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过来要搂龙玓东的腿弯，龙玓东吓得站起来，撞到朱宝的下巴。

朱宝几乎痛的飙泪，眼角红红地看着他，一脸委屈。

“呃……你……”龙玓东讪讪。

“快躺床上去，盖上被子，脚底容易受凉。”朱宝含糊地说道，之前那一下可不轻。

龙玓东眼神游移了一下，乖乖地坐上床，把腿盖住，可是这个人觉得别扭极了。

朱宝把另一个枕头拿过来给龙玓东靠着，龙玓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朱宝憋着不说，自己还是难受。

朱宝转身出去端进来一个塑料碗，掀开盖子，盛了勺子伸到龙玓东嘴边，要喂他。

龙玓东满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张开嘴，等着勺子伸到自己嘴里含走食物。

原来黑乎乎的东西是粥，甜的，有红枣，血糯米，红豆、银耳，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在一起，食物顺着食道滑下，龙玓东心头的火却聚起来，糖粥，这是在把我当女人处理里吗？装作温柔地安抚一下，然后什么事都可以不提吗？

僵着不肯让朱宝喂，朱宝只好由得他自己动手，然后摊着手，让龙玓东吐枣核。

沉默的吃完了，朱宝站起来，支吾了一声，终于还是开口了，“东东，你没事吧？”

这个要怎么回答？说我屁股痛？说我被你上了很羞愧？说没关系，一切就当没发生？！憋了半天，龙玓东终于还是回答道，“没事。”

看着朱宝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又被拧了起来。

“那……我走了……”朱宝小心地询问。

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龙玓东不敢看朱宝，转过头对着虚空点了两下。

朱宝大大地喘了口气，转身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龙玓东无力地瘫在床上，动不了了，深陷在一片寂静的失落里。

朱宝一定是遇到太多的情况，知道最方便的处理方法，避重就轻，怀柔政策。如果女生的话还可以哭闹不依，自己能怎么办，连我要你负责这种话没资格说，因为我是男的。朱宝在你看来，我没有丝毫损失吧，最多就是屁股痛一下，搞不好我质问你，你还会回答说你不也爽到了吗。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眼泪涩得流不出来。

电话响了，龙玓东伸手去拿，不小心按了接通。

“东东，你在家吗？”是田甜愉快的声音。

昨晚才见过面，但现在感觉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唔，在。”

“你的声音怎么了？怪怪的？感冒了？”

“……没。”

“你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你身体不舒服了？”田甜焦急起来。

“没，真没事。”

“我快到你家了，你昨天围巾拉我那里了，我今天出来正好顺路给你送来。”

“哦……好。”

龙玓东不知道现在被人从寂静中拯救出来好不好，但是对于一个人的沉寂也很惶恐。

田甜一来看见龙玓东脸色苍白，再看稍微铺整的床，连忙逼着穿着整齐的龙玓东躺回床上去，“你当我是你姐，害什么骚，都这样了还撑着。”

龙玓东感受着田甜真切的关心，心里才有了一丝暖意。

躺在床上和田甜说了两句，解释自己真的不是心脏病发作。

田甜用手量了量龙玓东额头的热度，确定他也不是发烧，准备端热水龙玓东喝，才发现家里连口热水都没。

正用小壶，敲门声。

打开一看，是朱宝。

朱宝一见是田甜，脸色变了又变，随手递上一个袋子，带上门走了。

龙玓东看见神色莫名地田甜走过了，递给他一个袋子，说朱宝给的。

龙玓东解开，拿出来一看马应龙痔疮膏……

田甜看看龙玓东手里的东西，看看龙玓东隐忍的脸色，“你……”终于还是憋住了。

这算是对一夜情男人的特别照顾？

龙玓东看着手里的东西，心情瞬间灰败到极点。

第五十一章：除夕夜

虽然朱宝有发消息来问身体怎么样，有时候叮嘱他加衣，龙玓东总有不适感，朱宝是不会这样关怀人。突然这样，龙玓东总觉得朱宝是不是觉得心有愧试图弥补一点，等到觉得自己弥补够了，这些细微的关怀就没了。

