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
禾韵  发于:2012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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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世人皆道他是皇帝身边冷面无情犬牙深深的爪牙,传说中他天资残忍,

善使十八般酷刑,最喜拷讯害人,青面獠牙十分可怖。

酷吏?等等——这种不寒而傈的名号他真是万万都担当不起的啊……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之骄子

主角:谢启

配角:秦敛,樊林

楔子

有时候,人生的轨迹奔放扭曲的让人啼笑皆非,来如响屁惊雷,去如春梦无痕。

若真算来,他谢启屁散梦醒于多年前的一个多事之秋里。

当时只怪他年纪小,多情又敏感的少年心肝禁不起秋风秋景的轮轮悲煞,顿生感叹,折扇一挥,气度非凡的站在自家富

贵锦绣的花园里,对身边的小厮狠狠放下壮志豪言:“听着,本少爷要去京城考取功名做一番大事业了。”

“那林先生那里——”谢小福搔着头,为现实苦恼。

“关门放狗,无须担心。”他迎着凉风,继续豪情顿生,男儿十八,那恰恰正是为名拼搏的好时机啊。

“那夫人那里——”

“大可背水一战。”取关山,带吴钩,方乃男儿本色!

“那老爷那里——”

纵使豪情再高,也被那不间断的冷风给一寸寸的吹没了。

“爹那里……本公子觉得还是……嗯……金蝉脱壳好了。”

“那……那公子您不揭竿而起了吗?”

“……”

偷逃的那天,谢家老爷带着大批家丁赶到了城外渡口处,指着他那艘已经开动的大船,破口大骂,声音石破天惊,堪称

震撼。

他见船离岸已有十多丈距离,心安后潇洒挥手,对着岸边一直跺脚跺到脖子都气红的亲爹,意气风发地吼了声:“爹,

保重!”

谢老爷气得直掐身边的仆人,“别——别走——你这个孽子!给我回来!”

回来?继续留在这儿做谢家土财主吗?这真不是他谢启想过的日子。

他底气足足地笑喊:“爹——你就多保重了,补品多吃,青楼少去,待我功成名就后很快就会回来的。”

老谢财主继续中气十足左一口孽子右一口混蛋的喊着,气势却明显下去了些,眉间不舍比秋意还浓稠三分:“小启,你

这孩子——你这个不孝子,要功成名就你也好歹把家里厨子带上啊!”

站在甲板上的不孝子一扇子拍在自己脑门上,后悔莫及:“啊,对啊,给忘记了,对了,谢小福,你怎么也不提醒本公

子一下?”

小厮擦汗,做痛心疾首状:“小的只是觉得金蝉太多……这壳脱起来可能比较困难……啊——”谢小福忽然黑眼滚圆,

惊呼:“公子小心——”

他来不及回头,甚至来不及思考小厮话中意思,迎头就是猛烈的撞击,撞得他脑袋七荤八素的,定睛一看砸中自己脑袋

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做工精良的靴子,他忍痛按着伤口抬起头,只见岸边,老爷子继续跺着一只缺了鞋的脚,在短

暂的悲伤后又鼓态萌发的开始发老爷脾气:“谢启!你这个混小子,你这个孽子!等回来老子打断你狗腿。”

他忍着痛眨着眼泪,最后也很不甘的吼了声:“爹,我看你还是少吃补品多去青楼消消食吧!”

最后,他掩着额头撂下狠话:“爹!你看着——不到成功那日我是绝对不会回来的!绝对不会——”

那日,江边风声呼啸,声声鹤唳,其实,若找人掐指一算,就知道今日……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啊。

第一章

十年,再长的春梦也该醒了,要还敢继续再做下去,那就真是笑话了。

谢启一个人端着酒杯坐在自家侍郎府里,望月独叹着,现在想来所谓功成名就,其实根本没有个具体的说法,他如今担

了五年的刑部侍郎,也算是仕途顺利,至于那个名就……

咳……其实臭名远扬似乎也算是另一种的名就了吧?

他当年破釜沉舟的离乡在京苦读,不负众望的中了榜眼,而后入了刑部,好吧,他知道刑部不是个舒服好呆的地方,油

水少担子重又十分得罪人,但若能在百官列传里留在浓墨重彩的一笔,再被世人叫一声,谢青天……

那也不枉他当初满腔的热血不悔,可以含笑九泉了。

可惜这世事八九不如人意,青天非但没当上,他这不大的脑袋上就被人套上了谢阎王的恶名。

听说在京城,坏小孩夜晚闹着不肯入睡,家里爹娘就会吓唬小孩,谢阎王要来了哦,比起阎王,果然还是周公比较讨喜

的,他想,可能很快,他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京师百姓家的门口,取代门神,成为驱散小鬼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的

