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对战

明白事实是种清醒，但真正去做却是清楚地痛着。

龙玓东和朱宝通电话，总是忍着，克制着自己，说出口的每句话都现在大脑里过滤一边。如果我想见你，那么我就想但不见你，如果可以的话，切断一切联系才是最好的方法。但怎么可能，这么郑重其事的决裂反倒显得自己没有放下的决断。

那么我就把我付出一点一滴地收回，我可以纵容你，我也可以拒绝你。

偏偏朱宝的电话一天比一天起勤快。

工作忙，累，不想出来永远是最好的借口，用客套生疏的口气说不好意思，对不起，明天吧，下次，再联系，格外显得生分，龙玓东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明显，如果朱宝觉得他的行为莫名其妙，无理或者生气也好，他已经不在乎了，一定要把朱宝隔绝在安全距离之外。

每周还是会回去看父母，朱爸爸朱妈妈，但是小心地避开朱宝。比如帮弟弟订了场地，让他拉着院子的一伙人去打篮球，自然是少不了朱宝，当然事先骗弟弟，自己也会去，但是不到场也只要打个电话道歉就好。

只要有心想躲，不会躲不掉。只要狠下心来，想见的人总可以不见的。

“东东，今天有么有空？晚上耗子他们一起吃饭，我来接你下班吧。”

“我在外面，不知道东西什么时候修好，还要一会。”

“你说你在哪，好了告诉我一声，我问耗子拿了车过来接你好不。”

“……成，你们先吃，等我好了再打电话给你，万一，点完了再说。”

“好，好，那就这么着，你尽量快点。”

“嗯，嗯，我明白。”

两人同时掐了电话。

龙玓东吐了气，说谎这事真不能习惯，一习惯简直能呼吸，吃饭一样，成自然反应，不带想的，就蹦豆子似的，自己出来了，语气还特自然真诚。

至于心虚，第一次还会有，担心被识破，多了以后就根本没那念想了，何况自己是故意的，不做也得习惯做的。

那头，朱宝看着电话，狠狠地盯了一眼，又撒谎，要不是他事先去打探了一下，还真又被骗了。

也不知道东东这次怎么就那么大气，躲着他不见就算了，还撒起谎来。一次两次，他还不以为意，就想刚才那个电话，他要真等龙玓东打过来，那是没可能的。追问起来，要不就是忙忘了，要不就是调转枪头问起朱宝晚上聚会的事，说着说着朱宝就忘了最初打电话的目的。

以前，朱宝还真不知道龙玓东能干出这些来，多老实的一个孩子，做小抄都怕被逮，每次都认认真真复习。搞不好是和自己待久了，把自己的缺点都学去了。

想到这，朱宝不由的笑了。

不过跟踪人也挺好玩的，看着龙玓东出了公司，和同路的同事在车站等车时说说笑笑的，朱宝就觉得碍眼，凭啥东东对着别人那么好，却连自己一面都不见。

但等到同事上车后，龙玓东一个人站在车站上，静下来的脸，神色恍然，总有着一丝莫名的空洞，眼神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上车时避让着别人，最后几个才上去，被紧紧地挤在门边，看的朱宝有点心疼，还有点怒其不争，这世道有什么客气的，不是你挤人就是人挤你。

朱宝叫了摩的，一个劲让人开快点，赶在龙玓东回家前，躲在安全梯里，候着。

和耗子吃饭是假的，龙玓东能撒谎，他就不能？真要龙玓东愿意出来就好了，可朱宝掐准了他不会来。果然，他不来，心里还是懊恼的，但想到一会能见到人了，心就宽慰一点。

竖着耳朵，听着电梯到楼层的钉铃声，熟悉的脚步出现，转向，朱宝想着龙玓东脸上一贯淡淡的表情，心怦怦跳，人兴奋起来，有种小时候玩捉迷藏的刺激感。

龙玓东低着头开门，钥匙响动着，没注意到异况。

朱宝蹑手蹑脚地，小步窜过去，掐在龙玓东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跟在后面迈进门去。

