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 下+番外——飘飘
飘飘  发于:2013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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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要洗漱吗?”

“嗯”北辰逝乖乖坐在床头,阖上眼,任由温热的巾帕拭去一身的污垢。

洗漱梳理完毕后,敲门声响起。轩辕渊默开门与那人说了些什么,进门后手里便多了一个盛满食物的托盘。身后跟了一个小二,那人将桌上的东西收走后便出去了,自始至终未多往房内瞅一眼。

“要在床上吃还是桌上?”轩辕渊默将盘中的食物一一试毒无碍后,扭头问北辰逝。

“桌上”话落,北辰逝便吃力而缓慢地走到了桌前,入座。

轩辕渊默笑言:“比昨天进步了不少,多走动走动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嗯”相较于轩辕渊默的反应,北辰逝的回应则显得冷淡了许多。

之后便是漫长的进食过程,北辰逝手不能动,一直都是仰赖轩辕渊默喂食的。

房内很安静,两人都非多话之人,只碗箸偶尔的碰撞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第五章

进食完毕后,轩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房内又只剩下北辰逝一个人。身体很累,脑子很累,但北辰逝无法休息,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脑袋似被人翻转揉搓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般,空空如也。北辰逝用厚厚的棉被牢牢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大睁着寂灭空洞的眼,盯着头顶素色的帐子,瞅着上面繁杂反复的纹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叩叩,叩”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两长一短,是南宫离。北辰逝此时虽不想搭理任何人,但还是说了句进来。因为每当南宫离有规律地敲门时,便说明他有要事来禀。

“很冷?”看北辰逝除了脑袋露在外面之外其他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粽子似的,样子滑稽得很,南宫离有些想笑,但笑弧尚未形成眉宇却先皱了起来。

“嗯”北辰逝不隐瞒,房间内没有燃炉,真得有些冷。

“主子,这是你要的资料。我去拿炭炉过来”南宫离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来,待北辰逝接过点头后方才如来时般放轻了脚步出了门去。

室内静悄悄的,只除了门外偶尔传进来的一两句喧哗声,北辰逝认真地看着手中关于这段时间三国战事的资料,不遗漏任何一处,就连南宫离再次走进也没有注意到。

炭火透过铁炉中空的孔洞幽幽散发着火红的芒,房内不几便暖了起来。裹在北辰逝身上的被子也因为他太过专注于手中之物而滑落了大半,露出了北辰逝越发瘦削纤细的身子。原本还算合身的衣物此刻已是宽松了许多,松松垮垮挂在纤弱的肩上。赭褐色的被越发衬得北辰逝病态凹陷的小脸苍白羸弱,眼角眉梢自那日开始便染上了层层厚重的凝滞死气,甚至连口也很少再开了,虽然一直以来北辰逝都不是多话的人,但也不至这般静默压抑到令人窒息。如今的他,活像一个灵魂被掏空的……人偶。

南宫离坐在北辰逝的下首,望向他的目光沉痛复杂,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情况为何除了几个当事人没有人清楚。他们不能问,不敢问,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铜漏一桢桢在时间的长河中划过条条浅浅细细的白痕,宣纸一页页翻过斑驳带血的已成历史。

许久,北辰逝方才抬起了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矮着半个身子坐在一旁小凳子上的南宫离时,墨色的眸中飞快划过一丝沉重的痛,不过片刻便再次恢复了沉寂。若非南宫离目光一直专注在他身上,很可能也会错过。

曾几何时,一个小小的孩童托着胖胖的小下巴安静乖巧地坐在小小的矮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紧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僵硬地坐于高高红木床上紫发紫衣紫眸的美人。

那是三岁那年北辰逝用尽浑身解数,撒泼耍赖眼泪诱哄吵嚷种种方法不一而足迫得北辰殇为自己在幽冥宫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最后一个生日。

没有喧嚣的场面,没有奢华的贺礼,没有他人的祝福,很平凡的一场生日。平凡的一碗寿面,平凡的两个人,平凡的三根蜡烛,再加上一个很平凡的愿望:要北辰殇陪自己一整天。虽然那时候殇的脸色有些臭,但还是答应了。

第六章

于是接下来的四个时辰便在诡异的两两对望中,确切的说,是在北辰逝单方面以无比热烈火辣的目光焦灼在殇美人身上,殇美人冷着一张脸,始终以同一个姿势坐在床上的情形下度过的。

当你拥有过而后失去,拥有时的记忆有多美,失去后的念回便有多痛。

“还有几天的路程?”因为声带受损的缘故北辰逝的嗓音一直带着一些沙哑。“两旬左右”因为顾念到北辰逝的身体状况,他们只在白天行路,且速度很是缓慢,故而一日不过百里左右。

“太慢了,五日内赶到”即使是不满意,北辰逝的脸上仍是淡到没有一丝表情。

“可是你的身体……”倒是南宫离的眉头因着北辰逝的命令而深深蹙了起来。

“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北辰逝漠然地打断了南宫未竟的话语。

看着北辰逝冷然的眸,南宫离心内长叹一声,终是妥协:“属下这就去办”

门再度阖上了,待南宫离走远后,北辰逝再也支持不住,口中隐忍多时的腥甜终是一口喷了出来,狠狠咳了几下,无力地颓软了身子。

轩辕渊默远远听得动静,加速了脚步。

推门而入时看到房内的情景,心中了然。

扶过北辰逝瘫软的身子过了些内力给他,待他脸色好些后,方收回。

抽了枕头放在北辰逝腰后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拉过一旁的被子为他盖好。

轩辕渊默取过刚煎好的药,细心地喂北辰逝喝下。

诸事完毕后,轩辕渊默正了脸色,坐于北辰逝对面:“方才听南宫离讲你要五日内赶到晨芒关?”