最好法宝。

想至此,他不由干笑几声,将那只陪了自己十几年的靴子放在石桌上,再倒一杯满酒,推至靴子面前,然后给自己斟满

酒,今夜是中秋节,正是团圆赏月的佳日,当然在门口冷清到可以常年撒网抓麻雀的侍郎府里,是看不到半点团圆美满

之气的。

他如此独居离索,算来也有十年了。

不是没有想过辞官回乡,只是……十年前渡口那句豪言,他至今记忆犹新。

不功成名就,决不回乡。

再者,他真不知道这谢酷吏的恶名有没有漂洋过海穿山越岭的飘到他老家,想他谢家,城中第一巨富……真是丢不起他

这个脸。

咳,最重要一点,他谢启,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还是断的很彻底很顽固很不知悔改的那种,他乃家族中唯一正统嫡出

的少爷,独苗苗一根,这么一断,那就是断了谢家的百年香火,阿弥陀佛……那副图景他想想都是罪过。

初时为了刚起步的仕途着想,他严苛待己,决不混迹风尘场所,有需要……当然有需要,他一身心俱佳的断袖,自然是

有需要的,大多时候他都自主耕耘,力求自给自足了……实在憋不出,就换装出行——

案子审多了,他变装自有一套手法,并不算困难,唯一让他苦恼的是……

行房事的时候要变声,那种痛苦真非常人能忍耐啊。

石桌上摆满了月饼田螺桂花酒之类的应景美食,谢小福从小贴身服侍他,自是细心的。

只是今夜京城会有难得一见的烟花,马小福便告了假,带着妻儿去凑热闹了,也是,人家那是一家三口,有妻子问寒暖

,有儿子承欢于膝,不像他,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他甚至做不到大大方方去小倌馆。

谢启在酒意微醺下,枕着自己手臂,对着那只靴子叫了声爹,偏着头将靴子摆直,将理智稍放一边,在酒气怂恿中热气

冲头,就下了个决定:“倒左边,就去,倒右边,那就不去。”

月光洒在那只靴子的金丝线上,一片富贵柔和,像深秋里最柔和惬意的美梦。

他屏着呼吸坐直身体,紧张的手心发汗,屏息一阵,放开双手。

靴子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右边。

“一次决胜负,似乎莽撞了点。”

他再将靴子摆正,再来一回。

这回靴子又倒向了右边,他眼角一抽,对着满月嘀咕一声:“风向问题,这风太猛了。”

此时,月满风静,唯有府里桂花正浓。

他不死心的又将那只靴子捡起来,捏在手里,气郁到脸色发黑:“爹,你真想儿子憋死在这儿吗?儿子我憋不住了!”

第三次,那只靴子终于可怜巴巴地倒向了左边。

第二章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换装,大大方方直着背脊跨进南馆的大门。

他一路都在宽慰着自己,不就嫖个妓吗,男人不嫖不成器啊,而且朝中同僚哪一个没来过呢——再者他又不是摔不得冰

心玉壶,就一破罐子臭烂泥巴,再捏再摔一样可以捏成原状。

管事的见他一身锦衣打扮,新人面孔又有金主潜质,便万分热情的就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真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吧,来我们这儿就对了,我们这里呀,别的没有,就是美人汗毛——啊,是多如牛毛

,那个——这位爷想找怎么样的小公子都没问题,来来,秋儿夏儿,快过来——”

左右两臂一沉,小倌们姿势熟练地左右夹击,热络的挽着他的手臂,笑语不断,脂粉香猛的袭来。

显然他谢启是个有节操有品味的断袖,如此浓妆艳抹让他实在吃不消,于是他抽出手,对管事利落吩咐道:“换掉,我

要干净点的,钱不是问题。”

“啊……那也是有的,就是样貌可能逊色了点,这位爷啊,您看……”

“无妨,我爱素点的。”他抽出怀中厚厚银票,甩了一张在管事手里。

管事收了钱,办事效率也上了去,果真找了个模样干净清秀的少年来,乍眼看去气质尚可,算年纪可能已经在小倌官里

不吃香了,但没关系,他喜欢稍微熟点的。

在拥着少年上楼时,低下传来一声惊呼:“啊,那不是刑部的谢启吗?”

楼下莺莺燕燕和唱曲弹琴声顿停,配合的相当一致,他对这类情况司空见惯,于是冷着俊脸回头一看。

楼下那桌主位上坐着的是翰林院的几位大人。

都是同僚,就算是嫖妓遇到,还是该本着君子风度打招呼的。

“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今日好巧啊。”他又折回大堂,礼数周全的打招呼。

那张大人手腕一抖,杯中酒水都震了出来,然后僵硬的将坐在自己腿上的青嫩少年一把推开,“啊……谢大人啊,您来

这儿是……”

自然是嫖妓,不……

“找点乐子。”虽然已经远离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很多年,他还是决定文雅用语,就是怕惊吓到文弱的同僚们。

可惜大家还没体会到他的体贴。

王大人脸色怪异,笑比哭还难看:“谢大人,你看,我们这不是贪新鲜来这儿瞧瞧嘛……这个,这个,这事您千万别…

…”

