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空啊，那就算了。”龙玓东讪讪地，倒不是失望，只是找不到地方去。

“喂喂，有点诚意呀，虽然我没人约，也不能这样欺负我啊！”

“啊……那你……”

“呜呜，女王我加班啊！情人节加班啊！没有天理！”

“反正你也没约会。”

“太可恶了！哪天加班我也不愿意啊！”

“哦……你面对现实吧。”没想到田甜也有暴走的一刻。

“……你厚道点不行吗？！”

“那你想干吗？”

“我要吃肯德基！肯德基！”

“……”

“还有玫瑰花！”

“你有点创意好不好。”

“创意！女王我现在没有灵感，不创，命你速来救驾！”

龙玓东乖乖地挤在肯德基漫长的队伍，看着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手拉着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快餐座旁边竖着等位的人也不乏四五十岁的阿姨叔叔。有首歌叫《不恋爱的人是可耻的》，情人节浓郁的气息简直能叫人自惭形秽。

龙玓东忽然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他害怕和妒忌这些是无忌惮恋爱的人们，不用考虑未来，说爱就爱，说分手就分手，苏美和也好，朱宝也好，大家都在这个叫爱情的游乐场里玩得不亦乐呼。

到底有没有唯一，有没有永远……

龙玓东捧着热腾腾的外带全家桶踏出肯德基，冰冷的空气冻得人哆嗦，所以要找另一个人拥着才不怕，嘴角那一抹自嘲的笑。

路边十多岁的小女生扑上了，“哥哥，买花吧。”

“哥哥，最后五朵了。”

“哥哥，好哥哥，谢谢了，你买吧，好冷啊。”

女孩子闪亮的大眼睛，冻得红通通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可怜，龙玓东心一软，买走了最后五朵玫瑰，花朵因为失水有点憔悴。

龙玓东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不知又从哪里捧了一把玫瑰在央求人买。

龙玓东失笑，精明的小姑娘，天生的生意人。

做生意和爱情一样都需要天分，没有聪明的头脑和随机应变的本事，苦做的人只好祈祷自己能遇上一个好对手，龙玓东知道自己大抵没那个幸运。

田甜的公司里一共五个女生加班，一看龙玓东捧着肯德基全家桶都欢呼，什么减肥身材都不如眼前美食来的快乐。玫瑰正好一人一朵，虽然不认识，那些女生依然快乐地接受了。

龙玓东还帮忙换水桶，体现了男人的利用价值。

特别的情人节，龙玓东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心里有点安慰，果然和一群在一起，比起一个人来要好过的多。

电梯门打开时，走道里感应灯没亮，龙玓东听到身后的电梯门关上，下去的声音，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中，又要回到一个人的屋子……

一边掏钥匙一边走，鼻尖飘来一股酒气，一怔，踢到一个东西。

“唔……”

龙玓东举着钥匙，呆住，不确定地问，“朱宝？”

心头却涌上一股甜的味道，好像情人节的气息一下环绕在身边。

龙玓东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抱一下

朱宝坐在地上，依着龙玓东的裤腿，脑袋在膝盖上蹭着，含糊地说，“你……回来了……几点……”

朱宝说话时传出的酒气和以前不同，没有酸腐的味道，酒味更纯粹，龙玓东寻思难道朱宝没吃晚饭，只喝酒了？不该啊，他不是和苏美和约会去了吗？光喝酒多伤身，胃怎么受得了。

龙玓东蹲下身拉他起来，酒瓶子敲在地上，惊亮了楼道的灯，朱宝眯了下眼，举手挡住刺目的光，龙玓东双手穿过朱宝的腋下，使了十足的劲把朱宝提了起来，一背脊的汗，把朱宝推到墙边靠着。

朱宝半闭着眼，站的摇摇晃晃。

“小心点。”龙玓东不定心地看了两眼，拿钥匙开门，刚打开大门，朱宝就从后面压上来，搂住他，“东东……你，可，可回来了……我……等你”

