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浮梦——叶零温
叶零温  发于:201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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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冷漠固执的警局处长方宗宇;温善有礼的老师苏隐常;

一场邂逅,让原本可以毫无瓜葛的两个人被上一代血缘的纷争而紧紧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代,浮华背后的支离破碎不为人知;

乱世中,贪婪人间温情也是一种奢侈;

被时代遗落的真情在浮世中苟延残喘,只为心中仅剩的一丝梦。

他们这辈子就像这上海的夜景,繁华过,丑陋过。

那个时代的生命脆弱不堪,有如烟火的短暂绚烂,生命又逃避不了战争的残酷血腥。

对立、冲突,人性的悲哀、丑陋,信任和保护。

经过岁月的洗礼,他们的命运将何去何从?

本文为民国兄弟年下文 有温馨也有虐梗=W=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隐常、方宗宇 ┃ 配角:林子鹏、方道全、外婆等等……┃ 其它:兄弟、年下、民国

第一章

“隐常,我们一直这么下去不要分开了,好不好?”男人搂着他的腰,靠近他的耳朵,呢喃低语。微弱的呼吸下言语掷地有声。四周昏暗,唯独背后有一道白色尖锐的光芒,仿佛置身于无法挣脱的地牢。

被搂着的男人面相白净,眼睛水汪汪似的,唇红齿白。若看成是个少女也不为过,只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硬朗和眉宇间的英气散发着几分阳刚之感。他在颤抖,似乎很害怕,却又贴着男人的胸口。眼前一片昏白,猛地惊醒坐起。

苏隐常大口大口地喘气,汗珠顺着额头,还有鬓发,沿着完美的弧度悄然滑落至下巴最尖处。他用手将被子撩开一些,衣服和裤子因为一晚的侧身翻动都是褶皱不平,因裤腿耸起而露出洁白的腿,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显得特别透明。不知是不是几道睡痕捂得脸颊有些红润。

“咚咚咚咚”木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伴着一个女人关切的声音:“隐常,又做恶梦了?”抬头往门的方向望去,是一位六十岁左右有些肥肥的妇人,面相和蔼,穿着有些宽大的青色小碎花旗袍。

苏隐常恍惚:“刚才,我喊什么了?”

妇人关切地走到他身边,似乎从他眼里察觉出对方有些疲惫,用手掌去探他的额头,眉头锁得越紧了:“你瞧你,额头这么烫,都发烧了,不知道白天在忙些什么。”放下手,打量着苏隐常。

“这点烧不碍事,外婆,我闻到油条的香味了,肚子好饿。”苏隐常双手按着肚子,撒娇似地说。心想着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必定是脑子昏沉的缘故。

外婆瞅了他一眼,边转身走边说:“早饭都给你准备好啦,洗洗下来吃吧。吃完了带你去看医生。”

“这点小病,喝点水就好了。”懒懒地掀开被子站起身,一个腿软差点没站稳,自嘲地笑了笑。

“你这孩子三天两头发烧,就怕是别的地方出了毛病,得好好看看,喝个几副中药。回头外婆给你炖鸡汤。”

“中药这么苦怎么喝啊,又要煎又要熬的,还不如西药见效快。”苏隐常哀声抱怨。

“你们这些小青年啊,都被洋人的那些东西给蛊惑了,老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准是错不了的。你外婆我啊几十年吃下来还好好的。”声音掺着脚步声,踩在木楼梯上“噔噔噔”的沉闷声。

苏隐常边换衣服边笑着摇头,穿上了白衬衫,外面套一件黑色马甲,端庄秀气。踱步至一楼卫生间洗漱好了以后,坐在客厅凳子上。他看着桌上的油条还有豆浆乐得咧嘴笑:“全世界数外婆对我最好了,知道我爱吃这个。”边说边用手抓起油条往嘴里送。

“又用手抓着吃,多不干净。” 外婆说着,盛了一碗稀饭放在桌子中央,稀饭里放了一撮咸菜:“要是不够,就吃点稀饭,肚子总要填饱的。”

