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泽说了，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

而事实是，男人爱面子不亚于女人爱虚荣。比房子，比车子，比老婆，比孩子，工作也要比，有了情人还会比情人。虽没有明目张胆的互相攀比，那内心里都暗暗的叫着劲呢。偶尔聚到一起闲聊，通常是不经意似的拿出来炫耀一番。这是大多数男人的乐趣。说是爱面子，那和女人的虚荣心有什么分别。

韩冬中秋节只放了一天假，法定放假三天的传统节日对这所重点高中来说会用很多正当理由免去，让学生深恶痛绝下，又不得不接受。

今年的中秋节，韩冬很心酸。韩秋的生日就在中秋节后三天，但韩冬无法祭拜。韩秋没有墓地，她去世前希望骨灰能洒在城外的江里。韩冬做到了，结果就是无处承接他的思亲之苦。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怀念。

韩冬和杨海在有关韩秋的任何事情上都神奇的默契，闭口不提。铭记在心里就好，一旦提及，只会使人更伤心。

十一的假期临近，韩冬日日翘首以盼。只要是和杨海，无论去哪都行。

托刘凌泽的关系，杨海没多久就提到了车。手续没办齐，新车又处在磨合期。看来十一出游是没法开新车了。

买车这件事韩冬只是听杨海提过几次，并没在意。今天中午放学回家，楼道口前面的停车位上多出的那辆崭新越野车，也就根本就没引起他的注意力。进了家门，饭菜摆在餐桌上，杨海却站在书房的窗户前。

没等韩冬询问，书房里传出了杨海的声音“看见那辆新车没？”人也走了出来。

“哪辆？我没注意。”

“啊，一辆新越野，那是我刚买的。”

不自觉的带了点炫耀的语气，说到底杨海也是个普通的男人。不像刘凌泽，买了一辆奥迪A6连声都没只一下。

听杨海说是新买的车，韩冬很意外。当然也很好奇的去书房的窗边看了一眼。确实，这样的车很符合杨海的气质。自然免不了要称赞一下杨海的眼光。说说笑笑中结束了午饭。

眼看十一就到了，出游方案也订好了。杨海想让谷宇也加入其中，就是不知道怎样开口相约才显得不唐突。中午下班回家，低头走在楼道里还在想，迎面，谷宇正下楼。

“下班啦。”欢快愉悦的招呼声。

“噢！这是去哪啊？”抬头看见谷宇，杨海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吃早饭去。”谷宇心情似乎很好，眉眼中的灵动透出来别样的风情。

“嗯……早饭？”没等他明白过来，谷宇已经擦肩而过。赶忙叫住还在往下走的谷宇“等一下，我想问你，十一……你有空吗？”择日不如撞日，正好遇见了，更省的登门相约的尴尬。

“有吧……什么事？”不似确定的答道。

“我和朋友十一约好出去玩儿一天，一起去吧。”貌似不在意的一问，实际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答应啊，答应啊。

“好！出发前一天通知我。”一口应了下来，谷宇下楼的脚步又轻又快。

“好……”谷宇过于爽快的回答杨海倒是没有料到，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件事，杨海直到出发那天也没跟韩冬提起。

“喂，凌泽，七点……行我知道了，那就这样。”

韩冬有意想要听杨海在和电话的那边讲什么，奈何声音太小，除了杨海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

杨海放下电话，对正看电视的韩冬说“明早七点出发，凌泽过来接我们。”

“刘哥？不是我们自己去吗？”

“人多热闹啊，再说本来也是他安排这次的行程。”

“是，人多热闹。”口是心非的点点头。

韩冬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全不是那回事。明明说是两个人去，现在又说和别人一起，他知道刘凌泽，还有他那个形影不离的老婆。这不是搅局么，二人世界就这么泡汤了？

杨海晚上下班回家前先去了隔壁，把明天出发的时间跟谷宇说了才回的家。这会儿接到刘凌泽的电话，时间提前了，还得再去和谷宇说一下。这来来回回的倒没什么，反正不远。就是不好当着韩冬的面。

“十点了，去睡吧。明天要爬山的。”杨海催促韩冬，这样他才好去隔壁。就是这种感觉怪怪的，像是偷情似的。

“嗯。”心情低落，电视也看不进去，杨海一说，韩冬就回房了。

杨海关掉电视，随手从茶几上抓了份报纸看。等了半个多小时，确定韩冬睡着了，便放轻脚步来到隔壁。

这回杨海没按门铃，轻轻叩几下房门。夜深人静的，门铃突然响起任谁都会吓一跳。

谷宇探出脑袋“我猜就是你。”

“还以为你已经睡了，我来告诉你明早提前一小时出发。”

“嗯，进来坐。因为明天要早起，今晚我罢工。平时都是凌晨五六点钟才睡，现在到睡不着了。”把杨海让进屋内，谷宇盘腿坐在沙发上。眯眼笑着。

“那么晚？生物钟都紊乱了，对身体不好。”十分不赞同谷宇的作息时间，这样不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么。

