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邱鸣枝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晚上吃饭的时候曹立昊提出再住3天他们就要回去了。父亲点了头,此时曹的母亲眼眶还留着下午哭过后的红,她眼里有明显的不舍却没有多说话。曹的妈妈其实并不是恨曹吧?她或许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而已。
时间过去的很快,他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曹抱着邱鸣枝在屋子里教他走国际象棋。邱鸣枝很喜欢那象棋上雕刻的马。哐哐哐的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管家站在门外。
“二少爷,老爷请你和鸣枝少爷去书房一下。”
全家都在书房。管家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曹的父亲才说“Beck被绑架了。”
Beck是上午十点五十的时候被绑架的。他听说Aland要离开,吵着要买礼物送给Aland,之后管家派司机和保镖送他去市中心,他是在商厦里被绑票的。听完全部过程,曹立昊站在一旁没说话。管家这时候推门进来。
“外面的仆人已经全部都放假回去了,只剩了几个一直在这边的人,都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恩。”曹的父亲点点头。
“我们雇佣了专门处理这种事的人过来帮着处理。Aland,你还是先不要离开吧。你看,我的腿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妈妈恐怕处理这种事……”
“可是昊昊他以前……”曹的妈妈马上反驳说。
“Aland毕竟长大了,不是吗?你始终要保护身边的人啊。我们以后老了,也没什么依靠,只有你和Beck了。”曹的父亲看着曹说。
“恩,我知道了。”曹拉着邱鸣枝随便在沙发上坐下来。鸣枝能感觉到他的手冰冷的感觉。
再没有人开口说话了。直到管家又进来报告说“请来的人已经全部都到了,已经在家里各处都装上了监视器和监听器。”
“是谁绑架了Beck,父亲您心里一定清楚吧?”曹打破沉默的气氛,突然问到。
“应该是奥斯汀,他最近董事的地位不保,希望从其他的股东手里获得支持。”
“我记得您一向不管各大公司的事。”
“虽然这样说,如果他要的是我手中的股份的话……大概很长时间都不用再担心其他股东对他的弹劾。”
“你手中的股份价值多少?”
“两亿。”
“恩,我知道了。先去吃点东西吧。绑匪不会这么早打电话的。养足精神才能做出应对。”曹立昊向外走去。
“Aland!”曹的父亲突然叫住他,曹转过身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你始终都是我们的儿子。”
“我知道。”曹转过身走了。邱鸣枝站在门口望望一脸黯然的曹的父亲,还是转过身追着曹去了。
第二十八章
餐厅里已经有人开始忙碌了起来,连接线路、测试监听。曹绕过这些径自走到厨房取出东西,坐在饭厅慢慢吃。这一天过得很安静,邱鸣枝也不敢说话,其实他不太懂得绑架什么的,虽然电视里看到过,但是这是真实的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只能一直陪在曹身边,像背后灵一样,他做什么跟着做什么。
绑匪是第二天白天打来的电话,与估计相同,要求的是两亿的干股股权认证书。在凌晨会再次打电话来交易,必须是曹家人亲自交易。从十点到凌晨的十多个小时,曹立昊坐在沙发上,父亲和母亲也坐在一旁。大家只是看着电话不说话。
“曹?”邱鸣枝在一旁问。
“恩?”
“你们为什么不报警?不是已经知道绑架的人是谁了吗?”
“虽然我们知道最后的人是谁,但是却没有证据。我们也知道他们会拿着股权证书到哪里去,做什么,怎么做。却没办法抓住他们。最重要的是,Beck现在很危险。”
“那我们能做什么?”
“送钱去,然后安全的接Beck回来,之后的事情会有人去做的。”
“曹?”
“恩。”
“你会有危险吗?”
“我保证我会回到你身边的。一定!”
