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像狗血的台湾电视连续剧里演的，指着朱宝，手捧心口，凄惨地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你怎么可以不爱我？龙玓东想到这，露出个苦笑。

如果早这样，或许自己早认清这份感情了，可惜自己放不下身段，又诸多忌讳，做不到明目张胆的犯贱，只要默默地犯贱，形式不同，本质却不变。

说起来，他要谢谢朱宝，朱宝一直很诚实，他从没说过一句喜欢自己，也没有暗示过自己。他说的我喜欢你在我身下，意思是女人的替代品。发生在他失恋、生日和旅游的情事，就像他和女网友的一夜情一样。气氛到了，享受性事，醒来分手，干脆简单。

只是自己和朱宝之间有个朋友的身份，加上自己的感情，就把两人之间关系想复杂化了。原来就该朋友是朋友，上床是上床，偏偏自己古旧的和出土文物一样。

现在好了，都清楚了。

还要有什么……就是，自己想到朱宝时，依然钝痛着的心。

爱情才是正真的不可治愈的先天性心脏病。

永远没有解药。

第七十六章：继续

如果没有爱情，那还剩下什么，龙玓东茫然地看着周围，坐着的木头长凳，油漆斑驳，一副经历的岁月的样子。我还有什么，龙玓东摸着自己的心脏自问，到底还有多少时间要走，是很长还是很短的……

忽然想起父亲老去的脸，皱纹和老年斑，夹着白发的头发，哗哗……记忆倒退盛夏耀眼白炙的阳光，妈妈的脸苍白的如同揉皱的卫生纸，明明盛年，却看不见一丝活力。妈妈拉着自己的手，很凉，没有血色的嘴唇艰难地说着，要听爸爸的话，要乖……。

那个时候父亲严瞩自己，不要告诉母亲，自己也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他不明白其中的含义，隐约觉得危险，直到看到白布遮掩着母亲全身。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长的这么大了，而从小起的多数记忆都和朱宝……天蓝云白，晴空朗朗，妈，你走的时候一定很舍不得我和爸。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终究都是要分离的。

不结伴的旅人。

和朱宝处了这么久，我该满足了。失去了爱情，还有生活，之前不是有想过要好好过完自己的人生吗，直到心脏失去跳动的那一刻。那就重新开始，不要再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龙玓东叹了口气，神思终于有一丝清明，不似刚出门时的浑浑噩噩。

就听见有奇怪的旋律想起，就在自己身边，想了想，掏出牟清明的手机，果然显示着自己的来电。

“喂，你还活着吧！”

龙玓东失笑，“我不活着，谁来接电话。”

“不知道！”牟清明的声音带着气恼，“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个混蛋吵得我都待不下去了。”

“呃……真对不起。”

“咳，你不回来吗？”

回去，如果现在回去面对朱宝，龙玓东不确定刚才想清楚的思路是否又会混乱，至少现在不想见到朱宝，“不了……麻烦你借点钱给我。”

“……你要干嘛？”

“住旅馆。”

“哇，你就放着那个混蛋不管了？”

“那，要不我们一起住旅馆？”

“……龙玓东，你想我被杀了吗？”

“啊？”有这么严重吗？龙玓东知道朱宝着急可能有些过分的行为，但是事情哪有可能这么夸张“没事的，他过一会就好了。”

“你确定吗？”牟清明怕龙玓东听清似的嘀咕着，“没想到你也蛮狠心的。”

我狠心，搞错了吧，我最多猪油蒙了心，笨而已，不过现在看清了。“喂！”

“没什么拉，”牟清明顿了顿，“你身体没事吧？”

“你怕我自残？”龙玓东好笑，难道自己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我是说你的……”

心脏，龙玓东马上醒悟过来，一定是朱宝说了，朱宝担心自己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心一痛，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没事，不正和你说话吗。”

“哦，那好。”

和牟清明在约好的地方等着。

龙玓东看着升到本空的太阳，白花花的，走过身边的人不断，好些都是一家子，真是奇怪，在自己最需要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是最亲近的人在身边。

“喂，想什么呢？”

牟清明的声音惊了龙玓东一跳，转过身，下意识地又看看四周。

“放心，没人跟着。”

龙玓东微微脸红，差点就想鞠躬，“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牟清明看到他那么客气，反倒有点害羞的样子，摸了下头，转眼四顾，“不用客气，随让我们住一起。”

龙玓东没见过牟清明这个样子，到有几分小孩子的可爱，完全不像公司传言的那样，不过这样说，他会不高兴吧。

牟清明陪着龙玓东登记好了房间，硬拉着龙玓东上了一次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还掏出一张纸核对了一下，连纸内裤都有买。最后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牟清明从来就不是这种会细致照顾人的人，无端被关怀，感觉实在很奇怪，但龙玓东知道这次自己做的过分了，只好拎着超市的大袋子，笑着点头答应。