与其让自己感觉被关怀过，不如当什么没发生的好，但是又不舍得，心底微微的欣喜，知道朱宝一直想到自己就很满足。

每一天都忐忑着，或喜或悲，或许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朱宝的事实，心情比之前跌宕起伏的更大，要不是知道是因为爱情，龙玓东简直要怀疑自己心脏病加重了。那些谈恋爱的人都是怎么过日子的，能受得了吗？

看着日历一页页撕掉，龙玓东和朱宝一直没碰面，龙玓东是不敢，他不知道朱宝是怎么样想的。但是春节要到了，龙玓东有年初一上朱家给朱妈妈朱爸爸拜年的习惯，躲都躲不掉的。

找借口不去，龙玓东会鄙视自己的，难道能这辈子都不见吗。可是朱宝呢，他会不会不愿意见自己，龙玓东一颗心又愁苦起来。

每个恋爱的人都逃脱不了胡思乱想。

除夕在家里磨蹭，爸打电话来催自己，龙玓东才悻悻地离开自己小窝，忽然有种失去依靠的漂泊感。

爸和林姨自然要怪他乱花钱，买些个贵的保养品，龙玓东就笑嘻嘻地听着，这个时候才特别有家的感觉。

弟弟妹妹自然伸手要红包，被林姨呵斥着不许拿，龙玓东只好向他们施眼色，等下午带他们出去买东西。

弟弟是林姨带过来的小了龙玓东四五岁，妹妹是林姨和爸生的差了近十岁，不过家里管的严，倒不见现在有些小孩有的刁钻习性。弟弟买了双阿迪达斯的鞋，过年打折也要六七百。妹妹虽然没说要什么，但是看到化妆品时，闪闪亮的眼神，龙玓东觉得自己老了，连妹妹都到了开始用这些，过两年就是标准的窈窕大姑娘了。

龙玓东打算让她自己挑样喜欢的，妹妹嘟着说贵，然后拉着龙玓东去市中心地下商场小店铺，一店子都是亮晶晶的彩妆品护肤品，看得龙玓东和弟弟傻眼。被妹妹取笑，赶快认识认识，以后要送女朋友的。

女朋友，龙玓东笑了一下，心里有点酸，想起朱宝，算了，自己本来也没打算成家的，所以也不会有机会宠小孩了。很大方的给妹妹买了不少，外加每人一个小红包。

妹妹立刻高兴地回请吃DQ冰激淋，龙玓东对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难得和弟弟妹妹在一起心情还不错，除了偶然在一闪念中想到朱宝，在人群中看到高大的背影会一晃神。