“是”死寂的眸对上深邃的眼,对望良久,北辰逝言到。

“你的身体情况如何想是无需我多说了吧?”轩辕渊默的口气尚算平静。

“无需”

“如果你执意要如此,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莫说晨芒关,便是这栗丘镇你也总不出去”轩辕渊默的声音似乎永远都如同他的人那般,温致雅淡。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现在的形势而言,多一秒的迟移晨曦便多一分覆灭的危险,晨曦一朝不保,对自己的复仇大计而言便是足以致命的一击,不管死多少人,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他都绝不允许这中间出现任何闪失。

望着北辰逝满是绝然和坚定的冷漠双瞳,轩辕渊默没有再说什么,心内却不由重重叹息,孽缘。

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了不少,许久才再次响起话语声:“记得第一次见到殇儿的时候,身为同龄之人,他还不及泠的肩膀,身子也比泠瘦了许多,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瘦小的脸上从来没有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表情,离用尽了各种方法逗弄他,那孩子却始终冷着一张脸,那时候我和离都有些担心那孩子脸部肌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甚至私下里趁他睡熟的时候偷偷检查了不少次。

第七章

殇儿刚来的时候很不喜欢穿衣服,一旦走出我和离的视线便会把衣服脱个精光,也不管什么场合什么时间,我和离费了不少口水和时间才把他这个习惯给纠正了过来。

很长一段时间殇儿都学不会怎么使用筷箸,饿极了便会下手抓,每次都弄得满手油腻,掌心和手指都被烫得通红一片,看得我和离很是心疼,以后每次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会先把饭菜晾凉了才摆到他面前,直到了他习惯了用筷子和勺子。

在山上住的那段日子,殇儿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我们检查过他的喉咙发现没问题,于是便猜测他是不是不会说话,虽然一个七岁的正常孩子还不会说话有些说不过去,但大千世界无其不有,后来离查了他的身世之后所有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之后我和离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教会了他日常要用的所有话语,过程着实有些艰辛,殇儿就像刚从母体中出生的婴儿般,对这个世界上最平常的东西都陌生到了令我们心惊的程度,他甚至连日月云星花鸟虫鱼眼耳口鼻这些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

等他能听懂日常的对话后,我和离便请了一个老夫子教他识字断句和一些基本的伦理纲常,但也只有这么多了,知道得越多了解得越多对他来讲未必是一件幸事。

好在殇儿对那些枯燥的文字书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认识了该认识的字了解了它们的基本含义后,殇儿就没有再碰过那些东西了。

好在殇儿的武学天赋不错,对学武也算感些兴趣,我和离便给了他一本秘籍让他自己修练,相信你应该也听过那个武功的名字:紫极冰魄,从这种武功传世以来,大陆上便少有人修练成功,不是因为它有多凶险或困难,而是它要求修练者在达到七重境之前要完全地断情绝欲。我们这些在红尘俗世中攀爬打滚浸yin了几十年的浊物自然做不到那份超脱和冷静。

殇儿的天赋远超我和离的想象,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情况下不过五年时间便练到了八重境,我和离颇感欣慰,至少那孩子有了自保的能力,不用担心万一哪一日我们离开后他连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那时候我和离守着幽冥宫和冷宸宫那两座活死人墓般的空坟已经十几年了,心早就累了,很多次都想撒手不管,却是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好在上天待我和离还算不错,在我们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送来了殇儿和泠,他们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不过十年时间便可以独当一方,泠自不必多说,殇儿虽对人情世故多半不通,对于商业的触觉之敏感却是我和离不曾料到的,再加上他那一脸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对不熟悉他真实性情的人而言威慑力也是不可小觑的,幽冥宫不似冷宸宫那般处处都是阴谋陷阱勾心斗角暗箭黑手稍有不慎便被啃得尸骨无存。

第八章

说白了它就是一个绝对奉行能力至上的大型商会,偶尔也会接一些类似暗杀买卖情报和颇具杀伤力药物之类的灰色生意。

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界的说辞,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幽冥宫其实是皇家布在江湖上的最后一道甚至连皇帝都不知道的保命暗棋,它世代累积起的财富足够养活几十万兵士而绰绰有余。因为幽冥宫是直接听令于宗主的,加之宗主又是一代一代秘密传承下来的,除了上届宗主和现任宫主谁都不会知道宗主究竟是谁。

