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了?”收住攻势,冷拾心转身朝楚离走去,楚离抬头看他:“已经昏过去了”
举步,覆余觞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先扶他上马车,到了城里在说”麻烦的事一旦遇上就很难甩开,更何况见死不救那不是他的所谓,于是就这么滴,覆大公子生平第一次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家。
男人名唤焰离,长相阳刚俊美,覆余觞将人扶上马车不久之后,焰离就已经苏醒过来,迷蒙的双眼,在看见映入眼帘的第一人时,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瞧见了天人,嘴角虚弱的微微一勾弧线却因伤口的疼痛而轻咳出声。
“师叔,他醒了”楚离一惊,爬在榻边看他,小骨不太喜欢血的味道一个人爬出马车同覆余觞坐在一起,两人相互对看一样,都没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覆余觞轻笑出声,伸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安静的坐在覆余觞的身边,小骨看看前面的马头,又转眸瞧瞧身边的男人,好半响后才吐了两字:“谢谢”
微微一怔,覆余觞明白小骨指的是何事,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小骨的头,不言。小骨被因为他大掌的温度而有些怔楞,最后也是微微股着两腮帮子,顺顺自己那被覆余觞柔乱的发。
瞧着小骨这幅样子,覆余觞微微一怔,总感觉这孩子的容颜举止,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小骨,你从小就一直跟在秦罗身边吗?”
秦罗,乃是丐帮帮主,小骨一顿,皱眉点了下头:“恩”
“为何?你父母呢?”小骨身上的气息,不像是一个从小,就在乞丐窝长大的孩子,反倒有些像是那种半路出家的小人,还在处于适应期间。
小骨垂眸,片刻才低低回了一句:“死了”
心里深处对他而言,父母确实早就死了。
覆余觞微微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大手拉过小骨,将他抱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没有了父母,路总还是要走的”
被他抱着,小骨起先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可当耳边听着他说的话,在感受着那穿过衣衫传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不知不觉也就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马车里的冷拾心转眸,不经意间看着车门外那相拥的两人,双眉一皱,心里感觉有些不是滋味,气愤的甩开头去,坐回榻上将救治焰离一事丢给楚离全权处理。
撕开焰离身上的衣服,楚离满脸的无语,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师叔这随意胡来的性子还是丝毫没有改变,谁觉得他一个七岁的孩子在救人一事上会有经验?于是下一秒,楚离刚把焰离的衣服撕开就因粗心碰到伤口而让焰离疼的闷哼出声。
“小子,动作轻点,想弄死人呢”语气好差,这么久了起床气还没过去?楚离腹诽,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去惹他,冷拾心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楚离放轻动作,尽量不出碰触焰离的伤口,下一秒却忽而听得冷拾心那不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子,马车外那和小骨亲热的男人是谁?”
【毁灭与救赎】
01.
冷拾心吃醋了!答案?小骨和马车外的男人举止太过亲热!所以在离开树林,进入一小村庄之后,冷拾心终于忍无可忍,冲出马车将小骨抢了过来,并且厉声警告,要他离姓负的男人远些,不然就打断他的双腿。
不明就理的小骨站在医官门前,睁着双漆黑的眸子,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威胁自己的人。覆余觞蹩眉,对于冷拾心的举止感到有些不解。
“小拾……”
“不许叫我小拾!”前面的人才开口唤了这个名字,冷拾心就怒发冲冠,一声给他吼了回去,两腮帮子鼓掌着,双颊两边泛着水水嫩嫩的红色,皱眉,冷拾心像是看见仇人似的死瞪着他:“姓负的!跟你很熟吗?小拾小拾,爷又不是女人!”
