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
禾韵  发于:2012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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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迷的生死不明,剩半口气维持理智,“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啊……”

樊林噗嗤一笑,眼似乌晶,顿然生辉:“谁敢去你府上偷听,不要命了么。”

也是,他是谢大阎王谢门神,谁知道他府上有没有藏什么怪器具呢?

两人扭在一起,缠在一起打打闹闹了好一阵,他以前近乎空白的感情生活让他拙于这类的打情骂俏,为了掩饰自己的僵

硬和羞怯,他只好用肃然成熟来装扮抵抗青年源源不断的热情。

“别老腻在我身上,那么大的人一点规矩也不讲。”他声音冰战战的,堪比在刑部。

樊林眼睛里燃着热气,全然不因他拙劣的冷漠而退缩,反而越发的贴近他,语气黏黏的,麦芽糖一样:“我们两个讲什

么规矩啊,对了,过几天我爹四十大寿,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伤脑筋了,心里踌躇了半天,宴会于他就是一滩子浑水,他不想湿脚,秦敛的话还犹在耳边,风吹不散的毅力堪比阴

魂。

可所谓伊人,又注定在水一方。

“我……不喜那种场合。”他权衡之下,避开樊林热切的眼神,拒绝的不干不净。

樊林有些失望,摸摸他努力板着的脸,语气难免有些黯淡:“你怎么那么不合群呢。”

是,他不合群惯了,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这话从樊林口里说出,他心里堵得万分难受,别人这样说他,他不屑解

释。

樊林这么说他,他却更不想解释。

“我谢启是怎么样的人,你现在才知道么。”他接受不了青年略带怜悯的口吻,遂撇开眼,冷声道:“只怕我去,会扰

了樊将军的兴致。”

樊林只是笑。

笑,笑个屁啊,就是青楼红牌都没你这小子笑得腻,他空有闷气又使不出,恨恨一甩袖子,打算一走了之。

樊林拉出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脚步顿住,他阖眼叹气。

他厌烦的其实是自己这种翻来覆去的小儿女心态,因为人家一句话就勃然大怒或暗自伤神,不是他的做派。

亏他比青年还虚长十年,在感情上比青年竟然还沉不住气。

晚上青年在情事上格外的卖力,花样那称得上百花齐放,一整根粗蜡烛都烧光后青年还在继续,把他按在床上翻来覆去

的折腾,他到最后都懒得配合了,死鱼一样要死不活的喘着气。

十年的差距,不光在心智上,体力之差尤为明显。

樊林亲亲他红的厉害的脸,笑道:“这就没力了?上次还说想上我——这种体力不行的。”

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却没想到青年还记着,他又不是天生喜欢雌伏于人的,自然有想上樊林的冲动——青年肩宽腿长

,褪下衣物后风景独好,只可惜文武之差堪比平地高原,落差之大让他几次铩羽而归而归,数次兵败的人哪有什么发言

权。

“开开玩笑而已,你这种身型不是我喜欢的。”他把湿汗淋漓汗的头靠在枕头上,嘴硬如石:“放心,我没有想上你的

欲望。”

青年一直游弋在他腰侧的手顿住,像是在寻思,声音发闷:“是吗?”

他一听到樊林这种阴闷的声音,立马就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卷着被子呐呐嗯了几句,最后沉寂下来。

就算他说他想上又如何,青年又不可能真的给他上,那说出来自讨没趣做什么呢,吃不到的葡萄宁愿是酸的。

樊林赤着身子把他拖了过来,连带着被子一起卷到自己胸膛上,直勾勾盯着他看,快燃尽的蜡烛还残留着些许浅光,都

融在青年的眼瞳里,氤氲成水雾气。

不,也许是他额间湿汗掺进了眼里,才看得如此不透彻。

樊林似笑非笑的抱着他,“真的不稀罕?”

他早已撑不起头,软趴趴的靠着,不想被小自己十年的人看出自己的心事,“不太稀罕。”

“那就是稀罕啰。”青年唇角轻挑,钻着牛角尖。

“……”

稀罕又如何,反正他谢启的稀罕一向不值钱,自己藏在心里再三回味也很有滋味,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大概就是给青年

多些自我满足的砝码而已。

樊林大概不是天生的断袖,这种人对女人大概也可以很有感觉,他们现在的关系比男人间的互相慰藉又多了些暧昧不明

——

只是,现在越是缠绵难分,以后一拍两散的时候,手心就越会发疼。

樊林叹了口气,手有一下每一下的玩着他的头发,动作温柔,缓得像首悱恻的慢词,“算了,不逼你了,你好好睡。”

他一身的汗,很想去净身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提出来有些矫情娇贵,于是忍住没说,趴在樊林身上,浑身别扭的睡去。

这种状态总归是睡不安稳的,谢启浑身疼痛的侧了侧身子,发现旁边只有余温尚在了,他心一惊,搓了好一阵眼睛,起

身走了几步,才在书台外的椅子里看见青年。

樊林披着薄衣,一个人撑着头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

“吵醒了你吗?”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放柔了几度:“我认床,在这里睡不着。”