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只要不危害到晨曦,无论你要做什么,幽冥宫都会支持你到底。这是幽冥宫的调令,殇儿在一个半月前飞鸽传过来的,连同一纸调任令,上面说一旦此行他遭遇不测,便将宫主之位传于你。那时我和离正在晨曦军营,发现不对后星夜兼程赶去,路上却遭到了许多阻力,竭力摆脱终还是晚了一步……

殇儿虽对人情多有不通,但他看人的眼光却是不会错的,就算不为你自己,就单为殇儿这份信任,好生保重你自己吧!”留下指甲大小的调令,轩辕渊默起身离去。

清冷的房间再次陷入静寂,北辰逝漆黑的瞳直直盯着那块调令,未有半刻稍移,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除了夜降时分从那屋中传来的一阵急过一阵的咳声隐约透露出些许不祥的端倪。

次日,因为北辰逝高烧,众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这场大病来势甚是凶猛,北辰逝整个人被烧得跟番茄似的通红通红的,肺部好不容易渐渐好转的伤势再次加重,血咳个不停,怎么都止不住,后来干脆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人事不醒,粒米不进。

再醒来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醒来后便看到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精疲力尽守在自己身边的一行人,北辰逝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时间,只遣走了一行人,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次日,一行人再次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北辰逝的脸色很不好,惨白惨白的,一如死人般。再加上路不好走,马车颠簸得厉害,直让人想吐。

众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相信如果他们不能尽快赶到晨芒关的话,北辰逝迟早有一天就能这么把自己折腾死在半道上。

赶到晨芒关的那一日,北国开始飘雪了,漫天漫野纷纷扬扬的大雪,压弯了麦苗挺直的背脊,压折了青松不屈的枝桠。

晨芒关算起来应属晨曦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三道关卡了,它守护的是晨曦北方仅次于国都晨于的第二大经济交通金融城市——晨芒,也就是说一旦晨芒关失守,晨曦也就完了,所有的一切也就完了。

膝盖很痛,每走一步都颤得厉害,这样破败的身子莫说是指挥千军万马对阵厮杀,就单是简单的站立视察军情都是问题,北辰逝叫来了南宫离,让他从给紫殇宫的人去个消息,送一样东西过来。

第九章

那是自己先前闲来无事找人做的一个轮椅,那时候就想着等以后自己和殇都老了,殇坐在轮椅上,自己推着他,在夏日午后开满了紫藤萝的小院轻轻品杯中茶茗袅袅沁香,相伴看天边浮云聚合离散,静静听远处松涛声声流过,用老迈的掌细细梳理着他如雪的发,间或几句耳语,叨念曾经年少轻狂的那许多故事。

只如今,物安在,人已非……有枯叶从枝头掉落,飘到了手上,想握紧,收获的却是徒劳的空气和疼痛,很痛,很痛……

在这被守得固若金汤的内城中想要觐见皇帝对别人来说也许不易,但对北辰逝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尤其还有轩辕渊默这个曾在晨曦军营待过一段时间的中阶军官相陪。

通传的人很快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北辰逝在轩辕渊默的暗中支撑下随近侍很快进了内堂,没有理会古人觐见皇帝的一系列虚礼,北辰逝也不理会屋中的他人,直接寻了个位置坐下,他快力竭了。

轩辕月的脸色很不好,连日来不眠不休地与手下研究最佳应敌战略,还要精神高度集中的应付敌军时不时的对战和夜袭,偏生这时候纳兰明玉又重伤未愈,秦风踪影全无,加之先前四起的谣言,民心不稳,朝中虽人才济济,却以文人居多,对行军打仗之事一窍不通,自己充其量也不过半吊子一个,灭阳兵士多彪悍,民喜殴斗,人皆好战,大陆上原就少有敌手,如今再加上一个同进退的焯日……这一桩桩一件件,自己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你说你有办法退敌?”轩辕月看向来人的眼中满是质疑和不信,来人怎么看也不过一十来岁的孩子。

“是”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北辰逝抬头,清冷的目光淡淡扫向轩辕月。

“是你?”看清来人的脸后,轩辕月表情有瞬间的怔愣,不几狂喜便爬满了那张憔悴削瘦了许多的脸:“那天夜里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你是秦风的朋友对不对?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轩辕月脸上写满了急切和紧迫,语调都有些颤抖和不稳。

“我不知道”北辰逝的声音一如目光般冷淡:“我可以帮你退敌保住晨曦,但有一个条件”

不愧是长年居于庙堂的上位者,轩辕月不过片刻便收起了外漏的所有情绪,只从黯淡的眉梢眼角还能瞧出半点端倪:“什么条件?”

“我要兵符和军队的全权调度权”

“你说兵符?”轩辕月眉宇紧蹙,面部表情很是纠结。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给,我留,不给,我走”北辰逝目中的冷硬比之先前更甚,吐出的话语中满是冷冷的让人脊背发寒的冰渣子。

似是没有料到北辰逝的反应竟是如此,轩辕月的表情有些怔愣,半天都没做出反应。

“轩辕月,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是没有半点长进,我对你很失望,更为秦风不值”阴冷的眼神,森寒的语调,绝然离去的瘦削背影,无来由地轩辕月心口一阵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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