冷拾心的反应,突然让覆余觞想到了两人那日见面的场景,心一沉,覆余觞踏步上前,一把抓住冷拾心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跟前:“你在玩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甚至好像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们本来就是第一次见!”语气很重,冷拾心皱眉,硬是甩开了覆余觞的手腕:“别以为你个高就了不起,告诉你!爷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在敢毛手毛脚,爷一定揍得你姥姥都认不出你!!!”心里不知何故,对于他的碰触,冷拾心从心里感到排斥。
说不清楚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应该要离这人远远的才好,离得远远的……
退到一边,小骨看着眼前的两人微微蹩眉,黑色的眸隐隐透着几许无奈,忽而身体像是被什么束缚一般,竟是失去自主的权利,整个世界一阵天翻地覆。
“啊……”
一声尖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扭过头去,才看见刚才还在两人身边的孩子,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一紧,二人消战,眼里心里栓的全是小骨的安全。
“小骨!”冷拾心大喝,转身,却看见小骨被人抓住,朝着村落的西北方向奔出,心一急,冷拾心想也不想,提功运气追了上去。覆余觞紧随其后,弹指间,小小的医官门前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放开我!放开我!”被人抓住,小骨死命挣扎,却丝毫未见其效,周围的风景,都在快速的朝他身边略过,不知危险的他,心一横,张口狠狠咬对方手上,顿时铁盐的气味充斥在齿夹间,对方吃痛,闷哼一声,扬手一甩,随即将小骨甩了出去。
受这力道左右,小骨滚落地上,尘埃枯叶漫天,身体不受控制,连续着几个翻滚之后,竟是一头栽下断崖,挂在崖边的树干上面,摇摇欲坠。
“混账东西!若不是住上有命,我早就宰了!”手腕的伤被小骨咬的鲜血直流,男人一身黑衣,头带黑面的站在断崖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挂在树杈上摇摇晃晃的身影,口中啐骂。
小骨惊出一身的冷汗,动也不敢乱动,就怕一个意外掉了下去,接近死亡的气息铺面而来,怦怦直跳的心脏,在刹那之际,好似快中他的口中跃出一般。
“小骨——!”忽而听为高崖上传来的声音,小骨此生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开心过,当下立马大声回应:“拾心叔叔,我在这!”稚嫩的声音透着几许慌乱的害怕,从断崖处传来,紧追而来的冷拾心听见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顿时心紧紧绷着。
在树林的尽头边上,已经在看不到陆地,那空凌在风中的一名男人,身着黑衣蒙面的站在断崖上,而小骨的高呼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心急,冷拾心也不曾多想就一个闪身冲了上去,对方见冷拾心出手,摸出腰间的匕首,揉揉发疼的手腕,臭着张脸就冲了过去。
覆余觞见两人纠斗到了一起,蹩眉,两个轻功闪跃来到断崖边上,低头朝下一看,小骨此时正挂在崖上横长出来的树干上,被枝干勾住的衣衫拉得笔直怕是撑不了多久,心一沉,覆余觞几乎是没有多想便纵身跃了下去。
挂在枝干上的小骨,一颗心本还高高悬着,恍惚间却感觉到有人将自己抱住,跟着世界在一次天翻地覆。回神之后,小骨的第一反应,就是两手紧紧抓住那将自己抱住的力道,全心全意的将性命交付到他的手中。待得世界定格之后,小骨最先听到的是和上次一样关切的声音:“没事了,小骨没事了”
覆余觞将人完好无损的救了回来,冷拾心心头大石落下,出手间更是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夺过对方手上的匕首,冷拾心侧身闪跃反刺,将刀插入对手体中,后又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只见那人倒在地上挣扎两下便没了气息。
虽然余怒未消,可冷拾心关心着小骨的安全,拍拍双手,转身举步就朝站在崖边的两人走去。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看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人,小骨蹩眉,漆黑的眸中闪着动人的晶液,不知是被刚才的一幕吓着,了还是因为其他。微嘟的小嘴显着几分倔强,冷拾心笑笑,伸手揉揉小骨的头,未曾多言便站起身来,可是……
就在那一霎间,黑色的箭羽破空而来,出于本能,冷拾心扬手一挥,将小骨推了开去,而自身的胸口,却被那一只冷箭所贯穿,红色的液体眨眼间溢了出来,仅片刻便已将他的一身青衣染红大片。
“小拾!”覆余觞反应过来,冷拾心的身体正朝着后面扬去,伸手将他抓住的那一瞬间,连带自己也被冷拾心给带了下去。两人身体不受控制,笔直朝下落去。覆余觞一手将他紧紧抓住,一手努力的想要攀住石岩,阻住两人的下落,五指被石岩划破,血肉模糊,抽心的疼痛从五指处阵阵传来,覆余觞脸色惨白,双眉拧的死紧却仍旧不敢松手。
“拾心叔叔——!”小骨爬在崖上俯身看着地下的两人,瞬间也是血色全无,全心全意扑在两人身上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影的一步步接近。
下坠的冲击,快的让人无法呼吸,覆余觞低眸看着那被自己抓住的人,咬牙手中猛一用力,抓住了崖边上一块突出的断岩,手肘脱臼却也总算稳住了两人下落的身子。
“小拾……”
被他抓住的人,因为身上伤口的痛楚,而脸色惨白,身体受到冲击各个神经紧紧绷着,昏昏欲睡却在听到那声呼喊之后,睁开了自己的眸。
是哪个姓负的人。
“小拾,不要睡,千万别睡!”手抽筋的疼,覆余觞依旧咬牙,力道丝毫不松。睁着有些迷蒙的眼,冷拾心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飘浮浮,有些不受控制,好像随时都有随风远飘的感觉。
“放手……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小拾!”覆余觞咬牙,脖颈上的经脉明显突出,脸色因为过度用力而胀的通红:“要就一起掉下去,放手?我不会放的!”
这样的画面何曾相似?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发生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是他还是袁策,而冷拾心还是冷萧的时候,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吧?
