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 下——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2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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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挥手要小二帮忙送客,那小二更不敢惹这些人,哭着脸在原地不住打转。

火绿好心提醒他家爷,“爷,雪公子要走了,您不去送送吗?”

“送什么?”火殇终于抬起头。

火绿支支吾吾的,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当——瓷碗与木桌撞击。

火殇斜着眼瞄过去,周洲优雅地抹着嘴巴,道:“花使大人慢吃,我先走一步了。”说完,人已经蹿到水上玄身边,与

他一道出了客栈大门。

这一闹,所有人都开始注意他们这一桌了。

火绿很是担忧。

火殇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嗖一下全数插进了饭桌。气得双手不住颤抖,嘴唇更是抖得厉害。

“喂喂喂——我说何必违心让他人难受自己也痛苦的。”瓶子拿手在火殇眼前晃荡。

火殇狠狠剐了她一眼。

“便是你们九幽谷害的。”火殇恨恨有词。

瓶子忙维护他们谷主,“花使大人您行行好,谷主赠您傀儡解您傀儡救您一命,您反咬一口不识好心,也太太太……太

卑鄙了吧?!”

不用火殇下令,火绿挽起袖子就冲乱叫的女子使出他最拿手的顺风水。

瓶子的身子飞在半空中,还不忘叫唤,“谷主已给您暗示,有因必有果,因果轮回,花使大人请您好生思量啊!”

回到房间,火殇想不明白,拉着火绿蹲在地上。

“爷,您怎么了?”

火殇懒懒瞅了他一眼,风情万种。

火绿招架不住,扭过头擦鼻血。

火殇却在伤脑筋,“爷怎么思量怎么有问题,那话不摆明了说是爷才害得水上玄那样的。绿儿你说。”火殇一爪子将火

绿转过来,面对面,脸贴脸,“是爷的错吗?这次爷又错吗?”

火绿不懂,但仍然摇头,“爷怎会有错!在绿儿心中,爷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雪公子喜欢爷,就算是爷的错,雪公子

也不会嫉恨爷怪罪爷您的!”

火殇听不下去,撩起掌风把火绿推出了门。

火绿下台阶,瓶子蹲在地上托着下腮。

火绿讨厌这个女人,“你怎么还在这里?”厌恶的语气。

瓶子浑然不觉,呵呵傻笑道:“谷主下的任务我还没完成呢,怎么好走掉的。”

火绿转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叹气,手儿揉着衣摆,自言自语道:“绿儿不该长大,若绿儿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爷

就会多疼绿儿一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是的,火绿已经长大,褪去了少年纯洁无知的外表。火殇对着这样一个男子,怎会再吐露心声倾倒苦水?

烦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水上玄离开好客栈后没有走远,就在好客栈街对面的另一家客栈入住。他就做做样子,希望火殇别太自责。

可是似乎效果不大。

对着一杯热茶,水上玄问周洲,“你没跟火殇说迷迭香的事吧?”

周洲捧茶喝,讥讽道:“我若说了,他能这么安分?”

水上玄揉着太阳穴,很伤脑筋。

“周洲你知道我的,既然没有解药这样干耗又有什么意义。”

周洲吃惊,手里的茶水晃出了茶杯,他烫了一手却没有感觉,反而抓着水上玄的手,急道:“如若你五感尽失,换机械

手臂我没意见,可你现在这样,你于心何忍?你以为就火殇为你伤心为你难过?你以为我下的了这个手?”

他说了,他还是说了。是的,他嫉妒了——他看着水上玄与火殇互表真心看着他们耳鬓厮磨,他不甘啊!

“水上玄我与你光屁股的交情,你在乎你爱的人我没意见,但你不能就此不在乎我这个朋友了!”

水上玄吃惊得看着周洲,五感回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来。

“周洲你……”

不等水上玄把话说完,周洲起身,一脚踢开了碍事的桌子,清脆的撞击声。

周洲俯身抱住了水上玄,低声呢喃,“水上玄,我也有心我也有情,你可以不把最重的那份情给我,好歹你也该想想我

的心我的情。我也会爱我也会恨,水上玄,你就没想过我何以千里迢迢从东武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北岛来?若不是因为

你,我周洲呼天唤地的人怎么就甘愿随你使唤?”

火殇欠水上玄,水上玄欠了火殇。可是将心比心,他水上玄又是亏欠了周洲多少啊!?

可这份情太棘手,他还不起。

水上玄搂住周洲,用朋友的方式,道:“周洲,是水上玄三生有幸与你相识相知,但爱——水上玄只能给一个。”

永远都只能给一个。

咚——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屋里相拥的二人闻声看去,却见一男子,乌发如瀑红衣如血,红于黑交杂着充斥了整片天整片地。

“火殇……”

水上玄愣愣唤了声。

火殇低下头在地上找着什么,嘴里胡乱念着,“出门忘看黄历了,哎呀——爷糊涂了,东西跑哪里去了呢?”

