且,候爷世袭的北王位,也是差不了的。”
我略抬头,惊诧于他那本来就极好的五官见揉出的眉眼盈盈点点晕出的笑意。
五十七、
“二位公子,清风观到了。”
车行了不知多少日之后,在某个本大臣又斜靠在马车窗边浑噩欲睡之际,耳边响起了很陌生的声音。
“恩?”
我眼前清明过来时,满目正是华裕君一身依旧让人觉得旖旎得甚的衣袍。
哦,今天换的是青蓝色的,滚边全是暗色的莲花纹。
符合皇上风格的考究得很。
“这是到哪了?”
我坐直身躯,迷茫的看着他问。
华裕君斜睨过来,
“你的嘴边。”
我愣着盯住他许久。其间华裕君挑着眉半响,加重语气又说,
“嘴边。”
我垂首沉思,伸手在揉脸时摸到一把粘湿。
口水兄么……
恩,正如同人有三急般正常。
虽说我本来想将就着举袖擦擦就好,可是斜目间就是华裕君那张脸。
还是,果断从怀里摸方帕子出来吧。
我默默无言,挂出张乖宝宝的脸用帕子默默的,狠狠的揩了揩自己的嘴角。华裕君‘啪’的把手中的酒杯车里的小桌上一撩。
“其实你用袖子揩了也可以的,也没什么好不自在的,你以前做我伴读时,也并非有少做这种事。”
我迷茫的看他,换来他看得出同情的一眼。
华裕君伸出手示意我移开些许,便径直从他那位置将面前的小案挪开些许,径直是往车门那里移过去。
他这挪动,挪得颇迅速。估计是有急事?
我扶着马车壁站起来,却悲催的以头撞了马车顶。
华裕君推开马车门,回头正是赶上看着我抱头沉痛。华裕君说,
“你急着站起来做什么,下马车要慢慢来。”
说罢还轻摇头以示无奈,转身从车门边跳下车。当然,还兼带不忘了向车内伸一只手,作势是要来帮着拉我下车。
我慢慢挪到车门边上,安份这把手给他握着让他拉我下去。
本大臣,今日依旧挂着失忆的牌,演着废材求照料。
今天天气颇为晴朗,华裕君这次挑的地方也颇为安静宜人。
当然,春日未到,这里繁多的树也只剩着枯架子。小凉风一吹,着实的由背后送你一身冷汗,买一送一带送着小米疙瘩一身。
我问,
“这是到哪了?”
身后阴沉沉来一声,
“禀顾少爷,是到不归了。不会归来的那个不归。”
我僵了身体转过去,自觉额头冷汗正细细的冒着。我到是被吓着,华裕君悠悠然在我转体运动的过程中温和着道,
“有劳了。”
马车边杵着的疑为车夫的人物低低一垂首,在华裕君话音落后应了声无碍。
我忍不住问车夫兄,
“小兄弟是做什么的?”
华裕君在背后长叹一声,拉着我的手就走,末了领导风范的扔下一句,
“有话回来再说,现在眼前尚有事。”
我苦逼着脸任他拉着,在走出几步后听到身后有细细的杂音。略微停下转了点身,恰恰胸口迎上飞扑上来的自己养的那只狐狸。
一手把狐狸在怀里揽好,华裕君却已经彻底停下脚步。
我把目光从怀里刚飞扑上来的货上移开,一抬头,觉得内心震撼。
眼前乃青石阶梯。
并且,抬头目测,应该是很长。
阶梯它向着群山深处去,再深些进去白雾片片还不知遮挡了多少阶梯构成的路。
我扯了一张微笑的脸去问皇上他,
“裕君,我们这是……”
皇上他一副磨刀霍霍向牛羊的兴致状地道,
“清风观。”
小凉风阵阵,本大臣觉得天气仍旧分外冷。
我说,
“道观?”
华裕君点头,
“唔。”
我说,
“裕君前几日不是还说不要信这些有的没的么?”
华裕君兴致勃勃回复,
“哦?”
这音呈升调,疑问腔。
凑合着又是:皇上的心思你别猜。
我看了他一眼,认命地踏上青石阶。
狐狸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拼命用小爪子扒拉着我的袖子,小耳朵一抖一抖地。正是分外的鲜活。
我看着它,扭头看向正拎着袍子角在青石阶上同样缓慢向山深处挪的华裕君。我问,
“裕君呐,身上可有带什么绳子没有?”
华裕君道,
“怎么了?”
我看着怀里有人抱着走却不安分的狐狸,咬牙道,
“我觉得我这只狐狸很想自己在山道上走一走,想问裕君可有绳子让我牵着他,让它自己撒了小腿活动活动,又不至于跑了。”
华裕君却又是仍旧兴致勃勃地抬头,再道,
“哦?”