龙玓东就被往前一推，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来不及回头，眼睛就被后头伸过来的手蒙上了。

龙玓东心里一晃，贼？！不对，这双手太熟悉，还有这股气息和味道……朱宝？！

“嘿嘿，”朱宝捏着嗓子尖声怪笑，“打劫了嘿。”

“要什么，随便拿，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龙玓东镇定的回答，装作没有认出朱宝的样字。心里却皱起了眉头，朱宝不是和耗子去吃饭了，怎么会在这里？他故意来堵我，这个想法带来心底一阵愉悦的悸动，随即克制住自己。朱宝是个随性的人，不要再去猜测他的一举一动了，别再折腾自己了。

“嘿嘿，你小子到乖。”朱宝以为龙玓东在和他闹着玩，他怎么可能没认出自己。装作环顾过四周的样子，嫌弃到，“还真挺破的，喂你身上有没有钱。”

“钱包里还有两三百，在左边裤子口袋里。”

“嘿，挺乖的，小子。”

“你拿完了，快走，我不会看你脸的，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龙玓东很认真的保证。

“……”朱宝被气到了，难道龙玓东没有认出自己来，真认为自己遭贼了？他们这么熟即使不见着脸，即使他变着声说话，龙玓东也应该认得出才对！“嘿嘿，我改注意了，那么点钱没意思，倒是你细皮嫩肉的，看着挺不错的。”说着手就不客气地摸上了龙玓东的腰，很情色地意味。

“你！”龙玓东一怔，想摔脱朱宝，原来蒙着眼睛的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掰得龙玓东脑袋后昂着。

朱宝把他往前推了一步，龙玓东人顶着水斗，动不来，朱宝整个身子贴上来，伸着鼻子在他脖子上摩挲，另一只手已经灵巧地掀开他的衣服，磨蹭着他腰部的肌肤，还大有往裤子里钻的趋势。

龙玓东急得不知道该先用手拨掉朱宝捂着他的手，还是先扯掉已经钻进衣服的手，略粗糙的手掌和指腹激起身体内部的战栗，有种深切的渴望和失控，让人软弱的想放弃挣扎。

龙玓东闭上眼睛，警告自己，事不过三，丢人不能丢到这份上，真没得救了，再下去索性做陪床的算了。

挣开唇，湿润的舌头舔着朱宝的手心，朱宝一怔，另一只就缓了下来，龙玓东感到身上的劲松了点，把朱宝顶开一点，然后提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一瞬间的静默，然后朱宝跳开，撞倒墙，！的一声，嚎开，“东东，你怎么那么狠，不能踩轻点！”

“我以为是贼呢。”龙玓东转过身来，不见一丝惊讶。

朱宝心里骂道，谁信啊，这个表情一点都不合衬，绝对是故意的！“疼死我，肯定肿了，你说你怎么赔我。”一边说一边一跳，跳到桌边坐下。

“我帮你叫车，你赶紧回家歇着吧，或者找耗子吃饭也成。”

嘿嘿，他没怪他撒谎，他到恶人先告状了，朱宝啧啧嘴，摇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原来龙玓东皮比自己还厚。

“我不，你欺负我！”

“谁让你没事情，故意吓唬我。”

“是你先躲着我的。”

龙玓东原地站着，故意眯了他一眼，“你多想了吧，我躲你干吗。”

“你就是躲我了，我们都一个月没见了。”

“我不是忙吗，没见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胡说……”朱宝一时居然不知道从哪件事说起，反正这个月东东折腾他的次数可够多了。

龙玓东不耐烦地皱皱眉，“你是不是太空了？”

朱宝见龙玓东不悦，态度就软了下来，耷头挠耳的，憋了半天，轻轻地问了句，“你还生气呢？”

