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休息时间过后,紧锣密鼓的训练再度开场了,这次的项目稍微好了一些:投铁球,只需要足够的臂力就可以了,当然这只是兵士们最初的想法罢了,当北辰逝向他们宣布完全部的规则和奖惩,他们亲身体验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真的恨不得将当初那个愚昧无知的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层出不穷的目标变化,先是大铁球大靶子,再是小铁球小靶子,然后是短木箭小瓶口,再后绣花针小铜钱,直至最后蒙着眼在黑暗中训练六十步开外锈花针准确射入人体每个挂了铃铛的穴道,眼力臂力耳力观察力判断力……果然宁可相信天上可以降块馅饼在自己头上,也不可以相信那位大人可以轻易发过操劳他们的机会。
跳高跳远跳绳俯握撑运球投篮爬树爬墙游泳埋伏捉迷藏设陷越阱……层出不穷的项目手段,不管是什么,轻松的困难的,那位大人最后总是有办法将他们这群可怜鬼操劳到半死啊半死……
其中绝对值得一提的荣获今年最变态项目双双桂冠的当属埋伏和捉迷藏。所谓埋伏,一个两个几个时辰身体僵得直直的趴在冰天雪地里,前方一堆长相异常丑陋牙齿异常锋利体形异常庞大体味异常恶心的桀兽流着涎水磨着牙齿异常嚣张地站在你面前,动一动迎接你的就是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一爪子,抓在肉厚的地方还好些,肉薄的地方,啧……真的有够人受的,可惜那些怪物才不会去管你的感受,专拣皮薄的地儿挠,一天下来,简直是在地狱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捉迷藏更是诡异,一组三人,两个捉人的,一个藏身的,活动范围:十棵光秃秃的大树,准许移动,如果在追定时间内没有被捉住的话,恭喜你,你安全了,如果到时你被捉的话,恭喜你,找个雪最多的地方趴着,向那群怪兽报道吧!当然,你也可以免受责罚,只要你能说服另外两位队友替你去面对那些怪物。
如此一番变态的训练下来,这群人无论体力智力身手还是观察力判断力隐藏力战斗力团结性敏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坑蒙拐骗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耍无赖扮流氓挖情报谋奸计折磨人的本领更是日进千尺。
这场耗时耗力旷日持久的训练之后,每个人自身的潜能和深藏的劣根性都得到了最大程度和深度的挖掘,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牺他精神更是被他们奉为至理名言,演绎得淋漓尽致炉火纯青。
第十六章
当然这是针对没有外人的情况而言,早在日常一点一滴的训练之间北辰逝便将一致对外,睚眦必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害我一分,我还人千倍,自己人自己可以欺负,外人动了绝对不可以饶恕之类的绝对称不上善意的种子深深渗透灌注在了这些原本还算善良纯朴的青年人脑海中,并佐以最适合的土壤,让这些种子得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终是如荫参天。
很久很久的以后,玉缸大陆野史上有这么一段绝对称不上是赞美的记载,大致意思如下:纪元XX年,晨曦一夜之间出现了这么一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他们是大陆上最团结最强大的团体,他们有着变态的体力,高超的智力,诡异的身手,细腻到无人能及的观察力,让人惊叹的决断力,神出鬼没的隐身技能,让铁血男儿胆寒的层出不穷的折磨手断,他们能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兵符如探囊取物,他们能自由出入皇宫任何一个角落如入无人之境,只要你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把你的祖宗十八代连同你从小到大尿了几次床挨了几次竹笋炒肉尖有多少个相好那里的尺寸是多少技术如何平均持续时间为多长给查个清清楚楚。