还是语调向上呈升调,发疑问音。
我默默转身继续抱牢狐狸慢慢爬。
如果说穿越成了臣子装个失忆都得被皇上安排出去是报应。
一时冲动把怀里这只狐狸接过来养更是大报应。
擦。
我如今忒想抽几天前的自己:
让你嘴抽提出想去道观的想法,给皇上老人家他提供了头脑一热想爬山拜神的导火索。
五十八、
求神拜佛,招灾惹祸。
嗤。
本大臣在怀抱一只老肥狐狸的情况下无比坚强的在爬青石阶梯第未知节后的情况下,偶尔回首幽怨的瞟身后脸不红气不喘,精神倍足的皇上。
皇上他伸手掸掸衣袖,亲启龙口,
“怎么,爬不动了,要歇歇么?”
本大臣转身仰头,笑露一口白牙,
“没呢。”
皇上点点头,龙爪一挥,示意继续走。
我于心中暗呸他一声残酷的资本家。
……
……
普遍的,在背后呸人,据传,会遭报应。
我头中闪过这念头时,正是攀爬石阶的又某一节。
当时我正豪迈地登上这又某一节,狐狸也继续欢快地在我怀里拔拉它的爪子。
总之,深山石阶易长青苔。
本大臣身先士卒在皇上面前狠命爬阶梯的时候,一腿踩到光滑的物体,于是头向后仰,下去了?
狐狸吱吱两声从我手里飞跃而出,我心知我将自己化做一颗从石阶梯上扑腾着、奔放地哪里来就哪里滚下去的人肉。
人生何其苦短,而且又是没有恋爱就又得去面对登入天国。
闭眼吧,人生就是一睁眼一闭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不是?
吾命将休。
我绷紧全身神经以便体味滚动下去时被石阶硌得全身疼痛,结果却撞上一温暖的躯体。
腰上还冒出一只手把自己搂住。
“怎么走路会不小心。”
华裕君清冽的声音擦着我耳垂响起。
一时发愣。
死是不可能了,因着皇上他一代天骄的及时捞住了本大臣。
我待他稳住自己和我的身形,从他怀里出去,转好身做低头认错状,
“多谢。”
华裕君道,
“走累了就歇着,勉强自己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凶神恶煞,听得出几分微怒。
我当然一缩脖子。为了冷,也为了抖苦逼求同情。
“歇歇再走。”
他长叹一句,径直往我身边的阶梯上一坐。
我自然乖乖去他身边坐着。所幸狐狸这东西还算有良心,自己屁颠颠地安份爬回来往我脚边一趴。
我扯着华裕君的袖子,以下巴一指狐狸,讨好着道,
“诺,你看,这狐狸还知道回来。”
华裕君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调向山下。他什么不多说,到堵得我心头一阵小颤。
毕竟对方还是一国之帝,我的身体如今也无非只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失忆大臣。
必要时,他会不会……杀。
他对我的好,如果说有理由,应当是这身体理论上说是他的亲戚,或者说,有制约作用一类的皇亲?
这就是魂越的杯具是如何练成的:连自己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角色都不知道。
还说当米虫,连米虫的筹码都没有。
我埋头于双臂间,默默把太严肃的问题们甩出大脑。
……
……
“二位公子是要上山么?”
抬头向四周看,发现不知从哪冒出一对穿白衣的僮儿。
我偏头看了看身边将目光同样移向那对僮儿的低气压模式皇上,觉得对这位无多说话的意思,便堆了一脸自认柔和的笑,把脸转向那两个僮儿,口气和蔼,
“在下姓顾,朋友称一声阿三,旁边这位姓华,名裕君。我二人是自桑梓城过来,是要回姜城交帐的商人。在下路近桑梓城时因身体不适,有桑梓城熟络的同行听闻了,便推荐在下到这山中的观中来。”
那对僮儿两双清清亮亮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我,
“你是来看病的么?”
我仔细想了想,普遍而言,跳大神这个职业在坑钱时都要寻思些正当名目出来,皇上他心甘情愿带我来爬道士观,定是做好了提供经费的准备。
我固是不信,可是让皇上他折腾一顿却无果而回,也是会有掉脑袋的可能性存在的。
我双目炯炯回望那对僮儿,坚定地,狠狠地,点头。
他们俩的小脸显出一脸庄重且了然的神色,荡漾出一种相当童稚可爱的笑,拉着手蹦蹦跳跳跑到我和华裕君背后,齐整地鞠了个躬,
“两位公子请随我等来。”
我盯着他俩交握的手,大脑中再次自动反应出我前个世界的母亲最常念叨的话之一:
好基友,当然从小养起。
华裕君站起身拍拍外袍,
“有劳。”
我踌躇着是否该说什么,华老大却是朗声道,
“还请二位前方带路。”
我心中暗哀一声爬山之路又得开始,当即把狐狸往怀里一扯。
抬头见着那两个僮儿背着的背篓,本人心中灵光大现。
不去多想华裕君如何如何,我一把拉住其中一个僮儿,甜笑着道,
“小僮儿,给你赏量件事可好,大哥哥生着病,还得要自己照料宠物,抱着宠物上山极累,看小僮儿里背着背篓,可否替大哥哥背上去,下山时大哥哥请你二人吃糖葫芦可好?”