一两个纸包踢到火殇脚边,火殇却还在四处找着。

“就在那里。”周洲面无表情道。

火殇似乎没有听到般,仍然低着头。

水上玄怕了,推开周洲,要去拉火殇,周洲却拽住了水上玄。水上玄恼,“周洲,你放手。”

周洲咬着下嘴唇,“水上玄你可得想清楚了,朋友重要还是情人重要?”

水上玄更恼,“你这是朋友该有的态度吗?”

周洲冷笑,一手拉住水上玄,一手指着火殇,大声喊道:“我是不是朋友我说了算,但这人却破坏了你我的感情!水上

玄你以为你现在冲过去拦住他,他还能找回他的心吗?你以为他害你失去右手又将失去左手,他还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吗

?他不配!他伤你害你,他反反复复就没让你好过过!!!”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水上玄抬手就要往下挥,他听不下去有人这样诋毁火殇,可是一个人无辜的声音却生生让他住了手。

“水上玄,果然是我,果然还是我!对不对?迷迭香是种在我身上的毒,是我害你失去双臂?”

周洲哈哈笑得人模鬼样,“你瞧你瞧,他就是这样!披着无辜的脸皮说着让人心疼的话,可是水上玄,这所有的一切却

都是他造成的!是他!是他火殇!你看清楚听明白你把这一切都给我放在脑子里好好想一下!到底谁对你真心谁对你好

!!”

水上玄推开了周洲,这一次周洲没法拦住他。从很久以前,周洲就不是水上玄的对手。可这一次不一样!周洲哭了,泪

水淌满了整张脸。

他痛哭着瘫在了地上,他无法接受,“水上玄,水上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可是水上玄听不到,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回头,他唯一在乎的人还在等着他。

水上玄在靠近,火殇在后退。火殇问:“你从头到脚就知道,但你不说,你让我像个无头苍蝇般为你忙前忙后,你高兴

,你高兴见我这样子。水上玄,你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我说过的,火殇,不是你害的。”

是的,他说过的。当沙问——花使大人可知雪使大人为何会中迷迭香的时候,水上玄抚着他的脸庞说过——怎么会是你

呢?火殇。

“火殇,我爱你,心甘情愿为你生为你死。”

火殇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头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啊——

二一:岚山(一)

冬日,晴空万里,白云飘飘,三四朵。

男子负手,清风送衣带,飘飘如仙。站在漫漫延延的荷塘外,枝头残花,败柳,一幅萧索。

一青衣男子跪在亭外,消瘦的肩膀不住颤抖。

火殇的声音冷冷的,却极耐听。“绿儿,什么事怕成这样?”

胜雪峰的怜君山庄,原本是北岛国帝夜军四使被驱使后暂居的地方,而今只剩下花使火殇和他的随从火绿,还有那个隐

在暗处极少露面的火青。

一年前帝君的任务,其他众人离开怜君山庄后,至今未归。

也许,根本就已经遗忘了这座山庄。

火绿不敢抬头,或许是不忍心抬头。

“爷——帝夜军上将,换人。”

许久,火殇才回道:“换哪个倒霉蛋了?”

火绿捂了鼻子,使劲吸气忍住哭声,“爷,是昭文王墨文。”

火殇扭过身,脸带嬉笑,“这该死的倒霉蛋!什么不好做,这烂摊子也敢收。”

那次在胜雪峰底下的镇子里,火绿去找给雪公子送药的火殇,没看到火殇,只看到雪公子。后来,火绿依着雪公子的命

令回山庄,没想到火殇坐在南院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早就砍了,只余一个树桩。

火殇举杯,轻声道:“回来了。”

火绿很不争气地哭了,他的爷——怎么就,火绿跑过去一把抱住火殇的脚,哭道:“爷,这就不走了,我们就留在这里

,绿儿会照看您,我们哪里也不去了。”

正如一年前所言,他们主仆二人再没出过怜君山庄。

帝都北平城不时有消息传来,大都被火绿堵了,只传给火殇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火殇听了,总会调笑两句,好像还是那

个满嘴脏话三句不离爷字,整日里嬉皮笑脸没有烦恼的花公子。

可是火绿知道——那次后,爷算是真的毁了。

人还在,心却不知跑去了哪里?

火绿追着火殇跑进南院,火殇砰一声将门甩上。火绿趴在门口使劲捶门。

“爷您出来,不要吓绿儿!绿儿没您不行!您可以哭,绿儿可以给您依靠!”

房屋里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摔打声、器皿破碎声。

许久之后,才有细细的声音传出。

“绿儿,他死了吗?”

火绿不敢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

“爷,您节哀——”

啊啊——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事了?火殇站立着却感觉自己要倒下去了,可是他不能倒下去。

在荒芜之境,他曾说过——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行的。

却原来,只因为那人还活在世界的其他角落,他才能这般大言不惭。可如今,他真的不在了。火殇,你离了水上玄,你

还行吗?