同时他们也有着整个大陆上最小的心眼,最恶劣的爱好,最变态的行径,最强烈的报复心,他们蔑视常伦,无视江湖道义,行事诡谲,从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可以为了早晨你奚落了他一番扰了他的一场好梦抢了一块他看上的肉而夜半时分搞得你鸡犬不宁欲“仙”欲死,他们可以为了十年前你打的一巴掌说的一向坏话坑的几两银子千里追杀到你身边搅得你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性再难福。
在晨曦长长的一段历史上,他们划上了最浓妆艳抹的一笔,他们成就了一则空前绝后的传奇。
在晨曦平淡的生活轨迹中,他们成了无数曾不经意间招惹过他们的人的噩梦,他们来如风去无踪挥一挥衣袖将你原本安乐的生活彻底搅得地覆天翻,对于不少人来说他们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表过不提。
天渐渐暗了,风雪越来越急了,北辰逝的脸色越发苍白若死,纵然怀里抱满了暖炉,身后又有轩辕渊默的体温和内力相护,但很明显效果不是很好,他的身体已经严重超了负荷了。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轩辕渊默的声音一如继往的温柔温暖。
看了看燃了一半的香,又看了看远处几乎成了雪人的兵士,淡淡开口:“这柱香燃完”
“别太逞强”轩辕渊默不甚赞同。
“他们太弱了”一句话算是解释。轩辕渊默无法,内力行了一周天,体温瞬间高了不少,解了外衫,将北辰逝瘦弱的身子更往怀中揽去,紧了紧北辰身上的狐裘,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继续娴熟老练地揉着他的膝部。
第十七章
香渐渐燃尽了,兵士们今天的训练也该结束了。
“解散”此刻北辰逝冷得跟冰渣子似的话语对这些尚未“长成”的小萝卜头而言,不亚于经年大旱后的一场甘霖,烈日沙漠中的一汪清泉,海涛汹涌中的救命稻草,北辰逝话音刚落,一众兵士直如打了兴奋剂的母鸡般,嘎吱嘎吱两肢踩着厚厚的雪蹦哒蹦哒瞬间消失在了原地,轩辕渊默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抽搐。
长长的睫盖住了北辰逝寂然的眼,看不清表情。
“回去吧”轩辕渊默低头看了眼怀中脸色越发灰败寂然的人问道。
“嗯”北辰逝淡然。
“我让安公公在这里另设了一个住处,这几天就暂且在这里住着,嗯?”
“嗯”不过是个片刻的安身处,在哪里住着又有何区别?
粗粗看过,新建的帐篷比之其他竟是厚了三倍不止,里面熊熊燃烧的炉火让尚站在外面的人都能感觉到它的炙热。
“要沐浴么?”脱了靴子,轻手将北辰逝放在了临时铺就却绝对温暖柔软的榻上,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好后,轩辕渊默问。
“嗯”暖暖的被窝,一床的暖炉,满室的炉火,驱散了漫漫冬夜的风雪酷寒。
“稍等”暖暖的水流过四肢百骸,舒缓了锐痛不已的手脚膝盖,身后温暖的大手力道适中地按摩着疲乏困顿的身,一点点揉散了入髓的疼与冷。
浓浓的睫轻垂,盖住了乌色冷寂的眸,在薄薄的眼睑下投过了一段暗色的影。
帐外寒风呼啸冬雪飞扬,帐内宁然安寂水雾袅绕,惟余炭火哔啵水声泠然,有一种时光就此停滞的错觉,曾经的喜与悲,乐与哀,情与伤,欢与痛,仿若一场黄粱庄周的镜与花水与月,轮廓模糊,影像昏昧,食指泛黄,过往成伤。
“三个时辰后叫我”洗浴完毕,进了汤药,一身清爽躺在床上的北辰逝如是说。
“嗯”伴着帐外萧萧风声帐内熊熊烈火和满室苦涩浓郁药香,没过多长时间北辰逝便沉沉陷入了空茫的梦乡,自那日过后,那人竟是一次也未入得梦来……
在北辰逝身边守了段时间见他无事便走了出去,厚厚的白雪竟生生偷得了半点天光,撕裂了满天黑沉,月沉云端,星子黯淡,劳累了一日的兵士沉沉陷入了梦乡,除却风声,天地竟如斯安静,浩渺穹形,不由让人生出红尘万丈浮土蜉蝣沧海一粟之感。人生百年匆匆,白驹过隙,转瞬白骨,何苦执着?