龙玓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重复：“生气？”

朱宝不知道龙玓东是装的，还是真不懂，而且隔着段距离说话，真让人不爽，声大了起来，“就是上次的事。”

龙玓东侧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慢悠悠的回答，“哦，那事，没有啊。”

还没有，那这阵子脾气是闹什么的？朱宝站起来，又跳回龙玓东身边，“别蒙我了，你蒙得了吗？”一脸了然的神色。

龙玓东心头一窒，朱宝都知道了？自己对他……随即，听到朱宝说，“我又不是故意把手机拉人家里的，不就借人玩了一天吗？你至于那么小心眼吗？”

龙玓东一颗心荡到了谷底，iphnoe，他还有空在意这个，原来朱宝真不拿上床当回事。和自己的两次也只是纯粹的生理需要吧，换谁都一样的，心底里翻上来一股深切的寒意和恶心，只有自己傻得真当回事。妈的，朱宝他操谁不是操，自己爽了不就好了。

口气就冷了三分，“谁有空计较这些。你爱给谁给谁好了。”

“你！”朱宝刚想硬上，想着毕竟是自己不对，口气又软下来，“好了，好了，不要气了，算我不对还不成吗？”

龙玓东挥挥手，“你烦不烦啊，你没事就快点走。”

朱宝一听就怒了，他都赔礼道歉了，还被折腾了一个月，龙玓东还嫌不够，居然赶他走。以前是会说闹着走啊什么，那有这次这么认真的！朱宝一伤心就嚷道：“龙玓东，你心眼也太小了，女人都没你这样的。又不是大姨妈来了，闹什么脾气。”

龙玓东当头被打了一棒的感觉，疼得两眼一蒙黑，是，他不是女人，他没资格也没立场要求什么，他耍脾气，无理取闹，一切都是自找的，自己犯贱，还害得朱宝大人受气了，当下却气到顶了笑着说，“朱宝，你想太多了吧。有时间耗在我这里，你就不能眼睛睁大点找个好姑娘去。没事和我瞎磨合，有病的是你吧。”

“龙玓东！”朱宝气得大吼。

“得，得，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些，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不过，以后你还是少来，我这里也有不方便的时候。”龙玓东使了个你也明白的眼色。

“你说什么！”朱宝咬着牙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龙玓东的意思很明白了，有些话真的没必要直说，大家都懂的。

朱宝脖子一梗，两眼睁得死大，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以后不来了，可以把。”

龙玓东轻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别这么认真了。倒是在看人上多放些心思。”然后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朱宝。

朱宝脸色慢慢沈了下来，把之前火都掩在表皮底下，却越发显得狰狞，冷然地看着龙玓东，深深的一眼，不知道是要看清什么还是记住什么，然后，脚一瘸一瘸的走出去，关上门。

龙玓东身上的劲一下子都散了，当个戏子真累，他差点都演不下去了，木然地听着自己说出的话，奇怪的好像是另一个人在发声，端着一副轻松的样子，一颗心却在抖。

呵呵，你看，其实他也没说什么，朱宝就气成那样，以后再也不来了，朱宝忿恨的眼神和赌咒似的话语，一遍遍在眼前重复。

原来了断这么容易的。

我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为什么我的心还这么疼，疼的好像心脏病发作，疼得我再也不想醒过过，那就不用面对这个事实。

龙玓东倒在床上，捂着心口，一动不动。

第五十七章：病发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我等你了。

站在预定的路口，龙玓东等着朱宝。

耗子结婚后第一次发起的同学聚会，召了一群刚结婚、要结婚的男人一起聊聊，换句话说解压吐苦水，有幸的是朱宝和龙玓东也被邀请了。

消息是朱宝通知他的，从上次吵架之后，两人第一次联系。朱宝说有些话想和他单独说，所以两人先碰个头。

等龙玓东下班时，周末下班的人流到了最高峰，麻烦的是还下起了雨夹雪，湿漉漉地飘起来，气温都降了好几度，对于这些日子来因为温热还穿的少的人无疑是个打击。偏巧龙玓东今天也没穿多，围巾又因为走的急没有带，风冷飕飕地往领口里灌，龙玓东觉得自己脖子到胸口都冰住了。

