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玓东紧张地等着朱宝的动静，过了半响，慢慢拂过脊背的悠长呼吸，显示朱宝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龙玓东胸口陡然有种落空的感觉，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安心的情绪，交杂着，摸着朱宝的手，叹了气，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睁眼，朱宝就老大一个脸贴在眼前，吓了龙玓东一跳。

没想到，朱宝起得比自己早，身上换好了漂灰的白色中装，不由地咦了一声。

“本来白色的还挺干净，现在灰了你可定嫌弃了，我就将就，黑色的给你吧。”

没有料到会有朱宝此体贴的举动，龙玓东心里一热。

6点半刚过，难道的早，水乡还带着一点薄雾，迷蒙的水墨画意。小河里有人撑着船，船两旁是大嘴巴的鹕鹈，一个个往水里扎着捕鱼。

路人很少，只有些本地的居民早起在做饭或洗衣，间或遇到两个拿着大镜头相机的人。

看到朱宝走在前面的背影，想到就要回去了，龙玓东心头就涌上一股不舍。不如这样可以留在这里多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像照片固定住最美的时光永不流逝。

于是，脚步跨不出了，不想跟上去，黏滞在地上，在朱宝转身之前，龙玓东拐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水乡的路除了沿河的路是分明的，其他狭小的胡同只是两座房子间的过道，一个人走路的宽。龙玓东知道自己这样很蠢，也任性，朱宝找不到他也许会着急，会生气，会骂自己是笨蛋，会打电话来找自己。

但是不想就这么跟朱宝回去，有种从此天涯的诀别感，好像在为结束画句号，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却总接受不了。短短的时间迅速弥补了之间对朱宝的疏离，感情翻涌上来，比以前更汹涌。之前是自己不想来的旅行，现在变成了自己不想走，龙玓东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穿行在不知方向的小胡同里，就想此刻迷乱的心情一样，没有方向。

如果朱宝的电话来了，要接还是不接，接了又要说什么，龙玓东脑子胡乱地想着，或者他没发现自己走失了，或者发现自己走失后不耐烦地一个人回去了。越想越有不可遏制的悲伤袭来，龙玓东胸口压着块大石头，好难受，如果被朱宝抛下的话，还是一起回去比较好吧。

猛然，眼前一亮，又回到了河边的道，往哪个方向走好，龙玓东犹豫不决地站着，去找朱宝吗？或者自己自己打电话告诉朱宝，我们分开走，至少自己主动离开，更能保全自己的尊严，不至于像个被遗弃的人。

就这样吧，这样对自己跟好点，坚强地说再见，龙玓东掏出手机。

然后被人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贴着脊背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示出主人刚才经过消耗体力的运动。

朱宝下巴抵着龙玓东的肩头，看着龙玓东手里的手机，笑的有点虚弱，“呵，我真傻。”

“嗯？”

“我走迷了，可老觉得能找到你，就一个劲的傻跑，呵……也不想打个电话给你。”

“……”龙玓东沉默了会，想着朱宝那句我走迷了，为什么要帮我掩饰，顿时有种被怜悯的伤心，拍拍朱宝的手，强作笑意，“不是找着了吗。”

朱宝抽了抽鼻子，声音有点低，“我……怕下次就找不着了。”

“呵，那没下次不就好了。”

“嗯，没有下次就好了。”

然后朱宝牵着龙玓东的手没放开过。

第七十一章：吵

回程的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只有肢体不断地碰触着，因为车子动荡碰到都手臂、膝盖或者肩膀，都让人愉快。

到宿舍时近中午了，在外面用了便餐回去，打开屋子的一瞬，黑洞洞的。龙玓东心角里冒出细微的喜悦，牟清明不在。

延续着两人昨天的独处，有种酸甜味的气息在空气流淌，龙玓东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想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隐约感到沦陷的危险，然而和朱宝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样的小事，都让人心生甜蜜。