唉，你不请哥哥啊！妹妹说弟弟。

弟弟呐呐说，哥哥不爱吃冰激淋的。

妹妹鄙视，小气拉，肯定是要给女朋友花。

龙玓东睁大眼睛表示兴趣。

弟弟红着脸说没有，没有拉。

龙玓东逗弟弟，说啦，说啦，不告诉爸妈，我们先帮你参谋参谋。

然后弟弟羞羞地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

龙玓东和妹妹咦啊啊的，三个一阵说笑，说道后来弟弟还很认真教育妹妹，不要随便交男朋友哦，坏人很多的，很花心的。

妹妹切，你就是好人拉，哪里那么多坏人啊。

弟弟眼珠子转啊转，想到一个人，朱宝就很花，女朋友换了好几个。还征询龙玓东的意见，哥，是不。

呃……是吧，龙玓东讪讪地回答。

但是朱宝哥很帅啊，妹妹反驳，哥，对吧。

呃……是啊，龙玓东无奈，心里骂，混蛋，根本就是混蛋，连我妹都觉得你帅，立刻又为自己无端吃飞醋懊恼。

帅有什么用，你们女生都是外貌协会的，弟弟抱怨。

那要找什么样的好？妹妹反问。

弟弟朝自己指指，我就很好。看到妹妹嗤笑的样子，又道，哥啊，哥那样就很好，温柔，和气。

龙玓东笑笑。

妹妹嘟着嘴，哥还是过一阵子再有女朋友的好。

为什么？龙玓东诧异地问。

因为哥有了女朋友，肯定不会对我们那么好了，女朋友很花钱的呢。妹妹可惜道。

对哦，女生很能花钱的。

龙玓东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理论啊。

回到家，林姨知道龙玓东又给弟妹花钱了，疼惜地说了两句，就招呼着大家吃饭。

龙玓东坐在四个人中间，大家一边吃一边说笑，爸喝了酒红的脸，林姨额角的白发根，弟弟妹妹年轻的笑颜，浓密的亲情，很亲近又很远，熟悉的亲人却又不够亲近，原来自己还是想要很一个很亲密很亲密的人吧，所以爱上了朱宝，龙玓东一阵一阵想哭的冲动，忍着鼻子的酸涩，吃着，笑着。

春节联欢晚会在电视里热热闹闹的，龙玓东和爸，弟弟跑到楼下放鞭炮，很闹的声，穿过耳朵，在大脑里炸出一阵阵空白。

过了年，一切都会好起来吧，龙玓东心底忽然生出这样的希望，却不知道自己希望到底是怎样。

第五十二章：夜夜

好好姐！弟弟眼尖看见下班回家的朱好。

好，好，除夕好，龙叔好，东东好，弟弟好，朱好倦意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

然后拉着龙玓东到一边说话，爆竹声响掩过话语声，说的人和听的都很累。

朱好拉着龙玓东上她家去，龙玓东略一迟疑，和爸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朱宝居然不在家。龙玓东放松下来之后，又失落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心原来怦怦跳的有多快了，居然这么紧张，想见又不想见的矛盾。

看到朱妈妈，朱爸爸时，脸上有点烧，简直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味道了。龙玓东暗骂自己毛病，地球毁灭自己也没可能变成朱宝的媳妇吧。对，就是地球毁灭也不可能的，这么一想，人反倒平静下来。陪着朱好坐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一边是电视里热闹的欢腾声，一边是朱好的细语，龙玓东都听得很清楚，却又有一种隔离感，好像任何事物都在一尺之外的距离，那个说着笑着的是假的自己。

突然朱妈妈“哎哟”一声，朱好和龙玓东齐齐回头注视。

“坏了！大面积断电了！还好，还好，不是这里。”

“哪儿啊？”朱好随口问了句，“别是帝都吧，那可不碍咱们的事。”

“城东区，整个断了，情况不明，暂时恢复不了呢。”

“妈，你不是看春晚呢吗？哪里来的消息。”

“我看本市转播，下面不有小道消息嘛！咋，这孩子还怀疑我。”朱妈妈啧啧。

“哈哈，不是咱这片，也不是我单位就成。”朱好笑兮兮的回答。

龙玓东可苦了，城东区可是自己住的地，这大过年的回家黑灯瞎火的。寻思着时间也晚了，要不回去吧。

果然，每一会电视里传来倒数声，然后主持人兴高采烈地说大家，新年好。

朱好问，“你还回去？”

龙玓东说：“叫个车，方便着，家里没睡的地方。”

朱妈妈看完了电视正出来，“回去干吗，住这儿就成了。”

“啊，不用了，不用了。”龙玓东想两家人一样的面积，哪里有多出来的床给自己安身。

“嘿，还和我客气上了。”朱妈妈不乐意了，“朱宝那混球跑出玩了，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你睡他屋里就成。”

“啊……那他要回来……”龙玓东一时间接受不了……睡朱宝的床……

“让他睡沙发，睡地板，”朱妈妈嘟囔，“混小子，过年不好好待在家里，瞎跑。”

“这……”龙玓东还想推辞。

“下雪了，可大了，”朱好看着窗外大叫，“东东，你还是睡这吧，省的明天跑来跑去。”