进得自己帐中,沐浴洗漱一番,功行十二周天驱去了一日的疲惫倦乏,再睁眼时又是一派温然雅润,气度光华。离三个时辰尚早,潜下心来,继续研究草药,近来诸事繁多,练了一半的药丸一直搁置了下来,趁此时机快些完成了也好。
“哗~”刺耳的哨声震惊了好梦正酣的兵士,七手八脚慌慌忙忙奔得帐外,却是那位大人嘴里含着一个哨子寒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他们。
第十八章
北风呼呼地刮,刮得人从骨头冷到了心眼里。
良久,那位大人开口了,比漫天纷扬的雪还要刺骨:“如果今天来得是你们的敌人,此时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说完,留下一堆冻得跟冰凌渣子似的士兵,转身与轩辕一道离开。
两天后,各级军将以最快的速度将北辰逝要的东西准备齐妥,北辰逝验收了成果,将挑选出来的五十个臂力强人和弓箭手交给了南宫离和秦家侍卫,让他们去训练,两人应了,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甚是用心。
轮椅日前送达了,乌色冷然的瞳静静看着椅背上早已深邃入骨的紫色枫叶印迹,缠着绷带的手伸出,一点点一寸寸抚过熟悉流畅的纹路,白色的绷带,紫色的枫叶,乌色的长发,雪色的狐裘,彤色的晚霞,有红色的梅从头顶的树上飘落,轻覆在苍茫的白雪上,如血,刺痛了谁的眼?谁的心?
天似是裂开了一个大洞,纷纷扬扬的雪已经陆陆续续下了五天了,漫天漫野的白,遮天蔽日。
这日,北辰逝依旧如往日般倚在轩辕渊默怀中,抬头看着远处爬上爬下忙得热火朝天的一众兵士,他们的潜力果然不错,如今纵是大雪封山寒天冰地的恶劣环境下也可在一柱香的时间赶个来回了,只是可惜晨曦北境除了玉芒便再无高山陡山了,小周山,实实算不上什么好的训练场。
紧了紧怀中的暖炉,狂暴的风卷着漫天的雪,模糊了前方的视线,轩辕渊默把狐裘裹得更紧了些,从随身的瓷瓶中取了一颗白色散发着隐隐清香的药丸配水给北辰逝服下,看着他好了一些的脸色方才放下心来。
自那一场大病过后,他整个人似被掏空了般,连最后一分感情波动都被抹杀了,唯一的幸事便是那日过后他再未咳过血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只不过……以那般代价得来的这种福,不要也罢。
那边那群兵士山爬够了,未等北辰逝命令便自动自发地去挖雪刨坑拉线埋箭布网设陷阱去了,兵士们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确切地说是对陷害他人更感兴趣,因为陷阱设出来是要招呼在除了自己以外的包括曾不开眼得罪过自己的某些人不太厚道的同伴身上的,咩哈哈,终于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报复了。不愧是北辰逝教出来的徒弟,果然很……强大。
乌色的眸半眯,专注地看着不远处干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的兵士们,迅速的动作,缜密的心思,千奇百怪的想法,匪夷所思的创意,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有些设计若非一直看着自己也定会陷下去,当真是防无可防,防不胜防。
很不错的一帮孩子,等这场雪下完就拉他们出去溜溜吧!