过了会，走了的牟清明有来敲门，给了龙玓东两盒速效救心丸。

“……不至于吧。”龙玓东一边接过，一边苦笑。

“真是的，那白痴也不早说，害得我又跑一趟。”牟清明抱怨着。

“什么？”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走了。”牟清明急急地回答，转身又扭头过来，“你会住久？”

“……还没想好。”龙玓东坦白回答。

“哦，好吧。”牟清明挠挠头，叹了口气，走了。

龙玓东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床头柜上的速效救心丸，脑子大约是明白的，但不想承认，朱宝的这种好，现在，他不想要了。

第七十七章：奇怪

失去时间的概念，一开始还有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关掉电视后，屋子就静了下来。偶尔门外传过人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感觉像是在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

龙玓东和衣躺在床上，脑子空空的，身体疲乏，消耗过度似的。大约从昨天到今天想的太多，人太累了，意识焦急地想让自己休息，却无法指挥身体。

或者吃点东西吧，从昨晚起就没有进食，按了按胃，也不觉得饿，看着超市塑料袋里的包装，泡面也好，饼干也好，引不起一点欲望。

似睡非睡的状态，龙玓东感觉着自己的呼吸，微妙的有种悬浮感。

就这样在旅馆里待了两天，看了手机知道今天是六号了，假期还剩最后一天，朱宝是七号一早的火车票，后天要开始上班……自己的任性也该是头了，脑子里有清晰信息，但又好像和自己没有关联一般，还是坐起来，龙玓东感觉头有点晕，站起来时脚有点打漂，扶着桌子坐下。

也许是身体缺少能量的关系，龙玓东用电热壶煮了热水泡面，但是完全没有食欲，味道冲鼻的有点恶心。挑了点干面吃了半碗，就在也吃不下了。

拎着两包基本未动的东西去楼下结账，前台小姐退了订金给他，难道一下子教了好几天的订金吗，但思路马上断了，这有什么重要的。

打开宿舍门的时候，一点都不困难，原本料想的伤心迟疑没有出现。正常的就像下班回家，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真是神奇，难道对朱宝的爱已经消失一空了吗？龙玓东放下东西，看见朱宝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牟清明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龙玓东有点诧异，“回来了？”

龙玓东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床单已经换了，被子叠的很整齐。翻了下衣柜，之前的床单已经洗好收拾整齐了，似乎和之前自己住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应该有区别吗？脑子钝钝的，有种转不过完来的感觉，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龙玓东换了身衣服，把脏衣服拿出去洗。

牟清明直上直下打量了他两次，龙玓东摸摸脸，用眼神询问，牟清明耸了耸肩，摇头。

隐约听到朱宝的呓语，睡的不踏实的样子，龙玓东过去看了一眼，睡在沙发的人胡子拉碴，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很乱，明明是朱宝，龙玓东却觉得很陌生，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发现窗外天色有点暗，抬眼了闹钟，发现六点过了。

在客厅里看到牟清明也在，便问了句，“一起吃饭吧。”

牟清明看着龙玓东迟疑地点了下头。

龙玓东笑了一下转身去叫朱宝，牟清明摸了摸脑袋，皱了下眉头，龙玓东似乎有点奇怪，太正常了点，看不出之前两天出过状况，难道情侣什么的都这个样？

朱宝听到说话声，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抹着脸，睡了一头汗，尽做了些混乱的梦，比不睡还糟。

“醒了？”

听到龙玓东的声音，朱宝人猛的一震，手放下来，愣愣的看着龙玓东。

龙玓东觉得朱宝呆楞的摸样实在好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朱宝就势拉过龙玓东，脑袋靠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胸前心脏的位子，听到心脏噗通噗通，一下接一下。

龙玓东推开朱宝，“洗洗吧，睡了一头汗，”拉拉自己身上被朱宝汗湿贴在胸口的衣服，“一会出去吃饭吧。”

朱宝久久回不过神来，隔了一会才站起来去卫生间，脸上仍有迷茫的神情。

洗清爽脸，刮了胡子，朱宝出来看到龙玓东带着微笑，眨巴着眼，有种不知道说啥好的表情。

“好了？好了就走吧。”龙玓东一副颇有兴致的样子，见屋里两个人都不动，“不去吗？”

屋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回答，“去，去。”

没有去市中心，就在宿舍附近找了个好点的饭馆，装修的很有情调，四人桌，用屏风做成半包间，流苏灯罩，丝绒椅子，精巧的碗碟，服务员穿的改良旗袍加围裙。

靡靡之音轻轻地弥漫在空中，牟清明和朱宝安静的吃着菜，反倒是龙玓东的话多。

朱宝看他没吃什么，夹了片鱼给他，龙玓东很客气地说谢谢，吃了半口，皱了下眉就放下筷子，灌了口茶。

“不好吃吗？”朱宝问的小心翼翼。

龙玓东赶忙换了个笑脸，否认。

“太腥了？”

