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 下——小茄子
小茄子  发于:2012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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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果也不隐瞒,“嗯,和你分开后就一直逗留在这块了。”

火殇不信,“只是和爷分口后才在北平的吗?”

未央果惊醒,手在桌面上摸来摸去,摸住了酒杯不放,言辞含糊道:“嗯嗯,差不多是的。”

老主客,老位置。小二很是殷勤卖力。

酒楼里人鱼混杂,帝君脚下,江湖人士,官宦平民,小贩走卒……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有一汉子拍着桌子吼声连天,“哪个糙脑门子想不开了?那什么四使四从,都几百年前的事了!”

马上又有人呼应,“尤大你别嚣张!就算昭文王继任帝夜军上将,帝夜军的制度也改不得!”

尤大不服,“咱家老爷什么角色!那风花雪月好去死啦!”

……

啊呀呀,见过不想活得,没见过这么不想活得。

火殇抓了一把的筷子,嗖嗖嗖——离弦之箭,迅雷之势而飞了过去。

尤大轰得一声,直挺挺往后倒下。

酒楼里立时炸开了锅,杀人了杀人了……乱喊乱叫。

火殇喝茶,悠闲自得。

对面未央果抽着嘴角,不敢动弹。

那先头和尤大对着干的男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小二抖着双腿捧了酒菜上来。“大,大人,您们的酒和,和菜,来了。”

火殇接过,不忘甩个妩媚的笑过去。

吓得小二扔了餐盘,尖叫着挥舞着四肢跳出了窗户。

嘭——

楼下的街道也闹翻了天!下面有人在大声喊叫,“啊!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未央果扭了身子趴窗台,被火殇一爪子抓了回来。

“太过了点吧?”

火殇不以为然,“二楼,顶多残了,死不了人。”

这这这——是人说得话吗?

未央果想,火殇可能真的疯了。

一盏茶的功夫,两铁甲官兵上了楼,后头跟了十人的小队。走到火殇桌前,晃了晃腰间的佩刀,质问,“是你们扰乱秩

序,当街杀人吗?”

未央果闭起眼睛,不想惹事。

火殇幽幽道来,“你哪支队的?”

那出言质问的官兵没回过神来,竟自回答道:“帝御军第三小队副队长易马。”

火殇轻笑,“赤将军管教有方,但军令有言,恪守其职不可逾越。”

那易马吃惊,忙道:“您是?”

火殇甩了一腰牌给他。

易马接住,瞅了一眼就噗通跪下,“属下无礼。”往后一挥手,“撤队!”

后来,未央果问,“帝御军怎的也听任帝夜军命令?”

火殇正剥了颗果子,水润的色泽印着火殇同样水润的唇瓣,轻吐,“一帝御军将领那顺手牵羊摸来的腰牌。”

那腰牌原是挂在蓝辛身上的。

火殇奸笑,“果然被爷猜中了,昭文王个倒霉蛋联合赤佐吏打得鬼主意。”

未央果听得云里雾里,绕不出来。

两人离开下楼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们。

未央果使眼色,意思是问,理不理会?

火殇伸出舌头绕着嘴唇打转一圈,“找爷何事?”

那人拱手道:“在下水绛。”

火殇挪挪嘴,水绛,什么东西?

未央果摇头,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阵人神交战,火殇笑眯了眼睛回过神,态度温和道:“在下火殇。”

未央果迈出的脚步踏空,噼里啪啦滚下楼梯。

下面未央果的痛呼声此起彼伏。

上头,火殇与水绛相互笑得奸诈无比。

二六:北乱(三)

易水堂右易分堂,坐落于城西帝都下,连着最热闹的市集,左有漓火堂,右有易水堂总堂,前是萤河浪桥,后是帝御军

总部,可谓占尽天时地利绝佳位置。

冬过后,春来到。

百花齐放,举国同庆。

帝夜军新任上将的上任礼三天后举行。

火殇闷闷对着一壶酒发呆,酒旁是两只碗大的酒杯。有人走过去,掀衣坐下,捧了酒盅倒酒,一不小心溅出来,溅湿了

衣服。

酒香缠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火殇笑:“浪费浪费了。”

那人应道:“花公子说笑,为博公子一笑,死也甘愿,一杯酒算的了什么?”

火殇无语,捧杯,狠狠灌了一大口。啪——杯子重重击在方桌上,发出惊人的撞击声。越是静,这反差越是惊悚。

“丫一群混蛋!跟爷玩捉迷藏?奶奶的爷火了!”说着,他又使劲灌了一口,这次干脆甩手直接将杯扔了甩了,腾得从

位置上跳了起来,火殇一脚踢开挡路的桌椅。

骂,骂得前言不搭后语,“早年处处刁难爷,人死了还不安生,留了一屁股得债要爷来收拾!姓全的你个不要脸的混蛋

!要死也该把屁股擦干净了再死啊!”