因为太久的压抑，反倒催化了感情，朱宝搂着自己的肩，手指轻抚着头发，一拨一拨带着催眠的效果，龙玓东慢慢升起倦意，人就朝朱宝靠了过去。

“困了？”

“有点。”

“睡会。”

“嗯。”龙玓东回了一个柔软的鼻音，可爱到让朱宝心一颤。

“要回床上吗？”

龙玓东没有做声，朱宝再看他，已经阖上眼，低垂地发丝落在眼睑上，手就轻轻地抚上去，眷恋着安静的睡颜。

龙玓东星目微开条缝，含糊地说，“要。”双手环上朱宝的颈，头依靠在朱宝的颈弯里蹭了蹭。

要什么？朱宝的意识滑落到另一边，又闪回，抱他去上床吗？顿时觉得龙玓东可爱的像个孩子，期待着大人的呵护。

小心而温柔地把他放在床上，想到他也会睡上一阵子。为了让龙玓东睡得舒服，照龙玓东裸睡的习惯，轻巧谨慎的帮他脱下衣服。

赤裸的人，半蜷着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朱宝的视线就离不开，忽然灵光一闪，掏出龙玓东送他的iphone，哢嚓哢嚓。

龙玓东醒来时，房间光线半暗，侧过身，朱宝趴在床沿睡着，一只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里拿着iphone。

不由自主就从朱宝手里抽出iphone，虽然没有翻阅他人私人物品的习惯，但手指滑到屏幕上，就自动的翻看里面的讯息，眼睛无意识地看着，东西一点没进脑子里去。

消息删的很干净，这两天的电话记录里，没有看到牟清芳的名字，而自己的名字只用了东东两个字，这算是昵称吗？龙玓东嘴角翘了下。

打开了照片文件夹，闭着的眼睛，嘴唇和耳垂的特写，怎么看都有些色情的意味。龙玓东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牟清芳的私密照，按理该放下，可是手指却滑动着，颈窝、锁骨、乳珠、肚脐，龙玓东顿时毛骨悚然和强烈的嫉恨。想象着朱宝是用贪婪而爱恋的眼神看着他自己喜欢的女人，每一寸都恋恋不舍。猛的就被悲楚击中，鼻子酸楚，喉咙干涩，好像呼吸进肺的不是氧气而是硫酸。

够了！还不死心吗，还不明白吗，自己一直怀有的期许，是自己把的朱宝言语、行动意化成暧昧的感情，一切都是自己的空想。龙玓东手指颓然地滑过屏幕，在松开手之前的一刹那，看见的最后一张照片是男人的性器。

龙玓东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抓iphone，手刚摸到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对上朱宝迷蒙的眼睛，脑子还停留在眼睛看见的那一张照片，怎么会是男人的性器？难道朱宝有其他的同性……床伴？

朱宝对上龙玓东晃动不安的眼神，看见他一脸惊疑的神色，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正握着龙玓东的手，而龙玓东的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尤其是龙玓东嫌恶地抽回手，朱宝不由自主握紧了，“你看见了？”

龙玓东恶心，甚至是愤恨，他没有试想过朱宝会接受其他男性，即便知道朱宝爱的是异性，但至少在身体上他以为自己是朱宝唯一个上过床的同性，连这个可笑的唯一，他都觉得珍贵。

现在！现在龙玓东只想狠狠地砸碎什么，瞪着心虚的朱宝大声道，“放开我！”

朱宝迟疑了一下，手上的劲松了点。

“出去！你马上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龙玓东说完话，才觉察到刚才过于尖利的发声扯疼了嗓子，还有满心满心的痛苦，被压的喘不上气来。

朱宝松了龙玓东的手，龙玓东立刻背过身去，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气，但不管怎样，氧气似乎都到不了肺里，好像马上要窒息过去。

朱宝被龙玓东的样子吓着了，不管不顾地爬上床，从背后抱住龙玓东，“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要吃药。”

生气的龙玓东没有听出朱宝语气的焦急，奋力挣扎着，“你走开！不要碰我！”

