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上——狄灰
狄灰  发于:2012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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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问他,“我都说什么了?”

“你说,许岩,别离开我!”许岩很镇定地说。

“不会吧!”我几乎跳起来,“我真这么说了?”

“说了啊!你自己不记得了。”许岩继续吃包子,短短十分钟,他已经吃了五个包子了。

“那,你会离开我不?”我问他。向瑾瑜在旁边听了,被粥给呛了,掏心掏肺地在那儿咳。许岩看看他,又看看我,没说话。向瑾瑜咳完了,在那儿极度不满地说,“太过分了啊!逸辰,好歹我们俩也这么好的关系,你怎么不提提我呢?”

“他提你了。”许岩依旧一张面瘫脸,十分镇定地说,“他说,向瑾瑜,给老子滚远点。”

向瑾瑜痛苦地趴到了桌上。连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嘴角都快抽了。我真没想到,许岩竟然这么有幽默感。不过,我并没有真的觉得好笑,心里倒是真的有些不是滋味。我自认为自制力很强,即使是不省人事,也不会胡说八道。我和方逸民那天的谈话,除了我们俩当时没有别人在场,我没有跟许岩说过,他今天却问起来,看样子,方逸民是真的沉不住气了啊……只是许岩啊许岩,我真的不想时时刻刻都防着你,跟你做戏,这样有意思吗?

吃完饭,许岩问我打算干嘛,我摸了摸下巴,想了想,便给逸思和武小姐打电话——既然方逸民按兵不动,我也没必要搭理他,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还是多陪陪逸思和武小姐是正事。

逸思是和武小姐住在一起的,两个女的把房子整得跟个卡通城堡似的,逸思的房间就是白雪公主型的,里面都是粉色的墙壁,无数玩具娃娃,蕾丝花边的被子。武小姐那儿就是坏皇后那样儿的,镜子、化妆品、箱包,各色各样时尚的东西数都数不过来。不过武小姐当然不是坏皇后,她虽然经营夜总会,但是却把逸思培养成了一个安静的淑女。像武小姐这样大大咧咧的女人,能把逸思培养成这样儿,真是难为她了。

给逸思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芭蕾舞教室上课,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哥,”逸思甜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撒娇一般的尾音,“你怎么今天才给我打电话?昨天我和妈咪本来要来找你,可是你电话不通,给许岩哥哥打电话,他说你有事情要忙,让我们不要来找你了。哥,什么事这么忙呀?回来连我和妈咪都不见!”

“那天你也在的嘛,”我笑了笑,轻声说,“大哥那边有事要我去帮忙,我也没办法。”

“哦……”一听大哥这两个字,逸思就乖了。方逸民在几个兄弟姊妹当中威望那是相当高,没人敢招惹他——当然我除外。

“那哥哥,今天你不忙了吧?”逸思的声音又重新欢快起来,“不忙就来陪我玩儿啊!我想哥哥了,你这么久都没回来看我们,今天一定要陪我玩一整天哦!而且今天晚上要住到家里哦!我想听哥哥讲你这些年的经历,会不会有什么奇遇啊?”

我乐得呵呵直笑,奇遇?我在国外这几年的奇遇还真不少,可是要我怎么跟逸思讲?她还只是个纯真的少女,我那些事儿,会吓坏她的。

“好吧,我给你讲国外的奇闻异事。”我说。胡编乱造是我的老本行,骗骗小姑娘没有问题。

“好啊好啊!”那边逸思似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声音听起来特别兴奋,而这时候旁边还有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逸思又说:“哥,我跟我的朋友们说,我哥哥是个超级大帅哥哦!今天我想去游乐场,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她们都特别想见见你!”

“好。”我笑着轻声道。那边小女生们又在欢呼雀跃,听得我有些头疼,可是我的小天使提出的要求,我肯定会答应的——在我能够满足她的时候,她的一切要求我都尽量满足——虽然人们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对面电话里的小女生肯定不止三个,到时候绝对热闹得让人咋舌。

“那,哥哥今天一定要穿得帅气一点哦!嘿嘿嘿,我朋友都说哥哥你特别像大明星,一定要穿得帅帅的!”逸思在电话那头傻笑,我无奈地摇摇头,答应了她。

放下电话之后我还在笑,抬头一看,便对上了许岩的双眼。许岩的表情有些奇怪,像见到外星人了似的。我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因为除了逸思和武小姐,我从来未曾对任何人如此温柔过。当然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让我心甘情愿对他温柔,死心塌地,只是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许岩是因为很久没有见过我如此温柔,所以才会露出那种快要掉鸡皮疙瘩的表情。

换了衣服出门之前向瑾瑜又蹭过来,手里拿着我要吃的药。我一口吞了,杯子扔给他就要往外走,向瑾瑜却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逸辰,好逸辰,你可不能抛下我啊~”他这一脸弃妇的表情,让我都恶心得要吐了。

“自己该干嘛干嘛,你小样儿的,还想打扰我们兄妹聚会啊?!”我给他一个大白眼。向瑾瑜扁着嘴说:“逸辰~我在这儿就认识你一个~你不能抛下我~为什么许岩就能跟你一起出去,我就不行!?”