“谢谢外婆。”苏隐常嬉皮笑脸,活像一个大小孩。

外婆笑着直摇头:“瞧你,二十多岁的人咯。对了,陈妈听隔壁家的梅姨说啊,她侄女儿小颜要回上海了。还记得不,眼睛大大的,扎着两只麻花辫儿,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甜死了。人生的活络,脾气又好。对了,小时候跟你一起玩过呢,还记得不,你老是抢她的娃娃玩。现在哟,出国留学回来了,梅姨说她还烫了头发,跟个洋娃娃似的。啧啧,女大十八变,你一个大男孩的怎么就不找个姑娘谈谈。”

“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我头上来了。”苏隐常眯着眼有气无力道。

外婆摆摆手:“得了得了,你自个儿的事自个儿解决去。别到时候娶不到媳妇儿来找外婆讨人。”

“外婆您又说了,哎呦,我的头好痛。”苏隐常放下手中夹着油条的筷子,扶额皱眉,一副难受状。

外婆站起来,半张着嘴:“好好好,外婆不就说了几句嘛。走,我这就带你看病去。”说着,随便收拾了一下碗筷,到屋子里拿了件外套披上,拽上呆坐着的苏隐常出了门。

自小无父无母的苏隐常自小就是跟着外婆外公生活的,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病逝了,二十多年来都是外婆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外公去世后,在乡下留了一块地,外婆将之租给了别人,每年也有些收入。外婆几乎不提自己父母的生前事,苏隐常只知道自己无父无母,每年清明外婆会回乡下拜祭自己父母,自己也一块儿跟着去。外婆房间竖着两块父母的牌位,还有一块是外公的,每次看见都肃然起敬,犹如双双无声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他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使得外婆隐秘到只字不提,外婆的威严让他明白这些事情不堪提起,也许还不是时候可以对自己揭开往事,也许,这段往事将永远封存。

“黄包车,黄包车。”外婆侧着身子招了招手,一辆黄包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上了车。

“师傅,麻烦你去一趟二院。”外婆话音未落,前头那人便双手架起两边的扶手,伛偻着背一路跑起来。

黄包车师傅戴着一只黄色草帽,脖子上围着毛巾,一路经过洋行、古玩店、当铺,耳边传来有轨电车混杂着街头人们的嘈杂声,两人在车上颠簸了一阵到达目的地。

苏隐常抢先付了钱,外婆小声埋怨:“你这孩子,这会儿手脚到利索。”

苏隐常搀着外婆进了医院:“现在生病的人还真不少,又碰上休息日,早知道就不让您来了。”

“你哪一次生病不是我陪着来的,你这辈子离不开外婆啦。”外婆道。

“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发烧,给你开三天的药,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问题了。”医生边说症状边奋笔疾书:“看你上面写着是个老师,别以为年纪轻身子骨好,平时要注意多休息。”

苏隐常点点头,外婆见他脸色蜡黄的,便问医生:“是啊,这孩子就是太操劳了,动不动就生病。医生,你多开点儿,好好给我外孙补补。”苏隐常拉了拉外婆的袖口,外婆不去理会,两眼盯着医生等他的回答。

医生摆着手道:“我们要对病人负责,对症下药,偏了量对病人是不好的。少了无用,多了也浪费。三天的药先服着吧,如果烧不退,还是要来看的。今天就加一剂退烧针吧。”

外婆忙点头说:“行,谢谢你啊医生。”

出了诊疗室,配了药,苏隐常也打了一针,走路起来都十分别扭。

“还说西药好,你看,受苦了吧,快让外婆看看。”外婆心疼地看着苏隐常。

苏隐常忙别开身子:“还不是您跟医生说了几句嘛,要不然他会给我打针?还说洋人的东西不好。”

外婆严肃道:“你懂什么,看病要学着多问。”

这时候一位年轻护士横走在他们面前,余光瞟见苏隐常,睁着圆溜的眸子停下来好奇地打探外婆身旁的苏隐常:“苏大哥?是苏大哥吗?”