“我们以前认识,对不对?”不知出于何意,冷拾心对于这样的画面,心头竟会感觉无比的收悉,那种既喜悦而又害怕的情绪,仿佛在多年前也曾出现过。
覆余觞不能理解,为什么每一次,冷拾心看见他,都会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心紧紧抽着,痛着。
没有得到回答,冷拾心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变得飘飘忽忽,身体好似快要如烟一般散开,沉重的缓缓将眼磕上,无意间,冷拾心的口中吐出一句让覆余觞心痛如绞的话语:“袁策,为什么你非要抓到我不可?”这是多久以前的话?是当年的冷萧所问的话,现在又一次从他口中问了出来。一丝醒悟从脑中一闪而过,覆余觞此时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明白他的心意?为什么要顽固的认为男人与男人间的情爱就是违背伦常?为什么在有机会可以弥补的时候,却只是将他伤得更深?为什么保护不了他,为什么总是将他放在最后……
心一阵阵的疼着,好像被人卸成了好几十块,惨白着脸,覆余觞勉强勾起嘴角,对他笑了:“你是我的恋人,我怎么能不把你抓住?”
“恋人……?”灵魄眼看既散,冷拾心已不知自己是谁,若不是手腕上传来的热度,让他心中无法释怀,怕是冷拾心早已如风一般散化。
陌生而又收悉的画面,因覆余觞的那句恋人而在脑中重演,那一次次锥心的疼痛,反复的在他心上重现,双眉拧的死紧,冷拾心赫然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上方的人:“不对!你抓我只是因为你职责所在!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异类!是你的忌讳!你承认我只是因为我对你有利用价值!而不是因为我是你口中所说的恋人!!!”
冷拾心在说什么?他将覆余觞对他的感情全部抹灭,他不相信,他也不知道哪些话怎么会突然从口中冒出来,脑袋里的记忆十分混乱,令他分不清前后发生的关系,心里只有被人伤害的痛楚,在不断的叫嚣,告诉他别在傻了,两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
所谓的万劫不复,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
“不是的……小拾……不是……”被冷拾心的否决而浑身疼痛着,覆余觞想要解释,可是冷拾心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垂掉着的另一只手在覆余觞开口想要解释的时候,伸了上去,吃力的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小拾你做什么!?”心瞬间犹如跌落谷底,仿佛下一秒即将死亡。
看着覆余觞,冷拾心轻轻勾起嘴角,脸上的笑,是覆余觞从未见过的惊艳而又血腥:“我不需要你救,一开始就不需要”
需要他救得时候,那人只是将他往深谷低下推去,在他已经摔的粉身碎骨之后,才又对他伸出手来,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手腕上的力道一点点流逝,灵魄失去束缚正一点点的脱离身体,掰开那人的手,在身体猛然下坠的一瞬间,冷拾心感觉自己的心从未如此轻松过,或许早在当初他便已经死了该有多好?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救赎……
02.
师祖,我和拾心之间真的只能留下一个人吗?
在孩子出生以前,我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你,以我如今的修为要想护你二人共存,并非难事,只是……上古定下的天律,即便是我,也无法改变,从你接收了小石头所有的记忆以及感情开始,这一切就注定无法挽回。
羽族上古定下的天律,是以命换命,既然那个被他们二人共用的身体,在妈祖庙里诞下婴孩,那么赊欠的命,就必须用他们中的一个来偿还。
弟子有一个请求,望师祖答应。
你……
弟子死后,还望师祖将我带回天山,力保拾心安全。
你当真要这么做?孩子……你才是这身体的……
弟子知道,可是茫茫天地间,除了拾心和师祖,根本无人知晓弟子的存在,慌茫乱世,弟子早已无心生死,唯一割舍不下的只有,那个未能见上一面的孩子。我既无法守他护他,那就让拾心来帮我完成这一切。
这……
接收了冷拾心所有的感情和记忆,那么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不是无辜的诸葛石心啊……
垂下眼眸,他低喃。
十九载的孤寂人生,只有拾心一人可以陪我度过,我知道这次死劫,是我重获新生的时机,但我怎能如此卑劣,陷拾心与死地?
冷拾心的死劫,便也是他重获新生的时机,如此大好机会,对于一只被困了十九载的精魂而言,该是怎样的千载难逢,可是他却选择了放弃。
所谓的生死不过一线之隔,他诸葛石心,虽只是被困了十九载,但如此虚空的存在,与死亡又有何意?而冷拾心不同,他真实,跳跃,潮气的存在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那他又何必摸去这些?
既然已经有的决定,那……要怎么死,要死在谁的手上,他可以选择的对吧?
你这算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让我亲手杀了你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既然已经选择了要走的路,那就没有回头可能,所以最后诸葛石心选择丧在他的手中。
师祖,我若不存在了,那拾心日后便也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了吧。
却是如此。
弟子就此拜别师祖。
生死无异,他能放得很开,只希望冷拾心和他的孩子可以平安的活着。
“小拾,小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