“拜托,他是我保镖,我不带他,出了危险你保护我啊?”我又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向瑾瑜一副西子捧心状,坚定无比地说:“我可以,哪怕粉身碎骨,我都愿意!只要是为了逸辰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我真想踹他一脚,不过向瑾瑜这家伙犯起贱来就跟强力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人不放,我不想浪费时间,由着他去了。

第八章

我今天穿着绿色的Polo衫,下面是水洗的仔裤,嫩得跟颗葱似的。这都是因为逸思老说我比较适合穿绿色的,这样会衬得皮肤更白,而且特别有朝气。在国外的时候这小妮子老爱跟我视频,对我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她哥,她才是我姐。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些,只要她高兴就好。

我先到她上课的教室去接她,顺便见一见她的朋友们,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再去游乐场。我给武小姐打电话告诉她我们的安排,武小姐对于我们去游乐场这个事情表示了极度的鄙视,她说作为一个优雅娴静的淑女,她不适合在大太阳底下疯玩,于是决定晚上我们仨一起吃个烛光晚餐。

“妈咪说晚上她做饭。”我挂断电话对逸思说。逸思“啊”的一声惨叫,一脸无奈地说,“天哪哥!你居然答应让她做饭?my god!你不知道妈咪那手艺,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o my god!”

逸思连连用了几个感叹词,让我都觉得心虚,我摸摸下巴,一脸怀疑地问她:“不会吧,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学会做饭?”

“是啊!”逸思耸耸肩,蔫蔫地说,“她做的饭,要么是看不得,要么是吃不得,让人非常痛苦的。”

“那……今晚我们请个法国大厨?”我提议。

“好哎!”逸思欢呼,“再开一瓶92年的红酒!”

“好啊!小姑娘家家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说,“淑女可不该这么早就喝酒的啊!”

“只是一点点啦!”逸思吐了吐舌头,在我身上蹭蹭,撒娇道,“我都十六了,下下个月就十七,我同学人家十四岁就喝酒了,我都算晚的了。”

“那也得少喝。”我点点她的额头教训她。武小姐经营好几家夜总会,当年也是夜总会出来的,被我那多情的老爹看上才从了良,逸思虽然没有去过夜总会,但是也多少会有一些影响,逸思现在仍然像一块未被污染的水晶,这已经算是教育得非常非常好了,我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护犊的感觉,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生怕她学坏了。

“哥~”逸思又撒娇道,“你看你,都成老妈子了,快走啦!人家都饿了!”我笑了笑,搂着她的肩膀跟她的朋友们一一打了招呼,然后一起出门坐车去吃饭。

逸思喜欢吃辣,所以我们一起去吃泰国菜。她对这里比较熟悉,坐在我身边儿指挥许岩开车。逸思也有保镖,一男一女两个人,开车跟在我们后面。向瑾瑜死活要跟着我们,这时也在车上,向瑾瑜逸思也是认识的,所以一路上他们俩也有说有笑。向瑾瑜这家伙就是个活宝,走到哪儿都会耍宝,把逸思乐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样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弯右拐地,我们的车进了一个巷子,逸思拉着我们进了一家小小的泰国菜馆。逸思一直不停地给我介绍说这家泰国菜馆有多么有名,还说这家泰国菜馆上过电视节目,做出来的菜是出了名的好吃。

我、逸思、许岩和向瑾瑜四个人一桌,逸思的两个保镖坐一桌。但是他们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专业素质,怎么看都比许岩要强。只是他们偶尔看着许岩的目光,些许复杂,还带了一些羡慕。毕竟嘛,方家四少的贴身保镖,也算是个金饭碗了,而且还能跟主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聊天,对很多普通保镖来说都是莫大的幸运。我不禁摸摸下巴,思忖,我是不是对许岩这家伙太好了?

吃饭的时候逸思在一直不停地说,我偶尔插上几句话,看得出来我回来了她是真的高兴,一直在向我汇报她的情况,然后询问我这些年都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其实我出国那阵她还十岁不到,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我一走就是这么多年,我原以为我们见面之后会有些生疏,但是却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逸思聪明而又活泼,话题一直不断,看得出来她很受大家的欢迎,就连餐馆送餐的服务员都会对她报以真心的微笑。突然间我有些惆怅,这么多年,我这个做哥哥的,竟然错过了她的成长,没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为她分忧解难。真的挺遗憾的。

过了一会儿逸思起身去洗手间,逸思那位女保镖也跟着一起去了。我和许岩、向瑾瑜坐在座位上说话,而逸思那位男保镖则坐在那里到处望风。因为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用餐高峰期,所以没能要到包间,只能在大厅。不过这里的大厅环境也很优雅,桌子都离得特别远,中间还有植物和屏风阻隔,私密性挺强的。不过我也感叹,武小姐把逸思保护得真的特别好,也难怪她现在如此单纯——整天这么两尊门神跟在身边,那些纯情小男生想对她表白都不能啊!