龙玓东又摇头，“你们吃，别客气，不用理我。”俨然一副要尽地主之谊的样。

牟清明毫不客气地大吃，点了不吃也浪费，偶尔看见朱宝投来询问的视线，耸下肩，继续吃。心里大骂朱宝这个笨蛋，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奇怪，我怎么可能知道。虽然这顿饭味道真不错，还是有人请的，但气氛实在别扭了点。

最惨的大概是朱宝，龙玓东挺开心的样，牟清明又是灯泡一个，他想说些话都不好意思开口。东西吃了不少，但食不知味，尤其是看到龙玓东蜻蜓点水似的沾了沾菜，一晚上尽说话都没吃菜的反常样子，心里就被挠着。

最后硬把小笼包给龙玓东，龙玓东居然吃了两个就说饱了，连牟清明都忍不住露出'你，假的吧'的神色，龙玓东却坦然的，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

朱宝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定是东东还气着，一定是他装开心的，要不怎么能解释他如此反常的表现。

吃完了饭，龙玓东又拉着朱宝上了超市，挑了好些本地特色让朱宝回去送人。

朱宝苦笑着说不用了，龙玓东扳着手指给他算朱宝家、同事、牟清芳，还有她家里……总之就该买。

朱宝说真的不用了。

龙玓东一副为难的样子，“你难得来看我一趟，怎么好意思空着手让你回去，太不礼貌了。”

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什么我们两个人之间顾忌这套了，怎么听这话都生分，但是朱宝不敢说出来，硬是憋在肚子，他怕龙玓东再来一次离家出走的事，他受不了，这两天他过得心惊肉跳的。明知道龙玓东在哪里，他也不敢去找他，在家里守着，出了胡思乱想就是发愣。现在他好点了，就随他乐意吧。

晚上，朱宝主动睡客厅时，龙玓东还特殷勤地让他睡房间里，自己主动睡客厅。

朱宝实在是毛了，吼了他一句，“够了没。”拿客气来恶心自己，龙玓东也实在有一手。

可是见到龙玓东颇为受伤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

朱宝就彻底想不明白了。

第二天，龙玓东送朱宝去火车，朱宝临到要上车了，踌躇着问了句，“那事……你不生气了？”

“哎，那事是我不好，你别介意。”龙玓东看见朱宝脸有点白，特认真地说，“我真的没生气。”

朱宝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仿佛他刚才说了十分奇怪的话。

其实龙玓东也奇怪自己，回想起来，自己当时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简直不像自己了。他的感情想来真是幼稚，尽折腾自己了，还连累朱宝这两天没玩啥，和朱宝不就该像现在这样友好吗？

以前的荒唐事就过去了吧。

第七十八章：搬家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顺，龙玓东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少了感情的困扰，连同事都说自己似乎很爱笑开朗了，这说明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吧？即便情深似海，也有海枯石烂的一天，何况龙玓东不觉得自己对朱宝的感情到了这个程度，生命是有限的，感情也是。如果一爱就要爱死为止，龙玓东想想，也是觉得怕。

幸好，没有这样。

除了一个人，自从朱宝走了以后，牟清明就变得奇怪。

龙玓东一开始也没发现，偶尔两人说话时，牟清明会眼神闪烁，不乐意和他眼神直视。有次，他回到宿舍，牟清明正站在客厅说电话，脸上还带着笑，头一回看到龙玓东，立刻神色尴尬，支支吾吾挂了电话，和龙玓东打了个招呼，回房去了。

先头，龙玓东也没多想，他已经不愿意多想什么事了，日子无非吃饭，睡觉，上班，人类基本的维生本能。

但这种情况出现了不止一次，龙玓东才疑惑起来。

周末，他在客厅里看娱乐节目，整人游戏，以前龙玓东根本不要看这些，现在看这个却觉得很好，很放松。

牟清明站在房门口打电话，龙玓东看到了，只是忽然脑子里有一闪而逝的念头，很久没和朱宝联系了，但也只是一瞬就没了。

牟清明电话打得时间有点长，其间还看了几次龙玓东，龙玓东想大约是自己电视机开太大声了，自觉地把电视机声调小了。

歉意地朝牟清明笑笑，牟清明却嘴角一抽，视线错开，转身回房。隐约听到他在说，“不要了，好麻烦……被他知道了怎么办……我才不乐意……”

龙玓东拧了下眉头，牟清明一贯是个直话直说的人，不管是工作上也好，平时生活也好，所以容易得罪人。对自己也并不客气，这样遮掩的态度反倒是奇怪。

其实可以不理会的，但龙玓东想到之前朱宝来的时候，由于自己的任性麻烦到牟清明，心意过意不去，本来就欠了人家的情。

现在……

仔细回想起来，才觉得牟清明的古怪行为是在朱宝走后出现的。不，也许朱宝在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他没表现出来，或者自己没有注意。

和自己同住的男人，是一个和同性上床的人，一般人会觉得恶心或者担心吧，万一这个对自己出手……龙玓东嘴里一片苦涩，如果同性恋的定义是喜欢的人和上床对象是同性的话，他还真不能不承认。虽然他不知道以后怎样，但有过了这样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