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酒窖
那少年也不管封裔在场,径自把自己细细地打量一番后,才向封裔走去,双手攀上封裔脖颈,在他耳边轻蹭几下后,娇滴滴地
唤:“谷主……”
蔓笙愣住,自己还不曾见过有谁能丝毫不忌惮封裔,而在他面前这样使娇的。就算即墨黎南也向来都很恭敬,自己更是畏惧他
。
而封裔似乎很习惯他这样,在他面颊回一亲泽后,一手揉住少年腰肢,另一只手向上托起他圆臀,抱到床边将他放在另一只软
枕上。也并没有再注意自己,而是解去了他的白色稠衣稠裤,又将自己衣服退去,露出健美的脊背。将他小腿分开一点,把翠
绿软膏涂在他圆润臀间,然后覆上他光洁的身躯,亲吻他的耳朵和嘴儿。少年亦不像自己一样疼得乱叫,而是双手双脚紧紧地
拥抱着他,柔媚地轻哼,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的事。
整个过程两人都很协调默契。
整个过程封裔的动作都很是温柔。
整个过程自己都是傻呆挨着冷墙,都不曾记起要心跳。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蹲下,已经抱膝埋头,已经嚎啕。
也不知道自己作何要哭。
也许是被他们吓坏了,也许是自己从没有受过这般怜爱,也许是更加确定了自己宠侍这样的身份,也许是觉得自由的希望越来
越渺茫……
后来自己就被移到了另一个房间,这些天自己都是住着封裔的房间。这个房间的陈设更为简单些,也不再是一目皆黑,家具都
为浅色。自己坐在床槛上,稍平定下心绪后,就一直地发呆。
自己一直都未能想通,就算他以前几次三番亵玩自己,如今又当着自己面做这样的事,可自己从不觉得他如何的下流无耻。只
是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难过些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封裔正坐在自己的旁边。
自己还是一样地惧怕他,只是现在是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隔了好久他开口道:“很久没听你讲话了……”语气竟有些哀怨。
这次到谷中后,自己是没有在他面前开过口,不过还是不解他的意思。
又沉默着隔了良久,封裔掰过自己的脸,逼着自己抬头看他的眼眸。蔓笙看到那黑亮晶透的小孔中倒影着自己的脸,自己突然
不再觉害怕而是有点释然,犹豫着弱弱地和他说。
“能……不能……不要再那样对我呢?”
讲了就后悔了。
蔓笙见他眼中情绪复杂,终是归于岑寂一片,泛不起任何波澜。后来他没有再说话就离开了,直到自己离开这个房间也没有再
来过,那青虾羹也没有再送了。
几天后,即墨带自己去了酒窖。这次去的不是自己以前酿酒那个。
这个酒窖在乔木林旁侧,离芦蒿滩也不远。外形若陶碗倒扣,无窗就一门,约一人半高,四壁由黄夯土堆砌而成,虽然阴冷但
还算干燥,右侧安置了一张窄木床。土窖中瓷罐瓦瓮,清泉材药一应俱全,就连干兰花都备好了。说是自己每天酿些竹叶青就
行,没特别的事情就别出窖。
封裔真的就这样放过自己了吗?自己也不很确定,不过在这个土窖蔓笙感到很安心。
自己每天酿完酒,就偷偷往芦蒿滩跑。每次看到半夏总错觉是艳阳普照的好天气,心情也会好很多,暂时忘掉那些不堪的痛苦
。不过他要知道自己的那些事,会不会再也不愿搭理自己了呢?这样的事情自己想都不敢去想。
“这么悲的曲子怎么能被你吹得这么欢?!”半夏一把抢过蔓笙手里的玉埙,着实有些头痛。自己教了他好些天,总算教会了
他指法,怎么他吹来连味儿都变了的。
蔓笙被他说得愣滞半天,才开口:“我觉得‘千年风雅’吹得欢一点更好听呢!”蔓笙见他脸色有些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旁边偷偷地乐起来。
“你做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快把那个气穴的口诀背给我听。”说着就瞪上自己,明媚的眼眸中璀璨烂漫。
蔓笙看他还是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更乐了,讨价还价道:“你把玉埙还我,我就背给你听。”久不见他动作,蔓笙又偷
偷去看他,见他偏过了脸,白皙的脸颊有些绯红,一道眉像是墨客随意一抖而蹴,宽窄走势都恰到好处,衬得整个人安静文雅
。
难道真生气了?