一边想我就一边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要问问逸思到底有没有小男朋友。我不太能吃辣,便坐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吃沙律。许岩最讨厌我这样儿,老是说我像个挑食的小孩儿,但是今天他没有逼我吃,毕竟在外头嘛,又跟逸思在一起,他还是挺顾及我这个做哥哥的面子的。倒是向瑾瑜,这个吃货把桌上所有东西都吃了一遍,给我碗里夹了一堆,还又要了三份菜,给我推荐哪个好吃,还给我剥虾来着。我真是对他挺无语的。

过了一阵,门口那边有些吵杂,像是来了很多人。许岩对这种场景很敏感,立刻抬头看过去,还看了很久。我没什么兴趣,继续坐在那里奋战那份沙律,争取把里头的玉米粒都吃完。这时候那边的声音远远就传来了:“左先生,您来了。包间已经给您留好了,请随我来。”

“嗯,有劳你了。”对方说。

那个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是一把十分性感的声音。我记得很多年前,左玉禾那时候不过也就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声音里多少带了点意气风发的感觉。特别是他说起他的那些愿望理想的时候,感觉声音都像要飞起来一样。我那时候多么崇拜他,多么爱他,以至于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回想起他说话的声音、表情,都会心中雀跃不已,甚至还会脸红。其实我以为,八年后我听到这个声音还是会失控,就好像多年以前,在异国他乡听到一个和他相仿的声音时我都会瞬间情绪崩溃一样。可惜我没有。这个声音,在过去的很长一段岁月就像一把利刃插在我脑子里,时常让我失眠,时常会在我脑子里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对我说:“我爱你,逸辰。你为什么要离开?”当时我时常会设想我和他再度见面的场景,我以为我会忍不住泪流满面,告诉他我当年迫不得已离开这里远赴他乡的伤痛,甚至会祈求他不要再责怪我。可是我没有,时间是疗伤的圣药,等到多年以后我们再见面,那个名字真的就好像只是一个代号,听到了,只会轻轻叹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一笑。是的,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今时今日,我选择沉默,选择让那一段噩梦般的过往,只留存在我的记忆里。

我低头继续认真地吃我的沙律。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陷在那种情绪里无法自拔,只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在这一辈子就像是流星一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不管爱得多深,多么不舍,还是得要分开。这是强求不来的。

“左先生,里面请。”经理客气地说着。左玉禾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把人让进去了,自己却没进去,反而朝我这边走过来了。我仍旧低着头吃东西,但是一颗心却开始跳得不太规律,手心也有微微的汗。这时候左玉禾走到我这桌跟前,说:“逸辰,真巧,你也在这儿。”

第九章

他说,真巧,你也在这儿。就像在说,啊,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这句话说得很轻松,就好像我从来就没有离开,一直都在这座城市一样。就好像这些年的时光都不复存在,我们俩还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在很多年以前,他总有办法让我失控,他总能轻而易举抓住我的情绪,只可惜那是八年前,现在却是八年以后。

“是啊,好巧。”我抬起头来,礼节性地冲他笑了笑,甚至还站起来朝他伸出了手,“左先生,幸会。”

我抬头正视他,那张刀刻一般的坚毅轮廓,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微翘起嘴角的薄唇,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深刻地在我脑海里,八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合。他身上穿着一件竖条纹衬衣,上面两颗纽扣随意地敞开,显出蜜色的皮肤。是的,他还是那么性感,八年前他虽然还只是一个小混混,但是却不妨碍我觉得他性感,特别是他对我述说他的理想的时候,更让我觉得他性感,然而现在他更显得成熟稳重,也已经实现了他的理想,做了大哥。八年,他就像是振翅高飞的雄鹰,而我却陷在烂泥里无法自拔。正所谓云泥之别。

左玉禾看着我伸出的手,他眯了眯眼,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也把手伸过来跟我握住,柔声道:“逸辰,什么时候回来的?准备呆多久?”

“才回来。”我也冲他笑了笑。他这个问题可真有意思,有那么一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的父亲还有哥哥们都因为他而受的伤,他反而在这里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准备呆多久。就好像在试探我,打算用多长时间来处理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一样。

“有空咱们聚一聚,聊聊天。”左玉禾客气地说着,握着我的手力度很大,是故意用力想要捏疼我,就像是想要把我的手指给捏碎那样。怕是想通过这个动作来表示,他有多恨我吧?

“好的,早晚会有机会。”我继续微笑。手很疼,但是我越是露出疼痛的表情,越会让他得逞,我干嘛要犯那个贱?

“这么多年没见你,你还跟以前差不多没变,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左玉禾笑眯眯地说。

“多谢关心。”我也跟着笑,什么叫你放心了?有必要这样讽刺我吗?

“就在我和左玉禾你来我往剑拔弩张的时候,向瑾瑜却还在奋战他面前那盘虾。他剥了好几个虾放到我碗里,然后冲我说:“逸辰,虾壳我都给你剥了,你赶紧趁热吃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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