虽然曹立昊这样保证,但鸣枝还是觉得不安。午夜零点客厅的电话响起,虽然尽力拖延时间,但仍没有达到监听范围。交易约定在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型游乐园进行,曹立昊带着那三张股权证明过去。
深夜的游乐场一片漆黑,能够想象绑匪为什么选择这里。环境太复杂了。曹立昊知道自己身后有几个雇佣的专业狙击手。但英国的雾决定了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或许到最后只能依靠自己。害怕吗?曹立昊把掌心放在上衣装那三张股权证明的口袋上。其实不害怕,有种莫名的兴奋,像血液在血管中跳动一样。深夜的电话铃声听起来有些刺耳,曹立昊接起电话,按对方的指示将证明放在指定的地方,然后又到指定的地方等他们现身。
雾中有看不清的身形在他刚刚的地方拿了证明证实没有问题。这边躲在角落的几个人才将Beck扛出来。他们向着曹立昊走过来。曹立昊此时脑中回想的只是出来之前雇佣的人对他说的话“在绑票的案件中,统计出来的数据是93%以上的绑匪到最后都会选择撕票。所以从最坏的问题上做准备,我们希望你也能帮助我们牵制住对方的行动。对方手中会有枪,你首先要考虑的是自身的安全。”虽然准备工作做了很多,但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之间。
曹立昊接过注射了昏迷药剂的Beck的身体,迅速扔到地上之后一下撞到扛着Beck的人身上,此时直觉反射的周围绑匪都将枪对向曹立昊。这中间或许其实不过短短数秒的时间,准备好的狙击手效率很高,只剩下曹立昊撞上的那个人和他身后的人,其他的绑匪都不存在了。
曹立昊此时只能冷笑,妈的,右边肚子开了个孔。剧烈的疼痛瞬间到达脑部,他几乎要松掉已经抢过的手枪。但他还是顺势给了挡在他身前的人一枪,之后拉着两人一起倒下压在Beck身上。后面的绑匪就在他倒下的瞬间暴露出来,身上挨了狙击手们的全部子弹。曹忍着痛推开身上压着的人,也不知是和他一样受伤还是已经死了。他无力的抬起手挥了挥。拜托,赶快来救我吧,我答应了鸣枝会没事回去的。
“曹?”鸣枝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有些困倦的休息,突然好像做了个梦,一个看不清内容的梦,只是有种恐惧的感觉,他突然惊醒。这时深夜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曹的父亲马上拿起电话。
“什么?……好,好……马上来。”曹的父亲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了?是曹出了什么事吗?”邱鸣枝急忙问到。
“Aland中枪了,现在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邱鸣枝愣住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要安全的回来吗?
曹的父亲准备了车,他们向医院赶去。这是家里的医院,长期的家庭医生Jeff已经站在手术室门口了。他向曹的父亲交代了一下情况,安慰他们说“伤到的地方并不是特别要害,虽然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但危险不是特别大……”
鸣枝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手里的咖啡早已经冷了。曹的母亲一直靠在曹的父亲肩膀上默默流泪。'嫁过来怎么能回去……你想听什么故事……这是,很远很远的地方……鸣枝,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一直陪在我身边……新年快乐,这个叫花好月圆……鸣枝,你从前面那间教室跑出去等我……我这里,现在只有鸣枝的感觉……'
哐——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手术很成功,等麻醉醒了就可以了。”穿手术服的医生这样说。
邱鸣枝只是安静的把头埋在手臂间,他的眼泪掉下来。
曹的父亲摇着轮椅来到邱鸣枝的身边,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
“或许说起来,这些都是找借口的话。我和Aland的妈妈并不是很好的父母。因为Aland的出生使他的妈妈发生了一些事,他的妈妈那时候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小孩。而我则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Aland的妈妈并不是坏的母亲,她只是在孩子的事情上没有经验。但我们仍然伤害了Aland。Aland八岁的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去湖区玩,他和他哥哥被绑架了,最后他哥哥被撕票了。同时被绑架的他哥哥的女友也死了,只有他活下来。我们那时候只顾着为死去的Ham难过,却没注意到活着回来的Aland更需要我们的帮助。等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Aland不相信我们是爱他的,他……也是我们的孩子啊。是最最重要的孩子……”
“Aland已经安顿好了,你们可以让一个人进去看看他,你们谁去?”Jeff医生出来说。
“你去吧……”曹的父亲推了推邱鸣枝。鸣枝看了看曹的母亲,她的眼眶还红着。
鸣枝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安静的看着曹的睡脸,曹以前说过,他回去国内后在中学读过一阵子书,不知多少爱慕者跟在他身后。其实他长得真帅,线条像雕刻出来的清晰明朗,嘴唇苍白,眼睛闭着却微微有些颤动。曹,你是在想着我吗?想早些睁开眼看见我吗?邱鸣枝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要着急,我一直在这里,直到你醒过来。
“鸣枝……”曹的声音很轻,但邱鸣枝仍然听到了。
“恩。”
“对不起。”
“……”鸣枝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曹又睡着了,他其实大概并不是真正清醒了。
第二十九章
清晨窗外的鸟叫把邱鸣枝吵醒了,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曹看着他的双眼。
“鸣枝,我回来了……”曹虚弱的样子却傻笑着说。邱鸣枝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在曹立昊的脸上扇了一下。虽然力道不重,但还是能听见清脆的响声。曹立昊愣了,但之后邱鸣枝又凑过去吻了曹立昊的唇。
昨天之前的事情已经全都过去了,在此之前我们遇到过很多困难,那些都不重要。我们就像新生一样。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昨天在开往医院的车上,曹立昊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去了,力量在一点点流失。鸣枝,那时的我才觉得原来人生是这样的,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东西却没有珍惜,我从未认真看过初升的太阳,没有认真看过夜晚布满星星的天空,没有看过Beck的鼻子和我的像不像,不知道爸爸的腿是什么样的,妈妈是不是眼角添了皱纹。鸣枝,我甚至觉得还想再更认真的看看你的脸,你的神态表情,你的笑和泪。实在有点后悔啊……
“苹果和梨,你要哪个?”邱鸣枝一只手拿着苹果,一只手拿着梨问斜靠在床上的曹立昊。
“我要苹果梨。”
“那是什么东西?那就苹果吧。”邱鸣枝开始削苹果。他手艺很烂,果肉被削下来很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太多。
“Beck这两天吵着要来看你,但是阿姨不准他过来打扰你。”邱鸣枝把苹果递给曹立昊说。
“让他过来也可以,但我怕他往我身上跳。他那个小胖子!”