谢启声调一扬高哦了一下,再然后慢吞吞嗯了声。

他又不多口,而且在刑部这种没有乐子的地方,他要跟谁说去。

姓王的大人表情却更惨白了点,最后走的时候都是脚发软,三魂缺一,只能被人搀扶着离开。

其实来这南倌遇到熟人是常事,他就不信这三位之前没遇过其同僚,逛个窑子也的确不算什么大事……

如此避他如蛇蝎,想必又是听信了朝中八卦传言,说他谢启其实是御史台里的编外御史,专在暗处监察百官动向,十分

的阴险狡诈。

显然,他还没有收到来自御史台的官俸,吃着自己锅里的饭已经够了,他还没忠心爱国到不拿银子白干事的地步。

那这种传言到底是谁弄出去的?

他在一片肃然中重新上楼,搂过已经血色全无的少年,余光扫到管事那期期艾艾的脸,不由奇道:“怎么了?”

管事的整个态度都变了,弓着背,眼神闪躲,欲言又止道:“谢……谢大人……那个……”

“嗯?”

“弦儿身子骨弱……还请谢大人……手下留情……”

“……”

所以说,世人对他的误会,显然已经很根生蒂固到一定境界了。

他寡淡着脸,接过管事小心翼翼递来的续命药膏。

算了……这玩意收会去给谢小福治痔疮好了,他在情事中向来温柔,更没有古怪的癖好,这种药膏,可惜了,注定是没

有用武之地的。

关上房门,厢房里已摆好催情熏香,桌上也摆满了菜肴美酒。

他径自坐下,取了两个杯子,招手示意那少年过来。

“坐吧,放松一点。”抖的那么厉害,他要从哪里下手吃呢?

“是,是……爷,要开始了吗?”少年强憋着笑,手指放在自己衣襟前。

若前线战士们都有这小倌视死忽如归的架势,边疆何愁无安平啊。

“咋们聊聊先,你别站着了,坐”他瞧见少年胸间隐隐风光,嗓子微干,顿时浮想偏偏:“衣服先穿着吧。”

他又不是猴急的色鬼,情趣也是要讲一点的,他谢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除了常年神经紧绷导致笑容稀少,他也是个

和善可亲的好男人。

朝中同僚私底下称他为酷吏,天见犹怜,他谢启别说人,就连鸡也没亲手杀过,这酷吏一说,真的是污蔑,绝对是谣言

,至于那些骇人听闻的刑法呢,的确有许多是出自他这双无人能比的巧手,但那些玩意都是他照着典籍里做出来的,当

初也只是虚荣心作祟下打算显摆一下唬唬人。

放点古物,也可让他们刑部看起来有点历史底蕴啊,但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外头会流传开来,刑部谢侍郎生性残暴,性格

扭曲,常常拿囚犯试新刑具这种荒唐流言。

原来,有时候功课做得太足,也是种罪过啊。

在这种无法言语的委屈下,他喝了一壶温酒,这才慢慢褪下衣袍,走向床边。

放下床幔,他亲了亲少年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还算不错,就是少年泫然欲泣的脸,让他有股罪恶感,好像自己真做了

什么杀人放火强奸掳掠的大坏事似的。

这少年,是怕他那传说中的残暴好酷刑,会不会也在床上发作。

他用手指挑开少年的内袍,正欲亲去,就听见少年隐忍可怜到不行的声音。

“谢……谢爷……小的上有老母,下有五岁幼弟,请您……饶小的一命吧。”

谢启手指一顿,心头发苦,他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嫖客,只求一夜风流,真的不是摧残嫩花的贼人,如此解释,

不知道这少年会不会相信。

如果世人肯听,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份境地,百口尚无法自辩,何况他谢启只有一张口。

“谢爷……小的一点也不干净,是管事让小的把粉洗干净点的……小的根本不是清倌,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

的吧。”

他直直看了会这少年的眉眼,顿时倒了胃口,手一伸就把衣物全数给扔了过去,耐着脾气,说了句:“穿好衣服就快点

走。”

少年如获大赦,甚至顾不得穿衣物,就跑了出去。

他嗤笑几声,朝床脚猛踹过去,镜子里的男人衣衫不整,脸因为脚趾疼痛和欲求不满而扭曲着,一副人见人怕的倒霉样

。欲火虽难平,但也无心再战,酒气涌上后越发的双腿发软,他在南倌后花园里干呕了好一阵,实在是无力再起,瘫倒

在一边。

那楼间的欢声浪语像毛虫子一样,蠕动进耳朵里,他无力驱赶,只好任那些热闹从耳里蠕进心尖里,不断啃噬。

谢启瘫软在墙角边草丛上,在醉眼迷蒙中抬头望月,只觉得那片朦胧黄晕越发遥远起来,越发的遥不可及,今夜是中秋

,也不晓得,家乡的月是否还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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