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期待那个人有所表示与回应,而今,他如愿以偿,但是傅濯然呢?
执着是苦,赵兰矜有着切身之痛,求而不可得的痛,更是苦上加苦。
赵兰矜不忍心,他委时不忍心。
但也仅止于此。
他心有所属,更是与所爱之人两情相悦,他只有一颗心,一个灵魂,他的心他的灵魂,早就献给了另一个人,并无多馀。
所以,再怎么不忍心,他依旧断然拒绝了傅濯然,为的,也是要对方彻底死心,摆脱执念。
然而,脑海中还是挥不去那失望苦涩的眼神和那强颜欢笑的表情,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跟他说着对不起,再一遍又一遍的谢谢
他。
如同一年之前,他感激他的深情厚爱,也歉然于他的执着未悔。
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可以与傅濯然成为朋友,单纯朋友,如同齐亨柱那样。
回到了家里,客厅大灯已灭,只留了一小盏的壁灯,昏暗暗的光线,使得寒气更骤降了几分,赵兰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见
到了房门细缝里透出的光芒,他连忙脱下了鞋袜,挂回了大衣,直奔入房。
房里,傅崧青坐于床上,腿上放着笔电,正专注的看着。他见赵兰矜猛地冲了进来,不由吃惊,却是面不改色的将电脑阖了起
来。直看到对方搓着手臂关起房门,一付畏寒的模样,这才心里一紧,连忙一翻棉被说道:“早叫你别出去了,都病了还不知
道保养自己,快点进来窝着。”
赵兰矜二话不说的往床上倒去,侧着身裹起了棉被,正想缩起身体,傅崧青已经将电脑放到了桌灯上头,一个倒头跟着躺下,
翻身面对着他伸臂便把人揽在了怀里。
赵兰矜头顶着他的胸膛,不觉的蹭了一蹭,随即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让傅崧青的体温慢慢的传到自己身上。傅崧青只觉他身体
冷冰冰的,心里一疼,搂的更紧,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身体贴到了他的身上,恨不得自己的体温再提高个几度。
许久,忽然听赵兰矜闷着声音叫了一声:“崧青……”
傅崧青低下头,轻“嗯”一声做为回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感觉到怀了的人微微的挣扎一下,随即坐起身子,转头痴痴
的望起了他。傅崧青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接,随即微微一笑:“我知道我长得好,但是……兰矜,你也不要一付快流口水的
模样,挺吓人的。”
赵兰矜闻言,脸上蓦地一红,连忙偏头掉开视线,却忍不住啐了一声,小声念道:“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
“讨厌?”傅崧青眉毛一挑,忽然邪邪的一笑,猛然伸出手将半坐着的赵兰矜扯进自己怀里,随即一个翻身,整个人压在了他
的身上,一手扣住了他的后脑,一手抓住那推拒而来的手,对着他的嘴便亲了上去。
赵兰动“吚呜”一声,却是动弹不得,不由慌乱的扭了起来。
傅崧青伸舌在他齿龈上恣意滑动,想逼着他张嘴就范,根本不顾他的抗议挣扎。赵兰矜喘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却硬是不肯
张嘴。一双盈润的晶眸则是张得大大的,直瞪着那兀自意乱情迷的脸。
傅崧青吸吮舔弄呢半响,都无法撬开对方的牙关,不由张开了眼与他对视了起来。赵兰矜用力的一扭头,终于避开了傅崧青紧
压的唇瓣,喘气说道:“你……你就不怕被我传染是吗……”
傅崧青挑了挑眉,无赖的说道:“我都已经亲了,该传染也传染了,你总不能让我这样不上不下的吧。”
“甚么……甚么不上不下……”赵兰矜舵红着脸,呐呐的说道。
傅崧青眯起眼,一扭腰身,往他身上蹭了又蹭,坏笑说道:“这样……就是不上不下……兰矜,你总不会要让我忍一个晚上吧
……很难受的……”
感受的那硬挺的下身紧压着自己,赵兰矜简直是羞窘交加,不知所措,想要起身,无奈傅崧青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让他完全无法动弹,而他手臂更是像铁箍一样箍着自己,连想伸手推拒他的角度也没有,只能直挺挺的任他与自己紧密相依。
傅崧青看他弃械投降般的表情,心下大乐,将头埋进了他的颈间,竟然开始撒起了娇:“好啦……给我吧……兰矜……你怎么
舍得我难过呢……嗯……”
“你……你……”赵兰矜无言以对,你了老半天,却不知道还能说甚么。傅崧青看他为难不已的神情,再接再厉的说道:“兰
矜……那一晚后,我都不敢再碰你,就怕你不舒服,没法出门,我是这样为你着想,可是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吗……”
幽怨的口吻,却是索情讨价的内容。赵兰矜百般无奈,忽然幽幽的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舍不得你,但是你总是舍得
我……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倒是处处为难着我……我还能说甚么……”
这话,说轻还重,傅崧青听了微微一震,竟是无言以对,只是愣愣的看着赵兰矜的脸。
赵兰矜看他一语不发,神情变幻莫测,忽然惴惴不安了起来,眼神一闪,回避着他灼人目光,呐然道:“崧青……我没别的意
思……我只是担心你被我传染了感冒……”
“嗯……”
傅崧青应了一声,一个翻身,撤离赵兰矜的身上,随即双手撑起了身体,转头征征的看着兀自倒躺在床上的赵兰矜,两人四目
胶着,许久,他缓缓问道:“兰矜……我总是让你为难吗?”