两人推搡着，朱宝被龙玓东坚决的态度惊得无措，使劲地扳过龙玓东的身子面对自己，手底下龙玓东细瘦的肩骨隐隐在发抖，他没想到龙玓东会生这么大的气，懊恼不已，声音放得很低，温柔至极地开口恳求，“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龙玓东拧着眉头，双手抵着朱宝的肩，极力拉开距离。

朱宝竭力把龙玓东搂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抚着龙玓东的背，“不生气啊，生气对身体好。”

龙玓东挣脱不开，气极了一口咬上朱宝的肩上。朱宝疼得浑身一缩，也不挣扎，只是发出低低的呻吟，“嘶”。

龙玓东松口的时候，被咬道的地方，衣服被口水湿透了，隐约透出一丝血色，龙玓东怔怔地看那滩湿润的痕迹。

朱宝温柔的抚着他的背，继续用柔软的调子哄他，“还气不，不要气了，你不喜欢，我把照片删了就好了。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照片删了又有什么用，事实还不是摆在哪里，什么都改变不了，龙玓东无力地捉着朱宝的肩，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来找我，你尽可以和别人一起开心。还让我发现，反倒更加伤心，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平静下来的心跳，伤心去如同缠绕的雾气越来越重。

“唉，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朱宝抚着龙玓东的背脊，从来没讲过龙玓东生这么大气，让他又害怕又心疼，“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拍你了，好不好，啊，别生气了……”

朱宝觉得怀里的人又是一僵，“好，好，我们马上删，马上删。”

龙玓东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朱宝，悬泪欲泣。

第七十二章：爱我

龙玓东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朱宝，悬泪欲泣。

“我……你拍我……你……”龙玓东疑惑地问，脑子里闪过的是之间看到的照片，不敢相信。

“好嘛，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偷拍了。”朱宝扶着龙玓东的肩，懊恼而认真地保证。

龙玓东错开视线，思绪不定，为什么朱宝要偷拍？偷拍的话拍自己的裸照就有威胁用的，为什么要拍那种照片……就像是用视线在爱抚爱人的身体，一寸寸地贪恋不已……脑子都乱了，想不清楚，事实背后的真相近在眼前却找不到。

抬起头对上朱宝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不安，惶恐，自责和请求。

眼眶里滚出一颗有一颗珠子，仿佛凭空而来，碎落下来，湿润了脸颊，嘴里满进一丝咸味，龙玓东看到朱宝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和自己模糊起来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是……哭了。

两人就这样对看着，视线胶合着，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了。过了片刻，龙玓东眨了下眼，落下了更多的泪珠，他心想一定是眼睛出了问题，控制不住。

朱宝握在自己肩上的手颤了一下，然后抬起来，非常温柔地捧着龙玓东的脸颊，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然后嘴唇靠了上来，轻轻地吮吸龙玓东的眼角，吸走流出来的眼泪，然后舌头轻柔地刷过眼睛，沿着泪珠滚落的痕迹，一路轻吻下去，舔舐着下巴，颈侧，轻咬着龙玓东的喉结，最后吻落在锁骨中央的凹陷处。再回上来，轻吻另一只眼睛，动作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小心而温柔，满含深情。

再度对上朱宝的眼睛，龙玓东被那双眼睛满溢的关心和心疼粉碎了，从眼睛，被轻吻的脸颊，喉咙，对朱宝的爱从被亲吻的地方再萌芽，扎进血脉，带着疼痛、恐惧和喜悦再度在体内凝结起来。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这么温柔，不要给我自己被珍视的错觉，龙玓东没有说出口的话，从眼睛、身体传达出渴望，请你爱我吧，求你真的爱我吧。

朱宝的吻落了下来，落在唇上。

世界沦陷了。

仿佛干渴的植物遇到初雨，龙玓东积极的回应着朱宝的吻，身体的渴望，心的渴望，龙玓东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朱宝的爱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那就不放手了，紧紧抓着你，直到我耗尽力气，直到耗尽我对你的爱。