怎么说他都是为了自己好,蔓笙不由觉得懊恼起来,泄了气就乖乖开始背起来。不过才背了两句,旁边的他就用手肘撞了一下
自己的腰肋,接着递过来一个东西。
“噫?!!”
蔓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自己扮女装和他初次逛街时,那个小女孩想要卖给他的那只“苏绣紫香囊”么?上面绣
着的就是这朵精致银白兰花,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蔓笙心里嘀咕,又去望他。见他微张开嘴,露出一副整齐白牙,将下嘴唇微微收紧了,撇嘴,尴尬道:“你……你不是说喜欢
这个紫囊的么……我后来回去时就买下了它,想你回去后就给你的,只是后来一直都没机会……”云云一堆话后,又歪嘴笑一
下,将左嘴角挤出一个完美的括弧。
他这个表情,蔓笙反应了良久。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他向来文雅,怎么这个表情自己看着竟觉得有些玩世不恭?还有点无赖呢
?
蔓笙把他那些断断续续的话想了很久才明白个大概:他后来自石桥折回后,竟又去找那女孩买来这香囊,就单单自己说了喜欢
?蔓笙觉得脸颊有些燥热,他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又解释了一句:“……是你和禹雷救了我,我一直都没能报这救命之
恩……不求东西怎么贵重,只要……你喜欢就好……”
呃!就只是报恩呐?!
上次不是连玉埙都送了自己,自己也很是喜欢的,这恩怎么就报不完了呢?
蔓笙悄悄地撅了一下嘴儿,又迅速放平抿好,静静地看着他把玉埙装进香囊,塞在自己手里:“和这埙一并收好吧!”蔓笙再
瞟他一眼,他已是神色如常,一副闲闲静静的样,和刚才根本就是两个人嘛!开始有点后悔刚才不多看两眼。
“咿!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啊?”
“啊?”蔓笙抬头时他正盯着自己的脸,淡褐色的眸中满是狐疑,蔓笙盖下眼睑怕他看穿自己心思,胡乱捡了句“我……我…
…我……你……你……你刚才一直说一直说的,我没好意思打断么……”
显然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他也不再搭理,一下在枯黄的芦蒿里躺了下来。
这个芦蒿荡两人常常来,芦蒿已经被坐躺出两个浅浅的小窝,又垫了厚厚的枯草,躺着极暖极舒服,蔓笙收好香囊也在他旁边
草窝躺了下来。
两人沉默着同看一片天,今天的天瓦蓝瓦蓝的。
第二十三章:半夏之吻
次日暗夜,寒霜似雪,幽然暗室中银面男人立于北首,一张白面上只挖两孔,孔中两颗暗珠比那霜还冷冰,流泻出的青光是腥
残:“九疑现在如何?”
顾一鹤面北而跪:“冰兰已到手,静候主人命令。”
“暂且无事,闲着也罢,孔家之事他可查出端倪?”
“就一处,孔蔺休致命伤于后颈,伤口既不似剑伤的薄长又不似刀伤宽厚,且伤口走势,下切入肉断准经脉,行刺者好似惯左
,可伤口又是自左颈斜飞,这伤口古怪看不出何器所为,也看不透行刺者的招数。”
男人冷道:“哼,等了这许年,他可总算出现,孔蔺休死的虽不冤,可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替死鬼,如今这冤魂还差封裔一个,
谁又能耐我如何!”
“主人高明!”