偏偏朱宝人不来，消息也没有，电话也打不通，龙玓东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朱宝在耍他，但朱宝从没对自己干过这样的事，龙玓东讥笑，难保这不是第一次。

等了近一个小时，在联系不上朱宝的情况下，龙玓东自己去了聚会点。结果耗子他们也没有收到朱宝的消息，龙玓东送口气原来朱宝不是只放了自己一个人的鸽子，是放了大家的。随即，又疑惑起来，朱宝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禁不住的忐忑，控制不住的有点多想。

居然还有人说“乖乖龙玓东（隆地冻），好大一头猪，龙玓东你来了，猪怎么没来，是你宰了吃了，还是卖了？”

大伙一阵哄笑，龙玓东自己都笑了，当初也不知道谁想出这句话来的“乖乖龙玓东，好大一头猪。”说的是龙玓东和朱宝两人好的形影不离，这不转眼都过去了，有谁能和谁好的一辈子不分离。

在感怀又失落的情绪支配，感慨着喝了一杯又一杯酒，龙玓东想起以前都是朱宝帮自己挡的，今天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到了后来，连自己进医院都不记得了。

只是醒来，周围一片模糊的白，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身体感觉很沈又很轻，看到穿着白衣的女人和他说话，只是声音传来到耳朵里要好久的时间，“东东，东东……”

是谁？在叫我？难道我心脏病发作，上天堂了？这倒好了，本来想离朱宝远点，结果彻底离开了，龙玓东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可把朱好吓坏了，今天值夜班，因为雨夹雪，来了不少跌伤的人，还有车祸，还好伤口不大，没想到是自己居然看到了东东被人送来，当时就吓的魂没了一半，还好专业的职业素养撑着她。医生检查过后，确认是暂时性休克，抢救过来就没事了，安排龙玓东留院检查一下。

送龙玓东来的人说当时龙玓东说胃疼，紧接着出大汗，手却冰凉，然后昏厥过去，可把周围人都吓着了，还好周围都是男的，还有力气，立刻送医院来了。

中途龙玓东醒了一下，朱好一边唤他，他没反应，眼睛一闭，朱好还以为他又昏厥过去了，探了探呼吸，还好是正常的，才送了口气。

打电话给朱宝，朱宝电话关机。朱好只好等到早上下班了，打电话给龙叔，哪里知道龙叔听到龙玓东住院都吓住了，朱好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龙叔还是急得不行的样子，

打了车冲到医院来，脸都吓白了。

拉着朱好的手在抖，苍老的声音颤着，“他要有事，我怎么有脸去见他妈呀，真不该由着他一个人在外面住。”

朱好以为龙叔是担心的，连忙劝慰着说安全了，没事了。

哪料龙叔差点哭出来，“哪能没事啊，要下次发作怎么办呢，他身边又没个人，这孩子就是好强，怕人担心他，可我能不担心吗？这先天性心脏病……”

朱好目瞪口呆的，先天性心脏病……没有听龙玓东提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会死人的！！！顿时有点惊，立刻找了医生，调了病房，安排做检查。

忙完了，回到家，都快早上近十点了，看见朱宝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上厕所解尿，顿时就来气。

“朱宝，昨个你上哪里去了？”

朱宝唬了朱好一眼，懒得搭理。

“你怎么不回答！”

“有病呢，大早上，上班上疯了。”朱宝不满地唔囔，对于朱好探查自己的寻踪很不满，这管她啥事。

“东东住院了。”

“神经。”朱宝头也不回地进屋。

朱好看朱宝根本不在意，突然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