龙玓东的双手插进朱宝的头发来回地抚弄，朱宝轻咬着龙玓东的胸膛，留下一个个湿润泛着水光的红色印记，宣告着一场情事波澜。

手指带着细细颤抖，拥抱的小心翼翼，相视的眼神确认对方的心意，欲望让彼此燃烧，身体发热，相抵的性器勃发磨蹭，嬉闹的小猫一样，叠合的肢体带出一波波让人晕眩的快感，不断地渴望要的更多。

混合在一起的喘息、汗液、唾液，因为和对方分享变得不可思议地美妙。

身体发软，性器却异常坚硬，带着疼痛，当朱宝的唇舌缠上来时，自下而上的快感以超音速击中大脑的中枢神经，龙玓东叫了出来，换得朱宝更殷勤的抚弄，当性器陷在温热的口腔内抽动，龙玓东有种到了天堂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把腿架到朱宝的肩上，双手扯着朱宝的头发，呻吟都不足以表达获得快感。

当朱宝撞进龙玓东的体内时，身体的重量和低喘着叫着，“东东，东东……”疼，但是心灵有异常满足，像吸食过量致幻剂带来不真实漂浮在半空的幻觉，却无限美好。

要你，契合的越深越不可分割，龙玓东双腿缠上朱宝的腰，迎合朱宝的冲撞，看着朱宝幽黑的双眼，深陷在律动的狂喜里，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快感淹没我，直到你杀死我。

第七十三章：毁灭

宣泄过后，朱宝从背后搂住怀里的人，轻抚着龙玓东汗湿的头发，轻啄着单薄的肩头，刚才自己毫无克制索取，一定累着他了。但看见东东迷离失神，沦陷在欲望里的摸样，有种无法言语的魅力，想到是自己使他如此快乐了就格外激动和有成就感，然后就想给予他更多的快感……朱宝叹息，轻抚着抱在怀里的人，心中充满安然的踏实感。

龙玓东微微动了一下，朱宝看他睫毛闪动，慢慢地睁开眼，带着一丝情事过后的倦色，近乎耳语般的温柔，“醒了？”

身体有点沈，有点软，尤其是腰部酸乏无力，被进入的地方存在着奇怪的异物感，但是情事的甜蜜还游荡在体内，龙玓东意识到自己被紧拥在朱宝怀里，想起刚才自己的孟浪，禁不住脸烧了起来，一时想不知道改挣脱好，还是该一动不动。

朱宝忍不住轻轻咬上龙玓东的耳廓，小猫喝水似地舔着，龙玓东禁不住痒似的抖动了一下，朱宝笑时喷出的气息掠过龙玓东的肩膀。

如果不是朱宝抱着自己，龙玓东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场过于欢乐的梦。

事实上从朱宝出现后，自己就不对劲，表面平静，心却因为朱宝的一举一动牵动，思绪反复，上上下下跌宕的心情，让人辛苦的像在做过山车。

转过身来，龙玓东看着朱宝，这个自己爱着的男人，两人相互凝视，朱宝带着笑，蜻蜓点水式亲吻过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两人带着快感的余韵浸腻在缠绵的气氛里。

这一刻，龙玓东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只是这个幻觉很快被打碎。

龙玓东直到现在都想不起来中间的过程，那种被麻醉了般幸福的晕眩感在朱宝的一句，“东东，我们一起结婚吧。”

龙玓东带着笑意回答，“好。”不认真但是真心甜蜜的回答。结婚，他没有想过那么远，能这样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

“想想，我们两个人一起带着漂亮的新娘子……”

“啊……”龙玓东仿佛没听清。

“比如你和田甜，我和清芳，唔，清芳还不错，就她吧。”朱宝用劲搂了一下龙玓东，语调欢快，“你想想啊，我们四个人一起结婚，多热闹，多好玩呀……”见龙玓东没反应，摇了他一下，求证式的问道，“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