汗流颊背的兵士们突然感觉背后有阵阵阴风袭来,回首望却是那位冷面的大人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他们,呼哮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嘶……好冷。
第十九章
雪终是停了,在不眠不休下了整整六日之后。阳光照射着白雪,白雪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眼睛都开始痛了。
北辰逝眯着眼,心内暗自计算着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热度而言,雪全部化开需要几日,答案是令人欣慰的:没有三四日的光景怕是不成,趁这段时间再加点力度训练那些兵士们,也多给幽冥宫他们些时间准备以保万全。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晨曦原就没有退路,生,晨曦存;败,共亡。
不管你愿或不愿,该来的终究会来。命运,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你是高贵,或是低贱。
风,很大,刺骨的寒。
有旌旗招展,烈烈作响,鲜明的颜色,流动的血液般,刺痛了黑色的眼。
雪化后的大地越发空旷的苍黄,天空是冷玉似的蓝,淡漠,疏离,看得人打心眼里只觉得寒。
周围是站得身姿笔挺的城门守兵,北辰逝独坐于高高的城墙居高临下地看着墙下一列列排列地整整齐齐密云般望不到尽头或黑或金的铠甲,面上是冷然的平静。他已经这般坐着一个多时辰了,对于高墙下敌方阵前叫骂挑衅丝毫置之不理。他需要一些时间。但显然有些人快等不下去了。
轩辕渊默尽职尽责地守在北辰逝身后,仍是一袭淡衫,容色温润,丝毫未将底下肃杀紧悬的气氛放在心上。接收到北辰逝背后的手势,轩辕渊默了然。对着城墙另一方的地面几不可查地颔首淡笑。
有琴声传来,悠然,幽然,有轻风拂面,浅浅撩拨过凝冰千里绷紧拉直一触即发的弦,北辰逝闭目,静静听着淡逸清越的音,任由冬日惨淡无温的光阳和萧瑟凛冽的寒风游走过全身,带起阵阵彻骨的寒意。
他有些累,有些冷,莫作君临俯身瞰,高处从来不胜寒。
有战马在不安分地抖动着前蹄,刨挖着脚下的土地,喷出的响鼻带出好大一片白雾,躁动不安。有白衣被风撕扯着,烈烈欲飞向天边。
沉黑的眸半眯了,望向安坐高墙之上一身狐裘怀抱暖炉面容静然的少年,呼啸的风自少年耳际略过,墨色的发在空中划过长长的弧度,有一种时光就此凝滞的错觉。
这般气量,这般胆色,果真……是个不错的对手。
音乐是个好东西,乐音绕梁,唇齿余香。不动声色润物无声轻拂去体内不断翻腾躁动的气血,和再难抑制的暴虐和杀气,再睁眼时,又是一派波澜不惊的云淡风轻。
有人心平气和,等得,自有人心浮气躁,等不得。
北辰暝鹰隼般锐利的眸满是阴鸷地望着高高的城墙,沉暗的瞳仁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痛恨,以及毁天灭地遇神杀神遇魔噬魔的残酷绝决,三尺青锋剑高举,冷银的剑身在冬阳下泛着凛冽的寒光,低沉冷酷的下令声响彻千丈平原,震动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攻城!”
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黄沙滚滚,甲光金玄。
云梯高耸,弩芒森寒。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从来都是原始的,赤裸的,血腥的,泯灭了所有良知和人性的。
成千数百只弩箭不要钱似的招呼过来,北辰逝只岿然安坐于轩辕渊默数息之间按五行八卦排好的人形木偶阵中冷然注视着外界的发展。
中秋节特辑:玉夜情之一玉独白(一)
我叫轩辕玉,是先皇老来得子,所以他们都对我很是珍视,如珠如宝。其实说老来得子也算不得很合适,因为父皇生下我的时候也不过不惑之年。
晨曦国不知为何,皇室人丁从来单薄,从父皇之先到父皇之后几乎全是一脉单传,比起先辈而言,父皇实在算得上一个多产的皇族了,在我上面有两位哥哥,一位是当今圣上,我的大皇兄,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据说我出生的时候他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轩辕昊天都已经五岁了,另一位从无人提及,似乎是一个禁忌,至少在我及冠之前是从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我另一个血缘至亲的存在。
因为人丁子嗣单薄之故,晨曦皇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皇室子孙十一岁起便要开始学习春宫御女之术,十三岁便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奈何愿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惨酷的,子嗣是单薄的,天命是不可违的。
父皇并非恋栈权势之人,待大皇兄堪堪撑起晨曦之责时,父皇留了一纸让位诏书命众臣全力辅佐今上便和母后双双携手归隐山林去了,当然刚出生不过月余的我也被一并带走了,从此便开始了我长达十年的漫漫寂夜长途,不是说父皇母后待我不好,事实上作为父母他们已经很及格了,吃穿用度尽皆极致,嘘寒问暖一样不缺,金银珠宝稀世奇珍镜中花水中月只要我开口纵是再艰再难他们也绝不皱一下眉头,他们以自己的方式默然向我展现着天地间最伟大的真情:亲情。只不过他们忽略了孩子的世界只有亲情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