问话一出,赵兰矜随即愣在了当下,看着对方略带着受伤的神情,他这才知道自己的话说的过重,而且还被想到别处。他慌忙
得跟着起身,握住傅崧青的臂膀说道:“不是这样的……崧青……我……我只是……”话顿了顿,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登时
焦急不已,呐呐不能成言。
傅崧青苦笑一声,将身体靠在了床头,反手握住抓着自己手臂的指节,轻轻的摩擦了起来:“我舍不得你的……兰矜……无论
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是舍不得你的……”
说着,抬起眼眸,情深而又意重的看着他:“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容许自己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委屈的……兰矜……你信
我好不好……”
赵兰矜听了他缠绵侧语,深重的誓言,登时万分后悔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他身子凑前,将头倚在了傅崧青的肩头,说道:“我
信你的……崧青……我信你的……”说着,忽然又坐直身体,深深的的望着他:“我只怕你不信我…… 崧青……如果……如果
……有一些事……我现在不说……你会不会怪我……”
傅崧青看着他,微微一笑:“你之前有很多事情不想告诉我……最后不也是说了……所以你不说,我就不问,等你哪一天想说
了……我便听你说……不管是甚么事情……我都绝对不会怪你的……”
这话一出,赵兰矜深深动容,只觉自己现在就应该道出自己与傅濯然相识相遇及至今晚相见一事,只是话还没出口,傅崧青忽
然语气凝重了起来:“只是……兰矜……你不可以骗我,你若是骗我,哪怕只有一次,我就不再信你,甚至……恨你……”
说着,看着赵兰矜的眼神透着一丝绝决,也诉说着不容欺骗的情意。
赵兰矜闻言微微一颤,到嘴的坦言瞬间梗在了喉间,只遗苦涩弥漫心头,久久难散。
第九章:阴谋
过了几日,赵兰矜感冒好了大半,却也如他所预料,换上傅崧青开始喷嚏连连,鼻水直流。
傅崧青十分懊恼的表示,早知道一定中奖,那一晚就不该行之半途心软罢手,当真是宁做牡丹下的风流鬼,也好过那故做矜持
的柳下惠。现在换成自己生病,就怕病毒再次传染给对方,又哪里还敢对赵兰矜上下其手,任意妄为。
赵兰矜从那天不用到工地,便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陪傅崧青上医院复健,出门买菜,料理三餐,俨然标准的家庭主夫。而今
加上傅崧青感冒,更是随侍在后,端茶递药,看顾照护。
傅崧青并不是难照顾的病人,相反的,他极能隐忍,再如何的不适,也从未听他哼过半声。唯一较难搞的一点,那就是他视吃
药为畏途。
他长年肠胃疲弱,家里肠胃药一堆,但多包装完整,未曾拆封。如果不是痛到天昏地暗,不到最后关头,他是绝对一颗不碰。
为了照顾他那脆弱不堪的肠胃,赵兰矜只好从日常的三餐下手。所幸一年多来,傅崧青偶有胃疼,却不再出现过甚么大毛病。
因此现在,只要赵兰矜将药端到了他的面前,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蒙头装死。装死不成,便直嚷着说,感冒就是多休息多喝水,
没药医的病何必吃药。
通常此时,赵兰矜便觉他比三岁小孩还不如,往往只能连哄带骗逼他服药。但哄骗的结果,他自身则是负债累累,不知要陪睡
到何年何月去了。
其实傅崧青不爱吃药,原因归咎于他根本不会吞药,拿到手的药丸,只会咬碎了和水吞下,这药丸不是苦若黄莲,便是味道怪
异,他又是个对味觉十分挑剔的人,每每吃药,总是龇牙咧嘴一脸打落牙齿和血的吞悲壮模样,如果不给他利益甜头,就算是
病死了也不会妥协,如今赵兰矜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吃药,只好一次又一次的跟他条件交换,交换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
卖身了几次。而傅崧青计谋得逞,心花怒放之馀,就算要他生吞黄莲,他也如饮甘霖了
。
感冒药多半有嗜睡的副作用。傅崧青吃了药昏昏欲睡,赵兰矜陪伴一旁看着闲书,顺便开始翻报纸找起工作。
依照傅崧青的意思,他买卖股票赚的钱不但可以让二人生活无虑,还可以开公司做买卖,何苦出去跟人混饭吃。但是赵兰矜死
活不愿依附于他,总说自己也是个男人,不能老是无所事事,待在家中与他相看两瞪眼。更何况他认为股票是另类赌博,乃是