真入了北平才知道,火绿在怜君山庄的话并非撒谎。

奇老王爷联合南湘国王子掀起的反帝一战中,帝夜军前任四使除却疯掉的前任月使易箪竹连同帝夜军上将墨君通通战死

。然而前任雪使全怜冬死了,却留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给现任帝夜军花使火殇。

火殇听了水绛的话,一肚子的火。

水绛说:“卫官和参尚恨当年灭卫家满门的帝夜军四使,更恨令其弟失意人生的花公子您。”

火殇哑舌。

水绛继续道:“卫官大人声称,当年是您挑拨帝君威胁说卫家权倾朝野功高盖主,才令其失去亲人,独活与世。花公子

您也知道,帝君迷卫官大人迷得要死,您这次怕是……”

这令火殇想起多年前的那次灭门之灾,说是卫官和参尚自此之后心智全失,整日迷迷糊糊魂不守舍。

“怎么会?”

水绛招呼侍从收拾残局,自个人悠闲仰躺而下,“花公子啊花公子,您真以为帝君愚昧,奇老王爷吃饱了撑着?还不是

咱们卫官大人新仇旧恨一道儿上了,顺便把你们这些个人儿也一道儿灭了。方解多年的心头之恨啊!”

和参尚的心有多恨,心机有多重,可想而知?而他隐忍多年装疯卖傻为的就是今日。果然,帝夜军内部高级官员全体大

整顿,而奇老王爷更是一败涂地。

三日后的帝夜军上将上任礼,怕也是和参尚最后的屠杀令。

是夜,火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不安稳。水绛的话尤在耳,而地道里易水寒与墨晴那副痛苦的表情……火殇觉得心酸。

最后,还是他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当年是全怜冬要他杀红莲灭红莲教,最后他红莲没杀,帝君却要他们帝夜军灭和家满门。

火殇揉着太阳穴,想不明白。

门外一阵缓慢的敲击声,同时,悠长的笛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整整吹了一晚。

火殇爬起身坐在床头,捂着胸口,觉得那地儿太狭窄了,他觉得胸闷。

有人将茶杯举到他嘴边,火殇顺着手臂看到来人。

话到嘴边的绿儿又生生扭了过来,道:“是你啊。”

未央果侧身坐下,“你希望是谁?”将杯子放到火殇手心,道,“喝了就睡了吧,一晚就光听你翻身了。”

火殇低眉喝茶,温热的茶水顺着干涸的食道流下。他抬头顺了顺气。

翻身下床,火殇走到窗边,小竹竿子支起窗棂,屋外圆盘大的月亮瞬间照进了屋子,亮堂堂的刺眼。

银白月光中,火殇如浴火重生的百鸟之王。

“未央果,你可真欢喜爷?”

夜长,而静寂无声。

未央果曲腿坐在床侧,头倚着床栏,声音淡淡道:“我要你的心。”

话音响起的同时,飞针如雨雾般当头罩了下来。

未央果反应还算敏捷,当机立断扯了床帘,两臂一扬,手臂翻转着将这些带了剧毒的针全全扑住。

“火殇,你疯了!”

火殇一脸轻笑如斯,“未央果,你痴心妄想吧你!”

未央果不语,只直灵灵瞅着火殇。

许是这目光太过直白,骇得火殇愣在那儿怔怔不知作何反应。

窗外,风吹云动,云弥散着隐住了月的妩媚。

“火殇。”未央果扬手,漫天的白纱翩翩蝶蝶,飞扬起又落了下来,一部分朝着地面,一部分落在未央果身下,顺顺滑

下。

在漫天的白纱中,火殇掩住了嘴巴。

他听到未央果说:“火殇,你拥有爱却不屑于爱,追求爱却又抛弃爱。你这样的人,要等到多久才能明白爱?”

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的爱。

隔日,一早,离帝夜军信任上将上任礼倒数第一天。

火殇洗漱完毕打算出门溜达溜达,结果没走出右易分堂多久,未央果尾随而上。

火殇兜了手臂,道:“干嘛呢?”

未央果殷勤地为火殇开道,边道:“怕你走丢了,再找就不简单了。”

火殇投去疑惑的眼神。

未央果堪堪微笑着接下,“火殇,我失去过你太多次,这次可不会轻易放手。”

火殇抽着嘴角,不做任何表示。

又去了那家结识水绛的酒家,店小二一见火殇和未央果上门,就惊呼着躲进了台子后面。

掌柜不理解,揪着小二的耳朵骂,“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还不快给我去招呼客人!”

火殇笑笑,依然不减风情无限。

倒是未央果笑得有些尴尬,怕是那天的事全城都知道了,就火殇脸皮厚。

入座,火殇支肘深思。

楼下一阵喧哗。

未央果多次探头去看,却只见一个两个的客人面无表情地上楼来喝茶,便对火殇道:“平时你不是最爱凑这个热闹了的

?”

火殇猛然惊醒,恍如噩梦初醒般,啊啊啊东看西看,完全不在状态。

未央果伸过去手掌探了探火殇温度,建议:“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你有些发热。”

火殇忙晃了晃脑袋,拒绝了未央果的好意。

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不想要面对,越会面对。

还是两日前那两名铁甲官兵带着十人一小队,冲上了二楼。指着火殇的方向窃窃私语,火殇倒也大方,任着他人对自己

指指点点。未央果却不这么认为,他倾身问:“走了吧?”