那僮儿眨巴着眼生生将我望着,我却是被自己刚才那说话的调调和一口一个的‘大哥哥’,恶心了个透彻。
还好这孩子状似极好哄地点了点头,我当即一手把狐狸往他的背篓里一放。
实践证明,胖狐狸的脱手,使本人爬山的过程,轻松极多。
五十九、
阿米脱佛。
所幸旅程再漫漫也有尽头。
在漫长而造孽的爬山之行进行了应该挺长的一段之后,本大臣抬头,终于从交错着的树枝间看到了道士庙所在地的特征:所谓的灰砖青瓦,橙布飘飘。
前面带路的小僮儿啦啦啦几声,蹦跳着向石阶上冲上去。
我揉了揉自己的腰,余光斜向正以常速向石阶上缓慢移动着的华裕君,寻思着是否要哼上句:比不得小孩的冲劲。
可是,我的年纪,也确确实实,无论是身体年龄还是灵魂年龄,都正值风华正茂好少年。
再爬几层阶梯,凑合着也可以看见道士观门口那高高的门槛。
“师傅师傅,你看,这是今天来的客人养的狐狸。”
我加快步伐多走几步,刚刚好赶上目睹早时那两个僮儿把我那只吃货狐狸紧紧揪在手中,正是掂着四只小脚向一个紫袍的清俊人物献宝。
狐狸的小脑袋难得有危急意识的晃动着,四只小腿拼命蹬啊蹬,十分有趣。
我瞧它那样,叹息着又向前几步,浅浅施了一礼,
“有劳小僮儿帮在下带在下的宠物上来。只是,既然目的地已到,可否把在下的狐狸放还于在下。”
那两僮儿对视一眼,小手一撒。
落地后的狐狸惊恐状地用它的小眼将四周一阵研究,撇着它的小短爪就冲杀到我腿边,狠命扒拉着我的袍子就往上爬。
这货不知道在离开我视线之外的那段时间内是受了什么刺激,扒拉我袍子的劲头贼大。我怕它多扒拉一两爪,就抓毁我的一件好好地衣服,赶紧把它从地下捞到自己的怀里,暖手的同时替它顺了顺毛,兼带叹了口长气。
“这便是有来客么?”
道士观门口杵着地那位紫袍的清俊兄在嘴边拉出一抹幅度,柔和的声线撒出来。
我盯着看他一会儿,点点头回了声哦。
“公子此来,是为了……”
紫衣兄他轻悠悠沿着阶梯晃下来,晃到我面前,把刚才的话补着说完,
“求符,还是看病。”
他两眼直勾勾看着我,一时堵得我想不出什么说词。
“求符如何,看病又如何。”
华裕君的声音冷清着响起,我回过头去看,瞧着他一脸平和,波澜不惊地理平自己的袖口。
“原来……还有一位公子么?具体在观外讲到显得我这做为接待方的不周,二位公子,可否进观容在下招呼一二在详谈?”
紫袍兄深深施礼,再伸出一只手做出向道观内请的手势。
“有劳。”
华裕君几步向着道观内迈进去,我干干向着那紫袍的兄贵一笑,当即紧跟着华裕君的步伐迈进道观。
这道观规模不大,特色没有。但是空气中却没有任何烟火的味道。
委实怪哉。
待那紫袍的兄贵把我们带到道观后的小院,很短的一路也并未见到其他的道人。
最后到类似后堂的地方坐下,整个地面干干净净,连桌椅也好似刚擦过般。
紫衣兄示意我和华裕君坐下,伸手还送过来两盏热茶。
我只觉得屁股一沾板凳那一刻,精神抖擞焕发。
当然,坐定了,就是搭话,互通姓名的环节。
华裕君端起那道士递过来的茶杯,装模作样地嗅了嗅茶的味道,开口先问,
“仁兄先前在问在下表弟看病还是求符,这里面可有什么玄机?”
紫袍兄一笑,对曰,
“非也,只是这道观并非是在下主事。主事的是在下的一位故人,只是这位故人如今云游四海去了,前些日子写信让我来看着他的观子。若是要求符,因在下并非是道士,所以二位公子可在此休息后再另做打算。如果是看病,在下粗懂医术,若二位公子不再意,便可交由在下来医治。”
我挥挥手说,
“无事无事,只是那为原来的道长去云游,这观中理应也留得有其他的道长吧。”
紫衣君一笑,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在下那位故人本来就是深居此山中,故而观中人手并不多。他这一去,原本的人手也全都随了他下山去,不然,也不会让在下过来接手。在下在此,因着尚带了两位侍僮过来,生活上也无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