苏隐常好奇地与她四眼相对,再看看身边的外婆。护士见他没有否定,便咧着嘴笑道:“是苏大哥吧,你不记得我啦,我是陈清颜,小颜啊。”

外婆刹那间反应过来:“哟,这不是梅姨的侄女儿小颜嘛!我可认得你了,这小脸儿尖尖,记得小时候还是个圆脸呢。瞧这头发还打着卷儿,多有趣。”外婆热情地打量着,倒是让陈清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您是隐常的外婆?我怎么就没瞧出来。您是越活越年轻了。”姑娘突然反应过来“倒是苏大哥还是老样子没变,跟个姑娘似的,那会儿老爱抢我的娃娃玩呢,呵呵。”陈清颜脸小小、尖尖的,笑起来特别感染人,再简单的白色护士服往她身上穿也特别得样儿。

苏隐常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尴尬一笑。倒是旁边的外婆一直红光满面地笑着。

陈清颜不知竟在医院里相逢久别的邻居,也就顺口问:“怎么了外婆,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是陪隐常来的。” 外婆爽朗地笑道,一只手亲热地拉过陈清颜白嫩的手:“你在这里做护士啊?听你梅姨提起过,她说你刚留洋回来。”

苏隐常打断道:“外婆你看你这么激动,会吓着别人的。”说着眼睛朝陈清颜身上一瞅。

陈清颜机灵道:“怎么会,小时候外婆还给我做棉袄呢,待我可好了,我都记着的。”

外婆拉着她的手笑得越开了,轻轻拍了拍陈清颜的手背:“留过洋的到底不一样啊,小嘴儿可真会说话。”

苏隐常斜了外婆一眼,外婆也回斜他一眼,苏隐常不吭声。

寒暄了一番,陈清颜送他们到医院门口,各自散了。苏隐常下意识抚了抚屁股,走起路来的怪异惹得陈清颜回头看了眼,扑哧笑出了声,正好撞上苏隐常的目光,调皮地转脸吐舌。苏隐常更是羞愧得涨红了脸。

“真是的,脸皮这么薄,也不跟人家打打交道。你看人家小颜多活络。”说着探头去寻黄包车,没听见苏隐常回应她,回头看见他低着头呆立着不动:“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烧得比刚才更严重了?咱们快回去吧。”拉着苏隐常上了一辆黄包车,匆匆回了家。

回到自己的房里,苏隐常无力地躺到床上气喘吁吁,脑海里对连夜以来的梦境百思不得其解。梦中的自己是有意识的,怎么面对一个男人的搂抱毫无反抗?男人与男人之间,古来有断袖分桃之事,可毕竟不被社会认同。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日里是个教书的,不沾什么风花雪月场所,更甚少与人接触。虽说读过点洋文,了解过少许外国人的思想和知识,但他毕竟保守,脑子里对这种事情也是极为排斥的。怎么会梦见?苏隐常捉摸不透,只当是烧坏了脑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他安慰自己。

外婆见他没动静也没去叫醒他。前阵子学校里面事情多,加了几天班,难得校长额外批了他两天假,也就让他一个人歇着了。

夜里七点了,外婆也不见苏隐常下来吃个饭,心里惦着他的病好些没有,于是就上了楼。推开门,看见苏隐常依旧睡着,悄悄地走到床边在他耳边低语:“隐常,还没睡醒啊?你都睡了九个钟头了,起来先吃个饭吧。”

苏隐常听见声音倒是醒了过来,睡眼惺忪道:“外婆?有什么事吗?”