他打着哈欠,又点几根新蜡烛,房里马上明亮起来,不似刚才。

“也没,我也睡不着。”

他见青年眉间藏掖着几许忧色,心里想问个究竟,又自知不该多管,心里一番挣扎后,他挑了张凳子坐下,凭着过人耐

力忍住股间羞疼,生硬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如此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青年也不由直了直背脊。

“我爹四十大寿后,我就要去岭山里去训新军了。”樊林起身把自己身上那袍子披到他身上,身上那股还没散去的欢爱

味让他顿时屏住呼吸。

“我不冷。”

“得了吧,想上我也要拿出点资本来啊。”樊林咧嘴笑,口无遮拦道:“万一病了那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痛点继续被青年戳着,没事,忍得住寂寞的猎人才是最好的,虽如今实力悬殊,但终有一日——

“咳,去岭山?圣上下旨了?”

“还没,大概要等我爹过完寿才下吧,不过都是铁板钉钉的事。”

训练新军本就是不讨好的事,又是去人迹稀少山势险峻的岭山,这对年轻将领来说的确算不上好事。

樊林无所谓地伸了伸懒腰,冲他笑笑:“得去好一阵子呢。”

青年瞳仁又沈又黑,特别适合笑,看得人心都软成春水了,他心里是惆怅,可圣上的旨意谁又能违背,春水向东流,他

又有什么法子把水留住。

“去就去啊,那么大的人,出个家门而已。”

他用前辈的口吻安慰道,不过自己也知道一个被人压得惨兮兮的前辈,含金量再高也有限。

“我知道。”樊林注视着他,像是苦恼了一会,不甘愿的问:“那个,你会挂念我吗?”

“……”

“会吗?”

“你专心带兵,不要浪费了圣上一番苦心。”

“谢启,你会吗?”青年忍耐也有限度,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俊眉紧皱,字字压逼:“会还是不会,你给个回答就那么

难?不上不下的吊着我很有意思吗?”

他垂着目,哑口无言地紧握双拳,他哪敢吊着樊林,在无数次交锋里哪次不是他落败?还让他承认些什么——他是喜欢

樊林,喜欢的无法自拔自控不能那又如何?这种事哪能坦荡荡的说。

谢启觉得有些委屈,于是越发的冷肃僵面,青年误会了他的表情,走上前来,双手分放在他两肩上,弯腰平视着,“只

当我是个床伴而已,所以就算我没法回来你也无所谓,是这样吗?”

他听得出青年难过了,那几分自卑自怜急切又愤怒的语气揪的他心疼。

内衫里好不容易干了的汗又开始沸腾起来,他不敢把焦距定在青年脸上,唯有假装无所谓的看着桌面上那几根燃得厉害

的蜡烛,只觉眼眶被热气逼的发胀,谢启艰难动唇,“不是当床伴。”

还在盛怒中的青年微微一愣,按在他两肩上的力道也小了些。

“你跟别人不同。”床伴只是用银子就可以买回来的,但樊林不同。

他谢启的真心不多,只有这一个,虽无人问津,但其实也并不便宜。

单手掐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毕出,只是说出来的话越来的没底气,“你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他心知肚明就好。

青年抿嘴不语,额前散下来的头发微微遮眼,样子无辜的很。

樊林这个人,使坏的那时候那嘴不是一般的毒,可真要摆出受伤样,没几个人都抗得住,他就更不消说了。

此时一室寂静,唯有烛火声动。

青年蓦的笑了,然后双臂环住他亲昵的蹭蹭,口气终于满足又释然:“嗯,知道不同就好,我去岭山,你想收信吗?”

他这回学乖了点,腼着脸咕哝一声:“想。”

青年更加愉快的抱紧他,鼻尖顶着他颈侧,舍不得离开一样。

他又何尝希望樊林走,只是他那么大的人又恶名在外,怎么可能缠着闹着

做小儿女羞态。

流言虽假,但传的多了,自己也难免受些影响,日子一长,他也会觉得自己应该是内敛冷冰不近人情的谢启,明明这个

面具是别人逼他带的,但现如今自己倒习惯起来,脱下还觉得脸嫩肉凉。

有的人想把皮上面具再铸硬点,有的人想脱却脱不下来,命当如何,真是半点也勉强不得。

番外:父与子

番外:

年关的时候,谢家请了从京城来的戏班子在府上的亭台水榭间的戏台上,足足唱够十八天,豪气的让人咂舌。

高朋满座间,谢老爷心满又意足地坐在大椅间,独子就坐在他膝间,乖巧又听话,真让他满足的合不拢嘴。

“宝宝,吃杏仁饼吗?”谢老爷讨好似的捏起一块做工精细的饼,他真的,真的好想看儿子像小老鼠一样在他手心里啄

东西吃啊……

年近六岁的独子纹丝不动,纤细的脖子微微仰高着,虽然这种姿势是很辛苦,但两眼已经发直的孩子还是连细微的弹动

的都没有。

啊,啊,他的儿子不光俊俏,小小年纪就有这种专注的眼神,以后一定是成就非凡的能人!