正好爸打电话来了，问是不是和弟弟挤一床睡，下着雪，车又不好叫，别回去了，实在不行让弟弟睡沙发去。

那怎么行，龙玓东赶忙回答他住朱家了，正好朱宝不在。

龙叔这才放心。

很久没有在朱家住了，想着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和朱宝同进同出的，一家孩子似的，龙玓东心里甜蜜了起来。

等进了朱宝房间，就一股烟味飘来，烟灰缸满了一半，外套什么随便扔在椅子上，被子还保持着起床时的样子，龙玓东叹了口气，猪圈呢。

把窗开了一条缝，一小片雪花飘进来，贴在龙玓东脸上，瞬间消失了，关了灯，坐在朱宝床上，一时间思绪万千，一点睡意都没有。

最终还是躺了下去，拉起团成一团的被子，软塌塌的枕头，一天一地的朱宝的味道飘过来，脑子想的平时朱宝在床上什么样，半依着枕头抽烟，表情沉默，眼眉低垂，朱宝不笑的时候有点酷劲，嘴角边有条小细纹，显得人很严肃，一笑起来又两眼玩玩，十分亲切的邻家男孩。

他现在会在干吗？在酒吧和一群人搂来抱去，嬉笑打闹？其实上班之后，两个人之间相处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朱宝很多玩乐活动他都没参与过，不知道他每天是怎么过……我爱着的是很久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朱宝吧，如果时间长了，这种感情说不定会淡薄，消失，这样才是最好的。

毕竟这件事对谁都没好处。

迷迷糊糊地跌进梦里，耳朵里还听见一丝外界的动静，有人进了屋子，又出去，水的声音……然后被子被掀开了，冷，龙玓东身子一缩，然后，床往下一陷，有人……但是，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

第五十三章：梦

被强烈的光芒刺了下眼睛，龙玓东皱了下眉，听到有人在叫他，拧他的脸，他下意识地挥开，轻笑声，然后光芒消失了。

这一觉睡的很踏实，没有平时里混乱的梦境来打扰，醒来时，有种难得的舒畅。

只是当眼睛睁开的一刻，触及眼前的人，朱宝，浑身一震，以为自己跌回情人节第二天难堪的清早。

朱宝眼睛睁开一条缝，又磕上，“你醒了……”

龙玓东没动，脑子还有点糊涂，朱宝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了。

朱宝的手顺了顺龙玓东的背，龙玓东这才发现自己枕在朱宝的手臂上，而且两个人都裸着。当时脑子就嗡了一下，昨晚自己明明是穿着衣服的。

龙玓东身子往后挪了点，两人中间空了条缝道，朱宝立刻有反应了，闭着的眼，眉头皱着，“别动，有缝，冷。”手很自然地把龙玓东环紧。

两人相贴的身子让龙玓东有无法平息的焦躁，“我要起了。”伸手小心地用指尖推开朱宝。

朱宝不悦地微睁眼睛，“大过年的，起那早干吗，再陪我睡一会。”后半句带着撒娇的调子，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把龙玓东抱在了自己怀里，说完眼睛就闭上了。

龙玓东有种被珍惜着，同时又遗憾的感觉。

不管他和朱宝之间发生过什么，朱宝对他的感情和方式都没有变化。即便是上了床，大约也是小男生青少年时期上厕所时，对对方性器的一时好奇，看过，摸过的，也就算了。所以这事对朱宝来说没什么所谓吧，在朱宝眼里，自己只是朋友，是一个自己可以任性撒娇的，要求对方包容的朋友。

其实，这不怪朱宝，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朱宝宽容，养成了他这样的习惯。

这种可以抱着，可以爱着，但是不能有要求的距离到底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呢？龙玓东叹了口气。

朱宝抚了抚他的背，温热的气息吹倒他脸上，“怎么，叹什么气，睡的不舒服？”

龙玓东一怔，他以为朱宝睡着了，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好像心事被人窃见一般的紧张，问，“你醒着？”

“没……”朱宝的声音里明显的睡意，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扶着龙玓东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