刹那,银面男人眼眸猛地犀利,将襟前瓷扣击出壁上小窗。
瓷扣遇上硬物,远远只听得“拼”一声击碎。
顾一鹤这才反应窗外有人,忙不迭起身。
“莫要追,人早已逃远了。”
蔓笙在芦蒿滩等了近两盏茶的功夫还不见半夏来。今天谷中闹腾不知出了什么事,许是守卫严了,他难以抽身。
看天,乌云遮月,穹隆呈铅黑色,朔风虎虎,有些冷了。蔓笙起身刚欲离开,就觉有人拉住了自己肩膀,唬了一下,回过头去
看是半夏。
自己刚要开口,却被他扑到在芦蒿枯草之中,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连带鼻子也一块儿捂上。蔓笙听见乔木林方向传来嘈
杂的说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看到些火把。不消一刻,声音和火光都朝峭壁小屋的方向去了。
黑暗中,他仰着头,锃亮的眸子窥视着那火光隐没的方向,手仍旧捂着自己的口鼻,身体紧紧压着自己,隔着衣服,自己能感
觉到他强劲的心跳。这心跳声让自己忘记挣扎,犹如蛊惑。
忽的,他闪开了自己的手,又再自己脸上拍了两下:“蔓笙……你还好吧?”
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摇摇头。
“……你怎么也一动不动,想闷死么……”
他后来讲了什么,自己没听进去,只是定定地望着两人的姿势,被他这样整个压着,心跳快了不止两拍,都快要顶到自己下巴
了。脸颊也开始发烫,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定是红得超不正常,但是老天爷很帮忙,黑成这样,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神色,所以自
己丝毫不想去掩饰,任由它爱怎么红怎么红。
见自己沉默,他也发现这个姿势的不妥,立马从自己身上翻了下来,也沉默着不语。天黑成这样也有坏处,就是自己也看不到
他这时候……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控制不住的绯上脸颊呢?!
一滴冰凉的液体把自己砸醒,接着是无数滴砸在身上,天竟下起了大雨。
考虑过后,两人决定先到酒窖避雨。土窖最近不说,晚上也不会有人来,就自己住,且峭壁处小屋说不定已有人把守,衣服都
被淋了个半透,还好只是外衣透湿。
半夏用些枯枝打成堆,生了小火,将外衣坎褂等烤上。这个小酒窖是第一次来,布置虽然简陋但却温馨,这种昏黄的光线让人
放松舒心,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气息。
“好浓的酒香!”说着就猫在土墙旁,打开一个瓷罐:“这酒你酿的?”
蔓笙边自顾将外袍脱下,背他应声:“加了些兰花一起酿,所以更清香。”外袍架上烤火,又披上一件青莲小袍。复抬头时,
他正望着自己,那眼神中竟带一点怀故的殇感,蔓笙添下唇:“那个……叫竹叶青,我就只会酿这么一种酒,你要不要尝尝…
…”
“……不……用了……”自己酒品不怎么好,半夏坐回凳上。
小凳上两人烤起了火。两人的影子也随这火光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墙上闪晃。小小的酒窖渐渐变得暖烘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讲什
么好,蔓笙偏过头,他竟也在望着自己,不知是不是从刚才就没有离开过?!