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孩子,从另一角度来讲,自己也是非常人所能及啊。

“宝宝,来喝口八宝茶吧?”谢老爷又换捧了热茶,笑眯眯的要去喂。

周围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此时台上正唱到最浓处,贵妃衔杯酒醉,唱戏的名旦秋水双瞳,春风举云,一举一动都引得

下面的人无法移眼。

“宝宝……还是眨一眨眼吧?”

“……”

小小孩童眼里似有流光薄薄飘动着,白俊的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怎么的,细长的睫毛似是有些湿,更显得黑瞳生春,灿

如珍宝。

虽然独子已经看戏看到失魂落魄了,谢老爷还是习惯性的,把孩子散落下的软软黑发拢到耳边去。

果然,抱金抱银都不如抱自家孩子来的暖和又贴心啊。

谢老爷牵着儿子,慢慢的走在谢家的长廊里,一大一小都被月光拉成模糊不清的影子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孩子忽然的,仰头看他,脆生道:“爹,今天唱戏哥哥的腰真细。”

啊,夜风真大,谢老爷无不感叹,他其实是快失聪所以才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童言童语吧?

独子依旧两眼晶亮的,摇晃着手,“而且柔韧啊。”

“……”

“为什么府里没有那么腰细又好看的哥哥呢?”童音疑惑。

谢老爷咳了几声,满脸粗红,蹲下来给儿子解释:“那个,宝宝怎么知道那是哥哥呢?”

这明明就是儿子第一次看戏吧?

小孩偏头想了想,认真答道:“不知道,就是看得出来,是哥哥。”

“咳,宝宝啊,因为那些哥哥都是唱戏的啊,所以才会腰细啊,原来宝宝喜欢……细腰么?”

独子继续疑惑:“会有人不喜欢吗?”

“那爹的腰那么粗,宝宝会嫌弃爹吗?”谢老爷忽然挫败了,试着深呼吸收缩几下肚子,可是再怎么深呼吸,都不见一

点成效。

孩子眨眨眼,睫毛闪闪,“什么叫嫌弃啊?”

知道什么叫柔韧却不知道什么叫嫌弃,书房里的先生到底是怎么授课的呢?谢老爷咬牙切齿道:“宝宝,男人是不需要

腰细的,是需要腰带有钱就成,男人细腰其实根本不好,那是贫寒命!”

孩子展开笑容,贝齿亮亮:“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的。”

不行……好耀眼,谢老爷根本抵抗不住独子的笑容。

“喜欢……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独子用红扑扑的脸专注的看着他,小手扯住谢老爷的袍子,“那爹,书房的老师真的好老好老,比黄花菜还老,找年轻

哥哥来可以么?”

不行不行,那先生是有名的大儒,绝对不可以换……

独子俊俏的脸顿时垮了,低头只看自己脚跟,咬着嘴唇,手还是半扯着谢老爷的袍边。

不行……好耀眼,他抵抗不住儿子的笑容,更抵抗不住儿子的忧郁啊。

“换就换吧,爹也觉得那个先生活不久了,宝宝喜欢怎么样的先生呢?”

“要漂亮的,要细腰的,不会拍我脑袋。”孩子委屈地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可以摸。”

“这,这……”谢老爷冷汗直下:“这……”

这样的先生,到底要去哪里找呢?

“声音要好听的,就像刚才那几个哥哥一样,嗯,暂时就这些了。”

孩子柔软的乌发滑得连簪子都定不住,如今又落了下来,披了满背都是,散在小小的紫袍上。

那希冀的眼神,真的跟他的亡妻一模一样啊。

只要独子想要的,喜欢的,他都会用尽全力的去为儿子找回来。

“好,就要漂亮又细腰的先生,爹会给你找来的。”

就连同夫人的那份,一起都给儿子。

第十一章

有的人想把皮上面具再铸硬点,有的人想脱却脱不下来,命当如何,真是半点也勉强不得。

青年说是认床其实嗜睡的很,清早就死赖着床,怎么推也推不醒,好吧,他总算知道为何樊小将军总是朝朝迟到,风风

火火犹如蝗虫过境一般。

樊林侧睡在枕,黑长的眼睫毛像停歇着的蝴蝶薄翅,他忍不住再贴近了一点,生怕自己一个动静就惊飞了美人。

“少爷!热腾腾的小笼包子是您最喜欢的啊,今天特别的鲜嫩多汁——”

他家小厮谢小福照例推门而入,然后手里提着的蒸笼啪嗒落地,汤包滚了一地,一脚踩下,肉汁乱溅,满屋尴尬。

“咳,这个,小福——这位是樊将军,楞在这里做什么,快行礼。”

他暗吁几声,幸亏他还保持着耳听八方的好习惯,没因为在自己府上就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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