龙玓东被他压得一个踉跄，朱宝打了个酒嗝，一股子酒气罩过来，龙玓东都要晕了，听见朱宝还在嘟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呃，我等了……好久……”一边说一边拿脑袋蹭龙玓东的颈脖，惹得他一阵痒。

龙玓东产生自己养了一只超大型宠物犬的错觉。

“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拍拍朱宝的手，“放手。”

“不要，不要，我就不要！”朱宝抱着龙玓东的身子一阵摇，龙玓东这才想起自己在和酒鬼说话呢。

“好，好，那你先让我关门，好不好。”

！，巨大的声响，龙玓东一惊，敢情朱宝一脚把门踹上了，那么大声，估计隔壁的大婶明天又该抱怨了。

抱了一会，龙玓东觉得两人傻站着不是个事，用手肘推推朱宝，“好了没？”

“不嘛~”朱宝用绵长的鼻音回答龙玓东，十足的撒娇，龙玓东身子一颤。

“唉……那个……让我脱了外套……”龙玓东受不了。

“唔……”朱宝开始扒拉龙玓东的衣服。

“干，干吗？”

“帮你脱衣服啊。”

天呢，这个酒鬼，龙玓东无言了，想要制止朱宝的行为，两个人扯来拉去往室内走，“好了，我自己来。”

朱宝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表示着不满，可怜兮兮地看着龙玓东，拉扯着他的外套不松手。

龙玓东瞬时有种我败了的感觉，对着一个酒鬼真是说什么都是白搭。

朱宝扯掉了龙玓东的外套，人又扒拉上来，这个人的重量就靠龙玓东撑着，龙玓东可算明白了养宠物的人心情，大型宠物犬太热情真是件承受不起的事，“喂，很沈啊。”

朱宝发出唔囔，“嗯……给我抱一下了，嗯……就一下嘛。”

龙玓东快要崩溃了，拜托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我既不是你妈，也不是女朋友，不要对我撒娇了。我实在受不了，我对这样的你，没有抵抗力。

两人手脚推来当去，朱宝停下来，用无比幽怨的眼神龙玓东，“东东……”

“呃……”龙玓东心里一阵发怵，我什么也没做啊！

“东东……”

龙玓东被他一声声喊的，自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我投降，好吧，你要干吗就干吗吧，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

朱宝高大的身子就压过来，！当，两人倒在床上。

龙玓东被压的呼吸一窒，顺过气后，无语地看着天花板，为什么喝醉的人智商可以这么低。

第四十七章：没有退路

朱宝的腿横着压在龙玓东两腿上，半个身子靠在龙玓东上，左手搂着龙玓东的肩，下巴抵着龙玓东的肩，朱宝的呼吸带动肢体轻微的起伏，一丝不漏地传递给龙玓东。

龙玓东的身上有股莫名的力道在流窜，彷徨中带着点兴奋，像是期盼着什么到来，雀跃不停，摆脱不了，不知从何而来。

无法解释，龙玓东只好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幻想着天花板是面镜子想象会映照出什么景象，如果压在朱宝身子底下的左手，勾着朱宝的腰会不会像一对疲倦后依偎休息的情人？

情人？不是互相扶持的朋友吗？

龙玓东傻笑，想什么呢，但是不能不承认情人这个词语带给自己心深处的悸动和满足远要超出朋友、兄弟，有种喜悦轻快的摇摆着。

不对，好像有点混乱了，但是脑子却有一个念头清晰有力，好像一个能破解一切的迷题。

不要去想，还是想明白吧，两个念头在打架。

“东东……”朱宝低到听不见的低喃，梦话一般。

龙玓东霎时觉得朱宝身上的酒气把自己整个罩住，天花板变得又高又远，空间小的只容得下自己和朱宝两个人，密不可分，眼睛有点湿，又觉得很好笑，原来这才是自己一直在抗拒又期盼着的关系。