他侧脸火苗舞曳,忽明忽晦。迷惘淹了一双单睑,睑尾长而翘,睫毛的霾影投于深深地眼窝。
鼻梁瘦挺,鼻尖峭而不锐,稍稍高于鼻背,挺拔流畅,迷人至极。蔓笙胸口被小锤子突地敲了一下,心中豁地溢满酸疼,脑中
一幕幕都是他对自己的好,自己却已不敢奢求太多。
他的脸在靠近,蔓笙低下头,将下巴紧紧地抵住喉咙,手拉住衣角僵硬地垂在身侧。
他亦是低了头,鼻尖触到了自己的鼻尖,微凉。
停了一会儿他吐出一口热气,手轻轻地搂上了自己的腰肢,又将脸稍稍向右横侧过一点,将鼻尖错开,温热湿润的唇贴上了自
己的,又下意识地闪开,呼吸间又贴上来就未再离开。蔓笙屏住了呼吸,闭上眼睛,左眼的一颗泪珠滑落在他的脸庞。
他双手将自己搂紧了些,自己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臂。他的唇舌在自己的两唇上试探地舔吻着,接着滑润的舌头慢慢游进自己嘴
巴。
呼!蔓笙深喘了一口气,心再也由不得自己,跟随他的节奏而跳。
兀的,腿弯一紧,身体腾空起来,自己已横坐在他的腿上,他一手扶着自己肩膀,另一手抬住自己后脖,放平自己,脊背支着
他的右膝。又将自己拖地的黑亮长发挽起,拢在手中。
他的软舌一次次轻拂过自己舌尖,自己原本安静匐着的小舌终于怯怯地伸了出去,生涩地亲吻了他的唇,添上了他滑滑的牙齿
,他的口中流淌着淡淡的液泽,洋溢着果蔬五谷的馥郁,醇香美好。
仍旧躺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臂弯,他与自己额抵额,鼻触鼻,眼睛阖着。自己亦闭了眼,吞吐着属于他的气息。
当祈盼的这份温柔真正拥住自己时,自己感到害怕,怕它仅是虚梦一场,梦醒时自己是否依旧倔强。
花一瓣一瓣飘落在酒坛中,微绿的液体浸入经络,干花瓣慢慢舒展花缘,恢复了娇嫩滋润,缓缓沉入坛底。
又拿起一小撮,还未散入酒坛,一行人便进酒窖来。蔓笙诧异,平时都无人到访,今日来的人却不少。一队侍卫将大批瓦罐等
酿酒材料搬运进来后,一个灰衫青面男人进来。
在谷中也待了不少时日,这个曾在自己勘察奸情时撞到过自己的男人,自己现今已知道了他在谷中的身份——副谷主,霍峰。
他也没有得罪过自己,可自己对他的印象却不佳,和他讲的话凑在一起也没三句整,不知他来酒窖为何事,还带来这么多罐坛
。
他在自己腰间垂挂的紫囊上流连半饷,才道:“蔓公子,酿的酒真乃佳醇,可就速度太磨,谷主命我多送些罐子来,七日十坛
。”客气一笑:“辛苦蔓公子了。”话一句都不多讲,就差众人运了已酿的酒离开。
蔓笙望着这整窖的罐坛直发楞,七日十坛?这酿酒又不是井中打水,打上来就成的。沉一滤二酵四,还要入冰窖两日,少说也
要九日,七日怎么酿得好,而且还是十坛。
起早贪黑到第六日,才酵上七坛。正午,霍峰亲自来查看过,见少也不语。封裔到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过当苦力虽然累
了点,总好过当宠侍。
自那晚后,已经好几日没见过半夏了,自己忙于酒窖中事不说,还有些怕再次见他,他那样会不会只是于自己的一个玩笑,并
非认真。他若真心,自己又怎配得起,可还是会忍不住地期盼。感觉自己很卑鄙,不管他心里如何,他总归是帮了自己很多,
而自己却要这样瞒着他。
蔓笙心乱如麻,日已西沉,每日送饭的仆役却一次也没有来过,自己胃口本也不大,可是一整日未进一粒米,已饿得头有些犯
晕。正当自己头晕得厉害时,蔓笙见有人进门来,竟是那个圆眼翘鼻的少年——繁弱。当然自己是后来才知道他名字的。
第二十四章:赭羽黑帖
壁江之上一只小小画舫缓缓顺江南下。舫,还是那绫绡红木,人,故是那红装瑰媚。容成百部睁眼,江上风蔼漪平,一目皆碧
。水湄处,白蓝相接,秀美如画,浑然才觉此去是往墨玉谷。
壁江乃通南北最主要水道,由于受容成峰的辖管,商客行船安全,无需顾忌陆路的劫击盗袭,故运送贵重而又小型器物的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