午时,火绿给火殇布菜。

很精致很用心的菜色,都是火殇喜好的,但火绿很担心,他反复偷看火殇的脸色,可什么都没有。

火殇木着脸,逗弄着怀里的血银狐。

“人说神灵通情,这小东西可是知道爷在想什么?”火殇突然开口。

火绿吃了一惊,又默默布菜。

“爷,血银狐是神兽,定然是通情达理的。”

火殇终于笑了,捧着血银狐的下肋举过头,“那小东西告诉爷,爷为什么哭不出来啊?”

火绿不敢动。

血银狐吱吱尖叫,摆着尾巴想讨火殇开心。

火殇又问:“小东西啊,为什么人会死呢?”

火绿抖着手,重新布菜。他很怕再听下去,但他更怕眼睛一离开火殇,火殇就出事了。

火殇好像根本就不期待血银狐真能回答他些什么,不停地问:“呐呐——小东西,爷拜托你你给爷下山,爷想看他最后

一眼。小东西,爷给你好吃的,你给爷喊一声火殇,就一声好不?小东西啊……”

“爷!”火绿再也听不下去,啪嗒跪了下去,手里的菜啊碟子的撒了一地。

“绿儿你怎么了?”火殇把血银狐重新抱回怀里,不解看火绿。

“爷。”火绿跪着爬到火殇脚边,将半个身子贴上火殇的腿,“爷,您不要这样。他死了,他们都死了,整个帝夜军从

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换人了。爷,除了您,只除了您——”

火殇没有动。

火绿继续哭,“爷您醒醒,您睁开眼看看这天下大变样了,再不是帝夜军掌控三军之首的天下了!昭文王权掌帝夜军,

赤将军统领帝御军和赤家军,还有九王爷的小骑将,三军鼎立。您要去哪里?您能去哪里啊?”

短短数日,天地翻转。永乐帝依旧高高坐在她的位置上,被削去军权的君佐大人,和立马上职的帝御军新上将也非药堂

之人。永乐帝的目的很明显,她在削弱药堂在北岛的控制力。

火殇冷笑,怀里的血银狐感觉到主人的气息瑟瑟发抖。

“绿儿你以为爷傻了吗?”一手勾起火绿的下巴,眼里波光粼粼,“昭文王墨文是什么人物?他一天坐在帝夜军上将的

位置上,药堂就执掌北岛国一天。”

这天下还是他们药堂人的天下。

火殇离开怜君山庄,火绿哭的稀里哗啦。

火殇打包好行李,问火绿,“真不跟爷走?”

火绿抹着鼻水眼泪,摸了一脸的花猫,“呜呜——绿儿守在这里,等着爷。爷您千万不要走远,不要丢下绿儿不管。”

火殇下胜雪峰,火绿摇着手迟迟不肯回庄,他的哭声绕梁三日般缠在火殇的耳边。

结果火殇没离开多久,一人顶着耀眼的金色卷发一脚踢开了怜君山庄的大门。

“人呢?人都死哪里去啦!”

这嚣张的口气,火绿以为他家爷又折返回来了,边哭边笑跑去门口。但大门口只有个矮小的身影。

火绿歪着脑袋,眼泪还挂在眼角,“月,月公子您怎么?”

易水寒二话不说,撩起一爪子勾住火绿的脖子拉到身边,贴住,瞪眼问:“小花花去哪里了?”

“爷,爷他刚下山。”

易水寒不信,“火绿你给我放亮耳朵听清楚了,我是问小花花死哪里去了?”

火绿一阵恶寒,这,这还是以前那个可爱调皮的月公子吗?“月公子,我家爷他刚刚出门,您没遇上他吗?”

易水寒摇了摇头,松开手叉了腰犯嘀咕,“奇怪啊——我刚从山下上来的,这小花花跑哪里去了的?”

火绿坐在地上呼啦呼啦的喘气,易水寒又瞪了他一眼,火绿忙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了。

五日后,火殇马不停蹄才到达北平城西面的一座城。岚山城是座大城,城主年纪轻轻,听说脾性不错,就是癖好有些奇

怪。

这跟火殇没多大关系,他只是借个路睡一觉,明儿一早他又得不停歇得继续西下,为的是赶上帝夜军新一任上将昭文王

的上任礼。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怎样,且当是个慰藉。

讨了间僻静的屋子,火殇一头扎进被窝。

又是一年春。火殇二十,却没人为他行冠礼,头发依旧松散得披在脑后,他也不在意。

咚咚地敲门声,小二问要热水否?火殇迷糊着声音拒绝了,他紧了紧身下的被子,怕冷的毛病还没改掉。

若让红姨见了,铁定又是一段爱与罚,如若是胡言那庸医,保不准会嬉笑着卡自己的油。但若是墨君……

呵——火殇无比自嘲地笑了,想那人作甚?

翌日,晨辉缕缕照进屋子。

火殇揉着眼睛起床,前夜窗户未关,闹得他睡不安稳。但天已亮,不容他再多耽搁。下楼,结了账,提起脚就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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