比朋友更亲密，比兄弟更靠近，你对我的需要是我甜蜜的幸福，这个觉知让龙玓东想哭又想笑，不知道做什

么表情好。心狠狠地跳了两下，才缓下来随着朱宝绵长的呼吸放松了下来，两个人的节奏同步。

可这真不是一个好发现，龙玓东感受着朱宝的重量，比之前任何一刻都心疼这个人。这个他可以抱着，却无法给予安慰的人。

脑海跑过过往的一幕幕，从朱宝揪着女生的小辫子起，回家路上骑着车去堵漂亮的女同学，拉着他躲在楼梯下偷看女生的内裤，和女朋友约会后兴奋地回来说我亲到了，太多关于他的爱情故事，看到他喝醉伤情，却又继续追逐。

每天看着他，分享着他的心情，没有离开过的目光和关注，龙玓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深深地无力感，他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对朱宝有了这样深的感情……那些连自己也搞不清的心软和喜悦，时不时闪现的醋意和悸动，对于两人关系的在乎现在全都有了答案，可惜……这感情看不见出路。

龙玓东右手无力地抚着额头，极力想让自己理智点，可是瞬间发现爱情喜悦和随之而来的低落交织着，左右着情绪，忽上忽下让人顿生疲惫，想逃开。

朱宝好像睡着了，龙玓东小心的动了动压在朱宝身下的手，没有反应，于是准备起身，推开朱宝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好，手小心翼翼抽出了一半，正想着千万不要吵醒朱宝。

朱宝唬地坐了起来，两眼赤红，一脸凶恶地看着他。

龙玓东被吓着，怎么忽然就醒了，张口结舌地，“你醒，不，我，哦，你再睡会。”

朱宝很冷的盯着龙玓东，抿着的嘴角下垂，显示他极度不悦的心情，好像龙玓东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龙玓东完全怔住了，不知道朱宝突然如此凶狠，压抑着的情感变成了委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让你伤心的人并不是我啊！

朱宝皱了下眉，不堪忍受似的转过头，起身在房间里踱步，焦躁的气氛蔓延了一室。

龙玓东看着他的样子讲不出任何话语，那一步步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如果烦我就走好了，这一刻心理不是不讨厌的。

朱宝回过身来，看到低着头看着床单的龙玓东，一脸强作无谓的表情，懊恼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背对着龙玓东，使劲地挠头发，真是烦透了。

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情人节，其实之间他和苏美和之间就有点小摩擦，但是他工作一忙，没有及时估计到美和的心情，他也知道漂亮女生脾气大点，傲气一点是正常的，何况自己喜欢她呢，即便是在工作忙的时候，也没有忘了每天一朵玫瑰花。

他本来以为情人节是个修复的机会，特意买了iPhone，因为美和喜欢新款时尚的东西。结果约会两人连坐都没坐，微笑着接过他的礼物，说谢谢，你的分手礼物。

分手，谁说分手的？看着苏美和微笑的样子，他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残忍，还想着能不能挽回。

路边停下一辆黑色的奔驰，一个男人按了按车喇叭，苏美和对他说了声再见，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迈步坐进车里。

连情敌是什么样都没见到，一辆奔驰就足以显示他和那个男人的差距了。

他曾经问过苏美和，为什么喜欢自己。

苏美和说你帅啊。

朱宝得意的说人帅就是没办法，招人爱。

苏美和娇笑着用手指戳他，帅很了不起吗，你脸上有磁条吗，可以当信用卡刷吗？

朱宝一直以为这是玩笑话，女生有点物质要求很正常，自己能希望能让美和开心，但是他没有想到美和的欲望这么大，毕竟奔驰不是人人都买的起的，而自己就是不买起的那一类人。

很可笑，他还就偏喜欢上了这种女人，明知道很少挑剔别人的龙玓东对苏美和的不悦肯定是有原因的，他还一头栽进去。

站在被恋人们拥堵的街上，有种深入骨髓的寂寥，让人不安，嘶吼，无处可藏的恐慌，害怕被全世界人识破的失败。

他心里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但是门关着，没有人在，他才想起来龙玓东肯定是和田甜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失落，他以为只要他需要龙玓东就会在那里，可是这次没有。