“习惯啦，对了，我发表作品的漫画书找到了，你拿去看吧。”谷宇在混乱的茶几上翻来翻去，几本漫画刊物摆在杨海眼前。“这几本是近期的，以前的死活都找不到了，可能丢了。”谷宇自嘲的笑道。

“没关系，以后我会自己订来看。谢谢了。”杨海翻开一本，在目录上寻找那个让他痴迷的名字。

“这个……是你么。”根本没打算找得到，一般画家都很少用自己的本名。所以杨海不确定的指着一个名字问道。

“嗯，是我，这是我小名。”

“哦，那我以后也可以叫你小宇了？”杨海合上书，开玩笑似的问道。

“可以啊，名字嘛，无所谓的。啊！对了，我跟你说件重要的事，以后你有什么事尽量在晚上八点之前来，八点以后是我的工作时间。进入工作状态时要是有人打扰我，我会……很恼火，呵呵，上两次你来的时候就是的。所以……不好意思啊。”谷宇抓抓头发，一脸歉意。

“原来如此，那是我的不对，不应该打扰你工作。以后不会了。”杨海终于搞清楚了谷宇那貌似人格分裂的行为。不能说不高兴，毕竟事出有因，他也多了解谷宇了一点。

“彼此彼此，你把我当朋友我很高兴。我的毛病特别多，以后多担待啊。”

有那么一刻失神，谷宇现在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杨海的每一根神经。他还不够了解谷宇，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爱谷宇，什么外界因素都构不成障碍。换句话说，杨海迷失在名为谷宇的世界里了。

第九章

带着漫画，杨海起身告辞。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把谷宇的漫画小心的收好。之后就躺在床上细细回味，凡是关于谷宇的都值得细细回味……

十月的早晨清爽舒适，在这个城市，秋天给人的感觉最舒服，风景也是最好的时候。所以一到十一假期，出游的人特别多。

杨海和韩冬一前一后走出楼道，刚一露面就听到清脆如铃的声音。

“早啊。”谷宇一身简洁的休闲装，很中性化。

“早，等了很久了？”每次见到谷宇，杨海的声音几乎柔的能掐出水来。

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在同杨海打招呼后，韩冬的神经马上体现出前所未有的敏感。虽然这人是中性打扮，但多看两眼看就知道是个女的。

面对谷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韩冬皱起姣好的眉，他受不了这种眼露精光的“欣赏”。在学校就是这样，出了学校怎么还不能避免。

“没有，刚刚下来的。这是你表弟？长的真美。”

以谷宇的标准来说，韩冬长的美，其他的词汇无法正确形容。这话杨海听了都别扭，更无须说韩冬本人了。

“美？”是什么意思。韩冬第一次被人这么说，自然认为有必要好好问问。

“我是说……很帅！”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谷宇马上改口道。

“就是，长的太帅了，和他站一起我都没自信心了。”打趣的口吻缓解现在他认为十分诡异的气氛。本来谷宇的这件事就是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想着趁今天出去玩，人又多，干脆挑明。就是没料到第一面就这么尴尬。

“我叫谷宇，你好。”

伸到面前的右手白净细长，指甲上图着黑色指甲油。韩冬极不情愿的握上。

“我叫韩冬。”就是一万个不高兴，碍于杨海还是不得不优雅大方。

“谷宇住在我们隔壁，这个姐姐是个漫画家呢。”

“什么漫画家啊，就是混口饭吃而已。”

谷宇的谦虚在韩冬的眼里就是装腔作势，这趟出游已经让他很失望了，哪成想根本就是灾难。邻居？说的简单，有眼睛的都看的到杨海对她的态度不一般。做着无谓的猜测，韩冬心乱如麻。

三人一出小区的大门，一辆黑色奥迪A6缓缓停在他们面前。是刘凌泽。

“上车吧。”杨海打开车门，示意谷宇先坐。

“谢谢。”谷宇把斜跨在身侧的包抓在手里，欠身坐进去。

跟着是韩冬，杨海最后上车。

“杨海，这就是韩冬？小子长的挺帅啊！”副驾驶上的女人很不见外的夸赞着。

后视镜里反射过来的目光停留在韩冬的脸上，韩冬不自然的牵了一下嘴角。没办法，今天他是很难露出笑容了。

“是，这位是谷宇。”

杨海的眼睛看向后视镜，对上刘凌泽的视线。暗示刘凌泽帮他控制一下场面。而刘凌泽只给了他一抹玩味极深的笑。

“我叫路洁晨，你好。”

副驾驶上的女人回眸一笑，风情万种。就是有这样的女人，无论面前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能自然的展现自己的无限魅力。

韩冬感觉身边的人身体明显的一震。当然不会是杨海。

“你好。”声音也没了刚才的清脆。

杨海和刘凌泽谈笑风生，路洁晨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自己的观点。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经济，，投资。听得另外二人云里雾里，更别说参与进去。