投机事业,不宜长久,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才能确保生活无忧。
傅崧青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只好任由他去。甚至也懒得告诉他,自己若当真赔了,那是一赔十,他做十辈子也赚不回的钱财。
赵兰矜看着报纸,怎么翻找都看不到合适的,突然间想到了上网求职,于是又去找了自己的电脑来。
谁知才按下电源键,银幕画面猛地一个闪烁,从此黯淡无光,在无反应。赵兰矜愣了一下,检查了老半天后,终于皱了皱眉,
叹气的把它阖了起来,转身推了推傅崧青叫着:“崧青……电脑借我一下……”
傅崧青“吚呜”了一声,并未回答。赵兰矜又推了他一下,叫唤道:“崧青……我的电脑萤幕坏了……你的借我一下吧……”
傅崧青扭了扭身体,有点滞碍的翻了身,迷迷糊糊说道:“你不是会修电脑……不能修吗……”
赵兰矜苦笑一声说道:“萤幕整个暗了……怕是显示器的问题,一时间没办法修的。”
傅崧青又“喔”了一声,算是应了,跟着头一歪,迳自又睡了过去。
赵兰矜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自行将他的笔电拿了出来放在桌前开启,按下了电源。
赵兰矜其实从来没有碰过他的电脑,一方面他自己有一台备用,一方面他自从与傅崧青生活,根本已经很少用到这项科技产品
。
虽然他本身是维修人员,但是,工作的技能在生活上无以为用,他空有这项能力,在傅崧青面前竟从未派上用场过。
若不是自己的电脑突然坏了,若不是自己想求职找工作,若不是他跟傅崧青借了电脑,若不是他在开启电脑后把他的信箱当成
了自己信箱而不经意的替他收了一封电邮,若不是他一时好奇的打开了信件,若不是他看见了傅崧青在即时通上与他人的对话
……
那生命之后的许多如果,或许也不会发生在他与傅崧青的身上。
傅濯然意外的接到了赵兰矜约面的电话,就如同一名青涩少年收到了心爱女孩的邀请,惊喜欲狂之下,竟连话都说得有点颠三
倒四。
等到说定见面的地点,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驱车离开公司,迅速的到了与赵兰衿之前会面的那家简餐餐厅,停好车子,走在人
行砖上,想到等会便可见到赵兰矜,他更是眉开眼笑,喜形于色,连走路都带了点醺然,几乎忘乎所以的失了往常那严谨有度
的形象了。
他跃雀的想着,不知兰矜找他甚么事情,是否是重新考虑了他之前的提议,或者是受了委屈所以想到了自己,还是没有甚么原
因,只是单纯的想见一面……
无论是甚么,对他来说,就是现在赵兰矜要那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赵兰矜这个人,他深藏在心十几年,未曾透露,也未曾诉说。直至见了,方知那抹身影竟已深刻如斯,他不敢鲁莽,也不敢亵
渎,原想默默守于一旁,然而上天终究未将机会给他,便让这人从手边溜走。
及至再见,惊鸿一瞥中,那人虽然因为繁重的劳碌而满身脏污,但怎么样都无法掩去那秀逸清颜上的静谧安详,温柔之色。
那是让人无法转目的容光,让人屏息以待的气韵。
彷佛绝崖深谷里已然经历了一场风霜刀剑的独枝幽兰,在雨过天晴的霎那,终于开始于绝壁上安静缓慢的绽放出芳华容姿,在
空谷中散发着馨香宁和之气。
而傅濯然的心,也在那一霎那,彻底沉沦谷底,再无力攀爬。
进入餐厅,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是秀美温文,依旧是祥和宁静,但是眉心上微微蹙起的痕迹,还是透露了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
愁思。
傅濯然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就怕打扰了那兀自沉吟未决的侧影。
终于,赵兰矜彷佛从无边的思绪中蓦然惊醒,他似有所感的转头仰看,便见到傅濯然深幽如潭的瞳孔似要将人抓进于那没有止
境的温柔当中,随波逐流,窒息沉溺。
赵兰矜恍恍惚惚,几乎为他痛心了起来。
这个人,何其无辜,又何其不幸,遇上了自已,还碰上了傅崧青这样的手足兄弟。
他不禁叹息着造化弄人,也感叹着半点不由人的命运。
想着,他一改先前的疏离冷淡,对他绽放出温柔的微笑,轻声说了一句:“你来拉……”
你来拉……
短短一句,听在傅濯然耳里,却比如聆天籁还要令人怦然心动。
他只能轻轻的“嗯”一声,然后强压下激烈颤抖的心,如同面对着心目中那最为神圣皎洁的神只,虔敬小心的看着他,等待着