被遗弃的绝望几乎让人不能呼吸，可就是不愿离开，在楼下超市买了酒，蹲在龙玓东家门口喝，一口比一口冷，楼道里的灯亮了一次又一次，隔壁邻居家从喧闹的晚饭，叮叮咚咚的洗碗声，电视剧无聊的对白，然后声音一点点消失，陷在一片黑暗里，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等不到了。

比起苏美和，朱宝更不能忍受龙玓东对他的怠慢，没有理由，就是不可以。

龙玓东把手从他身下抽出来的那一刻，他觉得龙玓东把他推落到一个人的深渊，就那么不想碰自己吗？一次次叠加的愤恨瞬间就涌现了出来。

他看到龙玓东眼里的震惊和伤痛，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样子，控制不住的情绪翻涌着，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糟糕，一无是处。

第四十八章：一起醉吧

放下的手，磕到大衣袋子里的小酒瓶，还是醉了好，什么都不用想。朱宝掏出酒瓶子，昂头就咕咚一口。

龙玓东怔怔地看着他喝酒的样子，记忆飘回大学一个闷热的夏日，阴的天，厚厚的云层捂得整个世界透不过气来。

他收到朱宝的短信：我，失恋了。

朱宝喜欢的学姐毕业了，在另一个城市找好了工作，很客气地提前下了分手通告。和之前朱宝处的女朋友不同，这个学姐和朱宝处了快两年，朱宝说起学姐总是眼神晶亮，一副我的女神的样子，还多次把龙玓东拉出来，三个人一起玩，因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最铁的兄弟。虽然没有想过朱宝和学姐是否会结婚，但是龙玓东知道朱宝这次真的是用情很深。

学姐是个勤奋，生活有规律的人，朱宝从最初就开始跟着学姐早起，在学校英语角练习英语，吃早饭。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多数是跟在学姐后面，连一群和朱宝玩惯的同学都找不着他，有事还是通过龙玓东传信。

龙玓东担心朱宝，整个校园的找，见人就问，打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加上天热，龙玓东一阵阵地胸闷，捂着胸口，仿佛有团东西堵着，怎么都不顺畅。

最后，在学校老图书馆背后的废弃了的安全梯找到了朱宝，高大的杉树林子绿意正盛，遮着天，隔绝出一方宁静。朱宝白T恤在铁锈斑斑的楼梯上格外扎眼，像挡不出的失恋宣泄着痛楚，明明白白地直入龙玓东的心。

那双失神的眼睛看得龙玓东心揪成一团，那种疼痛一直散不去，凝结在胸口。

没有说话，默默地走上去，做在楼梯最上端，高出朱宝一个台阶，数着他喝完剩下的绿色玻璃酒瓶。很多男生遇到事爱狂灌啤酒，朱宝不好那个，说没用。他只习惯喝二两的红星二锅头，扁扁的小绿瓶子，62°，一口口的闷，龙玓东从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烈度。他只能看着他蜷缩的背影，无力耷拉的双肩，等着这个大男孩喝醉了，把脑袋靠在自己的膝头，裤子慢慢地湿润开来，贴在膝盖上。用膝盖感知朱宝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让灼热的湿意沾染自己。那是他宝贝着的男孩和他宝贵的眼泪，他抚摸着朱宝长顺的头发一遍一遍，以此安慰。

然后，天下起雨。

后来朱宝再也没提过学姐，龙玓东不知道朱宝的心里藏着多少个这样的人，是深，是浅，只是看他兜兜转转在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