“晚上七点了,起来吃个饭喝了药再睡。”

“什么?都七点了?我这一觉睡得还真够长的。” 说着打了个哈欠。

外婆宠溺地埋怨:“快快快,起来了,还要吃药呢。”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哎呦,我的小祖宗啊,额头还是这么烫。好了好了,你躺着,我把饭菜给你端上来吃。”

苏隐常想坐起身却又头痛万分,两只手支撑的力气都没了,只好继续躺床上,眼看着老人家门里门外奔波,心里不免自责。简单地吃了点饭,吞了粒药丸,又倒头睡下了。

窗外传来阵阵烟花炮竹声,十月份而已,离除夕还有一段日子。不是节庆,准是哪家有喜事了,或许是哪个有心人在为自己爱的人放礼花。

“方处长,这烟花好漂亮!”女人娇滴滴地说。她身着旗袍,外面披着一件貂皮外套也掩盖不了风韵的身姿,脸上抹得红彤彤的,两手紧扣着身边男人的手臂不放。

“是么?”男人淡淡地说,嘴角泛起一道弧度,环着女人的肩膀一起看烟花,目光深不可测。

声音由远至近,隔着玻璃窗,隐约还能看见黑暗中绽放的礼花,五彩缤纷点缀在昏暗的天空中,正好代替了星月,可见放礼花的人是多么的用心。也许,这本身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绽放。过往匆匆,眨眼即逝,在烟火绽放的时刻空中结成一堆小云朵,灰色的,甚是可爱。心境豁然开朗,苏隐常望着远处的烟火,渐渐入眠。

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隐常感觉到身体轻了一半,摸摸自己的额头,吁了一口气。烧退了,可是病后人虚,站起来还有点晕晕的,头倒是不痛了。打开二楼的窗户,呼吸新鲜空气,伸个懒腰,换了身衣服下楼。

一大早,苏隐常接了个电话,学校里的同事打来的,同时也是老同学的林子鹏,对方扯着嗓子说要约他一起吃个早饭。

“他怎么也不提前跟你说一声,幸好你还没吃。”外婆小声埋怨。

“子鹏这人就是个急性子,那我先去了啊。”病好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步子轻巧了几分。

“隐常,病好了也别乱跑啊,早些回来。”外婆在背后唤着。

苏隐常会心一笑,心想外婆一把年纪了还能扯着这么大的嗓子说话,中气十足的,也难怪陈清颜会说外婆精神。

自小无父无母的苏隐常自小就是跟着外婆外公生活的,外公在他很小的时候病逝了,二十多年来都是外婆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外公去世后,在乡下留了一块地,外婆将之租给了别人,每年也有些收入。外婆几乎不提自己父母的生前事,苏隐常只知道自己无父无母,外婆便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子鹏,你跟我说的事情我考虑过,现在学校确实不如以前,还偶有拖欠我们工资的现象,可是,我既然选择了这份工作就打算一直做下去,世道混乱,到哪里去都一样。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一起想想办法解决。”苏隐常和林子鹏正面对面坐在一家路边的早点摊,手里一人一碗稀饭。

林子鹏双眼炯炯有神地打探着苏隐常,苏隐常将手中的筷子搁在腕上,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林子鹏忙解释道:“不不。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样请你都无动于衷呢?当初我也是跟你一起毕业,一起找到了这份工作。不满意家里人的安排,选择了自己爱好的工作,同你共事在学校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段时间大家相处的也不错。只是时局逼人,又是战乱。”轻轻叹了口气四周一望,凑到苏隐常耳边低声道:“听我父亲说,战乱虽然消停了,保不准还只是个开始呢,现在日本人都打进来了。”

苏隐常惊闻此消息,脑子里突然空白一片。他所期盼的是安稳的社会,而非局势动荡,战乱纷繁。从古自今,打仗拿捏在掌权人手中,胜败往往一念之间,一旦发生战争,受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他不明白,总是这样打打杀杀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到个尽头。

林子鹏的父亲在政府部门做事,探听到的自然是外头鲜少知晓的消息。像苏隐常这样安于现状的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倒也能理解。

“隐常,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教育部是个稳当的地方,虽说我们学校是私立的,现在经营困难,到时候你上了高坐说不定还能照顾着点。现在还有得选,想想家里的外婆年岁也大了。对,你的出发点是对的,可是形势等不起啊。你一心为了教育在努力,首先自己要丰衣足食啊,不然要怎么保证那些孩子们呢?你外婆也一把年纪了,就你一个外孙,也不好让老人家替你担心。有时候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可已经砸住了。” 林子鹏耐着性子给他分析,只求打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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