似是感到了谷宇的不自在，杨海调转了话题。

“我看了你的漫画，画的真好，故事也很精彩。”

“啊？谢谢夸奖。”

“我觉得你很适合写作，你的情感很细腻。表达方式也很特别。”杨海再接再厉。

“有写啊，画漫画只是我的副业，写作才是主业，用副业赚的钱支持主业才不会饿死啊。”语气里透着无奈。

“是吗？有发表的作品没有？”杨海很意外，对谷宇的作品抱着极大的热情。

“没有，时间一直被画漫画占用着，写的很少。”

“呀！是个才女啊！又是画漫画，又是写作，你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吧。”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杨海认为是的。没几个人能和路洁晨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尽管他知道路洁晨没有别的意思。

“呃……两三千吧。”谷宇耸肩笑笑。

“那么少？搞创作的不是都很小资？日常开销都不够吧。”甜美的嗓音实在让人分辨不出她是真的在疑惑，还是在挖苦。

“不会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五百就够了，其余的都要寄给我父母。”

“五百？我一只鞋都不止……”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学学人家，人家是挣钱给父母花，你呢，自己挣的钱都不够自己花，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那是你的问题，你娶我的时候说照我一辈子的，怎么……后悔了。”

那撒娇的的声音似乎就对刘凌泽没影响，杨海想笑不好意思笑，韩冬一阵恶寒，谷宇别过头看着车窗外默不作声。

“看到没杨海，你娶老婆时可要小心点，不然就是我这下场。”半开自己玩笑，半开杨海玩笑，刘凌泽算是给了杨海点面子。调节了一下气氛。

“我说你就知足吧，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洁晨。”顺着刘凌泽话题，杨海心里感激，嘴上还是把兄弟卖了。

“听到没，知足吧，上哪找我这么好的老婆去。”听到杨海的帮腔，路洁晨一只粉拳锤在刘凌泽的大腿上，不过力量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刘凌泽是知足的，他和杨海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现在的境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凌泽大学毕业应聘于一家私企，意外认识了路洁晨这个董事长千金，之后就平步青云。但是不能说刘凌泽是靠脸蛋吃软饭的小白脸，因为是通过他的努力才使得这家私企的盈利在三年里翻了四倍。还预计在明年上市。

这其中不是没有辛酸，刘凌泽谁也没说，只告诉了杨海。所以这样的玩笑杨海才敢没有顾虑的开。

车由喧嚣的市区驶向山区，两边美丽的风景一闪而过。远处的山顶云烟缭绕，太阳还没露出她全部的脸庞，像待嫁的姑娘顶着红盖头，含羞带臊的一点一点抬起头。

听着他们开玩笑，韩冬可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坐在杨海和谷宇的之间，他清楚的感觉到杨海的心一早就跨过自己飞到谷宇那去了。而他却只能默然，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

车驶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一座很有名的山。这山的名气不只在于风光秀美，历史悠远，还因为是道教圣地。也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句古语，它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中西海外。十一是旅游的高峰期，山上山下人头攒动，前来朝拜游览的中外游客络绎不绝。在山下就可见山顶道观的香炉升起渺渺轻烟，在朝阳无私的光辉下，宛如仙境。

刘凌泽一早就安排好了，到了直接把车交给前来接待的人员。这时谷宇把杨海拉到一边。

“你们上去吧，我就不去了。”

“怎么了，为什么？”一路上的气氛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出大问题。这是为哪般呢。

“我是基督教徒，其他教派对我来说都是邪灵。”谷宇小声说道，在人家地盘说人家是邪灵不会被当成可疑分子吧。

“上去看看而已，无论佛教、道教、还是基督教、伊斯兰教，其宗旨都是导人向善。你不参拜就行了，沿途很多风景要上去才看的到。不去太可惜了。”

杨海说的很有道理，谷宇想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韩冬站得离两人比较远，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只是看到杨海对谷宇露出了连对他也没露出过的宠溺迷恋的笑就足够使他心寒的。

上山的门票，沿途各景点的门票都是刘凌泽一手包办。连带着中饭，晚饭一路的吃食都打点到位。两兄弟从来不分彼此，路洁晨打认识刘凌泽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计较杨海在生意方面对他们没帮助，三个人倒像是青梅竹马似的。

上山的路一眼望不到头，台阶多到吓死人，坡度陡的几乎笔直。上山顶有两条路线，爬上去和坐缆车。不过坐在缆车上的几乎都是大爷大妈级的。

不愿与老年人相提并论的结果就是，没半小时一个个就都坐在原地休息。休息片刻，拍几张照片接着爬。其实这也是爬山的乐趣所在，只是爬完山后再没有人认为这是乐趣。午饭是早就安排好的，在山间的饭店里。吃完也没多做停留，继续爬山。从早上九点多开始，一直到下午四点爬爬停停。可想而知到了山顶后这几个人的状态。连累字都说不出来，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两条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就是韩冬这接受过特训的青年都吃不消。其余几人更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