火殇抬眉。

未央果干脆伸出手来拉火殇,“你真不想活了不成?”

火殇笑了,哈哈哈地笑得很大声很开怀,“这年头。”话音落,人一跃而起,单脚点椅把,“要杀爷的人多的是!”

先前还说说笑笑的酒客一哄而散,楼梯口传来轰隆隆的踢踏之声。未央果扭头一看,一群接着一群的黑色马匹奔向了这

家酒楼。未央果慌忙叫道:“火殇!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整条街道,整家酒楼,被团团围住。

水泄不通。

天空也似感应那般莫名暗了下来,只见得萧萧风中,马蹄奔腾,人海如潮拥上了楼。

火殇的视线慢动作转过每个角落,突然落在一点上。

未央果还在叫,“火殇火殇,你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担心显而易见,火殇微笑。未央果问:“这时候你还笑个什么?

”火殇笑着笑着扬了下巴,嘴咧到耳朵。

“爷一直遭人窝里反,多了也就容易怀疑,但未央果你这次没让爷失望。爷高兴。”言罢,人影一闪,下一瞬出现在人

群中央。

只见得剑雨雷光闪烁之间,那抹红色妖冶绽放。

血光不时溅出,落在未央果身上,烫了一身的刺痛。未央果难受得闭起了眼睛,而人群犹如注射了兴奋剂更加猖狂,围

着火殇哇哇吼叫。

黝黑的长鞭,林乱的飞针。飞舞的长发圈起来荡在半空中。

轰隆——楼塌了。

四五十计的马匹嘶鸣着绕着踏崩之处狂奔。

火殇一甩鞭子,鞭子如获生命般停在空中。抬脚,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又一步,火殇行走在鞭子铺就的大道上。

他高高扬起下巴,骄傲依旧,猖狂如初。

“昭文王你丫个倒霉蛋!有本事咱一挑一,别学娘们似的躲着羞于见人!”

此话一出,群情激奋。

一男子跳出人群,拿剑直指火殇,叫嚣:“叛徒你莫嚣张!帝君要拿你命,你以为你逃得了!?”

火殇哈哈大笑,“爷是什么人!爷从没想过要逃!昭文王!!!”昭文王那三字,火殇扯了嗓门吼,吼得是撕心裂肺。

“昭文王!你我本就水火不犯,何以今日这般无礼!”

突然全场静默,似乎火殇的昭文王这三字触到了什么禁忌,连跟火殇叫嚣的男子都持剑自卫。

远处,轻烟袅袅,一人翩翩而至。白色的长袍随风而舞,细长的狐狸眼勾勾勾人心魂。

火殇感到呼吸一滞,多年前的记忆蜂拥而至。脚颤着往后不易察觉地退了一步,“和参尚。”火殇轻吟。

那和参尚撸了撸披肩的长发,歪头邪笑,“何必呢——王子,怎么还不出来让我们的花使大人明白明白事理。别一口一

个昭文王的乱叫,真让昭文王知道了还不抓狂啊!”

火殇慢动作回头。

回头处的废墟中,只余缕缕烟尘,像被掐了脖子的声线,飘渺着消失在虚无。

二七:北乱(四)

我想我是到了极限——

火殇的笑,微弱到令人心疼。

未央果双手捂脸,再无脸面对火殇的笑容。即便火殇总是笑得奸诈妖邪,总是没心没肺无耻之极。但他未央果现如今连

这个权利都失去。

他身轻如燕,落下来的时候却有了千斤万斤的重量,重得没人为他承受。

砰——哄——砸出漫天的烟灰。

火殇依旧不死心得不愿闭眼。

未央果的背后一刀真够狠心,就那样从背部直直穿过胸膛,火殇低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再也不愿看了。“未央果——

”火殇叫了声,以后变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未央果往前跨的身体被人拦下,头不回得问:“什么意思?”

和参尚讥讽:“都到这份上了,难道王子认为我们的花使大人还是笨蛋傻不拉西的愣你骗?”

未央果不语。

和参尚更加张狂,挥挥手走向人群,声音轻飘飘地飞出,“好好好——又是一个,下一个该是谁呢?呵呵呵——”

未央果蹲下。

有人在背后问:“殿下,接下来……”

未央果伸开手臂将他们拦下,张嘴发出疲惫不堪的声音,“就那样吧,就那样吧。”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他千辛万苦用未央果的身份从南湘国混入北岛国,并不是为了欺骗火殇。只是……怎样的理由,火殇才愿意信?

许是,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火殇。”他伸手盖住火殇的眼睛,“火殇——我知道你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了?可是,火殇,我们注定要敌我相见

。因为你心里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水上玄,因为就算那人十恶不赦你也依旧会原谅他。而我不行,我光只是无可奈何的

背叛,你这辈子也定然是不会原谅我了。我认了。我今日算是认了。”

即帝夜军新任上将上任礼还余二日。

城里四处散播着一个谣言,说咱们伟大的花使大人被弃尸在北平城外北面矿石山乱葬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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