“Beck并不胖吧,他还买了礼物送给你。”
“那不是送给我,而是送给我们的。”
曹立昊醒来的第二天,代表Beck的礼物就送到他的病房。那礼物很有趣,杉木的小屋子,扭上发条后会有结婚进行曲响起,之后从屋子里会出来两个小人,大概本来应该是穿着婚纱和礼服的一对,但Beck发挥创造力将女玩偶的衣服弄掉换成西装。并且还在小屋子的房顶上刻上字“祝Aland和z在一起Gay的幸福!”为了让鸣枝也能看懂,还是用中文刻。曹立昊笑得捂着伤口叫痛。
“其实我还蛮喜欢Beck的。”曹立昊说。“或许这就是说不清楚的血缘吧,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理论依据,就像胡说八道。但为什么我掉进湖里以后Ham会来救我,而Beck掉进湖里后我也会去救他……”
“恩,因为Ham也爱你。”邱鸣枝这样说。
“我八岁的时候和Ham一起被绑票,还有Tris。我一直被蒙着眼睛,Tris弄断了捆着我们的绳子,我摘下眼罩的时候就看见Ham躺在我前面的地上。他这里中了枪,那时候已经死硬了。”曹立昊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胸口。“他的眼睛还睁着,像是在看着我。我和Tris两个人往Scafell pike跑,希望能躲过绑匪。在爬过一个山岩时,我太矮小不能爬过去,但是Tris并没有拉我上去,她一个人向后山跑去。我在山岩上等了一天,是营救队将我救出来。我一直认为我是被抛弃的,虽然后来Tris被绑匪击毙在后山,但我觉得那是因为她抛弃了我。”
鸣枝将曹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曹的眼泪顺着鼻梁滑下落在鸣枝的肩头。
“我很长时间不去想这些。毕竟,最后活着获救的人是我。但事实的真相真的是这样的吗?Ham难道不是有机会逃出去,但为了救我才死的吗?Tris难道不知道在山林里乱窜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踪迹吗?或许其实只是我不愿意去想而已,我只是害怕知道,我的命是他们两个用命换来的。我这样曲解着他们的意思,最后做出好像得胜者的心态。这么多年从未祭拜过他们,会让他们很伤心吧?我是这么自私的人……”
“曹……没关系的。”鸣枝轻轻的拍着曹立昊的背。“没关系……Ham那么爱你。就像你爱Beck一样。你会恨Beck吗?不会的。虽然这次对于我来说太可怕了。但是对于Beck来说。是因为你他才得以获救,如果你真的为了救Beck而死去的话,也不会恨Beck吧?Ham即使是现在,也不会恨你,无论怎样都不会。”
窗外的风吹过,撩起白色的窗帘。曹靠在鸣枝肩膀上,他的眼泪落在纯白的衣料上湿成一片。人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还可以哭,还可以笑。
河岸的风吹得人浑身舒服,此时的曹立昊和邱鸣枝站在河岸的墓园里。面前是Ham和Tris的墓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曹立昊身上的伤恢复的很好。
“哈,我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呢。”曹把百合花放在墓碑前,直起身说。
“我也没来过啊。不过说起来真奇怪。”邱鸣枝私下望望,周围零落的各种十字架和墓碑。“这里有种自然的感觉,就像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一点也没什么一样。很舒服。”
“我也这样觉得。”
邱鸣枝向曹立昊笑着,眼睛弯成月牙儿。
“我现在觉得我好像变了。变得和以前的我不同了,周围吹过的风,树枝摇晃的感觉,还有身边的一切,都和过去不同了。老实说,这种感觉还蛮好。”曹立昊闭着眼睛感受着和风,这样说。
“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重获新生吧。”
“恩。就是这样。”
曹站在Ham和Tris的墓碑前,深深的印了个吻在鸣枝的额头上。河岸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橡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有叶片从空中缓慢的落在曹的肩膀上。曹将它摘下来,放在Ham的墓碑上。哥哥,我爱你。
曹从医院出来后就回到了有湖有城堡的家里休养,现在全家人一起在吃饭的时候讨论问题。Beck新画的画,英国的问题,母亲的小点心。Beck有次讨论的太热烈将蜗牛壳丢了出来,被罚站在厨房墙角站了一个小时。曹会和鸣枝在湖边钓鱼,脱了鞋把脚浸在凉凉的湖水里。Beck在彩色石板路上骑脚踏车摔得满头包,他有时候也会捉虫来吓鸣枝。他以为Gay就像女孩子一样害怕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